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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头看着外面,笑着说:“不晚不晚,回去还能吃上年夜饭,时间早着呢。你瞧我们两,孤孤单单的,多可怜阿,不如凑在一起过年吧,好歹有个伴,省得闻见人家的饭香,馋的慌。”
她明白他的好意,怕她一个人过年凄凉,便笑:“你哪是一个人阿?你不得会叫过年吗?我也要回家去,说不定他什么时候就回来了呢。”夏原可不是一个人漂在北京,家里恐怕还等着他吃年夜饭呢。
夏原知道她还一心等钟越回来呢,张了张嘴,一时半会儿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一路默默送她到楼下。因为何如初刚打完针,烧是退了,但是身体还虚弱得很,他便扶着她回去。她低头胡乱翻包,说:“不知道要是到哪儿去了,不会没带吧?”夏原跟着凑头来看,“你慢慢找,别急——”
两人正挨在一处说话呢。门从里面开了,钟越出来,见了他们这样,脸色立即变了,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他极力压着满腔的妒火,淡淡地说:“回来了?”他等了她一晚上,手机又打不通,早已不耐烦,更何况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何如初见了他,又惊又喜,完全顾不上在一旁的夏原了,冲过去抱住他的腰,又蹦又跳:“你回来了!”说着说着,想起这两天一个人病恹恹的,过的着实有些凄惨,眼圈儿便红了,喉咙竟然有些哽咽。
钟越见她这样,暗暗叹息一声,哪儿还生得起气来?顿时心生怜惜,知道她大概是受什么委屈了,摸了摸她的头发,哄她说:“好了好了,外面冷,进去再说。”拉她进来,又对夏原点头,请他也进来坐会儿。话很客气,神情却冷淡得很。
夏原便笑着说:“不用了,我这就要走了。哦,对了,钟越,我车子发动很困难,你如果方便的话,下来帮我看看?”他很少正儿八经地叫他钟越,当着人一项戏虐地称他钟帅,背着人干脆叫他姓钟的小子。
钟越知道他有话要说,转头对何如处说:“你先自己看会儿电视,我下去帮夏原看看车子出了什么毛病了,马上回来。”何如初不明就里,以为夏原车子真出问题了,点头说:“你去吧,我看看冰箱里有什么,随便做点儿吃的。”
两人下来。夏原倚着车门解释道:“你别误会,如初她发烧了,我送她去医院,打了吊针,所以才这么晚回来。”电话里就听她声音沙哑沙哑的,原来是感冒了,问她还不肯说,硬说没事儿。钟越目光灼灼地看着夏原,却没有说话。夏原的这番解释,他不是说不相信,只是凭着男人骨子里的私心,恐怕上有不实之处。
夏原叹了口气,“论理,你们夫妻间的事我不该管,也没资格管。我跟她都是过去的事了,就是过去,我们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可是,我不得不提醒你,钟越,你太过分了!有在新婚期间就把妻子一个人扔在家里不闻不问的吗?你就是这么对她的?我不管你有多忙,那都是借口,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事,能比她更重要!如果你觉得有,那么,还是早些放开她比较好。”一气说完,挑衅的看着他,脸带不屑。
他这种虎视眈眈、摆明仍不死心的样子,弄得钟越动怒了,他毫不客气地说:“夏原,你的确没资格管!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我们自会处理,用不着你在一旁指指点点、说三道四!我跟如初当然会好好过下去。你一个外人知道什么?”他一向沉静,可是今天却沉不住气了。主要是夏原实在是他可恨也太可怕了。
夏原冷笑,“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她为了等你,一个人瑟缩着肩膀,在机场一等就是几小时。你以为她为什么会发烧?还不是冻得!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天气,说滴水成冰都绰绰有余!你到真是忍心阿,就这么怜香惜玉!”满口嘲讽,满腔火气,若果能够,他真想用拳头狠狠解决这一切。
一席话说的钟越哑口无言,他吁了一口气,抬头看向远处。淡淡的光一路发散开来,渐渐无力,路的尽头也随之朦胧、暗淡,最后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无尽的虚无,无尽的空和冷。
夏原跟着沉默了一会儿,打开自己的车门要上车,想了想又转身看着钟越,缓缓地说:“从大学开始,她就在一直的等你,等你下课,等你开完会,等你忙完所有的事,等你陪她一起吃饭。。。。。。我实在看不过去,对她说可以晚点儿再来等,不用这么一直傻带着。她摇头,说你反正回来的,等你的同时,她觉得幸福。她完全没意识到她这样一心一意的等一个人会让跟在旁边的人感到心酸,她只是很简单地执着于等待,完全没有其他想法,甚至连委屈、不满、伤心都没有。”
钟越抬头看着他,怔怔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然后看着远处,呼出一口气,那气息很快在空中凝成白雾,天气竟是这样寒冷,地上的雪不但不化,反而越积越厚。不远处有一颗新植的柳树,细细的树干弯下来,棕黑色的树皮不知道被那个调皮的孩子剥去一块,站在呼啸的北风中瑟瑟发抖,看着使人觉得凄楚。
“我以为你们结了婚,就不会再这样了,哪知道,情况比以前更甚。”她为了等着见你一面,跑去你公司,空着肚子从下午一直等到深夜,都等的睡着了,可连半句抱怨的话都没有。我让她先下去吃饭,她说你一会儿就出来了,不急。我知道她是想早点儿见到你,生怕错过了。到后来我打电话叫外卖,她摇头说一点儿都不饿了。当时我真是心疼,但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陪着她等。后来我时常打电话叫她出来玩,怕她一个人闷得慌,她不肯,说要等你回家给你做饭。你知道我跟她在国外的时候是怎么样的情景吗?她宁肯饿着,都不愿意自己动手做饭,因为她及其讨厌油烟味,说熏得身上有一股怪味道,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今天,大年三十,别人家里欢声笑语,她一个人病得凄凄惨惨。打完吊针我让他跟我出去吃年夜饭,她坚持要回家,就为了你说不定什么时候回家呢!万一你没回来,她就要一个人过年,光景多么惨淡!实话跟你说,如果她肯这样等我,我真可以什么都不要,何止是不要江山!”
这番话说的钟越默然无语。
夏原随即苦笑,“可她等的是你,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没错,我一直都喜欢他,可是今天跟你说这么多话,确实因为我希望她幸福。我可以让她高兴地大笑,快乐地大笑,可是幸福只有她喜欢的人能给。你这样孜孜不倦的忙碌着,也许是想创造更好的物质条件,给她幸福。可是她一天比一天沉默,一天比一天忧郁,长久的等待不过是为了见你一面,却仍没有得到她所要的幸福。你要那么多钱干嘛?钱没有了可以在赚,有些东西一旦没有了,就再也回不来了!”他想起自己想起很多事情,长长叹了一口气。
钟越终于说话了,“谢谢你今天说的话,但这并不表示我感谢你。”男人的胸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大到可以容忍情敌。
夏原冷冷地说:“我演讲似地说了那么多的话,口干舌燥,用得着你感谢?还不如回去喝酒呢。”小区里有还在在放烟花,“冲天炮”嗤的一声飞上高空,噼里啪啦炸开来,五颜六色的光如黑夜里绽放的花,一点点落在地上,慢慢地都凋零了,周围有事浓浓的冷寂和黑暗,连仅有的一点儿烟尘也在风中消散了。
有些东西就像烟火,赤裸裸的怒放,赤裸裸地寂寞,赤裸裸地悲伤。
夏原没有说再见这样的话,只不懈地看了钟越一眼,甩上车门走了。回到家里,母亲责怪他怎么着晚才回来。他敷衍说有事,随便吃了点东西,和大院里的十来个小孩嘻嘻哈哈的点起爆竹、放起烟花来。周围是漫天的烟尘,耳中是连绵不绝的爆炸声,眼前是亮了有灭灭了有亮的火花,到处充满着浓浓的烟花的味道。他比所有孩子都玩的疯,放完了烟火,吆喝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躲在车库里玩牌,输了的人就打架。新的一年就应该热热闹闹地过。
钟越转身上楼,怕她等急了,恨不得电梯里马就到了。猛推开门,客厅没人,他心里一紧,冲到卧室,也没有,浑身冷汗都出来了,,直到在洗手间看见她站在洗手台前,低着头不知道干什么,才松了一口气。
“干什么呢?怎么在这儿?”走过去一瞧,见她左手食指流着血,正放在热水底下冲呢,忙问她怎么了,一手帮他压着她食指,一手拉她出来。她摇头,“没事儿,切肉且到手了,就擦破了皮没什么大碍。”
他皱眉,“没事儿也要上药。”然后小心地将她的左手食指放在自己嘴里吮干净残血,又迅速找出云南白药、纱布、胶带。他先用酒精把伤口消了毒,然后撒上云南白药。她问:“夏原的车子没事儿吧?怎么去了这么久?”他顿了顿才说:“导火线有点儿不好用,现在没事了。”他不懂这些,只问:“那他回家去了,是吗?”他默默点头,“应该是吧--还有心思管别人,你看你切菜怎么会切到手?就不会小心点儿?”
她像小孩子做错事一样,低着头,头发垂在胸前,好半响才说:“我一直在想,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因为雪下得很大,飞机都停飞了吗?”看见他,着实兴奋,一时平静不下来,心不在焉地剁肉馅,一不注意就切到手了。
他用剪刀剪了块纱布,一边小心翼翼地把她的左手食指缠上一边说:“广州昨天晚上就在下雪,一直到早上还没有停,因为那里一年到头难得下雪,有时南方,多雨潮湿,地上全结了冰,据说还有些地方都断水断电。整个城市被突如其来的大雪扰乱了阵脚,人心惶惶的,机场还封闭了一段时间。我估摸着是走不了了,恰好认识一个在军队任职的朋友,他因为军务,乘军用飞机来北京办事,所以我就搭他的专机一起回来了。途中他还飞了一趟上海。办了点急事,所以回来的有些晚。”
她点头;〃怪不得我一直打你电话都打不通呢。”钟越想起来,问:“你手机呢?有被人偷了?”他都打了她一个晚上的电话,一直关机,猜是被偷了,她回国后,都换了3部手机了。
她忙说没有阿,从包里翻出来,“奇怪,怎么没电了?我明明记得还有电的。”她按住红色的键,一个劲儿的开机,屏幕始终一片漆黑。他忙说:“没丢就好,去充电吧,我来做饭,想吃什么?”这时候做饭,也不知道是晚饭还是夜宵。
她想了想,说:“医生说我病了,要吃清淡一点儿的东西,不让吃油腻的。”他走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