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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一定回去。”
钟越在一边听的清清楚楚,问:“家里人担心了?”她点头。钟越又说:“韩张——早就回家了?”问这样的话,根本是没话找话。她点头:“恩,他早上去接我,扑了个空。我以为他肯定气坏了,没想到什么都没说,只让我赶紧回去。”钟越听了,好久才说:“恩,早些回去也是应该的。省的你爸爸妈妈挂心。”
下午钟越领着她街上随便逛逛,天就黑了。吃完饭,洗漱完,钟越带她到房间,说:“你今晚就住这儿,床单被褥什么都是新的。我房间在前边,有事就叫我。”她答应一声,到处打量,房间很大,没有铺地砖,还是水泥地,陈设极其简单,一床一桌一椅而已,另外有个老式的衣橱,上面还有镂花的样式。钟越拿了暖水瓶杯子进来,说:“晚上若是渴了,自己起来倒水喝。”十分细心。
她点点头,问:“钟越,你房间有电话吗?”钟越问干嘛。她笑:“哎呀,你别管,快告诉我号码。”钟越只得说了,“坐了一天的车,累了吧,早点睡。明天上午带你去‘庙会’上看看,很有意思的。”听的她眼睛发亮。
他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床单,说:“没有空调,褥子下面垫了电热毯。这会儿正好,不冷不热,你赶紧上床睡觉。”她点头,“那你出去,我脱衣服了。”钟越带上门出来。
睡到半夜,听得床头电话响。何如初缩在被子里,拿着手机细声细气说:“钟越,你睡了没?”他开灯一看,都一点半了,问:“怎么了,这么晚还没睡呢?”她懦懦地说:“钟越,我睡不着。窗帘无风自动,飘啊飘的后面似乎有人——呜呜,我怕——”
他忙说:“别自己吓自己!你起来开门,我过去看看。”她连忙跳起来,拱肩缩背站在门口,瑟瑟作抖。钟越披了外套出来,见她这样,皱眉说:“怎么穿睡衣就下来了?小心感冒。”
她一头蹭进他怀里,抱着他不肯放,连声说好暖好暖。钟越手忙脚乱拉开她,“快上床,快上床,身子冰凉。”拿了外套给她穿上。她钻进被窝,舒服地叹了口气。只在北方待了一个冬天,没有暖气的生活,已经有点不习惯了。
钟越坐在床头,掖紧被角,才走到窗边看了看,说:“怪不得这屋子这么冷,原来窗户没关紧。”合拢窗户,说:“窗帘动是因为有风灌进来。好了,没事了,你睡吧。”关了灯,就要走。
她伸手拉住他,不让走,“钟越,你陪我说说话好不好?我睡不着。”钟越想她第一次来,也许认床,问:“那说什么好呢?”在她床头坐下。
她掰着他的手指,侧头说:“随便啊。我问你,从小到大,你拿过多少奖?”墙上桌子上满是奖状奖杯,看的她直咋舌。钟越耸肩说:“谁记得这个。”她无赖起来:“钟越,你分一点给我好不好?”
钟越看着她笑,问:“难道你没拿过奖?”这么眼馋?她叹气说:“有是有,都是‘三好学生’、‘十佳少年’之类的,有的人多着呢。‘上临一中’厉害的人多了去了,哪轮得到我。”钟越说:“奖状证书都是我的名字,你要来有什么用?”她挑眉问:“你别管,我只问,你给不给?”
钟越自小拿的多了,哪在乎这些,摇头笑问她想要哪个。她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红本本,笑说:“这是你‘高考状元’荣誉证书,舍不舍地给?”他打开看,左边有一张自己的半身黑白照,笑说:“还问我给不给,你不是早就拿了吗?”又问:“这个就够了?我有一些小的奖章,可以给你玩。”
她摇头:“不要,这个就够了。”只有这个上面有他的照片,英气逼人,看了喜欢的不行,所以千方百计拐了来。钟越心思一动,笑说:“给你也行,你把你高中毕业证给我。”她觉得奇怪,问:“你要那个干嘛?”
他笑而不答。她隐隐约约明白过来,脸顿时热热的,转过头去,说:“在学校,没带来。”钟越说:“不要紧,回去后问你要。”她浑身燥热,整个人往被子里一钻,闷头说:“我要睡了。”害臊了。钟越伸手拉她出来,“小心憋着。”她不理他,一个劲儿往里扭。
过不了一会儿,她伸出头,大口喘气,连声赶他:“快走,快走。”钟越笑着站起来,她忽然又扯他衣服,红着脸说:“钟越,你亲亲我再走。”
钟越身体一震,转头看她。她忙说:“你想哪里去了!你亲亲我脸再走。”又羞又恼,小脸通红通红。他依言亲了亲她右脸,又柔又软又暖,真想一口咬下去。她害羞地说:“嘴巴凉凉的。”他忍不住,又亲了亲她眼睛,柔声说:“睡觉。”她轻轻“恩“一声。他带上门出去。
那天晚上钟越很久才朦朦胧胧睡去,梦里都是她笑吟吟的小脸。
晚上睡得晚,早上醒来,太阳都照到窗头了。她连忙爬起来,心里很懊恼,应该记得调闹钟的。幸好钟奶奶不在,她稍稍松口气。站在洗手台前刷牙,钟越拿了电热壶进来,说:“掺点热水,就不冰牙齿了。”昨天晚上她刷牙时,小声嘀咕过“好冷”这样的话,他记在心里。
她问:“奶奶呢?”钟越把毛巾递给她,说:“奶奶一大早就出去了。厨房有皮蛋瘦肉粥,你喝一点儿。我再带你出去转转。”粥端出来时,碗下面有一层水汽,显然一直用热水温着。她问:“你不吃?”他摇头,“我吃过了。”都十点了,人家都在准备午饭了。
俩人出来,走到商业街,人山人海,挤来挤去,比起昨天下午冷清样儿,真是不可同日而语。钟越指着一堆民间玩意儿说:“小城市的人有很多遗留下来的传统习惯。过年前后有数日举办这样的‘庙会’,什么东西都有卖,乡土气息很浓,热闹的很。我带你随便看看。”
她蹦蹦跳跳往前跑,口里说:“钟越,真好玩儿。”钟越见她一团高兴的样子,自己也跟着快乐起来。她在人堆里到处钻,什么东西都好奇,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牵着他的手指东问西。钟越一一指给她看:“这是桃符,挂大门口的;这是杨柳青年画,贴小门上的;这是灶神,贴厨房据说可以防火消灾……”
她啧啧称奇,原来还有这些风俗呢,以前只在书上或是电视上看过。在街口看见一群小孩子围在一块,她问是什么。钟越便说:“那是糖人儿,我小时候这位老大爷就在这儿卖了。”
她见人家小孩儿舔得津津有味,也馋了,摇着他的手说:“钟越,我也想吃这个——”钟越摇头叹气,“那是小孩子吃的,跟糖一样。你多大了?”话虽这么说,却抵不过她嬉皮笑脸再三恳求,只好买了给她。
她放在阳光下观赏,赞叹:“真薄,真好看。”小小的糖人儿透明如镜,有鼻子有眼睛,拿着手里简直舍不得吃。轻轻咬了一口,舌尖冰冰凉凉的,入口即化。她笑说:“甜丝丝的,你也尝尝。”递到他嘴边。
钟越自然不吃。她挑眉,作凶神恶煞状:“吃不吃?吃不吃?”钟越笑着摇头。她又作可怜状,拉着他袖子说:“吃嘛,吃嘛——”钟越无奈,“你怎么还跟小孩一样呢!”她死命缠着他,追在后面不放。他立场再坚定,也只得妥协下来。
她阴谋得逞,拖着一脸无语的他回去。口里犹在说:“甜甜的,多好!”后来他再想起她的话,终于明白,那样甜蜜的味道,便是爱情。只要尝过一次,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
第 36 章
中午时分又接到何爸爸的电话,问她怎么还不回家,又说去接她。她没法,只好匆匆吃了饭就走,本来还想多住一天的。钟奶奶给她装了一大包吃的,说:“别客气,路上吃——钟越,你送送她。”
俩人来到长途汽车站,买了票等车时,她问:“过完年你还来不来上临?”钟越说大概不去。她有点失望,“你可以来给老师同学拜年啊。”钟越便说美溪这边也有老师同学要看望,再说不比以前念书的时候,去了住哪里呢。她闷闷不乐,好半天说:“要不,你来我家住?”钟越骂她胡说。
她也觉得不好,自己家的事都闹不清呢。想了想又说:“你可以住韩张家,他们家房子大,再说韩爸爸韩妈妈都认识你。”他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他去,便说:“恐怕没时间去。”见到韩张,多少有些别扭,更不用说住一块儿了。
她垂着肩膀问:“正月你真不来了?”他点头,“恩,不去了。”她叹了口气,“好吧。到时候我们一块回学校。”钟越叮嘱她路上小心,行李别乱放,注意钱包手机等贵重物品。眼看着车子走远,才转身回去。
大巴载着满车的人往上临进发,沿途是一片广阔的平原。虽然是冬天,可是路边仍有灰绿色的水草,路过一大片桔林时,枝头犹挂有经冬未凋的橙黄色桔子。她闻不惯车里的味道,头晕晕的,一路昏昏沉沉的。还是人家推着她说:“小姐,到站了!”她才醒过来,拖着箱子袋子磕磕绊绊下了车。天已经黑了,到处是人影,一时迷糊,辩不清方向,呆呆站在原地。
何爸爸早来了,转头见了她,连忙将东西接在手里,说:“带这么多东西回来干嘛?家里什么没有!”她想了想,是啊,吃的穿的玩的家里都有,说:“不知道,我见别人收拾东西,也跟着收拾。”何爸爸说她傻,知道她没有经验,告诉她:“下回要回家,什么都别带。记得拿手机钱包就行,省的路上受累。”
她点头,问:“妈妈怎么没来?”何爸爸声音一顿,过了会儿说:“妈妈给你做晚饭呢。累了吧,车上睡会儿,马上就到家了。”
司机自提东西上去。何爸爸坐车里,犹豫着要不要回家。她转头,招手说:“快点,我饿了。”他想女儿第一天回家,凡事忍耐些。于是一块儿上楼。
何如初掏钥匙开门。何爸爸拦住她,不着痕迹说:“上次听人说有小偷,于是你妈妈换了锁。”何妈妈听见敲门声,心想该是女儿回来了,迎出来见了何爸爸,冷笑说:“今天怎么舍得回来?没被外面的狐狸精绊住脚?”
何如初一回家就见是这种火药场面,心里的那一点期待全化为泡沫,来不及褪去的笑意僵在脸上,好半天叫了声“妈妈”,心里堵堵的,很难受。
何爸爸便说:“素菲,初初今天第一天回来,咱们能不能不吵?”妻子大概是所受刺激过大,神经变得歇斯底里的,脾气暴躁,动不动就发火。他早已疲倦不堪,只是顾着女儿的感受,从没提过离婚一事。
何妈妈见到久违的女儿,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口里犹说:“你要是怕吵,就别做出这等丑事!”何爸爸厉声喝道:“素菲,孩子面前,胡说什么呢!”
何如初将书包往地上重重一扔,转头上楼。何妈妈这才噤声,扬声说:“初初,妈妈做了很多你喜欢吃的菜。”她答应一声,“我换件衣服就下来。”面对这种情况,她早已无力地说不出话来。
房间还是以前的房间,一模一样,连陈设都没变。可是家却不是以前家的味道,空气沉闷压抑,像一潭死水,压的人喘不过气来。高考完那些天,常常听见母亲躲在卧室低低哭泣的声音,整夜整夜。她心揪成一团,恨死爸爸了,发誓不再理他。可是爸爸还是一样疼她,那样低声下气跟她说话,比妈妈还关心她。她怔怔的,不知道该站在哪边。
为什么不能回到小时候呢?一家人亲密地说说笑笑,她被捧在手心里,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