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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存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几天来的一幕幕在她脑海里放着电影。三天前,一切还好好的,那天是周日,墨池小病初愈,他们一起出去走了走,路过电影院,看到了《庐山恋》的大幅海报。张瑜和郭凯敏在海报中笑得甜蜜而幸福。他们知道,这部电影讲述的是一个美好而浪漫的故事,报纸上说这是一部解放思想的电影,第一次直面描述了年轻人的爱情,张瑜在影片中的几十套裙子成了大城市女孩子竞相模仿的对象。墨池排队买票,轮到他们却刚好卖完了,可见这部影片受欢迎的程度。思存略显失望,墨池说,没关系,下礼拜我提前几天就来排,就等你周末回家,我们再来看。
江天南神通广大,竟也搞到了《庐山恋》的电影票。思存当时嘴上说没有兴趣,心里却在期待周日和墨池再去电影院。她气不过江天南的纠缠,一怒之下撕了电影票,江天南强吻了她,竟成了轰动学校的大新闻。
思存已经不去想学校会怎么处置她。她只想怎么能让墨池原谅她。
她被别的男人吻了,在她们乡下,这是伤风败俗的事情,这样的女人是破鞋,是□,是不值得原谅的。村东张庆的媳妇,上山砍柴被老鳏夫仁胜羞辱了,那双脏手在她屁股上摸了一把。仁胜喝多了酒把事情告诉了张庆,张庆媳妇受不了村里人的指指点点,竟然投天马河自杀!
她的事情比张庆媳妇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受羞辱的,她已经是不清白的了。墨池能够受得了吗?甚至连墨池也和她一起受了羞辱,他是自尊心那么强的一个人,平时连她都从不提及他的残疾,他却被人狠狠羞辱心中的最痛处!江天南那粗暴的几脚不仅仅是踢在墨池的断腿上,更是踢在他的心里 !她恨自己,当时怎么就瘫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她为什么没有冲上去把江天南杀掉!
墨池一定不会原谅她了!
她不求墨池原谅她。至少,他能不能不赶她走?让她留下照顾他。他有很多只有她才知道的小毛病。每到周末,他只有她陪着才能入睡,否则就会失眠到天亮。他的腿一到阴雨天就僵硬疼痛,别人谁也不能碰,只有她能帮他按摩。书架上最高一层的书,他那么高都够不着,必须她踩着椅子上去拿给他。如果她不在他身边,他该怎么办呢?
好吧,好吧,她承认,她更离不开他。每周三次,她必须收到他火热的来信,才能安心上学。三年多来,不曾间断;打雷的夜晚,她必须缩在墨池的怀里才敢睡觉,要是万一在学校,她就要瑟缩着睁眼到天亮,等见到他再拱到他怀里,要补偿;她其实是个自信心不足的人,只有墨池的支持,才能让她有信心做任何事情,有墨池用胸膛为她遮挡风雨,她什么不不怕;想到墨池,她就会觉得前方充满希望。没有墨池的生活,她无法想象。她觉得自己会活不下去。
思存又想起了她刚嫁过来的时候,墨池对她比现在还冷淡,不但冷,还会吼她骂她,对她发脾气。可是后来他们还是相爱了,爱得缠绵、热烈、持久。思存心怀侥幸地想,也许这次,墨池也会慢慢原谅她吧。毕竟他们有过那么多美好的日子,难道是说忘就忘了的吗?只要他肯原谅她,十年、二十年她都等。反正他们说了永远不分离,就一定要说话算话。
思存下定决心,天亮就再去求墨池,就算不原谅她,也不要赶走她。他答应了,她才会安心。她相信墨池,只要是答应她的,就一定会做到。
窗外黑得象一团墨,天上没有月亮,连星星都没有一颗。时间慢得象老牛拉车,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长而沉重。思存看着钟摆摇摇晃晃,时针好像一个世纪才动那么一点点。天什么时候才能亮呢?
思存睡了一会,马上又惊醒。窗外还是那么黑。她试图背诵所有读过的古文,一篇文章可以背五分钟,背上十几篇就可以过去一个小时。可是,平时烂熟的古文在她脑子里乱成一团,她只能看到摇摆的时钟,沉重的指针。
她躺在她和墨池共同的床上,床边似乎还有墨池的余温。三天前,他们还在这里嬉戏,以为每一个日子都会那么开心快乐。暴风雨来得太快了,一下子把他们从快乐的云端摔向无底的深渊。
思存迷糊着,又睡着了一会。再次醒来,东方泛起了鱼肚白。看看时钟,已经六点。终于是新的一天了。不知道墨池有没有睡觉,她不能这个时候去打扰他。他比她还要疲惫,要让他多休息一下。
思存想起墨池对她所有的好。他宠她到了没有理由的程度,看着她就高兴,漂亮的眼睛变成弯弯的月亮,盛满她的幸福和欢笑。她闯了那么多祸,他都没怪过她一次。大一那年她被扣上资产阶级自由化的帽子,温市长都气得不行,他一直护着她,坚决地认为她没错。他温墨池的妻子不会犯错,绝对是学校冤枉了她!
这么爱她的墨池,也会原谅她这一次的滔天大祸的吧。思存对他们的爱情是有信心的!想到这里,她的心中又充满了力量。
思存拿起床头的书,是墨池最近正在看的《黑格尔美学》。她努怜中精神,逼着自己读进那些晦涩难懂的句子。她想在阅读中让时间尽快流逝。一到八点,她就去书房找墨池。她那么的心急,读上两三个字就抬头望一眼时钟。平时准确无比的时钟好像是坏了,一动不动。思存扔下书,搬着凳子坐在时钟前,魂不守舍地数着钟摆。
把上就要八点了。思存心跳越来越快,她紧张。墨池睡醒了吗?她会不会吵到他休息?要不,再等五分钟?不,她不要等了!
思存跳起来,走到门口,又折回去,抓起镜子,她的头发蓬乱,面如菜色。这么难看,墨池怎么会喜欢?她跑到盥洗室,梳子沾了水,把头发梳整齐。又用冷水洗了把脸。似乎红润了些,墨池看了不会讨厌她了!
思存起身开门,和正要敲门的保姆撞了个满怀!“怎么了?墨池找我吗?”思存满怀希望地说。
“不是,楼下有个男的找你,说是你们学校的。”保姆说。
江天南?思存一惊,他怎么找来的?“我不在,我不要见。”思存慌乱地说。
“我是来和你道歉的。”江天南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保姆的身后,低沉地说。
他也瘦了一大圈,头发长长地遮住了眼睛,不复往日的神采飞扬。
思存顿时崩溃地叫道,“你怎么来我家?你给滚我出去!”
江天南上前一步扶着她,“你别怕,我不会再伤害你。”
“出去!”思存突然跳起来,扑过去厮打江天南!这个男人不但伤害了他,也伤害了墨池!他怎么能出现在她的家里?她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似乎那样,他们受过的伤害就会烟消云散。
江天南只是躲闪,并不还手。
“思存,怎么能这样对待客人呢?”墨池的声音悠悠传来,云淡风轻。
思存立刻停手,目瞪口呆地看到墨池,他气定神闲地站在书房门口,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向她伸出双手。
她马上放开江天南,迫不及待地扑进墨池的怀里。墨池轻柔地搂着她的肩膀,对着江天南,脸色一沉,“我的家里不欢迎你。”
江天南深深地看着眼前一对互相扶持的人,神情复杂地一笑,“我以为你们的环境很不好,而我会给思存更好的生活。原来,”他打量四周,“你们的条件一点也不比我差。”
墨池握住思存的手,淡淡地笑道,“你现在看到了,可以走了。”
江天南说,“不,思存需要的不是优越的生活,而是一个强有力的男人。”说罢,死死地盯着墨池。
墨池的脸色骤乎变得惨白!江天南笑着说,“我本来是向来道歉的,我以为知道了思存的婚事,我会放弃这段感情。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温墨池,我不放弃。除了优越的环境,你能给思存什么?你这幅样子,不配拥有思存……”
没等他说完,思存暴怒了。她不顾一切地又要扑过去,墨池紧紧拉住她,把她护在怀里。他颤抖的指着江天南,低声吼道,“你就配吗?难道思存仅仅需要一个有两条腿的男人?哪怕这个人几次三番地伤害她?她需要的是爱护她,尊重她的人!你给我离开这里,温市长的家里,轮不到你来撒野!”长这么大,墨池第一次抬出父亲的身份来压人。
江天南一愣,他没有想到墨池竟然是市长的儿子。随即又强作镇定道,“哈!我当你怎么能把思存娶到手,原来是有特权。不过不要紧,全校人都看到思存是我的女人,我们在舞会上配合很默契,那一吻更是惊天动地,是吧思存。”江天南从没占过下风,为了面子口不择言。
思存的心被狠狠地砸碎,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宁愿不去上这个倒霉的大学,只要能和墨池过着平淡的生活,她就满足!她感觉到墨池在剧烈地发抖,她要抱住他的腰,才能帮他稳住身形。墨池比江天南高一些,利用这个优势,故意低着眼睛看他,嘴角撤出一丝冷笑,轻蔑地说道,“我妻子不过被你的暴力咬了一下,这值得你炫耀吗?她从来没有对你动心过,只会更讨厌你。你这个爱情的失败者!”
江天南被戳到了痛处。不过流传的版本有多少,只有他心里清楚,思存从始至终没有喜欢过他一点点!江天南的脸白了,定在那里不知所措。墨池低头对思存温柔一笑,“思存,我们不要为这样的人费神。你昨晚没睡好,我们再去休息一会。”思存恍惚地搀住他的胳膊,扶他回到卧室。江天南给她的伤害还没有痊愈,可是她几乎要雀跃了,甚至要感谢江天南。他这一闹,竟然让墨池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墨池,太好了,我以为你不会原谅我了……”她的眼睛发亮,重新有了神采。她有千言万语要对他说。
墨池的神情瞬间归于沉寂,带她走到床边,淡淡地摆开她的扶持。“你休息吧,我去上班。”
思存的心再次沉到海底,“墨池,你不原谅我?你刚才是在做戏?”她颤声问道。
墨池深深地看着她,良久,吐出两个字,“不是。”
思存又燃气希望,“那你原谅我了?”
墨池淡淡地摇头,“我没怪过你。只是,我配不上你。”
第 33 章
秋意很浓了,空气中凝结着冰冷的味道。思存呆坐在时钟跟前,静静地数了一天。两万八千八百秒,两千八百八十分钟,八个小时。到了墨池以往下班的时间,他却没有回家。
思存眨眨酸涩的眼睛,没有动。保姆端来了晚饭,她没有动,她要等墨池回来,和他一起吃。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有等墨池。他早上说出那么绝望的话,一定是还没有原谅她。她不气馁,她要做最好的思存,继续请求他的原谅。
很久以后,思存听到笃笃笃的声音,是墨池的拐杖。她箭一般窜出去,墨池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过房间,走进书房。
思存的眼泪下来了。他瘦得向一阵风一样,轻飘飘在她眼前闪过,没有看她一眼。
“墨池……”她轻唤。
墨池停住,思存迟疑地走进他,高高地仰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他。她的脸更小了,泪痕纵横,下巴尖尖的,瘦得脱了形。
墨池轻轻拥抱她一下,哑着嗓子说,“最近工作忙……加班。”
“你还没吃饭吧,阿姨给端进房间了。”思存说。墨池肯抱她一下,她已经很满足。
“吃过了。”墨池说罢,飘进书房。思存赶紧跟过去,墨池在里面把门锁了。
思存在书房门口站了很久,里面的墨池没有声息。他们只隔了一道薄薄的门板,心却相隔了千万里,让她摸也摸不到。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