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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从哪里来?
我重新将手放回腰间,握紧剑柄,再次感受那一片刺痛,我希望这痛楚再强烈一些,好让我从这种蛊惑,这消极里返回。离开这里,或是脱离她的视线。
“跪下,载湉!”
不,我不是皇帝,也不是载湉,我来自另一个地方。我握紧宝剑,它刺入我的皮肤和骨骼与我合二为一,我不在乎我是不是一个冒牌货,被宝剑选中的人,就是解除咒语的人,而我就是这个人,正在变得坚硬和锋利。我已经醒来,我有力量摆脱过去。
“太后,”我说。“不错,我是您选中的人,我接替您儿子的位置,我在扮演您的儿子,但我不是您的儿子。我是您的养子。做您的养子并非出自我的意愿,如果我在四岁的时候能够选择命运,我不会选择做皇帝。我愿意留在醇王府,甚至愿意被母亲饿死。我乐意拥有这样的命运甚于做皇帝——到底是谁选中了我,是您,还是受命运的委托?恐怕这是我们无法拒绝和预料的,我并不对这个皇位感恩戴德,因为我知道,我来这里另有使命。这一点也许三天三夜也无法说完,可我明白,留给我的时间和机会也许只有这一次。不必再说了,圣母皇太后,我呼喊你,对着您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那个灵魂,我从未听到过她的声音,我很想听听她,一个女人和母亲的声音。您有过儿子,您杀了他,也杀了他的皇后,这样的命运必将在我身上重演。现在,我要对着您身上的邪灵说,离开她,今天就是分出胜负乃至生死的时刻!”
我拔出宝剑,同时,我听到黑萨满手中另一把宝剑发出回应的声响。
她愣住了。怎么,你要杀了我?她的眼神在问。然而我不再理会她的眼神。我的每根毛发都竖了起来,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很快,李莲英所说的那不可预料的事就会发生。这时,她将眼光投向李莲英,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忽然不慎咬了她的京哈狗。
“你们最终都选择了背叛。背叛,可见,是最终的结果。可你们知道背叛的后果吗?你们总有一天会尝到背叛到底是什么滋味。”
尽管李莲英之梦握在黑萨满手里,却无法阻止这奴才一身的奴气,即便他大梦初醒,这身奴气也无法驱除。那边,李莲英早跪在地上,缩成肉团,奋力从双臂间抬起头,仿佛那是他挣脱镣铐用尽气力而做出的反抗。
“太后,有人偷走了我的瓶子,而黑萨满绑架了我的梦!”他带着哭腔说,“太后,我一直在等着您的召唤,您终于来了。迫不得已,我跟皇帝说,我是他的奴才,这并不意味着,我背叛了您。这只是一个临时的谎言。这宫里只有我知道您威力无边,尽管皇帝和黑萨满已经渡过摩罗湖,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能危害您的灵魂,您的灵魂是不朽的,这不朽还包括您的肉身。当初您选择我继承安公公的那枚绿扳指,这么多年,奴才兢兢业业没有出丝毫差错,奴才将一切都照料地很好,唯独忽略了一个细小的环节,那就是,在这宫里,还有一小股不可思议的力量,而这力量偏偏来自本该与您一心一意的东西上。偏偏,唯独这被我忽视的一小股力量,俘虏了我,使我成为阶下囚。太后,他是瞎眼老萨满未出师的弟子,他做了皇帝的隐身侍卫。太后,这一切都是暂时的,您只要稍稍发威就可摆平这小小的祸端,这正是我为何带他们来密室的原因。胜负很快就会立见分晓,老实说,我留意皇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皇帝的做法令奴才寒心,皇帝进宫时才多大点儿,是奴才一直在尽心尽力照料皇帝的饮食起居,奴才在这几十年的光景中从未有过过错,然而皇帝不念往日情分,却将奴才看做仇敌!这一切还都只是小事,最为严重的,是皇帝和他的帮手,居然敢拿着兵器觐见太后,恕奴才直言,太后,您不得不防……”
“李莲英,即便如你所言,我也终要报复你今日所为。”
黑萨满一直背对着太后。此时,黑萨满转身,走近太后,直视太后的双眸。
“叶赫老女,可还认得我?”
太后打量这一不速之客。太后闭上双眼,片刻,又睁开双眼,一双瞳孔骤然放大,每只眼里,都出现了双瞳。她大叫一声,换了一种声音。这声音陌生,苍老,充满毒汁。
“黑萨满,变成灰我也认得你!”
“叶赫的公主,久违了。我轮回周转十二世才找到你。公主可安好如初?公主攀附于权力之家,又附体于荣华富贵之身,比黑萨满幸运多了。黑萨满如今听着,公主的声音只是略显苍老。快三百年了,没有人再提公主你的名字。叶赫那拉?布西亚马拉。差不多,你已将觉罗的天下改了姓氏。你不仅诅咒了觉罗,你也诅咒了自己,终究,你变成了名副其实的邪灵,你的咒语正在摧毁觉罗,引发更大的灾难。我追逐你,却并非为诅咒而来。我只为在最后一世了断旧事。若当初,叶赫的王,听从我的劝告,就不会有后来的结局。所有的人都死了,唯有你还活着。你是我以灵魂奉陪至今的理由。”
“好记性!你轮回周转十二世竟没有丝毫改变,若说我仰赖诅咒而不灭,那么黑萨满,你仰赖什么将我牢记于心?若是没有入骨的恨你如何记得我?你千里迢迢,赶来见我,黑萨满,若你能取胜,你早就胜了,何必等到今日?你不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些,而这场决斗也拖得太久?也好,有你作证,除了你,没有人知晓我的来历,即便是我寄身的叶赫女人——太后。我久居温柔富贵之乡,欣赏着觉罗一族为诅咒付出的代价,像是在观看一场无比精彩的好戏。黑萨满,难道你不觉得我已经恢复了我父亲的光荣,挽回了许多叶赫亡灵的哀叹?你该为恭贺我而来,你该屈膝,跪在我面前,向我忏悔你的罪孽。然而,你非但不恭贺,不悔罪,反而横加阻挠,你来,是为了搅乱我的盛宴,你追逐我,十二世的轮换都不曾湮灭你置我于死地的念头,到底所谓何故?快三百年了,你不肯放弃你让人恶心的预言,是谁使叶赫覆亡,又是谁导致了父亲悲惨的结局,黑萨满,除了觉罗,难道这其中就没有你一份功劳吗?”
“叶赫老女,你没有发现你已经变为邪灵?哦,这么说并不妥帖。如今,我并非是你的唯一见证。从你一出生,我就预言了你的邪恶。你满脸天真,貌美如花,而你的邪恶伤害了太多人。我的每一次预言都是准确和公正的,我唯一的失误,就是没有亲眼见证叶赫王处死你,以至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叶赫的老公主,你的恨有如不朽般漫长,可你从未辜负我的预言,因而,我哪里敢忘记你和你的诅咒?我又哪里敢忘了王的惨死?现在,是你回到石棺的时候了,你的每一次现身都给世间带来无穷灾祸,我追逐你历尽辛苦,我发誓要将你亲手放回石棺,只有这样,才能平息我对叶赫城和叶赫王的愧疚,才不枉我这十二世的奔波。”
“绝无可能!听着,黑萨满,你杀不了我,我是不灭的,你的第十二世也终将落空!”
我身后涌来潮水的声音。我回身,发现曾经平静的湖面竖了起来。湖水向上隆起,形成巨大的水墙,黑色的枯枝败叶涌起浪花,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面孔,脖颈下连着黑湖。
“黑摩罗!”
黑摩罗就是死水。
与黑摩罗的翻滚声一起传来的,还有一阵女人的狂笑:“我等这一刻,也等了两百八十三年。”
“皇帝陛下,我来解开您最后的困惑。当年,叶赫灭亡之际,叶赫城被焚,叶赫那拉王族所有男人被杀,只留下一个叫尼雅韩的小男孩。这个男孩随觉罗入关,改姓纳兰。尼雅韩的父亲叫金石台。尼雅韩就是纳兰容若的祖父,叶赫老女,布西亚玛拉,就是纳兰性德的曾祖姑!”黑萨满说。
我猛然记起,每年清明前后,太后都要以踏青为名前往圆明园以北,一个叫皂甲屯的地方。纳兰明珠一家败落后,宅子和花园都归属皇室,唯独纳兰祖祠在一片萧瑟中独存,太后去那里,无非是祭祖。
所有的疑虑散开了,这就是源头。
她如黑色巨浪般的脸从高处俯视我们。她是邪灵。许多年前,邪灵从海赢观崩裂的石座下出逃,在火光中升腾,她曾嘲笑过眼巴巴望着她的恭亲王。这一幕终于在今日重现,只是那片酷烈的大火变成了黑摩罗的巨浪。
我和黑萨满背靠背站着,举剑,预备反击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皇帝,这是黑萨满与邪灵的决斗,也是觉罗与邪灵的决斗。皇帝留意不要卷入死水。那不是真实的水,全是些腐败的摩罗花的枯枝败叶,却可以置人死地。我但愿珍妃娘娘,尽快取出迷宫里那一纸摩罗花,黑摩罗就会退去,邪灵也就失去了一半魔力——倘若我无法刺中邪灵,就请皇帝看准刺中邪灵要害的机会。”
黑萨满再次扔出斗篷将李莲英困在里面。李莲英之梦被再次释放。这次,关在这瓶子里的邪恶将对峙另一种邪恶。
李莲英之梦一旦着地,不等黑萨满和我的说什么,就迅速膨胀,数秒即变得与黑摩罗同等大小,而我和黑萨满都站在他的左右肩上。在我们还未站稳之际,黑摩罗的巨浪劈头盖脸扑打过来,这种打击不似在摩罗花海那样刀光剑影,若说论剑,邪灵用的,该是无影剑,根本找不到变化,也找不到方向。
“皇帝,请您闭上眼。李莲英,睁开你的双眼,你要认出她!”
闭上眼就是让雄剑出手。闭上眼,就是离开那个胆怯的我,让雄剑深入我身体的每一寸皮肤乃至骨血。当我闭上眼,我发现我处在另一个地方,不在时间的范围,也走出了自身的记忆,那些曾经组成我的记忆多么不真实。皇位、宝座、宫女子、皇亲贵戚、太后、母后、醇亲王、福晋,这些影子在我脑子里飞快旋转,却并不属于我,不是我的记忆,这些组成我之为我的东西多么不牢靠,多么虚弱与虚无。被诅咒的就是这个人,和这些记忆。而我可以离开这一切,借助雄剑。在雄剑挥动的时候,我以它的速度和力量,将所有属于我的记忆甩了出去,脱离咒语。随后而来的,是空白,腾空后的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如果没有雄剑,我不会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一个空间,让我卸下所有束缚。也许我会被死水淹没,被黑摩罗的残枝败叶毒死,但是我希望这一刻延续下去,这一刻,我让位于雄剑,被它占据和使用。我发现还有一个我,这个我在一切之外,有着新鲜的不被污染的活力。
快速旋转的黑摩罗,形成了一个狭长而漆黑的隧道,我们困在了里面。死水的隧道,散出腐败的臭气。
没有攻击,可黑萨满说这更糟,看不见攻击,也就无从对抗。很快,我们就会窒息,而当我们被死水染黑的时候,我们就变成了这许多枯枝败叶中的一片。
“皇帝,一起用力,砍断它。”
黑丝带般狭窄的隧道还在缩小,要将我们挤扁,窒息,又像要将我们举到高空,再甩出去。我挥剑,却看不到剑落何处,只是凭感觉朝那正在收紧的地方横劈过去。在一片深黑中,宝剑与隧道相碰的一瞬爆出耀眼的光芒。光线是从隧道撕裂的地方涌入的。我们需要更多的光线。光线意味着生的机会。我们挥剑,将包裹着我们的隧道砍出无数孔洞,然而,从孔洞中泻入的除了光线,还有黑色的摩罗死水。死水涌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