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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这些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东西。”护士小姐转告墨池。
墨池珍爱地读每一封信。他舍不得一次把信看完,每一封拆开,都反复读好几天,才拆开下一封。在整个病区,他是最听话的病人。为了消除炎症,恢复肺部功能,他每天都要做雾化吸入治疗,疼得他躺在床上自打颤!他每天还要输无数瓶液,偏偏他因早年的截肢手术,全身血液循环都十分不好,双手、脚、头皮都被扎得青一块,紫一块,护士拿着针都不忍心扎!他笑着对护士说:“扎吧,习惯了,哪里都不疼。”其实哪里都疼得要命!
夜里,他疼得睡不着,请护士帮他开一盏台灯,借着微弱的灯光,反复地读思存给他的那些信。思存字里行间的思念、委屈、爱意,成了他坚持治疗的动力。他后悔那么冲动地赶走思存,再一想到思存在美国的广阔天地,又为她感到欣慰,自底深深地祝福她。
远东公司的刘总又来了一次。他已经付了一部分违约金,剩下的部分,他暂时也没有办法。墨池说:“对不起,连累了您。”
刘总挥挥手,“人有旦夕祸福嘛……”通过这次火灾,许多人才知道墨池的左腿是假肢,惋惜之余,对他的拼搏精神又多了一分崇敬。刘总说:“你老弟不是一般人,只要身体恢复了,定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等到那时,我还找你合作!”
刘总这次是来深圳办事,只抽出二十分钟来看看墨池。墨池说,违约金的事情他也会想办法,请刘总放宽心。
刘总叹了口气,“你躺在这里,能有什么办法?”
墨池定定地看着刘总离开病房。他这次伤得太严重,一直无法下床。医生告诉他,因为卧床太久,他本来就有风湿和骨刺的右腿,可能无法再带动假肢。以后,他很可能又要坐回到轮椅上。
墨池的心有点儿发冷。奋斗了这么多年,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只是,那时他还年少,身边还有娇妻思存的陪伴。现在,除了这一身病痛和茫茫未卜的前途,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刘总的话历历响在耳边,定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墨池问自己,会吗?
他的身体恢复得很慢,肺部的感染又反复了一次,被连夜送到抢救室,虽说是有惊无险,却把医生吓了一跳,要求他必须有亲属陪护。会计小田义不容辞地承担了照顾老板的任务。墨池坚决拒绝,医生说,不然她做别的,只是夜里留意监护,若有异常,赶快通知医生。
这天,墨池午饭后睡了一觉、醒来后吓了好大一跳。小田坐在他的床边打磕睡,育背却挺得直直的,像抱着一杆枪一样抱着一个档案袋,脑袋每低下一次,额头都要戳在袋子上。
墨池低低出声,“小田,你在做什么……”
小田猛地惊醒,啪地来了个立正。“墨总,有一份合同请您过目!”
“什么合同… … ”墨池疑惑地伸出苍白的手指,难道美国佬这么快就来追债了?
合同来自武汉,对方是一家叫做“天地工贸”的大型贸易公司,要向思之声订购价值十八万元的家具。墨池边看,边问小田:“这是怎么回事?”
小田说:“这家公司打电话到我们公司,希望能够合作。我就让他们把合同传过来了请墨总您过目。”
墨池狐疑地看着她,“公司都被烧毁了,哪里有电话?”
小田说:“公司的传达室没被烧,我在那儿给大家发工资,正好电话响了,我就接了。我觉得这是个机会,就没有告诉对方我们公司失火的事情。”
墨池拿着合同说:“现在,既没有设备,又没有资金,就算是机会,我们有什么什么办法? ”
小田也一筹莫展,“那怎么办呢?”
墨池闭目躺了会儿,突然睁开眼睛,“小田,请陈沁和李志飞来一下吧。”
思之声的大火轰动了整个工业园区,陈沁和李志飞在火灾的第二天就听说了这个不幸的消息。他们第一时间曾经赶到医院探望墨池,只是那时他尚在昏迷中,无法交谈。
小田请来了陈沁和李志飞,一进病房,陈沁的眼泪就涌了出来。墨池瘦得脱了形,半靠在病床上。他宽宽的肩膀支撑着单薄的睡衣,衣服就像挂在架子上,随着墨池的呼吸飘然摆动。李志飞看到薄被下面,墨池只有一条腿,吃了一惊。
墨池看到昔日的爱将,憔悴地微笑了。陈沁连忙说:“老板,我们来看你了。”
墨池说:“出了思之声,就别提什么老板。大家都是朋友。”
陈沁又红了眼睛,“您永远是我们的老板。”
墨池说:“你们也是老板,所以,今天我要和你们谈个合作。”
陈沁和李志飞面面相觑。墨池的公司都没有了,还谈什么合作?
墨池说:“我手里有一笔订单,上百套全套仿古家具,十六万元,你们能加工吗?”
李志飞反应快,“老板,您是要介绍订单给我们?”
墨池笑了,“不瞒你们说,是我的订单,我转包给你们,赚个差价。你们能不能?不能也别为难,我还可以找别的朋友。”
李志飞说:“老板的单,我们义不……”陈沁打断他,“我们需要知道具体细节,材料的要求、生产的时间、质量的标准,等等。”
干练的陈沁,果然精明,滴水不漏,不像李志飞一样意气用事。
墨池说:“没问题。”他把整理好的资料交给他们。
陈沁说:“我们要回去算一下,明天给您答复可以吗?”
墨池笑着说:“可以。”
第二天,陈沁接下了那笔订单,墨池赚了两万元。对于他那笔债务,虽然是杯水车薪,却给他提供了一个灵感。厂房设备没有了,但思之声的品牌和信誉还在,只要能拿到订单,再转包给同行,公司一样能够运营,债务一样可以还清。
投入到工作中的墨池突然有了精神,他向医生要求出院。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再躺在这里。医生断然拒绝了他,“再重要的事,有治好身体重要吗?你的病情刚稳定,万一复发可就有生命危险。”墨池在大火中没有明显外伤,却伤在肺部,整个呼吸道受损,任何一次感染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墨池急得大声咳嗽。小田自告奋勇道:“墨总,有什么工作就安排我去做吧。”
墨池喘息着思,吩咐小田“给公司有合作关系的客户打电话……问他们有没有新的合作需要。公司以前合作过的伙伴,你都还记得吗?”
小田说:“那些公司的名称都记得,我能打听到电话号码,就怕……干不好。”
墨池微笑着鼓励她,“你一定可以的。”
墨池的目光很温和,却很坚定。小田暗暗握拳,“好的老板,我一定可以的!”
人的潜力都是无限的,在困境中尤其能被激发出来。几天后,小田真的拿回了好几张国内订单。墨池又把订单转包给陈沁。
思之声就在这种不可思议的困境中重新开张了。计小田成了经理小田,她按照墨池的授意,租下一个小小的写字间作为办公室,事实上她留在办公室的时间很短,每日冲锋陷阵到周边城市出差跑业务。很快,她一个人忙不过来了,又在墨池的授意下,招聘了一个懂外语的人做业务代表。
墨池继续在医院接受治疗。医生说他操劳过度,身体恢复得不甚理想。墨池管不了那么多 ,他必须尽快赚到钱,还清债务。
小田开始拿到国外的订单了,有些是以前合作的老客户,还有一些是刚开始接触的新客户。陈沁和李志飞的公司没有那么强的生产能力,墨池只得让小田再多找两家工厂一起加工。
七月份的时候,小田告诉墨池,公司的账上已经有二十万美元,足够还美国公司的那笔违约金了。
墨池松了口气,身体突然急转直下,当夜就发起高烧,数日不退。医生说,他的感染又发作了。小田吓坏了,工作也放下了,整天守在她崇拜的老板身边。那日,墨池烧得昏昏沉沉,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两个字。她仔细辨别,突然泪流满面,这些天发生的一切,她终于有了答案。
墨池又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头晕目眩。小田忠于职守地守着他,墨池万分过意不去,“小田,你回家休息吧。”
小田眼泪汪汪地说:“老板,你要是真心疼我,就赶紧好了吧。我都谈恋爱了,我等着你好了参加我的婚礼呢!”说完这句话,小田的脸都红透了。
墨池大吃一惊,这丫头闷声不响的,连男朋友都找到了!
墨池费力地说:“谈恋爱就更不能守着我了,你男朋友会不高兴!”
“他敢?他不高兴思… … 呢,我扣他工资!”
“扣工资?”墨池困惑,“你男朋友是那个新来的业务员?”
“不是!人家英文那么好,怎么看得上我?我们又找了个业务员,因为我要忙内务。”小田诚惶诚恐地说。这次招聘没有经过老板的同意,不知道老板会不会生气。
墨池丝毫不以为意,还表扬小田,“你越来越精明了。”
小田突然笑了,“老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上次给美国生产的那一批中式婚礼娃娃,在北美销量非常好。美国公司要求再定制一万对。”
墨池嘴唇龟裂,用舌尖润了润,微微点头。中式婚礼娃娃是他和思存共同的创意。这笔订单,也是思存追加的吧?
墨池没忍住,问小田:“是摩泽尔.李给你打的电话吗?”
小田摇头,“不,是思存姐。”
墨池皱了皱眉,小田什么时候和思存那么熟悉了呢?
小田兴高采烈地说:“最近美国的订单真不少,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工厂很快又能建起来啦!”
墨池点头,突然把握住一个疑点,“小田,你不懂英文,怎么和美国联系的?”
小田一阵慌乱“有思,不是,新来的业务代表啊!她懂英文。”
小田曾经和墨池透露过,新来的业务代表非常能干。墨池一直住在医院里,也没有见过这位新员工。这次,他倒十分想见见这个一起为公司立下汗马功劳的人。
“小田。”墨池说,“有空请新来的业务代表到医院来好吗?我知道在医院里见人非常不礼貌,可是,看样子我一时还出不了院。”
小田红着脸,“我们还没定下来呢!”
墨池笑道:“我是说那位懂英文的业务代表。”
小田说:“她啊!她不会来的!”
“为什么?”墨池不快,眼中精光四射,吓得小田一个激灵。
“她很忙,没有时间。”慌乱间,小田说了个最不靠谱的理由。
果然,墨池真生气了。他剧烈地咳嗽,小田慌了,想帮老板拍背顺气,又不敢。看着他咳得越来越辛苦,只得找医生来帮忙。
医生批评了小田一顿,“病人的肺还很脆弱,不能让他情绪激动。”
小田愧疚地看着自己的脚尖,直挺挺地站在墨池的床边,给自己罚站。
墨池呼了口气,“我是老板,你明天要么带她一起来,要么你也别来了。”
小田急得都快哭了,哪还敢说不?只好汕仙地走了。
七月流火,病房里虽然开着窗,但还是显得有些闷热。墨池浑身软绵绵地没有力气,半靠在病床上,手里把玩那一对中国娃娃。这已经是第二批下线的产品了,第一批在美国的销量非常好,这对娃娃是他和思存共同设计的结晶。他们的灵感,却是来自另一对娃娃。那是一对俄罗斯婚礼娃娃。其中的女孩是思存嫁给他的第一天,婧然送给她的礼物。男娃娃则是他们相爱之后,他买来讨她欢心的。六年前,思存离开中国,带走了男娃娃,却留下了女娃娃。墨池知道,她带走的是对他的思她是带着对他的爱恋念,留下的是爱他的心。而这一次,她把一对娃娃都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