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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朋友也有亲疏远近之分,客官自己的生意做不成之後应该也心里有数,那位老板到底和太子亲不亲了。
小店是前店後家的格局,前店不大,後院却很宽敞,天井花园不缺,还有个湖,秋天有秋雁和大鸟会飞下来喝水,母兔带着小兔出来散步,至於主屋是两层小楼,有七间房,都很宽敞雅致。
「咳……咳咳……」压抑的,想掩饰又掩饰不住的咳嗽打从屋子的一隅传了出来。
「怎麽又咳了?排云国送来他们内务府的药你吃了没?」
「吃了。」有人睁眼说瞎话,中药耶,苦得要人命。
「我好不容易才研究、种出来的咖啡豆这几日不知道为什麽乾枯了。」好整以暇的坐下,拿下肩膀的链袋,他淡淡的说着。
「什麽?怎麽会这样?你不是什麽都会吗?种田你也有研究,屋子里的地板手艺也不输真正的木工,就连乳牛你都养了,咖啡豆怎麽就枯了?」
「因为有人照三餐把中药都往它身上倒,你说呢?」
种田长出的树薯可以磨成薯粉,做成淀粉球;乳牛挤出来的牛乳,在加上红茶树,这些都只是为了香宓心里想想念念的「波霸奶茶」,至於咖啡豆,也是因为她想起了家乡的咖啡。
落江水後,这些年香宓的身子一直没有将养回来,季节交换,小咳、小过敏就没断过,为了宠她,只要她想要的,赫韫都做得出来。
踩着铺好的木质地板,香宓赤着脚挤到他身边,「哪有那麽刚好都倒在咖啡树上面,我都会换地方倒啊,有时候是水沟,有时候是後面的水巷……」
啊……有人不打自招了。
扯着赫韫的胳臂,她撒娇,「我答应你下次真的会把药喝光好不好?别生气啦。」咳咳咳。
「你的身子再不见起色,芙儿和深儿就必须在奶娘家继续住下去了。」一年前香宓产下龙凤胎,但由於她的身体不好,孩子早产,奶水也不足,只能请奶娘来照顾孩子了。
这是她的死穴。
香宓认命的朝後面喊了喊,「晚冬,你别在後面偷笑,再帮我熬碗药来吧。」
珠帘後的人影掩着嘴做事去了。
少爷总是知道怎麽治夫人最有效。
「祖父呢?」
「刚刚骂完我後,回他的院子去了。」咂咂嘴,怨妇表情十足。
「怎麽了?」
「他说你拐他搬到这里来,开的条件就是要生娃娃给他玩,芙儿和深儿一生下来就去住奶娘家,他别说玩了,连看也看不到,逼着我要继续再生一胎。」怨妇苦笑。「你居然这样诱拐老人家,你把我当什麽了?」
「从权咩。」
「最好是!这是你心里邪恶的想法吧!」
「知我者,娘子是也。」
「少贫嘴了,小赫的信呢?他在暮山过得好吧?」
她那年落江是和赫韫在逃亡途中想出来的策略,叫置之死地而後生。卧龙江看似无边际,其实一段距离後有个大落差,排云国的人就等在那接应,他们碍於邦交不能当面和晁南国的士兵起冲突,於是想出了这个令人惊心动魄的法子。
事後,几个人在船上重逢,小赫哭得很厉害,从那时候起他便要求上山拜师学艺。
到了暮山的他不时会捎信回来报平安,只是信件无法抵达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只得赫韫入城,再去拿回来。
信写得很简单,就斗大的「安好」两个字。
把信纸折好收起。「你入城去,兵训练得可有进度?」
「有苻麟照看着,不会有问题。」他永远不再让自己沦落到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人宰割的悲惨处境,亦商亦兵,他要保护他的家人。
「不回晁南国去可以吗?」他也是有家的人。
「我说不动他,只好随他去了。」
「我说相公,你从来没问过我的来处。」把头靠到他的肩头,他的怀抱一直是她的避风港。
「我知道。」古时、今时、来世,这些不过是兜转轮回,也没什麽不可能。
「说说看。」
「我算过你的八字,一片空白。」她从哪里来的有什麽重要,重要的是她的人在他身边。
「为什麽算我的生辰八字?」掌挂大家,知天命者,赫氏也,能窥知天命的他,真有什麽不知道的,她忽然发现自己问得有点多余了。
「断夫妻命。」他被问得有点腼腆。
以时辰八字断夫妻命,是他最精准的范畴之一。
「那你是我的真命天子喽?」
「我们孩子都生了两个不是吗?要不,顺了祖父的愿,再生一对龙凤胎吧?」他吻上她淡色的唇。
沧海桑田,唯心难,这些年,他的心里就只装下一个人,未来,也如此这般,一生不改。
「还有这个给你。」他从链袋中掏出了一迭纸。
「什麽啊?」她摊开,是权状书,厚厚的一迭,是他买下晁南国城东上百家店铺的权状书。
他实现了自己以前对她的诺言。
当年他们忙着逃亡,手里的七十一家铺子也被充公了,而现在又辗转的回到他们手中。
心里暖暖的,香宓投进他的怀里。
言语已经是多余的了。
尾声
对面的空宅子有人住进来了,那间宅子荒废了很久,平常只有她和哥哥会钻狗洞跑进去玩。
现在有人住进去了,是不是就表示以後她不能再去玩了?
六岁的赫芙穿着一身花衣裳坐在小店前面的板凳上,小腿晃啊晃的,脚底的流苏小兔鞋也有一脚没一脚的踢着泥地。
小小、肉肉、粉扑扑的手将最後一口包子塞进嘴里,意犹未尽的舔了舔肥嫩的短指头,再从绣花荷包里拿出一块油纸包的鸡蛋糕用两口塞进嘴里,整个的心满意足。
「你……是小芙蓉对吧?」一个高个儿的大人蹲了下来,与她眼睛对着眼睛,手里还拿把扇子扇来扇去的。
她爹从不扇扇子。
「不对,我叫小芙。」
「小芙好乖。」
「还好啦,我娘都说哥哥比较乖,我皮。」
「哦,那你娘呢?」
「弟弟哭,娘带进去换尿布了。」
男人的表情复杂。
「你就是刚搬来的人吗?」她亲眼看见他从那扇很大很大的门走出来的。
「嗯,我是你爹娘的朋友。」
「爹娘没有提过耶。」小姑娘聪慧灵动,有问有答,「那我应该称呼你什麽呢?」
「叫二爹。」
「……你的名字好奇怪。」
「小芙,进屋去!」拉着裙摆的娘亲出现了,手里还拿了支扫把。
小孩天真烂漫的眨着乌黑的大眼说:「娘,他说他是二爹。」
「朱漓,你给我差不多一点!你不是孩子的爹,再让我听见你胡乱灌输芙儿有的没的,小心我把你轰出去!」
还是一样的坏习惯,去到哪都一堆阵仗,翻过一个山头的熊都知道他搬来了。
不理他,他倒是自投罗网的来了。
「香儿,多年不见,你还是一点都没变。」朱漓眼光闪闪。
「你也一样讨人厌!」
他的睫毛颤了下,没有天理的俊美笑容像涟漪般在脸上扩大。「真想念你的泼辣。」
「滚!」
「我滚不动了,谁教你那丈夫这五年来把小皇帝教导得英明又无情,已经不需要我摄政了,如今我告老还乡,凤京也不想再待,只好跑来找你们了。」他说得赖皮至极。
「好,你不走……」香宓牵着女儿的小手,转身返屋。
不走,她就关门放狗!
朱漓毫不在意,他的目光从香宓身上移到频频回头的赫芙的脸蛋上,轻快地对她挥手,然後转身往他的宅子优雅的踱去。
他这二爹是当定了。
说他赖皮吗?退休的人闲闲无事,改天再来告诉那个小胖妹所谓的「二爹」的意义,找点事情打发漫长时光也不错。
他和对面这家人还没完呢。
来日方长……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