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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儿是在我返回茅山之后发生的,我并不知晓,听到欧阳涵雪绘声绘色、惟妙惟肖地讲述,我顿时就感觉到了一阵头疼,在宗教局这样一个秘密部门,低调方才是最聪明的事情,譬如王总局,当年我师父称他为当世之间,最有可能问鼎天下第一的高手,然而出了总局,将王红旗这个名字拿到外面去问,许多修行者甚至都不晓得这人到底是谁。
我应付了一会儿激动不已的欧阳涵雪,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我的办公桌一共有两部电话,一红一黑,红色的是正常联络,是需要欧阳涵雪给我转接的,而黑色的,则是上面领导的专线,直通我本人。
我接起话筒,电话那头却是我的顶头上司宋司长,他说刚刚听到我回总局了,让我去他那里一趟,有点事情,需要交接。
我说我正想着去你那里报到呢,稍等,我马上就过来。
挂下电话,我整理了一下手上的东西,正要起身前去宋司长办公室,结果黑色电话又响了,我提起了,居然是王总局打过来的,让我到他办公室里去。
我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这般吃香,刚刚到了总局,两位领导便都要找我,特别是王总局,他老人家基本上是放权给手下人去做了,不问世事,没想到居然也这般急迫,这事儿有轻重缓急,我没有再多耽搁,让欧阳涵雪挂一个电话给宋司长,将情况讲明,而我则匆匆赶到了王红旗的红砖小楼去。
到了地方,一样的办公室,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人给我开门,恭谨地说道:“王总在里面等你了,请进。”
这人是王总的办公室主任,也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之一,算得上是总局之中修为最高的几人之一,不过向来都是十分低调,对人也客客气气的,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我不会在这样的人物面前拿捏架子,与他寒暄两句,方才推门而入,瞧见在业内鼎鼎有名、宗教局的缔造者之一王红旗,就像一普通的老头一般,戴着老花镜,眯着眼睛看着一份卷宗,认真得很。
王红旗看得全神贯注,不过我一进来,他便立刻抬起了头来,让我坐下,又叫人给我送上了茶水,热情招呼道:“西湖狮峰山下,胡公庙前十八颗茶树采摘而出的龙井,你尝尝看。”
我毫不客气地拿过来抿了一口,苦笑着说道:“王总,我是个粗人,喝惯了凉白开,根本分不清楚这玩意跟大碗茶有啥区别,给我真是浪费了。”
听见我说得自在,这光头小老儿将老花镜摘下来,也笑了:“我也不过是附庸风雅而已,别人送的,不喝也就浪费了。”
两人寒暄几句,喘匀了这口气之后,他方才拍着桌子上面的卷宗说道:“黑省那边的,已经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做成报告,发了过来,我看到了何奇那家伙写关于你的事情了,无论是将那两百多号人从灵界带回,还是果断干脆地将罗满屯给制住,都表现得惊才绝艳,即便是我,也不可能比你做得更好——说实话,你真的让我有点吃惊了呢!”
我微笑着说道:“事情不是一个人做出来的,之所以能够将事情还算是不错的解决,主要是大家的功劳,我只不过是引导了一下大家而已。”
王红旗摇头说道:“年轻人,不要跟我们老年人一样暮气沉沉,该自己的功劳,就不要客气。对了,我看报告说,你在灵界那儿,遇到了几个人,其中就有特勤一组失踪已久的梁努尔和张巍?”
我点头,将努尔他们的事情给王红旗解释了一下,他长叹了一口气,感慨地说道:“祸兮福所倚,当初他们莫名离去,我还觉得有些天妒英才,如今看来,对于他们个人来说,反倒变成了好事一件——对了,你觉得有没有可能,让梁努尔和张巍他们,重返我们局里面?”
我将当时努尔等人的决定与他说起,王红旗叹了一口气,说既然如此,那就不能勉强了。
他找我过来,倒也没有什么事儿,主要还是想要亲自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于是我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讲了个明白,听到我的讲述,王红旗的眼神闪烁,良久之后,方才幽幽叹了一口气,对我说道:“小陈,你这次所立的功劳,颇大,而你在黑省的挂职也算是结束了,对于后面的工作,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当下也是有条不紊地回答,说我是服从组织安排。
他点了点头,说知道了,紧接着又瞧着我说道:“你最近也累了,我暂时不给你安排事情做了,想必你也有一些自己的事情需要处理,对吧?另外,作为额外的奖励,我可以允许你调动局里面的一部分资源行事,你觉得如何?”
王红旗的这话儿说得十分诡异,我看着他,突然明白,也许他猜到了我接下来想要做的事情,而此刻,不过是成人之美而已。
只不过,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无从晓得,不过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回到办公室思考了一下,还没有等我想明白,房间里突然多出了一个人来,我抬起头来望去,而那人则突然对我说道:“大师兄,我可能要离开了。”
第四章此去后不管生死
我望着杨劫那张没有戴面具的毛脸,诧异地说道:“啊,为什么?”
杨劫不敢与我对视,而是低头说道:“大师兄。从灵界回来之后,我就一直在想一件事情,那就是对于我来说,哪里方才是最适合待着的地方。在这凡尘俗世,我每天只能拿面具遮着脸,藏头露尾,免得被世间俗人诧异的目光伤到;然而在那个混乱无定的世界,面容什么的,都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最看重的,是拳头,是力量,而人每天只用想一件事情。那就是如何生存下来——我很喜欢那样的状态,它可以让我忘记很多东西……”
他虽然低着头,但是语气却显得十分的坚定,仿佛这件事情已经想了很久一般。
说句实话,我并不想杨劫离开。
人都是有习惯的,在此之前,我曾经感觉到有很多的不适应,毕竟整天有这么一个人跟着,做很多的事情,都没有秘密可言,不过杨劫却是一个天生的护卫,他懂得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消失,他从来不会谈论无关紧要的东西,就如同一个影子一般,有的时候,我甚至都感受不到他的存在,只有在需要他的时候,方才会想起这么一个人来。
杨劫说他会做我的影子,这句话,他已经能够完美的兑现了,然而到了现在。他却又提出了离开。
不过有的事情,多少还是得讲究随缘。
我与杨劫之间,并不存在着什么契约,他先前是应该师父杨影的离开,而选择追随于我,而如今既然已经找到了自己人生的目标。我也不会强加阻拦,毕竟对于才刚刚年满二十的杨劫来说。他的人生还有很长,他有资格,来选择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唯独有一件事情,我有些不明白:“劫,你既然喜欢那样的世界,为何当初不离开,而选择这个时候走呢,你如何找到回去的路?”
杨劫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当天一场拼斗下来,整个人都酸软无力,无法多想,迷迷糊糊就跟了回来,后来越想越后悔,方才做出这样的决定;至于如何回去,我倒也没有特别的想法,去回到张巍师兄他们所待的世界;我师父说过,在茅山后院里,有一处极不稳定的空间,能够通往不同的世界,我回去请求宗门,将我流放过去,随便哪儿就好。”
我眉头一扬,诧异地说道:“劫,你可想好了,这样做肯定会十分危险的,能够到达那种适合生存的地方还好,若是你去的地方一片荒寂,那是会死人的!”
他羞涩地说道:“大师兄,我的运气一想都很好,出生的时候有你,之后又有师父护翼,再之后,我希望自己能够独立的站起来,甚至有一天,能够与你真正并肩,触摸到你和掌教真人所站在的地方……”
杨劫是我所见过的茅山弟子中,最有想法的一个。
他与符钧、萧克明等人都不相同,因为他纯粹,相比于凡尘俗世,他的目光已经跨越了空间,于此同时,他也是最疯狂的一个。
这也许就是他自己的命格吧?
我伸出了手,轻轻地握住了他那只毛茸茸的手掌,认真地说道:“劫,我同意你的想法,也希望能够有这么一天,你从那个鬼地方回来,超越我,甚至超越掌教真人,成为别人敬仰的大人物。”
杨劫摇头说道:“不,大师兄,杨劫永远都是你的护卫,这件事情,不会改变的。”
杨劫离开了,在与我谈话之后的当天晚上,趁着夜色而走,他离去的时候,我没有送行,孤独者自然有孤独者的离去方式,杨劫是如此特殊的存在,我不会用正常人的方式,来对待他。
只不过,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就是他的离去,远远不只是他口中所表达的那些话语一般简单。
这想法我留在了心头,没有多说,因为杨劫虽然话语不多,但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十分有思想的人,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如此,便好。
杨劫离开之后,我莫名地有些失落,好在第二天七剑便从黑省回来了,众人的回返让我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倒也无暇去想太多。
此番黑省之行,不但成全了我的名声,连七剑的名头也变得格外的响亮,作为一支还算是十分年轻的队伍,他们的表现格外出乎别人的意料之外,没有人想到过这样的团队,居然能够爆发出那般大的潜力来,这也使得他们炙手可热。回来交接任务过后,挖墙脚的人便开始多了起来,宋司长找到我,说不断有上级领导和下面的大区和省局打报告,空出一个很有诱惑力的职位,希望七剑之中的某一人,前去就任。
这种挖墙脚的事情,有的人做得很明显,通过上面几位重量级领导过来打招呼;有的人则会私下里过来,找七剑联络感情,或者找我一阵掰扯,希望我能够放人。
对于此事,我的顶头上司宋司长承担了巨大的压力,不过他却是基本上保持一个原则,那就是和稀泥。
他对所有找到他的人讲起,说七剑是陈副司长手下特勤一组的成员,如果想调动这些人,必须要获得我这个直属领导的同意。
当然,这种事情还需要征询当事人自己的意愿才行。
挖墙脚的人纷纷而动,然而却不知道这七剑,已经被我打造得跟铁桶一般,基本上是拆散不了的。
对于此事,已经变成了我们茶余饭后之间的笑料,七剑相互攀比着别人许诺的职位高低,张励耘甚至告诉我,说军方都有一些想法了,他当初履职的那支特殊部队的上级找到他,希望他能够回去服役,至于待遇,自然是一切都好商量——这就是出名之后所带来的副作用,因为在体制之内,有很多事情都变得超出自己的掌控,这才是最痛苦的。
而事情发展到了后面,连一直深居大内的民顾委都出手了,发函到总局这边来,说之前民顾委的武穆生离开之后,空出了一个职位,希望能够征调我过去,添补那个空白。
这话儿说得文绉绉的,简单来讲,就是想让我去民顾委,成为十三太保之首。
那职位可是天子门下,显贵得很,但是这般明目张胆的手段,却将总局老王给惹怒了,一根软钉子顶了过去,终于将这起挖墙脚风波给中止了。
王总局告诉所有人,陈志程是宗教局重点培养的后备干部,我的调令,必须经过他的手,方才能够有效。
至于我的手下,也必须经过我的同意才行。
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