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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欺欺人的无字碑。这种心情,他能理解,因为,他亦是如此。
他想起了跟小丫头的最后那次见面。初春秀色里,她的笑柔柔的,暖暖的,像被阳光融掉的冰凌花,一点一点往他的心底里渗去,彻骨的寒冷,彻骨的美丽……
遗憾?后悔?悲伤?失落?
梁月臣不想去一一分辨他掩藏起来的情绪,他只知道他很痛,撕心裂肺的痛,歇斯底里的痛,痛到麻木,痛到窒息,痛到觉得自己的生命里没了生趣……
见过大海的碧波浩瀚便觉溪流的轻波微澜,闻过桂香的馥郁浓醉方知草木的寡淡平凡,爱过似水如钩的皎皎明月才道火树银花的世俗庸然……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丫头,遇上你是我的幸,爱上你是我的劫。从今以后,还有哪个女子能如你那般让我倾心以对?你走了,带走了我全部的爱,包括,我爱人的能力……
梁月臣对着空空荡荡的墓碑淡淡一笑,颤动的双唇无声的唤着心底的那个名字。烟儿,好好睡,等将来孩子生下来,我再带他(她)来看你……
转身,离去。眼角的余光瞟过那几道或者陌生或者熟悉的身影,梁月臣无奈的叹息。原来那丫头招惹的远不止他一个啊……
“哥,你难过吗?”柯承悦手里举着一把黑色的雨伞,一张温润如玉的脸被半掩在伞下,只露出挺直的鼻梁和姣好的唇形。
夏禹初没回答,双手插在裤兜里,微微眯着的眼睛深邃而忧伤。
“哥,回国之前我以为我是喜欢她的,毕竟她在我心底那么多年了。但真正的接触她以后,我反而没了那种感觉。她跟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也许做普通朋友会更好。现在她不在了,哥,为什么我会觉得如此难过?”柯承悦低低的诉说着自己的困惑,像个迷路的孩子,单纯而脆弱。
“正因为是朋友,所以你才会难过。更何况,蓝家帮过我们。”夏禹初转过头,对着柯承悦笑笑,眼里的忧伤已经完全褪去,只余一片淡然。“小悦,我很庆幸你没有喜欢她。”
“是吗?”柯承悦勉强的牵了下嘴角,心里却突然涌起一阵酸涩,“哥,我们回去吧,我打算下周就回D国……”
“……好,姑姑前天还打电话来抱怨你不孝顺呢,回去也好。”
快要走出墓园的时候,夏禹初再次回头,入眼的是一排排郁郁葱葱的松柏,那块光整平滑的无字碑早已不见了踪影……
“哥,上车了。”柯承悦收起伞,唤了声落在他身后的夏禹初。
夏禹初收回视线,从容的打开车门坐了上去。车子缓缓离去,与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宾利擦身而过。
黑色的宾利里,蒋新荣漫不经心的抽着烟,坐在副驾上的童忆双目紧闭,身子向后靠去,看上去满是疲倦。
“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她现在都不在了,卢沛就算再怎么喜欢她也没用。更何况,依我看,卢沛压根儿就没打算跟她有进一步的发展,要不然他的机会多得是。”蒋新荣将烟头掐灭,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有些不耐。“童忆,不要过于纠缠于他的过去,哪个人没个初恋,只要现在跟他在一起的人是你便够了。男人都喜欢温柔懂事一些的女人。”
童忆伸手抚了抚已经及肩的半长发,嗤笑一声,“我知道,你们男人大概都喜欢她那个类型的。长得好,性子也好,家世也好。可惜,再好也没机会了……”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蒋新荣叹了口气,他不明白为什么一旦涉及到情爱,女人的智商就会降低,连他身边的这个“野小子”都不例外。“我记得你以前还跟我说过你很欣赏她,想跟她成为朋友的。”
“是吗?我有这样说过吗?”童忆挑了挑眉,回想起跟蓝烟的第一次见面,墨艺画廊里,那个一本正经固执的向她索回自己照片的漂亮女孩儿。她从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跟那样的女孩儿成为情敌,虽然这是她单方面的想法。但正因为如此,她才觉得可悲。“阿荣,你也喜欢她吗?为什么你们男人都会喜欢她呢?其他女人就都比不上她?”
“谁说我喜欢她的?”
“没有吗?那为何你的电脑里现在都还保存着她的照片?当初你把照片还给我的时候留了备份吧?如果不喜欢,你会这么做?还有,叶家的事,你也出力了吧?”
蒋新荣短暂的沉默了一小会儿,这样咄咄逼人的童忆让她觉得陌生。
“童忆,你别扯开话题,现在说的是你跟卢沛的事。你故意把卢沛支走让他不能参加蓝烟的葬礼,你有没有想过卢沛的感受,你太自私了。”
“让他来参加他初恋情人的葬礼,然后让他一辈子都忘不掉她?我童忆还没有那么大方!”童忆像只愤怒的刺猬一般竖起全身的利刃,神情狰狞而抗拒,未婚夫心里有别的女人这样的事实让不仅让她颜面扫地,更是让她像个妒妇一般变得有些神经质和歇斯底里。
“貌似我说什么都劝不了你。”蒋新荣无力的揉了揉额角,眼底滑过失望,“你不是早就知道蓝烟是卢沛的初恋了吗?当初你还是因为那幅画才会注意到卢沛的。怎么一转眼,他的优势就都成了过错?童忆,再这样下去,你跟卢沛不会有好结果的。”
童忆的脑海里浮现出那副名为《初》的画作,很干净,很温馨,像一杯清新的茉莉花茶,淡淡的,优雅的,是再纯粹美好不过的初恋,也是暗恋。
她以为能画出这样美好画作的人,他的心也必定是同样的令人迷醉。一幅画,她跟他走到了一起,但她始终替代不了他画里的那个人。
“他不会离开我的,离开了童家,他就什么也不是。阿荣,你别再管我跟他的事了,我自己会解决。”
蒋新荣摇摇头,没再说话,只是发动了车子,快速的离去。
而此时,在太平洋西南部,一个名为纽西兰的国家的北部城市中,蓝烟正裹着薄薄的一层羊毛毯,双腿微蜷,静静的坐在沙发上,手里熟练的织着一件白色细毛线的精致小衣,现在的她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怀孕女性特有的美丽,身材略显丰腴,肌肤欺霜赛雪,透着淡淡的粉嫩,像一颗成熟的水晶葡萄,饱满而充满了诱惑。漂亮的小脸儿上扬着浅浅的笑容,那笑意一直浸染到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温柔得能让人溺毙。
腹中的那个小生命是她欣欣期盼的,她策划了一切,这个可爱的小家伙是其中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她不敢保证他(她)是否会如约而至。所幸,他(她)来了。蓝烟脸上的笑容加深,有了他(她),她在这里才不会孤单啊。不然,以后的几年里她又该怎样度过呢?
年轻而美丽的准妈妈自顾自的忙着手里的活儿,享受着阳光晴好的冬季,呼吸着干净清新的空气,脑海里都是些愉悦的幻想,似乎一点儿也不知道她的“意外身亡”给国内造成了多大的震撼,又给某些人带来了怎样的悲戚。又或许是她压根儿就不甚在意……
这里是奥克兰市郊,周围都是豪华别墅群,蓝烟现在居住的这幢房子是栋小型别墅,仅有两层,面积不大,总共还不到300平米,但别墅自带的花园却有将近一亩,环境很是清幽。
电子大门被打开,有小车开进花园的声音。蓝烟放下手里已经完成一半的婴儿毛衣,视线停留在客厅入口,眼里有着淡淡的喜悦。
不多时,一个身着银灰色风衣的年轻男子便走了进来。男子的长相很是精致漂亮,发色乌墨,碎屑飘逸,肤色偏白,五官深邃,很好的将东方人与西方人的优点集合在了一起,堪称完美。只是男子的气质过于清冽飘忽,一看就知道是个不近人情的淡漠性子。倒是男子手上提着的淡紫色保温盒给他平添了几分人气。
“青竹,入学手续都办好了?”蓝烟开口询问,很随意,像对待自己最亲近的亲人。
青竹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嗓音清冷,“是的,谷雨。”
她没想到有一天还会用到她上辈子的名字。有些亲切,又有些陌生,更多的却是怀念。蓝烟微微挑了下眉,无声的叹了口气,对于青竹那一本正经的语调颇有些无奈。但她也没辙,青竹又不是正常的人类,虽然他能做到许多别人做不到的事,但是在人情世故方面,青竹却是连个两岁的孩童也不如。
蓝烟走到青竹身边,伸手接过他手里的保温盒,迫不及待的打开来。一股酸酸甜甜的香味儿顿时飘散出来,勾人食欲的紧。“真香!不愧是‘IGNATIVS’的招牌粥品!”蓝烟一边感叹着一边给食盒里的酸枣粥转移阵地,颗颗红亮剔透的上等酸枣像是用极品玛瑙雕刻的艺术品般,零零落落的漂浮在酒红色的滑糯汤汁里,衬着银色镶边的玫瑰暗纹骨瓷小碗更显精致可爱,颇有些让人不忍下口。
不过,对于一个孕妇而言,没有什么是比吃更重要的了。
蓝烟手捧着热气腾腾的酸枣粥,笑眯眯的坐到餐桌上,一勺一勺,很是享受的品尝了起来。她现在怀孕刚好三个月,肚子一点儿不显,但食量却是与日俱增,口味也挑剔,近来喜欢上了那些酸酸甜甜的餐点。特别是“IGNATIVS”这家甜品店里的招牌酸枣粥,最是得她的喜欢。在以面食为主的纽西兰,要找到一家能吃到正宗东方美食的餐馆并不容易,但好在这里是富人区,条件自是比别的地方要好,这也是当初蓝烟会选择安居在这里的主要原因。
喝完粥后,蓝烟慢慢的挪着步子在屋子里来回的踱着步,时不时的跟青竹聊上几句。
“我们订购的那些仪器什么时候可以送过来?”都是些医疗器械,主要是方便蓝烟能在家里检查身体。
“一周之内就能到货。”
“那个Lorry又跟踪你了?”
“跟了我738米,在莫兰路第二个交叉口被我甩掉。”
蓝烟偏头,看着青竹的目光里带着丝笑意,“你长得太招人了些,不管男女都会为你着迷的。”轻叹口气,蓝烟有些无奈,不止青竹,另外二十一个人哪一个不是倾国倾城的祸水蓝颜?害得她都不敢随便放他们出来,就怕惹祸上身。那个叫Lorry的英国男人是他们购买医疗器械的那家公司的一位高层管理,无意中见过青竹后便对青竹上了心,紧接着便是一阵穷追猛打,各种热烈的追求方式连续不断,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只可惜,他面对的并非有血有肉的生命之躯,而是用特殊材料锻造出来的类似于智能机器人的高级傀儡。蓝烟曾对这二十二个傀儡进行过详细的询问和测试,发现他们虽然都能准确的根据对方的情绪和表情做出相应的回应,但是这种回应就像是事先输入的指令代码一样,是毫无感情可言的。你可以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一些细微的面部变化,比如微笑、委屈,但却稍显僵硬,看上去不大真实,缺了分灵动与活力。这也就注定了Lorry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心机。
“青竹,以后在学校里你大概会遇到许多类似的事情,能避则避,不能处理的回来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她的新身份,是F国一位华裔富商的逃婚女儿,青竹则是帮助她离家出走的表哥。在纽西兰,这样的身份很常见,但却不是个任人欺负的角色,特别是他们的新家族还跟F国的皇室扯上了关系,便更是让人忌惮三分。
蓝烟用指腹轻轻的摩挲着左手背上那个漂亮的月牙形印记,多亏有了它,她才能够顺利的执行那个大胆的计划。她守着令全世界都为之疯狂的巨额财富,一旦暴露,惹来的必将是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