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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百遍,则其义自现。
这句话并不是空话,而是文道至理,便如此时的唐吉,在生死一线之间,竟能根据自己从《鬼谷子》一书中所悟到的真意,来做最后一搏!
其时唐吉所默诵的《揣篇》,本意是游说之道,所谓揣情,就是必须在对方最高兴的时候,去加大他们的**,他们既然有**,就无法按捺住实情;又必须在对方最恐惧的时候,去加重他们的恐惧,他们既然有害怕的心理,就不能隐瞒住实情。
所有的谋划、想法、情绪及**都必须以避其所短,从其所长为出发点,只有你揣度出了对方的真正目的,才能加以利用,通过游说和言辞转危为安!
今日在葬花岭中,总共出现了两个阵营的文道强者,其一以圣裁院和大学士游髯为代表,为的是生擒唐吉,而另外一边为白齐和毕庆文所率领,为的是将唐吉当初格杀。
双方的目标虽然是一致的,但对于最后的结果,却存在着非常大的分歧。
有分歧,便有机会。
唐吉在轻诵完《揣篇》之后,身上虽无半缕才光浮现,但他的头脑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明,他的双眼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然后他转过身,看向圣裁院的一众掌院、监院,轻轻一笑。
“你们想要抓我回去?”
一名红衣掌院迈步而出,沉声道:“如果唐公子愿意自缚己身的话,我等愿以圣律起誓,绝不会害了唐公子的性命!”
唐吉点点头,却伸手指向了白齐和毕庆文,笑道:“我倒是想答应,可是,他们不答应,他们要杀我,书院要杀我,卫帝也要杀我,如果我死了,你们岂不是只能空手而回?”
话音落下,场间众人脸色纷纷一变。
而唐吉却视而不见,他再度转身看向游髯,耸了耸肩:“您刚才说只是来凑热闹的,那么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您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了防止我逃脱,或者说是为了压阵,来确保圣裁院诸位大人将我生擒?”
“那么,我很好奇,如果有人要杀我,您又会不会出手呢?”
说着,唐吉摊开手,再度向着场间灼烈的气氛中添了一把火:“诚如各位所见,我只有一条命,总不可能即被你们杀死,又被你们活捉回去吧,所以,你们到底想要怎么样,可不可以先统一一下意见?”
听着这话,华叔双目中不禁爆出了一阵精光,他转头看着唐吉脸上淡然的微笑,突然觉得,这个可怜的小子,似乎在转眼之间变了一个人。
这还是那个万念俱灰,生无所恋,哭着抱着自己裤腿的唐吉吗?
趋虎吞狼,杀人诛心,不过如是!
同一时间,游髯大学士也忍不住轻轻拍了拍手掌,赞叹道:“有意思。如果首辅大人能看到这一幕的话,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然后他转过身,看向那两名红衣掌院,说道:“把锁文藤拿出来吧,如果唐公子与华爷真的愿意自锁文海的话,老夫保你们今日性命无虞!”
听到“锁文藤”三个字,华叔眼角微微一跳,但还不等他开口,便见到唐吉率先朝着两位红衣掌院的方向迈了一步。
淡然一笑。
“好!”
第五百一十章紫气东来,一曲渭川
唐吉答应得很痛快,也很果断,令在场所有的人都不禁纷纷为之一愣。
游髯看着唐吉,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但随即又舒展开来,释然一笑。
是啊,唐吉不过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在生与死抉择之前,又能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呢?
毕竟,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活着,才有希望。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唐吉的这番选择是非常正确,非常识时务的,对此,游髯显得很满意,然后他招了招手,一位红衣掌院立刻迈步而出,自袖中抽出了两根锁文藤。
这一刻,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盯着唐吉,让原本在日落之后显得清冷无比的葬花岭于一时间变得火烫无比。
徐轲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他悄悄朝着身后的一众死士打了个手势,示意众人抢先一步出手击杀唐吉。
然而,白齐却一把拉住了徐轲的手臂,眼中闪着惊疑不定的光芒,若有所思。
“白院士!”徐轲低呼一声,言语中除了急切,还有强烈的不满。
然而,白齐却仍旧不为所动,只是暗暗道:“不急,再看看。”
相比于徐轲和毕庆文等人,白齐自然是场内对唐吉最熟悉的人,毕竟他是鸿鸣书院的分院院士,而唐吉则是鸿鸣书院的学生。
而且,唐吉是苏文的兄弟。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难道苏文会有一个如此懦弱的兄弟吗?
白齐显然不这么认为。他坚信唐吉即便到了山穷水尽之时也不可能就这么束手就擒,所以他在等着变化发生。他在等着唐吉耍诈。
然而,就在下一刻。令白齐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唐吉主动迎上前去,自红衣掌院的手中接过了锁文藤,然后毫不犹豫地自缚于身!
紧接着,唐吉身上的锁文藤开始绽放出璀璨的才气宝光,这同时也代表着,此时的唐吉已经变成了一个毫无用处的普通人!
待做完了这一切,唐吉这才迈着不慌不忙的脚步,背对着游髯,将第二根锁文藤交到了华叔的手中。并且非常隐秘地做了一个手势。
华叔眼睁睁地看着唐吉自废武功,又向自己递来锁文藤,眼中忍不住闪烁出了一种被信任之人所背叛的痛楚。
难道说,唐吉原来还是那个贪生怕死之辈?
难道说,自己一路从临川城与他逃亡至此,最后竟然换得这样一个结局?
华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唐吉竟然临场变节!
便在片刻之前,华叔还曾夸赞过唐吉,说苏文和沐夕没有看错人。如今,他想收回这句话。
但就在这个时候,华叔却突然瞥到了唐吉的那个手势。
看起来,有些像是行酒令时的手势?
于是华叔忍不住微微一怔。
在这个紧张地让人发疯的时刻。唐吉竟然想要与华叔划酒拳?
当然不是。
唐吉是想要告诉华叔一件事情。
还记得在新年之夜的时候,苏文、沐夕、唐吉和华叔四人曾在圣城的一家路边摊上夜饮杜康佳酿,乘兴而归。
那一夜。苏文第一次告诉了沐夕关于他故乡、他父母的事情,那一夜。沐夕第一次主动吻了苏文,两人私定终生。
但同样是那一夜。唐吉和华叔在那个混沌摊上划了一夜的酒拳,最后唐吉凭借着酒位在身,毫不客气地与华叔相互灌了个烂醉,最后二人都是被苏文给扛回去的。
在这个如此重要的时刻,唐吉用一个手势让华叔想起新年之夜,其实只是想告诉他两句话。
“相信我。”
“我知道你那夜你做了什么。”
可即便如此,华叔也仍旧没有想明白唐吉到底想做什么,但至少他明白了,唐吉还有后手,于是他一咬牙,自唐吉手中接过了锁文藤,轻手一扬,便将自己捆了个结结实实!
下一刻,随着锁文藤上的宝光升起,华叔的文海变成了一潭死水。
至此,在场所有人的追捕目标,唐吉和华叔,都成为了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只能任人宰割!
游髯拂须而笑,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便请二位跟我们走吧。”
但正如之前唐吉所说,即便他同意束手就擒,也有人不同意。
所以便在同一时间,白齐终于再也隐忍不了了,因为再这么下去,唐吉就真的要被圣裁院的人给带走了!
所以他向前踏了两步,寒声道:“游大人,这样,不合适吧?”
游髯眉头一挑,哼了一声:“怎么不合适?”
在场这么多人当中,游髯贵为大学士,乃是文位最高的,相对而言,虽然白齐身为鸿鸣书院分院院士,但他毕竟只是一介翰林,距离游髯整整差了两个大境界,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无法跨越的鸿沟。
所以只要游髯愿意出手保住唐吉的性命,他人便耐之不得!
可白齐仍旧不肯退让,因为他知道,如果今日让唐吉活下来,那么便是卫国之大劫,在来之前,陆羽便交代过他,不论用什么手段,不管敌人是谁,就算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杀了唐吉!
“魔族孽徒,人人得而诛之,游先生如今却要将其带走,是何居心!”
面对这诛心之问,游髯不禁轻轻眯起了眼睛,说道:“这是我族首次生擒魔族中人,如果不细细拷问,岂不是暴殄天物?尔等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意欲杀人灭口,我倒想问问你,是存了何等居心!”
白齐再进一步,死死地盯着游髯的眼睛。沉声道:“今日我代表鸿鸣书院而来,代表我家院长大人而来。我书院大好男儿还在汜水关与敌人血战,难道说。你是在怀疑我书院对人世的忠诚吗!”
说完,白齐一挥手,指向另外一面的毕庆文与一众禁军,再道:“这位毕大人乃是禁军统领,代表了卫君之意志,不远万里自翼城而来,难道你也怀疑我卫国君王居心不良吗!”
鸿鸣书院、翼城皇宫,代表了卫国文道世界与世俗界的两大力量,面对白齐这番质问。即便游髯身为文渊阁大学士,也无法驳斥。
但游髯的沉默并不代表退让,然后他咬了咬牙,说道:“你说你代表陆圣而来,如何证明?可有圣者之物为凭?你说毕大人是受帝君旨意而来,可有圣旨为证?”
这下子,轮到白齐愣住了,因为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如此强词夺理。不辩是非!
于是他终于明白,今日之事,无法善了了。
“如此说来,游大人是要一意孤行了?”
说着。白齐转过头,用目光扫视着一众圣裁院中人,冷笑道:“你们呢?难不成也相信我和毕大人是假冒圣意君旨?今日你们带走此魔人。明日可敢面对我书院之怒火?待他时卫国兵败城破,你们便是这全天下的罪人!”
白齐积怒一言。字字诛心,几位蓝衣监院面面相觑。似乎颇有意动。
见状,白齐趁热打铁,接着发出了最后一声责问:“如今正值战乱,尔等不在前线保家卫国,却为了保护一个魔人,自损于此,岂不是让世人看了笑话!”
说着,白齐转头重新看向游髯,一字一句地说道:“如今我举国六大半圣皆齐集汜水关内,就连王大学士、院首大人皆赶赴了日不落平原,敢问,游大人,您为何会在这里!”
听得此言,游髯的眼睛眯得更细长了一些,他摇摇头,笑道:“真没想到,原来白院士如此擅长于挑拨离间之术吗?”
“我等今日前来,不是为了保护魔人,而是要带回去细细审问,你若不信,可以亲眼看着我们将他交到刑师手中,可好?至于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想问白院士,如果今天我没来,是不是就可任你为所欲为,杀人灭口了?”
游髯冷冷一哼:“而且既然今天我来了,又怎会忍心眼看着诸君内耗于此?我想白院士恐怕不是很明白,所谓大学士,究竟是何等境界!”
说完,游髯身上的紫色才气激荡而出,他脚尖一点,整个人浮空而上,宛如一位神灵,在俯瞰着世间万物。
紧接着,游髯单手抚于木琴之上,幽淡地鸣出了一声琴音。
浑厚的琴乐回荡于整个葬花岭的上空,强烈的压迫感让场内众人几乎抬不起头来,就连白齐也双膝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见得游髯竟然不顾大学士之身份抢先出手,白齐自然不敢怠慢,即刻激发了体内的青色才气,咬着牙喊道:“动手!”
随着白齐一声令下,毕庆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