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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置在哪里。你能追求的东西在哪里。在当时,这样子来确立一个国家,本身确实是最合理的。
理学,其哲学中心便是理、天理。一亿个人组成一个国家。以怎样的方式。这个国家最和谐稳定,这是就天理,而即便在后世。人们也知道大我与小我的分歧,个人与国家的分歧,要从小我至大我,个人肆无忌惮的**,就必须被压制和引导。
人的本身,乏善可陈,他也是可能性无限的动物。但仅以社会构成而论,最坚固的社会是什么呢?印度的种姓制度有着最为严格的阶级,但是数千年来,他们国家连一个说得出的起义都没有,何其牢固。儒家在厘定规矩的同时,实际上保留了人们往上走的路,它希望一部分人能够脱颖而出,甚至希望在“某一天”,天下大同、人人如龙。也是因此,中国在那几千年间,创立了最为辉煌的文明,而不像印度那般安静死寂。
而对于大儒来说,创立一个学问,有他们本身高深的内涵在内,求的是知己。那时候讲学问,有个愿打愿挨的准则,你愿意学,我才告诉你,你不懂,那多半是你愚钝。朱熹的“存天理、灭人欲”是一种圣贤追求的最高状态,所谓人欲,并非**,而是私欲。他们探讨的是一个国家怎样能够达到最理想的状态,其中当然也有种种苛刻之处。但作为普通民众或是平头百姓,未必能够明白“为什么”,那好,我告诉你怎么做就行了。
到最后,框框条条剩下了,道理上理解的人,却并不多。
民可使知之,不可,使由之:你能理解的,我告诉你道理,你理解不了,那我告诉你怎么做就行了。
理学的条条框框,从来就不是一种人性或学术上的退后,在学术上,它是一次飞跃性的进步。条条框框越多,它确实让人们失去了某些血性,可草原上的汉子茹毛饮血,最有血性,谁愿意去当呢?自理学之后,儒家真正找到了一条贯穿始终的灵魂和基因密码,以至于此后数朝,朝代更迭,儒学却始终不灭,因为不用儒家,就没法治国。
及至王阳明的心学,其核心是“知行合一”,这同样是作为圣人的最高追求,是对于善、正心诚意这些概念的最高追求,但相对来说,用作治国,他没有“存天理灭人欲”来得有意义,这只是个人追求的最高境界。只能算是纯学术发展。当然,在后世它甚至被曲解成“我们要如实面对自己的私欲”“杀伐果断直面本心”,则是最为滑稽的一件事了。
王阳明之后,最后的一个大儒是曾国藩,他的学说重修身待人,由于当时的世界环境,也讲求经世致用的实用主义。只是一场数千年唯有之变局不久便止,儒学被推倒在泥坑之中,他的学说,则只影响了包括毛公、蒋公在内的一大批上层领导人。而所谓圣人、君子到底有多高呢,从曾国藩的一件事里就可以看出:他曾经效仿曾参,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如此每天坚持,持续了一个月,最终导致耳鸣、眼蒙,在自我反省中吐血晕倒,因为思虑过甚。而这种严格三省吾身的准则,也是到他老年才能够达到。
及至工业革命开始,世界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变化。究其根由,在于科技的发展使得一个人可以使出几十人几百人的力量,可以创造以往几十几百人的生产力。而在之前的社会,无论如何,一个人,就是当一个人用的。儒家也好,种姓制度也好,都是属于这种前提下的人治,如果没有科技的推进,它们几乎可以永远自洽。
但科技的发展要求人膨胀自己的私欲、渴望,发挥每一个人的主观能动性,这从根本上动摇了原本人治的本质。不被禁锢的人性才能发挥出令人咋舌的巨大光芒,当然。后来变成“不被禁锢的积极向上的人性”,后世美国的自由主义、普世价值,西方的文人精神,无不由此中心而来。
儒学终于被推翻了——它也确实该被推翻,但中国人的根子上有着太多儒家的烙印,以至于后来旧文化被统统推倒新文化未生时,有着太多的阵痛。而后世中国人的思维模式,依旧与西方存在太大的差异。
国人分析事物的方法是由整体到部分的,而西方的科学分析法则由部分到整体,这就是所谓中西方思维形态差异的核心。但由整体到部分。首先需要一个成型的整体。若没有,则只能想当然。而由部分到整体,则只需要严格的逻辑拼凑,不管最后的整体是什么样。总之都可以动起来。这导致了中西方在科学发展上整体差距。
而在社会基础上。西方的自由精神核心在于先讲理。也就是说,先规定每个人有多少的权利,而后厘定美德。譬如说一艘救生船眼看载了太多人要沉,有人还要上来,你可以将他推下去。这是道理,无人指责,理所当然,你若冒着生命危险依旧救他,这是美德。而在国人方面,首先厘定太多太多的美德,你应该退让,你应该不争,你应该如何容让地对待他人,让社会和乐融融,哪怕规定社会权利是一,每个人也永远只能得到零点七,每个人另外的零点三去了哪里,它们则往往被那些不愿意容让也不在乎面子的人掠夺一空,于是永远只有善人或想做善人者被指责,至于恶人……人的**就是这样啊,那不是很理所当然的私欲嘛——当存天理灭人欲被打落泥潭的同时,大部分人,就彻底地去到了另外一个极端。
当然,这也是纯属题外的推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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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毅等人在那书房之中呆了很久,大致的将书翻过一点,尧祖年与秦嗣源已经激烈地讨论起来,看的出来,尧祖年非常的兴奋。
理学……
宁毅在心中感叹。他确实应当兴奋。
若是由这几本书的东西往后推演,许多的事情,都将变得有序,民权、君权、官权等等,甚至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人在这个世界上,是需要枷锁的,这枷锁可以锁掉一些不该有的私欲,人也需要一些形而上的追求,这追求可以令人慷慨激昂,虽千万人而吾往。“迫不得已”“人之常情”终不能成为人做任何事都能有的理由,没有人一到世界上立的志愿会是“我要当个汉奸”,若另一段历史里的秦桧与这个类似,那么,他也在种种“人之常情”里,走到最终的位置上的。
但那就是汉奸了。
每朝每代,人们立出一两个来,说:“看,社会就是被他们搞垮的。”因此厘清了双方的距离,也永远不会觉得自己与他有任何类似。事实上,若非是每一个蛀空国家的蟊虫将一个健康的国家蛀到快倒了,外侮必不会有,也绝不轮到几个奸臣行事,更不会需要英雄流血。
贪官之害、奸商之害、每一个麻木者最终汇集的伤害,其实根本是不比汉奸少的。只是骂汉奸太爽,反省自己,会吐血而已。
众人走出房间时,已是深夜了。房间之外是树影萧瑟的院子,廊道下,房间里正透出暖黄的光芒来。夜风寒冷,宁毅站在那儿,微微抬起了头,从重重叠叠的院落中出去,他仿佛能看见巨大的城池,八千里路,原野山川树林河流船舶人居,一切的一切,与夜空上的群星静静地辉映着。
在每一个时代,会有某些人,集合了一个时代的力量,穷究生命与智慧,到最后发出比星辰更为璀璨的光芒来。
宁毅回过头,老人在房门口,正笑着对他们挥手。宁毅叹了口气,他能够明白,这些年来,这位老人的殚精竭虑与苦心孤诣,也能够明白蕴藏在那本书里的,对这个时代的责任与爱护,以及发出的,歇斯里底的呐喊。
因为明白,所以伤感。
因为他也最明白,属于这个太平盛世的时间,许是不多了……(未完待续。。)
ps: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应该是这本书在现阶段最核心的一张,但由于大篇幅的讨论可能不讨喜,类似的篇幅应该不会再出现了,让它出现,只是我觉得有必要让一部分知道属于儒家的曾经的光辉来,当然,这是我眼中的光辉,纵然我同样已经对他的理论无感了,但我对它在涛涛历史洪流中的位置,有着敬仰。而一个能流传千年的哲学构架,它有着远超我们想象的智慧在其中。
另外,“存天理灭人欲”确实是朱熹的话,著述立说的核心之言,属于一种强调性的极端状态,对于眼下某些张口闭口就是“人欲”就是“存在即合理”的中二来说并不好听,但其本质是“存天理灭邪欲”,那个时代的人眼见**膨胀,想将不好的**通过教化去掉,此为本质。当然,这是香蕉tvb的一家之言,我写出来,信与不信,都在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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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八章 龙抬头
热热闹闹的年关终于过去了,立春以后,相府之中的事情又再度的忙碌起来。
春天,新一年的开始,万物生发的季节,对于相府中的人来说,需要忙碌的,尚有过去一年的陈结。赈灾的事情未完,如今天南地北仍旧淹没在一片白雪之中,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尽力,剩下的,仍然是看各地官员的自由发挥。
随着雪渐消融,各地汇总过来的数据,并不能让人感到乐观和开心。但对于相府中的其它人来说,在制定新一年的计划和目标时,仍旧投入了相当大的热情。这毕竟是做实事的态度,过去的业已过去,总不至于沉湎于反省之中便不再做事了。
最近这段时间,对于宁毅来说,是一段相对复杂而又处于凝滞状态的时光。一方面,过年过节,与家人相处,跟尧祖年、纪坤、闻人不二、王家的众人互相拜访,忙碌之中,总是笑容居多的。相府之中的各种筹划展望对他而言也是驾轻就熟,至少在各种数字秩序上的东西,相府之中还没什么人能够比过他。而另一方面,他在间歇之中,思考着接下来的事情,却稍稍的有些拿不定主意。
张觉的死,对于相府中的众人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但也只是沉重而已。他们并不能对宁毅心中的想法感同身受,而宁毅也不可能说,他觉得武朝将亡,因为组成这个结果的逻辑还是不够的。在众人看来,既然张觉死了,接下来,北地的投入就会变得更加关键,无论如何。剩下的架子咱们还是得撑起来——这自是正理。包括秦嗣源在内,短暂的消沉之后,也就恢复了繁忙的公事状态,没有让沮丧的情绪影响他太多。
宁毅对于这件事的结果也是不确定的,可以做的事还有很多。但对他来说,更麻烦的并非这种心情。而是作为一个现代人,他曾经又站上过那样的位置,对于某些事情、某些愚蠢的容忍有限。但是那种“宁在一思进,莫在一思停”的疯狂进取念头,对他而言。又已经变得遥远了。
摆在他面前的,有着不同的分岔路,他还没能看得清楚。或者说还未有一个契机或动力,促使他做下决定来。
相府之中,除了一天一天的公事外,能让大家比较兴奋的。大概是秦嗣源注解的那些书了。理学的雏形引起了尧祖年等人极大的兴趣,觉明和尚回来之后,也将之视若瑰宝。对于宁毅来说,也能明白那确实是一件瑰宝,但他对这书的感觉,与旁人又有不同了。
宁毅毕竟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