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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纪柏然却知道,这个男人,心思松动了。
纪柏然变换了一下姿势,干脆坐了起来,高大的身子屈在这病床之上,显得格外的憋屈,男人有些邪恶地笑了一下:“我要是问你这些年有没有后悔过,你会怎么回答?”
他的确想要知道这个答案,君知萧这么多年都不肯和纪阑珊结婚,甚至不近女色,这着实不是一个男人可以做到的事情,他知道,君知萧所有的清心寡欲,无非就是为了一个云深。
他的云深还没有回来,他怎么敢,让别的女人,上了他的床。
纪柏然看见,对面的男人似乎有些苦笑,类似于无奈和惆怅,更多的是说不清楚的情感,纪柏然在心里兀自给君知萧评断了一下,君知萧氏后悔过的。一定后悔过。
“要是重来,我还是会这么做,但是,一定不会让她离开。”君知萧说了一句,想了一下,还是补上了另外一句话:“或许,我会选择,不依靠纪家,或许绊倒云家有些艰难,但是,至少,我和云深,还有可能。”
男人的话里有浓浓的苦涩,君知萧一直都知道,当初一时间的急功近利,纪老爷子来找他告诉了他当时自己的父亲所受的冤屈和恶煎熬的时候,再加上亲眼看见自己的母亲和云祝的事情。
他当时愤怒极了,答应下了纪老爷子所有的要求,他帮他得到所有属于他的东西,但是,他必须要和纪家联姻,而纪阑珊,就是最好的一个人选。
彼时君知萧,还没有意识到,他答应了纪老爷子,他自己,究竟失去了多少东西,不,确切地说,他得到了整个世界,却输掉了一个云深,也就输掉了所有。
“你现在很难过吧。”纪柏然莫名地想笑,不管君知萧怎么样否认,他都是难过的,但是,这也怪不得君知萧,在背负着父亲的冤屈和深爱的女子之间,非要做出一个选择的,就算是他纪柏然,未必就做得比君知萧好。
他看见君知萧有些烦躁地扯了一下领带,纪柏然慢悠悠地说,仿佛在说一个动听无比的故事:“就是这个感觉,你每一次想到过去的时候,都会觉得很绝望,很窒息,仿佛被漫无边际的海水淹没,怎么也无法呼吸,胸口疼得要命。”
看见君知萧看过来惊诧和迷茫的神色,纪柏然无所谓地笑笑,神色不动地开口:“这是云深曾经和我说过的话,在她把我的生活搞得一团糟之后。”
纪柏然记得,云深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喝得烂醉,吐了他一身,在他几乎要发火的时候,她突然趴在他的身上,哭得很是凄厉。
她问他:“纪柏然,你绝不觉得,我是一个废物?我要不是一个废物,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如同抛弃垃圾一般,抛弃了我?”
她彷徨,无助,而且脆弱。
纪柏然所有的火气,都被瞬间都浇熄,她的话就像是一种蛊咒,纪柏然每每都被她种下了毒,她的每一个行为和言语,都是流淌在他血液里,最为狠辣的诅咒。
他想告诉她,就算整个世界都抛弃了她,他还是会把她捡回来,一点点地,拼凑完整她,把她带回最为光明的世界。
但是,很显然,云深不需要他的这句话,因为是她,先放弃了他,逃离了他所生活的领域,任由他在威尼斯的各条街道上,疯子一般地叫她的名字,而她指不定还躲在哪个地方,看他的笑话。
君知萧恍惚地仿佛看见纪柏然陷入过往的时候,总是有那么一些的颓废的,他似乎是可以预料得到的,和云深在一起的那几年,纪柏然的日子,定然也是不好过的。
“我相信,你也是和我一样难过的,当然,谁叫我们都不愿意承认呢。”他摆摆手笑了笑,一脸的无奈和苦笑,在纪柏然的面前,君知萧的面具,也就脱下了一层。
“你敢和她说吗?说你也难过。”纪柏然如此明显的嘲讽,一点都不加以修饰。
君知萧缓缓地抬起头,眼睛直视纪柏然,冷笑:“你敢吗?”
纪柏然的心口就像活生生地被人开了一枪,是啊,他也不敢,他和君知萧都不敢告诉云深,其实他们很难过,难过她的难过。
但是,他们都没有资格说难过的话,相较于云深,他们有什么值得难过的?要是真的有那么爱她,怎么舍得她那么难过?恐怕,这是云深想要问的。
“看,我们都是懦夫。”纪柏然自嘲地笑笑,目光又转移到了窗外,又开始下雪了,那雪花扑腾地跌落在玻璃上,然后慢慢地飘落。
“是啊,我们都是懦夫,深深,比我们都要勇敢,因为在她最为困顿的时候,我们拥有无与伦比的优越生活。”君知萧附和纪柏然的话,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
雪下得还真好。
这场雪连续了下了将近一个月,断断续续的,得到雪停了的时候,整个锦城,已经都覆盖在一层的白雪皑皑之中了,一眼望去,光秃秃的树丫上,都结了一团的冰。
君知萧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云深已经起床了,那边的位置上,已经一片的冰凉,想必她起身已经有了一会了,她还是这样,保持着早起的习惯,从来不落下。
但是,她丢失了太多的习惯了,比如欢爱的时候,二十岁的云深,会满心爱意地说爱他,可是现在,就算在***的巅峰上,她也通常笑容淡静,再也不说一个爱。
过去,她的手脚都是有温度的,现在,他抱着她,就算这么久了,他还是有些不习惯,她的手脚抬过于冰冷,总是会把他冻醒。
君知萧恍然发现,他爱的那个女子云深,连心,都已经冰冷。
但是,他还是那么爱她,很爱很爱。
浮生若梦韶光凉。(一)
更新时间:201393 11:49:45 本章字数:6451
晨色里雪下得苍茫,云深看着出租车窗外那纷纷扬扬的雪花,总觉得有些恍惚,一生羁旅,往事就像那浮生若梦,她再怎么追逐,也不过是人事已去。爱夹答列
她再想挪威的冬天,那里会下很大很大的雪,知道把那座城,位于北极圈内的纳尔维克都尽数冰冻成一座冰城才会罢休,冰冻三寸,不见春。
四年前,她刚刚到了纳尔维克,还没遇见苏生的时候,时常会被半夜的冰霜懂得手脚冰凉无法入睡,拥着一床的被子坐在床头,整夜整夜地抽烟。
后来遇见了苏生,那似乎是她的人生的一个极大的转变,那个男人会在风雪夜翩然而来,为她添置被子,看见她怕冷,一度把房间的窗户改成最小。
云深总是不听话的,半夜爬起来看雪的时候,嫌弃那窗户太小不好观看,央着苏生改了落地窗,在后来下雪之后,她逐渐地习惯了那严寒之后,总是会躺着那地毯上,看庭院里,下一夜的雪榍。
都说挪威是三文鱼的故乡,云深看见过那堤岸上被冻僵的三文鱼,硬邦邦的,从此云深都不敢吃一点那东西,苏生有时候会笑话她,因为一条三文鱼而放弃整个海洋。
云深笑笑,不做解释,他怎么会知道,她不是因为一条三文鱼也选择了素食,那是因为多年前,她亲眼见证了一个至亲之人,是如何的,成为了残骸。
惨烈得让她,每每看见荤食,都会胃里翻涌不休督。
“小姐,育生院到了。”中年的司机把车停在了路边,转过脸去看了一眼车后座上一脸苍白安静的女子,一路上她都是看着窗户外,有些悲伤。
“哦。”云深恍惚是被一时之间惊醒过来,恍惚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下车后面前就是那朱漆铁门,岁月的侵蚀后,那铁漆已经逐渐地脱落,露出斑驳的样子。
因着下了一场那么的雪,铁门上偶尔已经凝结了一层的冰霜,从那铁门往里面看,是一个庭院,里面的花草因为细心的修剪,整齐的枝丫上挂满了冰雪,摇摇欲坠。
育生院是一所修道院,教堂不大,配着一栋两层的住所,院长是一位叫苏菲的挪威人,云深认识她的时候,是在纳尔维克,后来,阴差阳错之下,苏菲来了中国,筹资建立了育生院。
记得当时,最大的善款还是苏生出的,这育生院因着只开了四年,所以这里面的孩子大多是三四岁的模样,在这个本该在父母的身边享尽疼爱的年龄,这些孩子却已经被遗弃。
还是清晨,院落的里已经有了孩子的踪影,三个四五岁诺大的孩子,穿着厚重的棉袄,被年轻的修女领着,在院落里打雪仗。
脸蛋红扑扑的孩子,带着暖暖的手套,捧起地上的雪,在小小的手掌上揉成了团,对着对面的孩子丢过去,打中了之后,就拍着手在地上蹦跳着,高兴极了。
那被丢得满身是雪花的孩子,并不生气,反而是笑呵呵地堆起一手的雪,对着那丢了他雪花的孩子丢过去,几个孩子胡乱地往对方的身上砸,闹成了一团。
年轻的修女生怕他们伤到各自,在旁边轻声地喊着:“小心点,别伤着。”
那些孩子便又乐呵呵地围着那修女,淘气地捧起地面的雪,往她的身上砸去,然后看着那修女满身白花花的雪花,几个孩子高兴得拍着手掌,俨然是淘气的小恶魔。
那修女被他们气得跺脚,许是怕冷的人,但是脸上却还是笑容,显然是极其宠溺这群被父母打小遗弃的孩子。
笑声悠扬地从那朱漆铁门里传出来,云深仿佛被隔离在这欢快之外,眼睁睁地看着那粉嫩的人儿如此欢乐,心酸不已。
她一定是一个铁石心肠的女人,不然为什么看见他们笑得如此欢乐,她会感到难过与心酸。云深伸出手去推开那厚重的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听见这开门的声音,院落里面正在打闹着的孩子纷纷回过头来,看见了站在苍茫雪地里的云深,脸上更是堆起了惊讶和欢快的笑容,蹦蹦跳跳地跑到了她的身边。
“lisan阿姨,你来了,院长说你很忙,都没时间来看我们了。”宁生仰着头看着她,眉开眼笑,拉扯着她的衣摆,言语似撒娇,却又让人觉得懂事。爱夹答列
那跟在他们身边的年轻修女meiqi看见她来了,笑着对云深点点头。
那三孩子满心欢喜地往她的身上钻,小小的身子因沾染了雪花,有些凉凉的,云深蹲下来对每一个人逐一拥抱,惦着他们小小的身子一一念过他们的名字。
“念生长高了不少,宁生和安生也是一样。”这育生院就四个孩子,云深都能一一地念出名字,就算是在纳尔维克,她也是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回来看一下这群孩子。
念生是一个瘦弱的女孩子,看见她的时候,总是缅甸地笑,宁生和安生倒是胆子比较大,看着她的时候,总是一声一声地叫着lisan阿姨。
“那当然了,meiqi阿姨总是要我吃好多好多的饭的,她说不吃饭就长不高,长不高就不能娶念生,所以我要吃得高高的。”安生一脸的小大人,说这话的时候,却异常的认真。
“谁要嫁给你啊,臭美。”念生小脸蛋红扑扑的,跺了跺脚,娇俏地瞪了一眼安生,女孩子脸皮薄,听见安生这样说,羞涩地往屋子里跑。
“念生,我是说真的。”安生看见念生跑了,他也就跟着跑了起来,边跑边对着念生的背影喊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明他是真的这样想的。
meiqi看见他们跑得急,连忙跟在他们的身后护着他们,嘴里还一个劲地喊:“宝贝们,慢一点,雪地滑。”
云深哑然失笑,却恍惚地看见了安生眼底促狭的笑意,明明是喜欢捣蛋的小恶魔,却笑得像个喜羊羊,云深有些恍惚,仿佛看见了那年的纪柏然。
当时已经是一大拨孩子里面的小霸王了的纪柏然,却总是喜欢往她家里跑,小小的云深总是被父母锁在家里,因为他们太忙了,父母总是这样对她说的。
小的时候,云家并没有那么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