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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算也不是太黄世仁。——走在路上时,心月自我安慰地想。
买好票之后,心月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就看见那行人来了。在进去之前,有好些人表示想先去一下洗手间,于是其余的人留在原地,谈笑风生地等着。
心月和两个跟自己职位没差太远平常关系也很近的同事一起,陪着几个加拿大人。她之前没做过接待陪同的工作,对他们完全不熟悉,不过从这几个人的说话当中,她很快就判断出,他们就是同事们所说的“刘姥姥”了。
但这几个刘姥姥其实很可爱,他们不会像有些中国人那样欲盖弥彰地掩饰自己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事实,而是把一切都大大方方摆到台面上来,始终很谦虚地提出问题。这回他们提的问题是:“我们注意到了,上海的夜景非常漂亮,白天在路上走也能看到许多草坪和矮树丛上挂着很多小彩灯。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把夜晚弄得那么明亮炫目?”
这是一个从来没有人提出过的问题,心月的几个同事霎时都被难住了。
那个提问题的中年校长殷切地看着他们,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扫过,诚恳地等待着他们的回答。
当他的目光停留在心月脸上的时候,被提问者的沉默和支吾已经长到开始有些尴尬。心月心一横,试着救场:“我个人的看法是,这是因为我们的政府和商界都认为,如果把夜晚也装饰得非常漂亮,就能吸引更多的游客,也会吸引上海本地居民在夜间外出,这样不但能提高生活水平,也能刺激消费,拉动经济增长。”
几个加拿大人都频频点头表示明白了,那两个同事也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将诧异而感激的目光投向心月。
“好了,人到齐了,我们上去吧。”身后忽然传来章允超的声音。
大家回头一看,只见他和Sarah并肩站在那里。章允超目光温和地看着加拿大客人们,Sarah则专注而激赏地盯着心月。
心月悄然往后退了一步。她将手上余下的几张票分发给刚才去洗手间的那些人之后,任务就已经完成,可以回公司了。
不料章允超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再去买张票,你也上去。”
乘直梯一路快速向上,在到达顶层之前,换作扶梯。
在窄窄的扶梯上,Sarah有意无意地与心月共乘一阶:“心月,原来你的英语这么好!我不该没有印象啊,你有没有什么考试资格?”
心月点点头:“六级优秀,还考过高级口译。”
这些她当然都写在简历里了,只是当时Sarah急于招人,所招的这个行政助理职位又不需要这么强的能力,再加上心月的教育背景令她先入为主地断定她的简历里不会有太多亮点,所以并未留心去看。
Sarah点点头,若有所思:“看来你被大材小用了,该考虑给你换个岗位了。”
才说到这里,扶梯已尽,回到宽敞的过道上,前面的章允超停了下来,回头找到Sarah,驻足等她,该是有事。
心月识趣地正欲走开,Sarah却一把拉住她,仍然沉浸在新有发现的激动里不可自拔:“允超,你刚才也听到了吧?心月的英语非常好,至少就她刚才说的那些,她的口语能力都不亚于咱们公司的某些海归了,对吧?”
心月低下头,避开章允超的目光,对Sarah微笑道:“Sarah姐你过奖了,你们聊吧,我先到那边去。”
Sarah点点头,还不忘叮嘱:“去陪客人,好好给他们作讲解啊。”
心月依言走到加拿大客人的身边。刚才几个客人已经对她有了极其深刻的印象,觉得她既有见地,表达又清晰,再加上形象可人,都很愿意由她来当导游。
心月尽职尽责地时而有问有答,时而主动介绍,然而却明显地感到自己有些神思不属,一些不该此时冒出来的回忆,偏偏要往脑海里钻。
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不大沉得住气,尤其是那些令自己颇觉委屈的往事,要彻底放下,不是那么容易的。
心月的英语的确很好。
她上高三那年,学校如往年那样积极外联,不断增加能给本校提供保送生名额的大学数量。
这年他们的重点活动对象当中,就有一个北外。
心月所在的中学固然综合实力很强,但由于同一座城市有两所外语中学的缘故,如北外这样的顶级外语院校并未给过他们保送生名额。
而这年,看过学校提供的材料之后,北外欣然应允:“我们今年可以先试给一个名额,就给这个名叫江心月的学生。”
于是,高三上学期那个深秋的夜晚,晚自习间隙,班主任把心月喊了去,跟她说了这件事。
能得到北外这样的肯定,心月不是不得意的,然而最初的一阵窃喜过后,她又有些遗憾。
如果是上外就好了……
她想了想,跟班主任说自己需要考虑考虑。
这件事她当然不会一个人考虑,第二天见到江攸明的时候,她就跟他说了这件事。
江攸明问她:“你是怎么想的?”
心月反问他:“你愿意毕业后去北京吗?”
江攸明微微蹙眉:“北京当然也不错,但我更喜欢上海的氛围,我们是南方人,在上海应该更容易适应,而且我在上海实习过,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和人脉,以后过去立足也更容易些。”
心月明白了他的意思,自己原本就没有太动摇的心意也就更加坚不可摧:“嗯,我知道了,那我还是考复旦吧。”
隔几天,学校再派了英语老师来找心月谈话的时候,心月就婉转地拒绝了:“谢谢老师和学校的肯定和信任,不过我还是更想上综合性大学,也更想上一个文史类的专业。”
就这样,她推掉了一个那么好的机会,与一所名牌大学擦肩而过,没有给自己留任何余地,只为了要遵循和江攸明的约定。
后来高考前夕填志愿的时候,她自然无一例外地在每一栏都填上了上海的学校。其实就算是平时成绩再优秀的学生,在临考时也不可能有十足的把握,而心月一边填志愿一边想着自己考试失利的可能性时,心里也完全没有畏惧,更没有后悔。
因为她相信无论如何,她都会去上海——就算是高考彻底落榜,连最低志愿也没考上,那又如何?打工也行啊!总之,只要是和江攸明在一起,而她到时一定会和江攸明在一起,开始共同在属于他们俩的城市打拼的美好岁月。
这样就够了,不是么?
那些年轻得脆弱、脆弱得令人疼惜而无奈的年少时光啊,居然可以不顾一切不计后果到那么绝对。
只因为,爱得那么绝对。
、21
四月上旬,“睿超国际”的高校联盟项目告一段落。Sarah和章允超一腾出手来,第一时间做的事情就是兑现诺言,将先前一直被埋没了的心月从支持部门调到业务部门。
心月拿到的新职位是国内暑期英语夏令营的项目经理助理。她虽然已经初露锋芒,但毕竟学历背景还是输了业务部门的同事一大截,Sarah的意思是一步一步来,让她慢慢锻炼成长,等她充分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再调到国际项目部,这样既对她自己有好处,也更能服众。
调令刚下来没几天,就赶上加拿大总部放复活节假,章允超宣布也给中国的员工们同样的假期,从周四开始,加上周末总共是四天。
趁着这四天,公司组织了一次郊游,也就是海外人士热爱的retreat,地点在浙江的一个刚开发不久的度假山庄。
公司包了一辆大巴,周四早晨出发,近午到达。既然是借着西方宗教节日的名头,又是加拿大公司,中午便安排了顿改良的西餐,下午在山庄的一幢小楼里进行复活节活动。
西方人在复活节会举行一个叫做Egg Hunt的活动,中文大致可翻译为“找彩蛋”。这个活动开始之前,每个人会分到一只美丽的五彩小篮子,里面放着塑料青草,大家提着它满屋子去找塑料彩蛋,彩蛋里藏有蛋形巧克力,最后看谁找得多,然后会颁发一份奖品。
听起来有点幼稚的样子,不过反正是大家在一起放松,何乐而不为?况且这个年轻的公司里几乎所有成员也都是还在很能热闹年龄的年轻人,于是每个员工都很投入,拿到篮子之后,指令一下,便纷纷出动往各个角落分散而去。
这样的活动海归们大都有经验,而像心月这样没出过国的孩子就比较吃亏了。既然是找蛋,她想当然地第一时间就冲向餐厅,想把餐桌上的彩蛋抢到,但是被彭海涛及时发现,连忙制止道“不行不行,那是真的蛋壳,要塑料的才算”。心月一听,赶快返回大厅,却已经失了先机,一个蛋也找不到了,而此时裁判Sarah刚好叫停,她只好提着空空的篮子随大家各归原位。
和章允超擦身而过的时候,心月忽然觉得篮子微妙地抖动了一下。
她低头一看,诧异地发现篮子里居然神奇地出现了两个彩蛋!
心月的第一反应是赶紧把蛋还回去,然而一个回头的功夫,就已经被大家推搡着坐回了原本的位置上去,而章允超也已走回前面跟Sarah并肩站在那里了。
这么一来,最惨的人就是彭海涛了,他跟心月一样,一开始就冲到厨房,所以啥也没找到,又显然没有人施以援手,只好两手空空。
大家一坐下来便开始兴奋地彼此显摆自己找到了几个蛋。最厉害的居然是同样也没出过国的前台美女,令人发指地找到了八个!于是一大群人围在她身边抢她彩蛋里的巧克力吃,最后只听得她委屈的尖叫声:“别抢了别抢了!人家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多找了几个,结果全被你们吃掉了,我连渣儿都没尝到呢!”
在大家的哄笑声中,Sarah拍拍手,开始清点数目,从最多的统计到最少的,最后一个怏怏举手的是彭海涛,又引得大家一阵大笑。
而此时,前台美女的情绪也已经被安抚下来了,因为有人提醒了她:不是还有礼物吗?放心放心,其实彩蛋里面装的那种便宜巧克力根本就不好吃,礼物肯定更划算!
大约是听到了群众的呼声,章允超适时发了话:“谁是找到了两个蛋的?”
心月愣了一下,还没决定要不要举手,就被身旁性急的同事握住手腕高高举起。
她心虚地左右一看,发现还有两名男同事,自己并非独自一人,这才安下心来。
台上的Sarah似乎有些意外,看了看章允超,欲言又止。
然后,她从身后拿起一只非常美丽的透明丝质篮子,想了想,向心月走来。
在大家的莫名疑问中,章允超微笑着解释:“复活节的规矩,找到两个蛋的人赢得奖品!”
还不等大家问出声,Sarah已将篮子递给心月,从容接道:“心月是三个人当中唯一的女士,不给她还能给谁?”
众人一想,原来还有这么个规矩吗?在场的海归们到底也不是土生土长的西方人,对这些外国人的习俗都是一知半解,因而也都不是十分确定,再加上两个老板都这么说了,难道还要锱铢必较?再说了,不过是一个不可能太贵重的小礼物,本来也未必就会属于自己,幼儿园的小孩子才会去争呢。
这么一来,有些人霎时就自觉想通了,反替这个规矩解释起来:“也是,刚才老大只是说最后看谁找到最多的蛋,然后会有礼物发放,但没说礼物就会发给找到最多的那一个啊。”
“唔唔,就是,本来找到最多彩蛋的人就有最多的巧克力了,再把礼物给她就不公平了啊。”
后面这句话提醒了前台美女,她嚷嚷着抗议起来:“啊?亏了亏了,你们刚才谁吃了我的巧克力的,统统给我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