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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自作孽,不可活,谁知道报应来得这么快?雁依盼也只得硬著头皮,轻轻啜了一口臭掉的酒,柳眉都皱了。
“哎哟,你看看,酒量这么不好,才喝个一小口就脸色发白,这还怎么招呼客人哪?”一直很嫉妒雁依盼的夏菱酸溜溜地说,故意又倒了杯新酒,凑到英俊体面的景四端前献殷勤。“爷,夏菱陪您喝,我酒量可是数一数二的好,準能陪爷喝个尽兴!”
“那小眉就少陪了……”雁依盼撑著宽厚的男性胸膛,準备逃之夭夭。
不料景四端伸手一握,把白嫩小手握在掌中,轻轻一带,又把她拉回怀里。
“我偏爱看姑娘微醺的模样。”他低声笑说,俊朗眉目间尽是风流。“再陪我喝一杯吧,等会儿有赏。”
“金爷赏什么?小眉喜欢鐲子呢。”快把我的鐲子还我。她甜笑反击,一面暗地里使著劲,想要摆脱那牢牢搂著她腰肢的铁臂。
眾姑娘听了都倒抽一口冷气。这小眉明明还是生手,怎么要起东西来如此行云流水,毫不考虑?
“就赏你鐲子。来,喝吧。”又是那杯海鲜味道的酒,他就是硬要逼她喝完就是了。
“讨厌,人家不爱这酒……”
一个故意哄骗、一个假意撒娇,厅里眾姑娘有的帮腔、有的訕笑,端的是热闹非凡。自金爷来了之后,每天晚上都是这么热闹——
“我说是哪位爷儿在这里,逗得姑娘们这么开心,原来是好久不见的金大爷,这就难怪啦。”一个娇笑声由花厅门口传来。
人未到,声先到,然后是一阵浓烈的香气,最后,才是正主儿登场。
说话的可是如意楼的当家——花大姐。只见她虽已徐娘半老,却打扮得华丽夺目,一双媚眼如丝,两片红唇似血,烟视媚行,风韵犹胜许多年轻姑娘。
“大姐!”
“大姐来了!”
“大姐上座!”
姑娘们争先恐后地嚷了起来,花厅里更热闹了。
雁依盼侧目偷偷看了景四端一眼。只见这个表里不一的双面偽君子两眼都直了,盯著那突然现身的浓妆艳女,彷彿魂都被勾去了似的。
他们一定是老相好。要不然,如意楼哪可能让景四端这样说来就来,说住就住,还对身边带的拖油瓶——也就是雁依盼自己——睁一隻眼,闭一隻眼,甚至在知道雁依盼要假扮如意楼的姑娘时,花大姐都欣然同意,没有多问?
“跟小眉喝酒吗?能不能也让我敬金爷一杯?”花大姐笑吟吟说,一面接过夏菱斟好的酒,摇曳生姿地扭过来。
“花大姐要跟我喝,哪有不喝的道理。”
魂都给勾走的男人手一鬆,雁依盼顺利逃脱他坚硬的箝制。
好,大腿换人坐了。看两人低声调笑,交头接耳的样子,花大姐尖尖瓜子脸上遮也遮不住的笑,银铃笑声伴随著男性低沉的嗓音,简直是蜜里调油,亲暱得让人看了眼睛都痛。
其他姑娘只能在一旁乾瞪眼,连雁依盼已经逃到房间角落了,还是感觉得到一股酸气冲天。
“秦老爷跟顾老爷来了,点名想看翠绣跟孟琴呢,你们去招呼一下吧。”说著,花大姐一双勾魂眼瞟了过来,上下打量一下雁依盼,“小眉,去换件鲜艳点的裙子,你跟两位姐姐去见一下世面。”
“我也要去?”雁依盼再度大吃一惊。她真的要沦落风尘了吗?守了二十年的清白,就要毁在这里?
一阵透骨恐慌中,她对景四端投去求助的一眼。
拜託,救人救到底,都大发慈悲带她出京了,别在这时拋下她!
只见景四端搂著花大姐,看了过来。浓眉一扬,彷彿在反问:要我救你?这次有什么好处?
她望望自己的手肘,示意:我还私藏著好几只鐲子,随便一只都值好几十两银子,可抵平常花费的一家人半年吃穿,够不够?
鐲子嘛……有人考虑著。
很贵的好不好?反正你不过就是见钱眼开!雁依盼忿忿地瞪回去。
两人无声的眉来眼去,全落在旁观的一双媚眼里。
花大姐娇笑著问:“看我这主人怎么当的,小眉还正伺候金爷呢。不知道金爷捨不捨得放人哪?”
本来说好的,“小眉”来暂住几天,吃住都包在“金爷”身上,就躲在这小院里不用拋头露面;是雁依盼自己好日子不过,太有学习精神,搞到现在,尾大不掉!
快说不放,快说不放!
只见景四端漂亮的薄唇微扬,低沉回应:“有了花大姐在抱,哪有捨不得放人的道理?”
他居然说这种话?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推她入火坑吗?
诚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她分明是自掘坟墓!
眼看无法推託,雁依盼只得悲惨地随著姑娘们离去。头也不回地,走向堕入风尘之路——
第3章(1)
若有机会的话,雁依盼发誓,一定要狠狠报復回来!
待她回京之后,一定要想办法参上一本,把景四端的恶形恶状全都报告上去,让他吃不完兜著走。嗯,就这样办!
当夜直到起更时分,雁依盼才得以脱身回房。幸亏清白无虑,因为两位富商大爷根本看不上易容之后面貌平凡的她。加上她的酒量实在好,千杯不醉,到头来眾人全喝得东倒西歪了,她还清醒得紧,别说清白了,连一点小便宜都没给佔到。
当然也是因为她一路小心闪躲,何况眾家姐姐争先恐后要讨好大爷们,根本轮不到她哪!
虽然如此,一面走回房,她还是一肚子不悦。暗地里诅咒了景四端千次万次,恨不得千刀万剐,把他也推去陪酒,嚐嚐那种被人当肥肉的滋味——
这恐怕真的行得通。景四端的样貌身材无一不好,一定可以讨很多性喜男色的大爷欢心。雁依盼越想越得意。
还没走到她下榻的小院,雁依盼注意到前方一抹墨蓝身影闪过,随即消失在前面树丛间。
真是说人人到,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她立刻认出,那正是应该去当男妓的景四端本人。
这么晚了,他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
好奇心起,加上看到他就有气,偏要看看他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雁依盼悄悄跟在他身后,一路跟到了隔壁的小院落,眼睁睁看他熟门熟路地闪身进了一间厢房。
如意楼越夜越美丽,前头还正热闹,姑娘们都忙著招呼夜里来寻欢作乐的客人们。后面院落里自然安安静静,连小廝都不见,雁依盼顺利地悄声跟了过去,偷偷也推门进了那房间。
一进门,就有股茉莉香气扑鼻而来。就著月光细看,她身处的小厅佈置得极为富丽,缎面精绣的桌巾有流苏缀饰;小几上搁著精巧瓷盆,里头养著五色奇石;屏风上有彩绘,花草虫鸟都栩栩如生,颜色鲜艳。
这……分明是女子的房间。看来景四端跟此房的主人有交情,大概是约好了在闺房幽会。
如意楼什么没有,女人多得是,这到底是哪个名妓的房间?
穿过小厅,一边是储物的后室栈间,堆著一些衣箱杂物。另一边是内室入口,垂下的门帘串著各色宝石,正轻轻摇动,里头还透出微弱灯光,景四端显然就在里面。
她屏气凝神,侧耳听了一下,完全没有听到任何声音。随即,内室里的油灯突然灭了,四下又陷入一片寂静黑暗。
雁依盼的心儿突然疯狂乱跳起来,冷汗从颈后冒出,顺著背脊往下流,让她开始颤抖。
绝然的黑暗令她惊恐。倒抽一口冷气,雁依盼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然后,转身想逃——
就在这一刻,男女的谈笑声从走廊上传来,慢慢走近。听声辨位,大概已经接近门口了,若她一出去,一定会碰个正著!
完了,这下怎么办?雁依盼又急又怕,剎那间千百个念头在脑海中转,却没一个可用;外头两人调笑著越走越近,甚至开了门——
“别叫。”她身后陡然出现一个沉冷嗓音,若不是随即由后伸过来的大掌蒙住她的嘴,她真的已经吓得叫出声了。
身后那人当然是景四端。他另一手本来持著照明的小小油灯,此刻横过来硬扣住她的腰,用了一点蛮力将她往后带。
雁依盼闷哼了一声,便跌跌撞撞地被他拖到栈间,两人隐身在高高堆起的柳条箱子后面。
“死相,别这么捏著我,疼哪!”刚进门的女子嗓音像是调了蜜,又甜又腻,娇滴滴地嗔著,“还不把门关上?”
“我的好大姐,好一阵子不见,可想死我了。看我今夜怎么好好疼你。”男子彷彿上气不接下气地粗喘著说。
然后又是一阵嘻笑,伴随著亲嘴的嘖嘖声,两人竟是连进房都来不及,在关上门的小厅里就扭股糖似的扭在一起。躲在栈间的雁依盼睁大了眼,由柳条箱子的缝隙间望出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男人跟女人……相好是怎么回事,雁依盼不是完全不知,但花大姐罗裳半褪,软若无骨地像是要融化在男人身上,而男人大掌毫不客气地恣意揉弄抚摸著丰满玉体……亲眼见著无边春色时,饶是雁依盼也一时吓呆了。
等到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情况也不甚妙:景四端比她高出许多,手一横,就正好压在她胸口,手掌还该死地覆在她饱满丰盈上。她被牢牢扣住,后背整个贴靠在男性坚硬如铁的身躯,他温热气息就在自己耳边。
她是未出嫁的闺女哪!这些天来,不论是假扮成小眉,还是现在这样,硬生生地被他抱了好几次!
这也就算了,刚刚他急著拉她时,在匆忙间倾倒了油灯,还烫热的几滴灯油溅上她手臂,此刻才慢慢开始辣辣地疼起来。
越来越疼……雁依盼的眉毛打了结,难受地扭动身子。
“别乱动。”景四端用气音在她耳际警告。
可是她无法定住不动,手疼哪……加上她臀后有个硬硬的东西,一直顶著她,也很难受!
“嗯……好哥哥,快疼我嘛,人家等你来都等了一个多月了!”前厅花大姐的嗓音软得像是要化成水,还夹杂著娇嚷:“别咬,嗯……”
“我就咬你这骚蹄子,说什么想我,下午不是还忙著招呼别人吗?怎么,贪图金爷年轻英俊,想跟他好了是不是?”
“金爷哪有好哥哥你行……不过是个花枪,模样好看罢了……嗯、嗯、嗯……快给人家嘛……”
“说得是,看我怎么整治你,待会儿準让你求饶……什么金爷,呸!”
淫声浪语越来越入港,两人纠缠著,一路散落衣物,扭成一个麵人儿似的跌跌撞撞进内室去了。
不一会儿,规律的撞击声开始,中间夹杂著女人难忍的尖叫呻吟,以及男人粗喘中的粗俗言语。
“可以走了。周老爷身子虚,很快会结束,我们得快点。”景四端冷静地在她耳际低声说。
雁依盼犹豫了一下。不过,内室两人战况正激烈,床摇得好大声、叫得也好大声,应该无暇注意到他们吧?
景四端先走,雁依盼迅速跟上。脚步疾迅,心跳得彷彿要跳出喉头,就算是在京里準备夜逃那天,她都没有这么紧张!
他们一路迅速奔走,逃出了花大姐的房间,不敢直接走长廊,景四端带头进了花木扶疏的小院子。直到一棵巨大松树之后,他才陡然站定,雁依盼险些一头撞上去。
“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也跑到花大姐的房里——”他握住她的手臂,稳住她时,却换来雁依盼尖锐的抽气声。
景四端这才警觉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