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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定人家有真才实学呢……”
“早查过了,一年多都没有诗词出来过了,入赘的!唐群,我知道你对佩郡主有兴趣,叫家里去提亲啊。干嘛跟着我们过来看……”
“我就想看看她师父是不是真像她说的那么厉害……”
“告诉你,就算有真才实学,当场又能做出什么来,比不上他的《青玉案》我就指他江郎才尽了。那样的一首词。就算真是他作的,要多久才能写出来……而且诗词考过以后再考其它的嘛……”
“我赌他是骗子,沽名钓誉……”
“就算不是,这样一大群人考过他以后。他面子也丢尽了……大杀四方那是话小说里的事,告诉你。一个人被一群人看着,天生就弱势!”
“我也赌骗子……”
“骗子,乡下地方弄了点名声,到京城招摇来了……”
“我是来看戏的……你们这样,佩郡主知道了以后怕是要哭很久……”
这边的人群有男有女,除了核心的几人,其实多数还是过来凑趣看热闹,当然,若是真能让一个骗子下不来台,他们还是喜闻乐见的,也正期待着有痛打落水狗的机会,看乡下地方的土包子出丑真是太爽了。
于是片刻之后,一旁崇王府的郡主周晴便笑着开了口:“师师姑娘,今天这么高兴,若是冷落了你那边的几位朋友,未免不好。听说是师师姑娘的儿时旧识,如此说来,也就是大家的朋友,不妨叫他们过来,与大伙儿一同坐坐如何?”
她的身份地位,旁人虽然不见得害怕,却也无法忽视,这话说完,前方的墨公也点了点头:“如此甚好。这样一来,师师倒也不用急着离开。今日之会,有师师与晚晴两位在,他日旁人说起,也能更添声色。”
师师心中还在想着姬晚晴她们想干嘛,但对这事,却并没有拒绝,笑着点了点头:“也好,我这便过去说一说,让几位兄长过来。只是下午师师仍有练习,怕是要早些离开。诸位莫要怪罪才好。”
虽然也曾猜想过对方会对身边的几人下手,但这时候她已经先给于和中、陈思丰等人定性,这是儿时玩伴,对方是不好逼着他们吟诗作赋或者以此嘲笑奚落的。至于宁毅,她此时心中还在转着那《浣溪沙》,根就必要去想这件事。于和中与陈思丰两人她或者会担心一下,但宁大哥……她很难把这份忧虑放上去,因此也就没有思考的必要。
不久之后,师师回到那边别苑当中,宁毅等人也大概知道这时候不好再推,过去看看也是无妨,便一道过来。这时候,诗会的人群中正在传看着于少元的第二首词,甚至有人低声说起了惊才绝艳这样的话,依稀能听见“谁挽汨罗千丈雪,一洗些魂离别。赢得儿童,红丝缠臂,佳话年年说……”之类的句子,得人赞叹不已,看起来他的这第二首词,真是大大的出了风头。
虽然也得到了不少的注视,但这时候诗会的大伙儿都还在品评着那些诗词,只周围几人与他们拱了拱手,这也算是溶入诗会的最好时候了。在师师的引导下,宁毅找了座位在旁边坐下了,然后,开始抬头感受这周围的热闹。
第三八五章 指责、疑惑
和风习习,下人端上的冰镇红豆羹带来丝丝沁人心脾的凉爽,诗会气氛倒是愈发热烈起来,在场都是文人才子,识得诗词优劣,彼此手中也都有一两首好的作品备着,这时候一一的拿出来,品评比较。先前的几篇作品中,方文扬已经写了一首颇为出风头的,但随后于少元一曲新词出来,“谁挽汨罗千丈雪”,众人都觉得又高了一筹,足可成为能流传百年的佳作。
汴梁城中,每一年里,都是会有几首这样的作品出现的,当然,有的是因为气氛到了,捧将起来,有的则也是因为那词作确实上佳。于少元最近在京城之中风头连连,但名气还是比不过左锡良、方文扬这些已经出名好几年的大才子的,但正值春风得意之际,真有时来天地协同力之感,这妙手偶得的新词放在谁眼中都是赞叹连连,姬晚晴那边笑着将词作清唱出来,心中却有几分懊恼,这词作比他先前给自己的端午词还好,怎能就这样当场拿出来,若是收着,说不定明天就能拿来与李师师打擂台上。
汴梁一地,如今名气最高的几名词人中,真正厉害的还是周邦彦,不过周美成如今再入仕途,写词一项上,也只有与他私交颇深的李师师能够拿得到了。若是他发挥良好,给李师师的乃是一首佳作,自己这边或许拿于少元的这首词,就能扛得住。
心中想是这样想,但既然已经拿出来,眼下就已经没有办法。于少元对自己的词作也是颇为得意,意气风发地跟众人谦虚一番,偶尔与姬晚晴眉目传情,余光之中更多看向的还是李师师。他这边得意,那边方文扬就未免有几分失落。但整个诗会注意的焦点,终究还是在这几位才子的身上。宁毅等人落了座,很快的也就在这种不被注意的气氛里找到了自己的归属。其乐融融地参与起来。
“拜见陆师,弟子于和中,两年前曾在岳山草庐听陆师讲《孟子》,受益匪浅。今日再见,请受弟子一拜……”
从侧面穿过人群,于和中去到前方,倒是找到了曾经听过课的一位老师。这前方几位学识渊博者中,五位的名气是最大的。如今隽文社的“墨公”秦墨文。薛公远;因注解《孟子》而赫赫有名的陆明方;四处办学,弟子满天下的潘宏达;还有学识渊博,在国子监任司业的大学士严令中。于和中曾听过陆明方讲课,陆明方虽然不记得他,但此时自然也笑着好言以待,随后又象征性地问问他的学业、如今的成就。鼓励一番再着他到附近坐下。
这类诗会便是如此了,畅谈交友,随意抒发。彼此学问有高有低,也不会有多少人真的咄咄相逼。于和中的学问是不及在场这些人的,但平心而论,纵然有时候被别人看起来像是沾了师师的光,但大部分的情况下,他还是喜欢参与这类聚会的,只要不出太多节外生枝的事情。置身其间,他也油然产生一种身为大文人、大才子,在过着这样交友天下、精彩纷呈的生活的感觉。即便不能拿出几首惊世骇俗的作品,参与聚会回去,与户部衙门里与他同级的刀笔小吏叙说一番,也是极有面子的。
先前还有些警惕姬晚晴那边是不是会跟师师这边起冲突,现在看来气氛和睦,倒也不像了。转过头去,陈思丰正在那头与几个认识的人说话打招呼。长廊尾端。宁毅也正在与身旁的人言笑作谈,看来也已经融入气氛当中。未被多少人注视。师师到了前方,在众人的谈笑间看过了于少元的新词,投以讶异的目光后,也不免为方文扬等人的诗词作品赞上几句。寻常且欢乐的诗会情景。
如果一切就这样进行下去,想必在日后不短的一段时间里,这次的诗会也会传为一时佳话。这时候,于和中、陈思丰多少都已经放松了心中的警惕,师师心中稍稍有些奇怪,但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会发生怎样的事。诗会的参与者中,大部分还是纯为聚会而来的,享受着这端午节前凉爽难得的上午时光,看着于少元等人的意气风发,偶尔也笑着插上几句,颇为开心。至于一些怀了看戏看热闹的心思而来的富贵子弟,首先也是在享受着诗会的气氛。
人群之中,坐在宁毅身边的,是一位名叫郑恺清的年轻人,在家乡薄有才名,到京城也有两三年的时间,于这个圈子熟了,混出些名堂来,纵然还不到于少元方文扬这等名声,但诗会有人请,便是地位。原本倒只是因为身边人乃是李师师的好友,招呼一二,聊得几句之后,倒是发现对方言辞得体、大方,气度也颇为不错,便开口谈笑几句,偶有诗稿传来,也互相品评一番。
如此过得一阵子,郑恺清稍微离开,再回来时,正要坐下与对方说上几句有趣的事情,听得侧前方有人道:“这位可是江宁的宁立恒么?”
郑恺清见那人朝这边望来,还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那人又补充道:“师师的那位朋友,莫非就是江宁‘一夜鱼龙舞’的宁立恒?”
郑恺清对于那“一夜鱼龙舞”“明月几时有”也是听过的,这时候只见身旁那人站起来,拱手笑了笑:“嗯,正是区区……”一时之间,他心中也不由得产生了诗会卧虎藏龙之感。
对于宁毅的几首词,虽然拿出来便能力压全场,但没经过时间的沉淀与升华,还不能到达一报名就能令所有人高山仰止的地步。哪怕青楼有唱,风靡一时,放在这边,名气也不可能到达周邦彦那种多年经营的高度。不多时,众人将那几首词再拿出来,又有人说起宁毅是“江宁第一才子”的身份,给人的感觉,顶多也就是忽然发生这边还坐了个或许能与于少元、方文扬相提并论的大人物,但几句言谈之间,宁毅言辞谦虚、举止有礼,令不少人生出好感,也以为他暂时不欲出风头或是还没有好作品,也就只是稍作注意。不可能因为几首已经有年月的好词就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这边来。
但就算如此,这位“师师的旧友”,多少也已经得到了注视。旁边的郑恺清便仔细注意了一下宁毅,期待着这边会不会有什么好作品出现,只是随后有好友唤他过去看一首诗词,他过去之后,在人群中,隐约便听得有人在说:“那家伙不过沽名钓誉之辈……”诗会有圈子。旁人对他却不设防,他稍稍注意了一下,只听得那是有一小部分人在说的,那宁立恒名气有水分的问题。
“听传言说是一和尚吟的,他拿去换了名声……”
“不是道士么……”
“江宁那边,早已被人揭穿了……”
“看他。这一年可是一点诗词都没有出来,谁听说过他的新词么……”
“江宁第一才子,是曹冠吧……这个听说只是他自称宣扬的……”
汴梁一地聚天下英才,江宁虽然是大城,但说起什么“江宁第一才子”,在“天下”的范畴里,又不算什么了,众人产生不了什么敬畏,此时质疑一下。各种说法都有。郑恺清听了一些,回头看去,有些疑惑:那个宁立恒,莫非真是个沽名钓誉的骗子?
一个这样的诗会上,出现一个人是李师师的朋友,没什么才华,那没什么,大家都不会有什么感觉或是敌意。但出现一个人,没什么才华。却表现得跟于少元、方文扬一样厉害。得了名气,那给人的又是另一种感觉了。而在此时。那边也已经有人在询问一些什么,郑恺清还未听清楚,陡然间一个声音暴喝起来,惊动了全场:“竖子!你可还记得老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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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绝大部分的时候,宁毅还是充满了包容之心,愿意与人为善的性格。参与这种社交场合,对他而言称不上什么负担,他也愿意在这样的情况下看看这些文人的意气风发、挥斥方遒。术业有专攻,能够在自己的领域倾注心血的人,在他看来,都是值得尊敬的。
这样的场合,无非也就是花花轿子人抬人,宁毅乐得偏居一隅。就算被人说出身份,抬出什么“江宁第一才子”的身份,他也更愿意给人以赞美,就算被人问及意见,对此事的许多诗词,他都是持认同态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