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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在……道歉么?
可她又怎能原谅他?
不!对过去的事,不能,对现在的事,也不能!
心月继续不肯理睬章允超。她也不是完全故意要这么做,只是每次面对着他的时候,她都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什么眼神,不知该说什么话,也不知该对他的任何话做出什么回应。
章允超却言出必行地不再同她冷战。他的态度在那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之后便延续了下来,每天早上,他都会先于她醒来,温柔地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然后轻声说,我今天想吃什么什么,你给我做好不好?
心月每次都是淡淡应一声“嗯”,目光飘开不去看他,然后起床,给他做他想吃的早餐。
每天中午,他会准时给她发来短信,问她:“宝贝儿,今天中午吃了什么?吃得好不好?”
她的回答是千篇一律的“好”,俭省得不能再俭省。
傍晚下班后,他总是有办法在路上截住她,却又依足她的心意,小心地不让任何熟人看见。他会陪她一起去买菜拎回家,然后赖在厨房里争抢着她偶尔不小心空漏或故意施舍给他的忙来帮。
只有在章允超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的时候,心月才会偷偷地打量他,心中满是疑惑的揣测:他这是在干什么呢?是诚心悔过,还是另有诡计?
这天晚上,心月洗了衣服,放进烘干机里烘干,然后将它们一件件拿出来,抖开展平,放到衣筐里去。
她在做着这一切的时候,章允超始终守在她身边,一边笨手笨脚地帮忙一边眉飞色舞地说着些当日发生的趣闻轶事。
心月一眼也不看他,亦没有任何语言或肢体动作上的反应,只水火不进地当他不存在,衣服都放好后,便自顾自抱起衣筐,转身向卧室走去,一进去便顺手将房门一甩撞上了。
隔着门,章允超发出一声闷闷的痛呼。
心月心里一凛:不会撞着他了吧?
她下意识地转身想出去查看,才回过头就看到门开了。她慌忙转回来,急急收起脸上或许已经流露在外的担忧与心疼,继续往衣橱走去。
章允超跟到衣橱门口,撑住门框立在那里,默然片刻之后,突然低声说了一句:“如果真这么恨我,不如做饭的时候下毒把我杀了,也好过这样零割碎剐地折磨我。”
心月脊背一僵,越发别着身子不肯让他看见自己的脸。
不能让他看见自己此时的表情,因为就连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此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而就凭自己此时心里软成一汪水的状态,呈现在脸上的一切都必须不能让他看到。
这天晚上,心月几乎被自己那不争气的内疚和心疼逼得无法入睡。
但她终于还是成功地按捺住了想要转过去抱住他同他和好的冲动。她反复告诉自己:目前的情形对她来说总归是好的,只要他们俩能够一直这么不对等下去,是个人都迟早有一天要厌倦的,何况是他这种性子的人,熬到那时候,他就可以放过她了吧?
可是就在心月觉得终于隐隐看到希望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例假已经推迟一个星期没来了。
于是这天下午趁着章允超有事要晚下班无法跟着她,她回家的路上绕到药店去买了验孕棒。
其实早几天就该买了,奈何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她也始终鼓不起勇气来接受这个考验。
回到家,她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卫生间,仔细阅读了说明书,装好试纸后忐忑而小心地依指示而行。
尿液一洒上去就迅速地向视窗的方向沁润,那条多出来的标识着大事不好的红杠杠几乎是立即显示出来的,根本无须等到说明书上所说的五分钟之后!
鲜艳得刺目的颜色,在说明书上所对应的注解为:已经怀孕!
心月还来不及体味突然兜头笼来的世界末日般的绝望,就听见外面传来章允超进门的声音,一边扔下钥匙一边朗声叫道:“心月,我回来了!你在吗?”
她急急地摁下马桶按钮用冲水的声音来代替回答,正想将验孕棒埋到垃圾筐的纸堆下面去,却发现早上出门前刚把满了的垃圾袋拿出去扔掉,刚才回来时心里又太乱,根本没想起来该套上新的垃圾袋。
而茫然四顾,整洁的卫生间里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稳妥地将这件小东西暂时藏匿,与此同时,章允超却已走到门外,用他这段时间特有的温柔声音殷勤过度以致多此一举地问道:“小东西上厕所呢?”
心月咬了咬牙,将验孕棒紧紧攥在手里藏在身后,准备拿出去扔到厨房的垃圾筐里,那是章允超肯定不会注意到的地方。
一开门,她仓惶中几乎撞上他的胸口,连忙错身要闪过去。她实在太过急于掩饰,以至于忘了自己这些天以来对他的态度,不但开口同他说了话,而且话一出口就说多了:“你回来了?先洗手吧,我做饭去!”
章允超一把拉住她。
心月脸色煞白地看着他缓缓握住自己死命背在身后的那条胳膊,以一股柔力将它轻轻地却是坚决地拉到前面来。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姿势有多不自然多此地无银三百两!
然而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要看到她纤小的手里握住的那根棒棒实在太容易,而他要将它夺过去,也实在太容易了。
然后,他举着它,将视窗对着她:“这是什么意思?”
、37
在章允超凛凛目光的照射之下,心月的眼神闪躲着,还在作最后的挣扎:“没、没什么,就是我最近有些月经不调,所以……”
她还在天真地拼命将脑子转到极速试图编出一个尽可能圆满的谎言来蒙混过关,却忘了他早已是成年人,是个比她大五岁的成年男人:“告诉我这是阴性还是阳性?”
原来他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呵,多可笑!又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怎么可能不知道?
心月颓然泄了最后一口气,垂首不语。
章允超等了一会儿,说:“那我明白了。”他抬起她的下巴,目光倏然之间变得冷冽:“这么费劲地想瞒着我又是什么意思?”
心月打了个寒颤,仍然咬牙不语。
章允超脸上迅速堆积起了怒气:“江心月,你休想!”
心月的脸色顿时由白转灰,像是被宣判死刑的囚徒:“不!这个孩子我不能要!”
回答她的是章允超的一声怒喝:“你敢!”
心月的气势突然随泪腺一起崩溃,她痉挛着用双手紧紧握住章允超的一只手,巨大的恐惧与焦虑几乎迫得她跪下来:“不,你不能这样对我!你已经毁了我半辈子,别把我一生都毁了!我还要做人,我还要正常地生活……不管你曾经有多恨我,你弄得我这样也该讨回来了吧?现在放过我好不好?我不要生私生子!再说孩子是无辜的,这对他也不公平,这里是中国,私生子根本连户口都上不了你知道吗?将来他很多权利都没有……就算你恨我,就算你连着我的孩子也要恨,可是惩罚我就够了,不要惩罚他好不好?好歹他也有你一半的骨血……”
章允超用力抱住她:“所以我要他!”
心月失惊地瞪大双眼,簌簌的泪水便落得更急。她匪夷所思地看着章允超口形清晰地说出了以下这句话:“谁说他会是私生子?我们结婚他不就不是了吗?”
刚才短短一瞬之间便流失殆尽的尊严顷刻间回注,心月用力推开他,往后退了一大步:“不可能!”
章允超上前一步,她如惊弓之鸟般更远地躲开:“你别做梦了!”
说完这话,她茫然地转身就跑,根本没想过自己又能跑到哪里去。章允超几步就轻易追上了她,从她身后捉住她狠狠搂回怀里,突然之间沙哑下来的嗓子里带上了隐隐的哭腔:“不管怎么样,别杀死我们的孩子……心月,求你,别杀死我们的孩子!”
这句话令心月肝肠寸断,可她又怎能答应?
他抱紧她等了一会儿,却终于没能等到他想要的那个答复,热切的声音因失望而迅速冷却,又转回了那副不可一世的腔调:“这件事你没得选,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江心月,你别逼得我现在就把你捆起来,要人看着你挨过九个月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这句话让心月软软地丧了气,她知道他做得出来。
他将她的身体转过来,捧起她的脸,语气又恢复了温柔:“听话,我们马上结婚,嗯?你要怎样的婚礼都行,好不好?”
心月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望着他,连拒绝都不再屑于:“你或许有能力逼我生孩子,但这件事我相信你逼不了我。”
章允超蹙眉望了她好一会儿,才重重地叹了出来:“那我们去加拿大生,这总可以了吧?”
医生的建议是怀孕头三个月最好不要坐飞机,因为机舱里压力太大,高空中辐射也多,对胎儿十分危险。
所以接下来的两个多月,他们仍留在上海,但章允超不再让心月上班,还专门请了位最好的月嫂到家里。人家都是坐月子时才请月嫂,他倒好,一个月上万块钱早早地砸出去,只为了要她一点一滴地照顾好心月,此时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样样都按最科学的方法来办。
心月在家里闷得发慌,屡次三番要求回去上班。其实她既没有早孕反应,胎也很稳,根本不需要在家休息,章允超却虎着脸说什么也不肯答应:“我已经把你停职了,你还回去上什么班?”
心月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好:谁让她孩子的爹不是别人,偏偏是自己的大老板?
章允超呵斥过她之后,语调又软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环住她的肩:“乖,每天去公司对着电脑对孩子多不好,况且那里还是无线网,客户又喜欢打手机,到处都是辐射。”
心月嘟着嘴赌气:“可别人不也都是怀着孕上班的吗?你见过几个孩子生下来有问题的?再说了,防辐射服不是也买了吗?”
章允超的理由还是更强:“别人?我的女人孩子怎么能和别人一样?防辐射服买回来只是有备无患,那东西也还有争议呢,有人说不但没用,而且射线进去了之后出不来,还不如不穿呢。”
心月哑口无言了。
她过去从不知道他是这么细心的人。知道她怀孕的第二天,他就把家里的无线网换成了有线网,还将她的手机设了呼叫转移,来电统统转到座机上,他自己则一回家就把手机放到尽量远离她的地方,尽量不开电脑,几乎做到了这个时代的人能做的一切来杜绝辐射源。
原来他这么疼这个孩子,这么想要这个孩子……
尽管心月一再告诉自己该把肚子里的小家伙当做被强暴而意外降临的孽种,却发现自己越来越拗不过那颗也那么想疼他爱他的心,尤其是被章允超的倾其所能无微不至感染了之后。
或许是怀孕的缘故,这段时间她变得分外多愁善感,竟然频频回忆起以前——很久以前,当她还自以为甜蜜地跟江攸明在一起的时候,就曾偷偷幻想过将来和他生的孩子。原来女人无论多大,与生俱来的母性一旦被爱情启动,就都会有这样的憧憬。她记得那时的自己曾不止一次地想过,她和他的孩子该多漂亮多聪明啊,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因为他的爸爸妈妈就那么漂亮,那么聪明……
这样的孩子,谁能舍得不要他?
况且这个孩子多么体谅她,没让她孕吐、没让她长斑、没让她发胖、没让她出现通常孕妇都会有的便秘呀尿频呀种种难以启齿的反应,简直像是这么小这么懵懂就已经会疼爱妈妈,更像是在可怜巴巴地讨好她,求她给自己一个生存的机会。
这要心月还如何狠得下心不去呵护他?她甚至开始管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