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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仲臣想了想,救敖寒,多个人多分力也好。“那就大家一起去吧!”
敖寒真没想到,马首山里竟是一处如此美丽的人间仙境!
入了山谷后,花木扶疏的美景中四处分散著数幢竹屋,那些传闻中可怕的强盗就住在这个幽雅的所在。在这里,他们不喝酒、不吃肉、也不谈血腥打杀,男人下田耕作、入山打猎;女人纺纱织布、洒扫做饭;幼童呼朋引伴、四处玩耍……分明一处世外桃源 ,半点不像强盗窝。
尤其卸下面具的“铁面修罗”马明明,“他”竟是个她,活脱脱一名娇俏美艳的大姑娘,江湖上怎会给她那么一个可怕的称号?
“敖姑娘被吓到了吧?”一名老妇坐卧在床上笑呵呵地望著她。这老妇就是敖寒被请来这里的原因,她是马明明的母亲,已僵瘫在床多年,无法行走。
马明明听说名闻天下的“女神医”来到疫区免费为病人做义诊,因此便漏夜商请她来为母亲诊治,希望母亲还有复原、重新行走的一天。
敖寒敬佩她一番孝心,因此答应随行,只是这里的一切都太叫人惊讶,她才会忍不住失了神。
“对不起!”
“哈哈哈!如果你不吃惊,就要换我吃惊了。”马夫人虽生病卧床多年,却不减乐观的天性,依然豪爽好相处。
“娘!”马明明低喊了声。人家大夫在看病,她又在耍什么宝嘛?
“我说错了吗?分明是一个大姑娘,却要扮成一副杀人魔王的样子,我看你这辈子别想嫁得出去了。”马夫人数落道。
“我只是抢劫,从来没杀过人!”马明明辩道。“而且我戴面具也是不得已的,谁叫你要给我生一张毫无威胁力的脸,叫我顶著这张可笑的脸出去打劫,鬼才会怕我啦!”
“哎哎哎!为娘的可给你生了张花容月貌,你还有什么不满?”
“这张睑拿去青楼买才值钱啦!去打劫、闯江湖……啐!”她轻哼一声。真面目要泄了出去,她不被江湖上那些危险份子啃得不剩半根骨,她“马明明”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马姑娘戴面具原来是想吓人?”一点闪光蓦地窜过敖寒脑海,她想起易容改妆的谷仲臣。那他的改扮又是为了什么?
“是啊!”马明明摸摸自己的真面目,娇俏有余却威严不足,这是迫使她行走江湖不得不戴张铁面具的主要原因。“咱们做人啊,有时单靠一张脸是不能成事的,尤其我做的这种无本买卖,不长得吓人点儿,谁肯乖乖让你抢?但是也不能只靠一张面具走遍江湖,还得随机应变。就好比你喽!用恐吓那一招绝对是不管用。”她记起昨夜去商请敖寒上山一趟时,刀子都架在她脖子上了,她硬是宁死不屈,逼得她最后不得不尽泄底细才请得这女神医入山。
敖寒脑海里转著谷仲臣易容的“陈任忪”对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还有自己在得知他真面目前后的两番不同反应。
过去,在面对谷仲臣时,她有很多事情做不出来、该说的话也说不出口;他对她亦然。这或许是因为他们在一起太久了,自幼一起长大虽然累积了无数情谊,却也在他们之间造就了不少鸿沟。
但当他们其中之一换了个身分后,以前存在的禁忌就全都消失了,他毫不保留、大胆示爱;同样,她亦能以真性情、拿出心底最火热的爱对他。
是不是在一开始他就想到这个问题,所以才会易容改装重新追求她呢?也许吧!不管真相为何,结果他是成功的。
嘴角微勾,她眼中的迷惑尽散,柔柔的波光在里头荡漾著,让她自里而外散发出迷人的成熟风采。
“马姑娘,为了感激你开启我的疑窦,我一定会尽力让夫人重新行走的。”
“我开启了你的疑窦?”马明明疑问。但敖寒已经专心检视起马夫人的脉象,听不见她说话了。她只得静立在一旁等候敖寒诊断完毕,再与她谈开心底的疑惑。
敖寒切完马夫人的脉,又观起她的脸、眼、舌等诸位,最后,还细细检查起她瘫软无力的双腿。
马明明等了好久,忍不住打个呵欠。没想到敖寒诊病如此详细,都过了半个时辰了,还没诊完,害她好想去外头搬张椅子进来坐,又怕她诊完找不到她不好意思,只得继续傻等下去。
突然,门外有个男人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
“干什么?”马明明走过去压低声音问道。
“山下来了三个人说要找『女神医』。”来人禀告道。
“知不知道是什么人?”
“一个是『八府巡按』谷仲臣;一个是『金刀名捕』吴修;另一个自称是『女神医』的徒弟,名叫欢介。头儿,三人中就有两人是官,要打发他们走吗?”自古官贼不两立,没道理放官儿进强盗窝嘛!
马明明低头沈思片刻。“不,『女神医』好歹是咱们的贵客,对于她的好友咱们不能失礼,我去会会他们。”说完,她大踏步走了出去。
又过了半晌,敖寒才算检查完马夫人的身体。
“夫人,我请问你是不是腿足无力、不能起立,而口又健饭。如少忍饥饿,则头回皆热,有时还会咳嗽不已?”
“对啊!”马夫人叹口气。“我这病来得突然,也看了不少大夫,都说是我年纪大了的关系,但我自觉身体还算强健,平时胃口也好,就不晓得为什么站不起来?”
“这是痿症。乃阳明胃火上升,冲于肺金,而肺金为火所逼,不能传清肃之气于下焦,故肾水烁乾;骨中髓少,所以无力起身。加之以胃火焚烧,故能食善饥,久则水尽髓乾而难治矣。”敖寒摇头。“夫人,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马夫人笑笑。“敖姑娘啊!我这把年纪也活够了,你有什么事直说无妨,我受得住的。”
“夫人这病若初患一年内治,我当可保证你不留余根、行走如飞,但你已卧床两年余,就算治好,腿部肌肉已痿,站立或短程行走是不成问题,至于久行,恕敖寒无能为力。”她很愧疚,才答应要还马明明一名健康的母亲,而今却……每当这种时候,她都会深感自己所学之不足。
“哈哈哈!敖姑娘,能站老身已经很高兴,你以为我这把年纪还有兴趣学那些小伙子、小姑娘满山乱跑?”马夫人朝她眨眨眼。
知道夫人是在逗她开心,敖寒噗哧一笑。“我知道了夫人,我保你能立如常人。”
她起身,转到案边,落笔开了张药方,正想交给马明明让她去买药,哪知刚才一没注意,现在想找人居然找不到了。“那个……马姑娘……”
“她出去很久了。”马夫人仰头又是一串大笑。这敖寒,外表冷凝沈静、性子却耿直纯朴,专心做一件事就顾不到旁的,又容易将别人的话当真,真是有趣极了!
“啊?”敖寒拿著药方,这地方她人生地不熟的,可不晓得该交付谁去买药才好?
[给我吧!“马夫人笑道。”等那丫头回来,我再叫她照方去抓药。“
“喔!”敖寒听话地将药方递了过去。“这汤药一剂火灭,二剂火退,十剂而痿有起色,三十剂可痊愈;请夫人耐心服用。”
“我服药向来是有耐心啦!只是明明那丫头,她从来没那么大耐心煎药给我服。”马夫人叹道。
“那……”敖寒把她的话当了真,烦恼片刻,便慨然应允。[要不,待我治好了夫人再下山吧!“
“我不准!”一声怒吼如平地一声雷般乍然爆开。
敖寒愕然回头。“仲臣!”他什么时候恢复真面目了?而他身后还跟了……“吴修、欢介,你们怎么全都来了?”
“寒姐姐,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害我担心死了。”欢介抱怨一声,就想奔进她怀里寻求安慰,却叫谷仲臣一把拎住了领子。
“我还没死,你敢在我面前碰她,当心你的脑袋!”警告完欢介,谷仲臣一把将敖寒抓进怀里。“你居然想躲我一个月?”
“我没想躲你啊!”敖寒指著病榻上的马夫人。“我只是想治这位夫人的病。”
“她有她女儿照料,要你多管闲事!”谷仲臣可不是耿直的敖寒,人家说就信,他狡猾似抓,一眼就看出马夫人在寻敖寒开心,这让他不悦到极点。“你现在要担心的是你自己,你答应要给我的答案呢?”
敖寒痴望著这张与她纠缠二十余载、魂梦相依的俊颜,忍不住伸手来回抚著。“一直以来我都不懂,你为什么用那种方式骗我?”
谷仲臣皱皱眉。“原来你真晓得了!”可她却不哭也不闹,唉!这女人,想勾起她心中的火还真不容易。
她轻颔首。“但在我看了马姑娘的铁面具之后,我终于了解,有时候人是需要两张脸,分别去做不同的事。”
闻言,他放下一颗久悬的心,因为她不仅懂得他的行事方针,同时也能体谅了。
“我很抱歉,不过这是让我们重新开始唯一的办法。”
“嗯!”她点头表示同意。“所以我也该给你答案了。”
他紧张地握住她的手,那大掌还微微颤抖著。
敖寒微笑,路起脚尖在他颊上印下一吻。“我爱你,我们重新开始。”
他的大嘴迅速咧开到耳后。“那好,我们立刻回去成亲。”
咦?“她楞了下。”那马夫人……“
[等成完亲后,我再陪你上来一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他一把拉著她往外跑。
敖寒只得以歉疚的眼神对马首山诸人道声抱歉,然后被谷件臣以最快的速度拖下山去。
“喂,你想把寒姐姐拖去哪里?”欢介追在他们身后。
至于吴修,他依依不舍地望了马明明一眼,想不到这“铁面修罗”的真面目如此好看,真想多瞧几眼,可是……再望一眼欢介的背影,还是欢介美一些。
“欢介!等等我啊!”既然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他只好追较美的了。
等不及回到疫区,谷仲臣就近找了家客栈,撒下大把银两,要人家帮他筹办一场简单隆重的婚礼。
敖寒颇不自在地拨拔头上的凤冠,尽管这是她第二次戴了,这重量还是叫她承受不了。
“真有必要重新举行一次婚礼吗?”其实她早就是他的妻子了,何必多此一举?
!当然!“谷仲臣回答得理所当然。”上一回我没穿到新郎倌的衣服,我一定要穿一遍。“原来他想再结一次婚的原因在这里。
敖寒低下头。上回他岂止没穿新郎服,他连堂都没拜,她是跟一只公鸡拜堂的。
“寒儿,这个婚非结不可。”他万分严肃地对她说道,然后牵起她的手,来到仓促设好的喜堂。
吴修正站在一旁充当司仪官,而欢介则把红花结在他们两人身上,再各交给谷仲臣和敖寒一条彩带。
吴修嘴巴才开,正想喊礼时,只见谷仲臣把手一挥,抢白道:“我只要三鞠躬礼,把其他不必要的都给我省掉,知道吗?”
吴修瞪他一眼。“有本事你由自个儿来喊。”
“你以为我不敢吗?”谷仲臣低斥,说完,他真的自己喊起来了。“一拜天地。”
躲在红巾下的敖寒真是忍不住想笑,第一次见到有人新郎倌兼任司仪官的,不过她还是随著他拜了天地。
“二拜高堂。”谷仲臣自己喊完后,又敲皱眉。“高堂没了,这项也省了吧!夫妻交拜。”
敖寒拉拉他的衣袖。“朝南方『百草堂』的方向拜吧!当然是通知在天有灵的爹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