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戴英霞拿出手机,随便拨通电话。
「哈啰,吗?我忽然肚子好饿,好想吃基隆庙口的奶油螃蟹。真的?要买来给我?你真好。看电影?午夜场吗?OK啊,嗯,好,等你喔。」她哈啦几句,随兴邀约,电话那头的男人立刻要开车去帮她买宵夜。
「你真是——」何淮安啼笑皆非。
王弯弯冷哼:「戴英霞,你要多少男人过来啊?」
江明芳脸色一沉。「我最讨厌你一天到晚炫耀自己多有魅力,你为什麽要这样刺激我?」
「刺激到你了吗?太好了。想不想和我一样,再也不要为男人搅乱自己的人生,再也不把男人放在第一顺位。反而是男人把你当公主当女王捧在手心,担心恐惧着你会变心。你等一下——」戴英霞又拨打手机。
「我忽然不饿了很想睡觉,你已经上高速公路了?唉呦,怎麽办?真不好意思,我太困了,不然改天好吗?改天一定陪你看电影喔,掰。」
江明芳张大嘴,下巴快要掉下来,还有这样的喔。
戴英霞无情地关上电话,看着江明芳,教训道:「小朋友,情场如战场,弱势的一方只有被抛弃践踏的分。你这几天痛哭流涕伤心个彻底,也是正常的,但是记得我这失恋前辈如今洋洋得意的模样,把我当成偶像,赶快振作起来,让自己更美更强壮更活跃,这才是对小三跟负心汉最残酷的报仇!以後哭的是男人,不是你!以後那个趴在街上号哭的是男人,不是你!亲爱的,你现在可以尽情哭,但是心里要有这样的斗志好吗?」
江明芳又哭了,可是,似乎有那麽一滴滴的斗志被激发。戴英霞画出了个美丽的蓝图,但她真可以办到吗?
戴英霞打开纸箱,继续说:「你这几天会没有食欲,醒来哭,睡也哭,洗澡也哭,动不动就哭,你不吃饭没关系,但我买了高档的矿泉水,一定要记得补充水分,就当作是一次净化身体的疗程,还可以顺便瘦身。
还有——卫生纸也帮你买了最好的牌子,一定要这个牌子撺眼泪跟鼻涕,不然你很快会发现鼻子破皮,脸的皮肤也粗糙,失恋够惨了,千万不要搞到还破相。另外,这三天不要打电话给萧华,以免你讲出日後自己会後悔还恨得要死的话。」
江明芳问:「什麽话?」
「什麽我原谅你没关系你回来就好,什麽我跟她到底谁比较好,什麽你都和她怎麽做爱的?什麽她比我好吗?我哪里需要改进我会改,诸如这些下贱的话你百分之九十九会冲动地说出口,然後等你冷静後恢复自尊,会恨不得撞墙或咬舌自尽,所以不要打给他,在你发疯完毕平静以前。」
王弯弯拍拍手。「果然是过来人会讲的至理名言。」
江明芳张口结舌,戴英霞完全说中她内心想对萧华说的问的。
何淮安看着身旁女人,看着她冷然的陈述,竟心生怜惜。尽管她表现沉静口气老练,他却觉得她内心似乎有个伤口从未痊愈。
第七章
王弯弯有工作先回报社了。
江明芳闹了整个晚上,还吵着要酒喝,喝了酒又吐得到处都是。何淮安看戴英霞一下扶她上厕所,一下帮她换衣服,一下又蹲在地板清理呕吐的秽物,她也不嫌脏,穿着套装,却跪在地板清秽物,过程中毫无怨言,也无任何嫌弃的表情。
「你对朋友都这麽好?」戴英霞对朋友的真心,令他看着很感动。「对朋友都这麽好了,对情人应该更好喽,哇,我好想当你的男人。」
「哈哈。」戴英霞笑两声,玩笑道:「你最好不要有这种错觉,我很会虐待男朋友。」她换了条新抹布把地重新抹过。
何淮安蹲在她旁边,看她翘着屁股认真抹地板的模样,真是可爱。
「喂,我还发现,你很讲义气。」他碰碰她手臂说。
「是不是义气我不知道,但是自从对男人失望,我就认为与其对男人好,不如珍惜跟姊妹们的友情。所以好姊妹的事,就是我戴英霞的事。就算将来我们这些好姊妹都遇不到好男人,我们也可以互相照顾扶持到老啊,不需要你们男人,哼。」她淘气地对他扮个鬼脸,他呵呵笑。
何淮安看她为了朋友忙进忙出的,最後还陪着躺到床上去,搂着哭泣的江明芳拍着她,哄着她——
「没关系,我们再找更好的男人,不哭了喔,乖,不哭了喔。」戴英霞那充满母性光辉的温柔样,教何淮安看着觉得她好笑,又一阵的感动。
戴英霞对朋友那份坚定的爱,触动了何淮安内心深处,某个从未向人提及的心结。他有瞬间真希望躺在那儿被戴英霞搂着哄的人是自己。戴英霞给何淮安一种信任感。
江明芳终於哭到睡着。何淮安帮戴英霞将采买的东西整理好,才打道回府。这时凌晨两点,戴英霞留下来陪江明芳,她送何淮安到楼下。邻家的桂花黑暗里香气浓烈,像粉墨登场的爱情,香得好性感,也香得人昏醉。
戴英霞看着何淮安上车,他坐入车内,按下车窗,凑身过来对站在车窗外的戴英霞讲话。
「回去了,掰。」他微笑,温温的,暖暖的微笑。
戴英霞看他一副轻松惬意的模样。对赶来当司机、当搬运工,折腾整晚,他脸上没一点不耐烦。戴英霞有点意外,原来他脾气真好。他这麽包容,反而她不好意思,先前还在电话中迁怒他,对他咆哮。後来又损他,为了安慰江明芳。想他贵为社长,还真难为他了。
「不好意思,让你忙了整晚,之前还对你无礼。」现在想想,乱不好意思的,方才是被萧华气昏头了,撩起过往不愉快的经验,对他乱闹情绪。
何淮安笑看着戴英霞。「我发现,你好像伟大到已经失去谈恋爱的能力了。」
「什麽是爱情?真心真意走到最後,好像都没好下场。」
他没反驳,凑身过来推开车门,拍拍身旁空位。「进来陪我聊一会儿?」
戴英霞犹豫了一下,坐进车内。
「为什麽你会这麽想?」他问戴英霞,想了解她对爱情的看法。
「我不知道爱情算什麽,一开始当然都很甜蜜,可是激情过後,了不起撑个三、四年,男人就腻了,再美丽的女人也变得像卤肉饭那样,可以解饥但不美丽刺激了。然後爱情剩下什麽?只剩两人恋爱的这些年,甩不掉的回忆,可怕的占据脑容量。如果要让爱永保新鲜,当然也是有很多技巧,比方不让男人完全掌握你,比方不住在一起,比方用一些手段让自己随时处在优势,可是这样又累又假。毕竟刚恋爱时,谁不想把整个心奉献出去、整个人投入进去?只想对那个人好——」
「我觉得重点是每个人对爱情的态度,想要什麽样的爱情质量。如果有共识,就能一直走下去,不会被欲望牵着鼻子走。年轻时当然很容易因为冲动到处爱人,可是经过岁月洗炼,感动比冲动更难得。戴英霞,你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样的爱情吗?如果照你说的,恋爱就要长长久久,永远一起,那麽即使大家没感觉,也要纠缠到老吗?这就是幸福?」
「那麽你又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样的爱情?」戴英霞反问他。
何淮安看着前方,暗巷路灯照出一汪晕黄光影,飞萤在光中飞舞。他低声道:「在明朝有一位文人叫张岱,你听过吗?」
「我知道。」为了消磨一个人的日子,为了那些流连深夜便利商店的时间,戴英霞读过很多书,她知道张岱。
何淮安说:「他写过一篇『湖心亭看雪』的文章,记录某个雪夜的事。」
戴英霞乍喜。「湖心亭看雪,我读过,在连续大雪三天的夜里,西湖鸟声俱绝……」她爱这篇绮丽绝美的文章。
「深夜,天地因大雪白蒙,人们都躲进屋内,早早埋在被窝里避寒——」
「可是张岱忽然兴起,想去湖心那座亭子看雪。」戴英霞接着说。
何淮安看着她,眼色炯亮,有觅得知音的感动。「所以他披上厚衣,唤来摇舟人,在漫天白雪,天地黑默的夜里,送他到湖心的亭子去,结果——」
「结果快到亭子时,赫然惊见有一童子正起烫酒,有人已先他一步,不畏寒冷,不顾大雪,深夜在那儿赏雪。那个人一看到张岱啊,跟他一样惊讶。」
「是啊,张岱没想到有人跟他一样痴,一样懂得情趣,肯冒大雪,到亭子赏雪。那个人热情的招呼张岱,他们畅饮好酒,张岱开怀的干了三大杯告别。」
「虽然有点忘了原始文章,但是我记得这篇文写得真美,雪夜里很美的奇遇。」
何淮安竟能背出整段文,他说:「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独往湖心亭看雪……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
「哈,我想起来了!」戴英霞接着吟:「……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
何淮安接着说:「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及下船,」
戴英霞笑道:「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他们相视而笑,因为彼此都知道都喜欢的文章而感动欢喜。深夜,他们坐在车厢里,在庸俗闹攘的城市,黑夜的小小巷弄里,这儿没有山、雪、湖,可是在一盏昏黄的路灯底,这份共鸣深深感动彼此。
戴英霞看着何淮安笑。「但是『湖心亭看雪』,跟你的爱情有什麽关系?」
「如果在大雪夜,天地静默,四下白茫。如果我失眠到湖心亭赏雪,到了却发现亭子里有人,那个人与我有同样雅兴,我与她品尝好酒、好茶,其赏白雪。当人们都怕冷畏寒,躲在被窝睡觉,我们俩却与世隔绝地默默享受寒冷中看雪的感动。这是我要找的人,这就是我要的爱情。远离世俗纷扰,相聚时只是快乐的一起吃喝,享受美景——」
戴英霞听得痴了,乌亮的眼瞳,怔怔打亮他。「那麽,你找到那个人了吗?」
「也许吧。」他凝视戴英霞,他的意思写在漆黑的眼眸底。
他热情的注视,又害她脸颊发烫。她说:「虽然你的爱情很美,但在实际生活中这里不下雪,也没湖泊。有的只是忙碌纷扰的生活,每天忙得团团转,上下班开大会,朝九晚五。为了爱情,放下一切顾虑跟喜欢的人喝烧酒,那不是简单的事,更何况假如这个人还是敌方的人,这份爱可不能随便发动,弄不好就不是普通的发情,是发疯——我会很惨的。」
他哈哈笑。「为值得的人发疯,有何不可。」
「不可,你看看楼上那位正在失心疯的女人,惨兮兮。」
「是啊,听你方才跟她说的那些话,肯定你也是疯过的。」他揶揄她。「我真羡慕能让戴英霞发疯爱上的那些男人。」
「拜托喔,那些害我发疯的男人後来下场都没多好喔。」戴英霞叹息。「也是,哪个女人没为爱疯过?可是一旦失恋,那日子简直是呕心泣血,鬼哭神号,又丧心病狂的,什麽糟蹋作践自己的事都使得出来,都不晓得自己有这麽多伤害自己的把戏,往後回忆起来,恨不得挖洞躲进去,丢脸死了。」
「但你现在活得很好啊,多麽美丽伟大。你应该要相信自己的眼光,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会让你心动的,也许是真正适合的对象。」
「是吗?」她笑了。「也许吧。」
「如果我不是敌方的人,你会想当那个跟我在湖心亭看雪的人吗?」
「……也许。」她承认,她确实被他迷惑。
「那麽,你可以放弃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