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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来,他苦思破解《无相刀境》及幽凝特性的武功,立誓要创制一门凌空杀敌、毋须相触的绝技,才有“雨漏更残”的诞生。岂料今日再战,仍是奈何不了《无相刀境》的圆通镜映之招。
他一掌将焦尾琴打入青砖两寸余,飞身跃至囚笼旁,一掌打塌了小半堵砖墙,浓烈的腐尸臭气飙窜而出,充溢整个空间!
这一下变起突然,谈剑笏几欲晕倒,保恳а溃骸拔菏Ω担∧阏馐歉墒裁矗
可恨莫殊色逼杀得紧,他奋力相敌,仅能坚守,却缓不出余裕来阻止其师。
“事到如今,别无他法!”
魏无音沉声道:“世上能与妖刀对击者,唯有妖刀而已!”
谈剑笏听得瞠目结舌。
“世上……除了幽凝以外,还有其他的妖刀?”
“魔宗妖刀,共有五把,号称‘五毒’!”
魏无音轰隆一掌,又卸下爿块砖墙:“妖刀是至邪之物,没有敌我的意念,彼此间互相吸引、互相残杀,便如蛊毒一般!萧谏纸既说能引来妖刀之物,必是另一柄妖刀!”
谈剑笏运起专破百兵的至阳掌力“熔兵手”终于迫得莫殊色稍退,乘机跃回笼边。魏无音第三掌劈落,砖墙绷开一角,抬头看他:“谈大人,世上对敌过妖刀的,老夫是唯二之一!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今日众人生机,俱在此中!”
谈剑笏心中转过无数念头,一咬钢牙,“熔兵手”猛往笼角之交劈落!
魏无音同时赞上第四道掌,两人合力一击,这座畸形牢笼终于崩塌!
笼中壁上,斜靠着一条半腐乾尸,服色竟是剑塚的院生模样。谈剑笏心念电转,蓦然醒觉:“原来在白城山逞凶杀人的那柄妖刀,是被台丞收在这里!”
案发时他正出使外地,未曾亲与,故而不知。
那乾尸手里握着一柄赤红色的妖异弯刀,刀尖插入壁中,形状如蠍,螯状的巨大护手上嵌了枚怪眼,眼中圆瞳如血,似是一枚鸽蛋大小的红宝石:无论置身何处、从哪个角度望将过来,似都被那只血眼紧盯着不放,洵为活物。
莫殊色忽然狂暴起来,如兽般嘶吼几声,一刀将阻挡的院生们砍倒,飞也似的扑了过来!
魏无音长叹一声,拢手于袖,隔着袖布将那柄赤红弯刀拔了下来,迎风一振,喃喃道:“原来是你啊,妖刀‘赤眼’!”
第五折 剑罡通天 地母神箭
那刀在壁上时还看不真切,此际于火光下现身,顿时攫住众人目光。
只见弯月般的刀身曲线阴柔,通体仿佛汲饱了西疆盛产的葡萄美酒,自钢里渗出一股粉酥酥的桃艳娇红,又像雪肌里透出胭脂。弯刀迎风一振,柔韧的刃尖不住嗡嗡轻晃,摇开一阵浓腻甜香,中人欲醉。
“赤眼”刀形如蠍,却不甚狰狞,入眼只觉十分冶丽,教人不忍移目。
诸女之中,许缁衣离赤眼。幽凝最近,鼻端嗅着莫名浓香,脑中烘然一热,满眼红潋,不禁玻鹈理陀铮骸拔姨担督S蟹执菩壅撸獾丁厥且槐愕怪谏木烂廊耍
她一贯端庄娴静,入殿以来,说话必先想过才出口,刻意缓语沉声,直如菩萨法相。此时突启朱唇,冲口而出,喉音却与先前绝不相同,似多了几分低哑轻媚,充满磁性,周遭无不一震,顿觉荡气回肠。若非情况危急,只怕人都酥了,铁心骨全成了绕指柔。
沐云色听得颈后一悚,想起风月书里载有一门叫床的绝品,名曰“吐心媚”说是:“啼唤如丝,穿针入骨,太息似酪,漫入九骸。声促男子之精者,如盘肠曲径,陷人于无地。”
许缁衣几句呢喃,竟约如是。
他一拍脑袋,咒骂自己:“浑!都什么时候了,还转这等心思?”
既惭又愧,赶紧摒除杂念,打醒十二分精神。
却听魏无音冷笑:“此刀虽艳,却是专勾女子的淫器,当年曾害无数名门淑女。”
提气大喝:“水月门下,莫近赤眼!”
语声挟雄浑内劲迸出,若焦雷洪钟,许缁衣浑身一震,大梦初醒。
神识一复,鲜腻的香气忽然变得腥浓,许缁衣掩鼻悄退,拂袖将几名靠得近的水月弟子往后推去,暗自心惊:“是……是毒!这刀上有毒!”
以她的内力修为,寻常的迷魂催情药物均难以奏效,却在一照面间,几乎被“赤眼”夺去心智,刀上所喂淫毒,绝非泛泛。
众人见魏无音拔出赤眼,想起幽凝附体的厉害,莫不吓得魂飞魄散,远远走避开来。
魏无音冷蔑一笑,舞刀成圆,一阵连珠密响,将扑来的莫殊色击退,幽凝寄附的兰锋阔剑上绿萤飞窜,仿佛被对手雄浑无匹的内力压倒,顷刻间给攻了个措手不及,幽暗的绿芒吞吐闪烁,似正喘息不休。
而“赤眼”却与其他刀剑不同,绿芒沾黏不上,通体益发红艳,浓郁如酒粕般的鲜果甜香蒸散开来,仿佛神采奕奕。
魏无音横刀乜眼,森然道:“妖物!也知遇上剋星了么?”
莫殊色拖着阔剑荷荷喘息,剑上绿光黯淡。
谈剑笏恍然大悟:“看样子,妖刀之间无法相互寄附,魏老师才说‘能对付妖刀者,唯妖刀而已’。”
乘机指挥院生们退往后殿,扬声道:“魏老师小心!妖刀寻人附体,刀上又喂得有毒,魏老师万勿久持,以免受害!”
魏无音心想:“这中原蛮子倒有良心。”
灰眉一挑,傲然冷笑:“不碍事!刀上淫毒,只对女子有效。五妖刀附体的条件各自不同,这一柄‘赤眼’,原是刀剑中的浪子。兵器里的色魔,专捡貌美如花的青春少艾附身,以丈夫自居:万不得已之时,便挑选臭气相投的登徒浪子相寄。老夫乃是半朽之人,两条腿都迈进了棺材里,妖物下作,奈我无何!”
以刀代剑,一招“指天誓日”倏然应手,刀尖迸发出无匹剑气,六尺内激沙走尘,宛若龙卷!
他肩头一动,幽凝刀的寄体绝学《无相刀境》相应而生,莫殊色肢体僵直,却如闪电般还了一招“指天誓日”“铿!”
一声刀剑互击,青芒红滟交相旋闪,妖异非常。
莫殊色左肩嘶的一响,剑气破衣带血,曳开一条细细血虹,他却恍若不觉,见魏无音身子微沉,一式“指水盟松”抢先出手,师徒俩又是一模一样的招数。斫上一模一样的位置,便似照镜一般。
两人越打越快,劲风从六尺推至一丈,赤眼上飘散的红雾漫成了一个若有似无的半球罩子,其间青芒穿梭,密如连珠的铿铿交击声不绝于耳,蔚为奇观。按说莫殊色的内力不及其师,两番对击,都被震得小退数步,如今兵器的罡风都扩展到丈余方圆了,可见魏无音出手之烈,他却连半步也没退。
谈剑笏察觉不对,定睛一瞧,不由得瞠目结舌——红雾形成的半球体内,莫殊色口鼻。眼角迸出鲜血,始终脱不出魏无音的双手范围,师徒两人同招同式,刀剑不停对撼,任谁都看得出莫殊色并非不退,而是被某种无形禁锢锁在红雾团里。
面对妖刀的镜射绝学《无相刀境》“琴魔”魏无音终究佔得上风,事隔三十年后。二度遭遇之时,找到了剋制幽凝的法门。
这门“通天剑罡”是他由《通天剑指》中悟出,全凭一个“裹”字诀,出手如春蚕吐丝,每一着伏有一道无形气劲,剑过留痕而劲力不灭,渐渐织成一团紧韧致密的气网,红雾。血珠。飞沙走石等,全被束在丈余方圆的半球里。
莫殊色的四肢仿佛缠满看不见的丝线,一层缠过一层,重逾千钧,《无相刀境》纵有料敌机先。后发先至的奇能,一旦宿主受制,妖刀亦无奈何。
谈剑笏。许缁衣等均是武道的大行家,立时看出眉目,暗忖:“莫说东海,便是当今之世,几人有这等‘束气成团’的修为?若非魏无音,又有谁能制服幽凝?”
斗得片刻,连观海天门的一干年轻道士也看出端倪,胆子大些的纷纷拔剑回转,绕着战团散成了一个大圈子,也不知是谁突然喊道:“斩除妖刀,降魔正法!”
左右大声响应。自妖刀现身以来,笼罩全场的强大压迫一扫而空,众人精神大振,仿佛胜券在握。
任宜紫按剑回眸,柳眉一轩,娇声叱道:“琴魔老前辈!快了结这廝,为正道除一大害!”
天门的小道士们听得美人出言,为引她注意,纷纷鼓譟起来,大声附和叫好。
任宜紫嫣然一笑,满心得意,见沐云色回头瞪了自己一眼,心想:“我说的不对么?师徒俩一般的婆妈!”
她自负武功,若非忌惮被妖刀附身的凶险,早已下场一斗。
“我要是有一口不畏妖刀的剑器可使,几个莫殊色都杀了——”
她樱唇微抿,乜着水汪汪的明媚杏眼,微抬起尖细的下巴,贝齿间咬着一丝冷笑:“僵尸有什么好怕的?拖拖拉拉打了老半天!”
◇◇◇场中师徒俩斗得正恶,周围却如斗鸡斗狗般,喊叫不绝。天门阵营里,只有鹿别驾凝神不语,黝黑湿润的大眼睛牢牢盯着角落里的沐云色与药儿,全然没有管束门人的打算,众道士益发喊得肆无忌惮。
沐云色怒道:“你们鬼叫什么?通通闭嘴!”
那胖子曹彦达回嘴道:“又不是砍你!妖刀附身那还有得救?这可是你师傅自己说的!要不早点杀了,留着让他害人么?”
“住口!”
战团中,魏无音一声断喝,声波似化实体,微微一滞后如海啸般四向爆出!
众人难辨音质,只觉颅中一空,既吸不到空气。也听不见声响,仿佛被浸入海中一般,瞬息间一切都被硬生生阻断,连对时间的知觉也全然失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仅只一霎,忽然体内气血澎湃,犹如点燃了满腹的火药硝石,身子不由自主向后弹出,功力深的失足连退,功力浅的则直接撞上土壁败樑,五脏六腑仿佛全压作了一处,鲜血贯出鼻膜咽喉,漫天酾红!
直径丈余的半球气罩也被音波摧毁,血雾混着飞沙走尘,轰然迸散!莫殊色首当其冲,被震飞出去,跌入天门道士群中。他背脊重重撞上地面,倏地鱼跃而起,旁人兀自歪歪倒倒站立不稳,他却毫无影响,手中绿芒吞吐,身边两名小道士身子一晃,人头已斜斜飞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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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剑欲敌,起身才觉膝弯痠软,下盘脱力,通犀剑挥至中路,软软一偏,剑脊恰恰送到阔剑锋口,“铮”的一声,剑身断成两截,齐整锐利的断口沾染绿萤,像活物般沿着剑稜攀缘而上!
通犀剑是其师鹿别驾所赐,平日斩铁如断香,苏晏陞万万想不到会在一合间被幽凝所断,震惊之余竟忘了闪躲。莫殊色横剑一抹,眼看要划开他的咽喉。
“苏道长!”
谈剑笏飞身来救,左掌拍上阔剑厚重的稜脊,掌下红晕隐现,嗤的一声窜出缕缕烟焦,绿芒应声消散。妖刀似是对“熔兵手”颇为忌惮,攻势为之一挫:几乎同时,一人拉着苏彦陞的衣领急向后退,剑风只割下几丝发毛,及时避过割颈之厄,却是许缁衣出手相助。
“苏道长,你的剑!”
谈剑笏回头大叫。
只见半截通犀剑上绿芒渐浓,一路爬上剑锷,眼看便要沾着手掌,苏彦陞面色惨白,魂不守舍,竟然纹丝不动。许缁衣蹙眉笼手,隔着袖布轻轻一掌,拍上他的背门,苏彦陞“哇”的呕出一口黑血,断剑脱手坠地,左右同门忙将人救下。
谈剑笏还未喘息,颈后寒毛悚立,剑风已至!他回头不及,抄起散落一旁的半截残鼎,猛往身后甩去:双脚不停,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