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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的时候,到这个地方来退休倒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车子转入小巷,又绕了几个弯子之后,驶入了一片茂密的树林。漆黑的道路上,只能借着月光缓慢向前行驶。我开始怀疑泽多走错了道路,刚想提醒的时候,忽然眼前豁然开朗,温馨和谐的一条小街道上,竟然有座威耸的古堡。
到了,等下我去叫人开大门。
我们在一扇高高的钢铁院门前停下,泽多去通知里面的人,我则坐在车里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的情景。真想不到是在这种地方,曾经一位在英国留学的同事告诉我说,在苏格兰经常发生这样一种情况:阳光和蔼的下午,走在古风盎然的石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座城堡,拥有雄美的轮廓和单色调的田园,心旷神怡之后,以为自己又发现了一处景观。刚想走进去,却被突然冲出的人强行拦住,原来这是人家的住所。
走吧,我们进去。
我看见泽多一边说话一边去开车门,便问道:
这么大的家,没有人替我们泊车吗?
有啊,在里面,从这里到城堡很远,开车也要十分钟。快上来吧!
满园的紫色,一朵朵娇媚的精灵在微风的扶摆下轻轻地点着头。一片片的,远远地看上去,就像是从未有人发现,还没有来得及被商业腐蚀的油画。月光下,可以隐约地看到整个花田的中间有一条微微闪着光亮的银带,那是一条小溪,溪水清澈,急而不紊地流淌着,偶尔遇到拦路的卵石,发出“哗哗”的击打声。我按下车窗,深吸一口气,花香,水香,还有一种泥土所散发出来的清香味道,一股脑全都吸到鼻子里,在身体里面由头部流淌到脚步,就像洗刷了所有的不幸一般,整个人都感到很舒服,圣洁。
这是熏衣草吗?
我对花朵没有什么研究,大体上只记得像这样一片一片的紫色,通常情况下都是熏衣草田。
不,熏衣草的味道要更浓烈些,这些是北地鸳尾花。这种花其实并不适合这种有小溪的土地,所以城堡里的花匠比我这个律师赚的还要多。
没想到你对花草也有研究啊?
只是兴趣而已,称不上研究。
苏格兰有很多这样的有钱人吗?
他们并不能说是有钱人这么简单,应该说是贵族,住在苏格兰的贵族的确要比其它地方的多。不过像莱布德斯家这种家史悠久的贵族倒是不多见。
他们家很有历史吗?
恩,可以算到爱德华大帝的时期。至今快一千年了。
既然这么有钱,为什么还有去伦敦经营一家酒吧?
可能是爱好吧,他并不是长年呆在那里,每年只有春秋两季在那边。说起来彼特生前和他父亲的关系并不好。每年冬天的时候,老先生会住到佛罗伦萨去避寒,夏天则会向北到阿伯丁的森林小屋去短住。在这期间的几个月里,彼特就会把伦敦的生意交给一个朋友,自己回到城堡居住。
他们父子为什么关系这样不好?
就是因为伦敦的店,这是在我来当律师之前的事情了,我只知道老先生想要卖掉贝克街的酒吧,而彼特却不肯,由此便一直不和睦。
那为何还说他是因为丧父心痛才自杀的?
到底是亲生父亲,而且这是唯一的解释了。
彼特是家中的独子?
并非这样,老先生有两个儿子,彼特是次子,但在他还不到五岁的时候,哥哥就得病去世了。
所以彼特继承了所有的家产是吗?
是,但这是在最后才定下来的。我刚刚到这里接手家族律师事务的时候,发现了老先生的早年遗嘱。
早年遗嘱?
嗯,遗嘱规定城堡内部的所有家产由长子继承,其它的产业和家族所有存款由彼特继承。但是有一个条件,就是长子必须一辈子都住在城堡里,如果有一天要搬出去,那么所有的财产都由彼特来继承,同样的,彼特也必须遵守规定,一辈子住在这里,如果违规,且彼特没有子嗣的话,那么受益人就会变成管家。
管家?
很少见吧,有人会留遗产给管家,但听说这里的管家也是世代都在这里工作的。而且这份早年遗嘱在长子去世之后便立刻停止了。
停止?不是应该说废除了吗?
不是,停止的意义和废除还有所差别的。如果整个家族不再有遗嘱留下来的话,那么一旦出现了遗产继承的问题,就会按照这份早年遗嘱执行。可是在老先生去世之前,留下了口头遗嘱,也就是遗言。所以之前的那份便没能启动,所有的家产都按照老先生临终时规定的那样交到了彼特手里。
那也就是说如果我和夫人死掉,却没有立遗嘱的话,那么莱布德斯家的所有财产就会由管家继承?
是这样的,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先在就立一份遗嘱交给我,这样就可以将早年遗嘱再次封印。
说得像神话一样,彼特是否就是为了要“封印”早年遗嘱,才随便写了现在这份的?
开始的时候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因为他立遗嘱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天。但拿到手里并仔细阅读之后,我发现整个遗嘱虽然简短却很缜密,预料到了可能会发生的各种情况,并不像是匆忙之下的产物。如果只是为了避免家产落到管家手里,随便写几个字,比如“死后遗产全部交由妻子继承”之类的话,也是有法律效应的,把一个陌生人牵扯进来,又订了一系列的规则,这应该是接过了深思熟虑的。
今夜会宣读第三页遗嘱吗?
会的,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
我们在城堡的正门口下车,果然有仆人帮我泊车,我看到有人穿着黑白色的佣人装,肩上扛着一卷蓝色的地毯走出来。在最上面高的台阶上放下地毯轻轻一推,毯子沿着台阶的形状滚下来,正好停在我们的脚边。
好隆重啊,但为什么不是红色的?
我站在原地,没敢先踏上地毯,只好扭头问身边的泽多。
每次有人进门都会有地毯迎接。红色只是给一般客人用的,管家级的人员用绿色的,主人用白色的,皇室或贵族用黄色的,女主人的亲戚和朋友用紫色的,现在的蓝色是用来迎接贵宾的。
是说你吗?
不,我平时用绿色,蓝色是为了你而铺的。
好多得讲究啊,那一般的佣人或是上门推销保险的呢?
一般的佣人不许走正门,要从后面的小门进入,推销员或送外卖的人,连最外面的庭院大门也进不来。
平时还会有皇室或其它贵族来?
老先生生前每年的寿日都会有贵族或亲王来祝贺,走吧,我们进去吧。
踏上蓝色的地毯走在通往城堡的台阶上,看到大门前面几根高耸的石柱已经被常年的雨水冲刷出历史的黄色,但却干净的连一点苔藓或鸽子的粪便都没有,显然这是有人经常清洗的原因。大门是三层的,两层重木包着中间的铁板,门上有简单的链条式机关以便开启和关闭,如果不是有这些,想必几个成年男子合力也很难推动分毫。缓步厅很大,差不多有一家咖啡馆的面积,左右两边的墙角处,分别挂着雨伞和雨披。与廊厅之间使用一道现代化的电子门隔开的,虽说是现代的科学技术,但门的材料依然是使用古香古色的镂空雕花红木,整体上来讲,绝不会破坏古堡的历史风格。进入厅门,看到一个两个篮球场大小的廊厅,四周金色的墙壁把人的脚步声反射出不同的旋律,就像是在炫耀自己昔日的辉煌与华丽。廊厅的举架很高,是直通最顶层的。顶棚是在英式建筑中少见的方形平顶,且没有开天井,上面是一幅顶棚壁画,颜色早已不再鲜艳,却多了一分庄严的意味。从那画上的骑士盔与长剑上,我大体上可以猜出描述的阿瑟王与圣杯的故事。从顶棚与墙壁相交处的浮雕开始,下面一排排的,挂满了数不清的各种颜色木框,里面所封裱的内容,从最上方的单色肖像油画一直过渡到底排的彩色数码照片,这简直就是一个袖珍版的人类艺术进化史。
你看,那排用白色木框封裱的,都是这古堡的历代主人,边上紫色的是女主人,另一边绿色的,是管家,医生,律师与花匠。之后左边的一片,都是与古堡主人有关系的皇室贵族。右边的则是一些曾拜访过这里的上流名士。那儿!是你最喜欢的柯南?道尔,在他右边那排向下数三位,是阿加莎?克里斯蒂,再下面的那位是辛普森,本地的科学家,麻醉药的发明者。旁边正数第二位,黑白色调的,有少许模糊了,那是伟大的瓦特。可惜没有莎士比亚……
泽多一一向我介绍着墙上的名人,语气中充满了自豪的味道。可不是,这些家族历史,足够让每一个在这里工作的人感到无上的光荣。
正当我感慨之时,有一位年轻人从楼上走下来,同时伸出手对我说:
你好,欢迎您的到来,我叫复雷戈?莱布德斯,是这里的管家。
我愿意为这里的管家应该是一位白发苍苍面容严肃古板的老人,可眼前的这位身材高挑,穿着白西装,高鼻梁,碧色的双眼,扎着金色辫子的英俊男子,看上去要比我和泽多还要年轻。
幸会,我姓刘。
夫人呢?
泽多显然是与复雷戈已经熟络,所以说起话来并没有客套的敬语。
夫人在餐厅,吩咐我说等你们一来便先请去用餐,之后再讨论有关遗嘱的问题。
好的,你先去吧,我与刘先生最后就到。
复雷戈离开后,泽多带我向餐厅走去。
真没想到啊,管家是这么的年轻。
泽多接过迎面佣人递过来的热毛巾,一边擦手,一边对我解释说:
其实复雷戈在这里当管家只有四个月的光景。他是老管家桑普的次子,对这里的工作还是在交接学习的阶段。
为什么他们也姓莱布德斯?
是的,他们世代在这里做管家,妻子也基本上都是这里的女佣,也许最早的时候不是姓莱布德斯的,后来改过来的吧。虽说是管家,但地位和本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看来这家的主仆关系很好啊。那老管家的长子呢?不用在这里工作吗?
老先生是独子,膝下也只有两个儿子,还有一位英年早逝了。家里人丁单薄,家族企业又多,所以不得不在周围亲信的人之中选一些代为管理。桑普的大儿子叫克莱德,现在在北非那边管理钻石开采。而我,也得到老先生和彼特的信赖,帮忙打理一家制药厂。
这家里的生意竟然发展到钻石领域了?
其实钻石矿很难开采的,一年下来也不会有太多的产量。加工成首饰之后,其中一半出售,一半由自己家族的人佩戴。莱布德斯在大约一百年前还是一个人口兴旺大家族,可是到了老先生父亲的那一代,经过战争的洗礼后,就只剩下一个人了,顺带一说,莱布德斯家的男人是可以迎娶多个妻子而不触犯法律的,这是这个家族的特赦权之一。虽然现在人少了,但很多习惯还是留了下来。莱布德斯家在物资上几乎都是自己生产,自给自足的,人才方面也都有其固定的人员,管家就不用说了,像是医生,花匠,都是世代与本家签约的。
你这个律师也是吗?
算一半吧。上一代的顾问律师是在下的老师,可是一辈子都没有结婚生子,所以死后由我来继续他的工作。
还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家族啊。
听泽多说,餐厅的位置在三层,但是像这种古堡形式的建筑,一层的举架是很高的,可以顶得上中国一般住宅的两倍半,甚至三倍。台阶每一蹬都很高,我爬起来稍稍有些吃力。在二层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