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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国之中,燕楚两国皆为其所灭。建五车城,诛头曼,驱月氏,霸西域,开商道。年纪轻轻便做到了这些事情,我本以为他会是一个极尽奢华之人。起码,这样的队伍对于大秦的太子来说,也未尝过于寒酸了一点。”
“你真的这样认为?”那老者轻笑道。
“请指教!”张良很是恭敬的说道。
“你看他身边的骑士,骑术娴熟,猿臂熊腰,虎目鹰视,皆为当世俊勇。你在看他车架旁护卫的布衣剑客。他们加入罗网之前,每一个都是当世有数的剑客。他们本应该是杀气盈沸,冷血无情的杀手。可是现在在车架之旁,却是一丝一毫的杀气都不敢泄出,唯恐惊扰了车辇中的主人。可见这车中的主人是怎样的人物。这样的一支队伍,你还觉得寒酸么?”
“良受教!”张良恭敬的一礼,禀手道。
“故国已亡,你心中可痛否?”老者问道。
“心痛如绞。”张良老实的说道。
“你可有复国之志?”老者再次问道。
对于这个老者的提问,张良似乎没有隐藏自己本心的打算,老实的说道:“我不知道!”
“复与不复之间,难道就真的这么难以回答么?”老者一笑,似乎早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但还是问道。
张良摇了摇头,说道:“我修道日久,却是发现心中越是迷茫。韩非组建流沙,曾想凭借一己之力,去改变这个天下。他有多么的强大,我的心中一清二楚。可是最后,韩国还是亡了。而他,却是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秦国的大牢之中。当初我听到这个消息,几乎以为是个玩笑。至此之后,我就一直不明白,我很想找到答案。”
“很好。你已经明白了你不明白之处,离道已经不远了!”老者一笑,说道。
“道是什么?”虽然老者这么说,张良还是十分之茫然。他白皙的脸上充满了疑惑,这一刻,他目中呆滞,一丝神采也无。
“道可道,非常道。我只能说每一个人都有所悟。而你的道,需要你自己去寻找。”老者如此说道。
张良看着前方,目光中闪过一丝希望。“以秦皇所作所为,天下之人迟早会起来,推翻这个帝国。韩国亡了,但是韩国还是有着兴复的机会。”
“是么?”老者一笑,说道:“韩非已经死了。韩国即使兴复,可是那样的韩国确定是你心中所想要的么?”
老者的一句话,让张良再度陷入了沉思之中。
“秦皇所作所为,固然残民之甚。然而他所求的功业,也未尝没有可取之处。道并不如人宗之人所想,是由人走出来的。即使没有人,道也在。逝者如斯,不舍昼夜。无论怎么样,秦皇已经将自己独特的印记打入了这个世界之中。那些想要恢复周礼之人,隐于暗流之中,无论现在还是将来,固然看起来十分强大,但终究会如昙花一现,消逝的无隐无踪。”
张良天资聪慧,很快明白了老者所说。他看着前方的队伍,大秦太子的车驾,问道:“既然如此,秦会亡么?”
“秦也许会亡,但也许不会亡。但这重要么?”老者叹了一口气,说道。“也罢!也罢!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你家五世相韩,至你这一代,本来已经无有牵挂。但你终究陷入俗世太深,不让你亲自走一趟,你又如何放的下?”?
老者说完,摆了摆宽大的袖袍,身影临空而消逝,就像从来也不曾存在过一样。
“良受命!”张良向着那空无一人的地方禀手道。
张良再度抬起头来,他本以为自己会十分之欣喜。可是看着四周茫茫之野,却发现,他一时也没有地方可去了。
“亡国之人,终究还是无家可归啊!”张良叹了一口气,忽地想起了东方齐鲁之地,那里也许有着自己暂时的归宿。
儒家宗门,小圣贤庄。
160。第160章 美人之思 帝王之志
咸阳城中,今日热闹非凡。
无他,秦国太子嬴子弋今日即将归城。
嬴子弋的队伍还没有接近咸阳城,百里之外,三千鬼狱幽骑,数十剑客便已经就地驻扎。盖因咸阳乃帝都皇城,一应军队,没有秦皇旨意,都不能私自靠近。而嬴子弋身为太子,这咸阳城中有着一支直属于他的队伍,东宫亲卫。东宫亲卫,人数在三千人左右,全都由关中只之内,秦国宗室卿贵之家的长子担任。这是一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队伍,因为谁也不指望他们去上阵杀敌。他们平时的训练,都是趋向于礼仪的训练。
旌旗招展,甲士罗列。官道之上,嬴子弋的车辇一刻不停向前。一队队的幽狱鬼骑向后而去,一队队的东宫亲卫接手了既定路程上的防务。
论实力,东宫亲卫与幽狱鬼骑相比,差了不止一筹。但论卖相,披头散发,外表豪放不羁的幽狱鬼骑相比于那些衣着黑甲,手握崭新礼器,人高马大偏又一个个玉树临风的东宫亲卫相比,差了又何止一筹。
双方是谁也看不惯谁。不过以嬴子弋的车辇为中心,双方的交接却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属下恭送太子殿下!”
俊马嘶鸣,阳光之下,三千幽狱鬼骑齐声高喝,声振寰宇,将那群东宫亲卫惊得是一个个心惊胆跳。不过少年心性,这群东宫亲卫终究是不服输的,他们将手中的长戈竖起,敲打在地上,循环往复,气势一时也不输于幽狱鬼骑。
章邯一笑,帅领着幽狱鬼骑,看着远去的嬴子弋的车辇,对着身旁的赵佗说道:“走,我们入蜀。”
三千骑顷刻跳转马首,原野之上,蹄声隆隆。三千幽狱鬼骑,一刻不停的向着蜀中的方向而去。
离得咸阳越近,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也就越多。人流涌动之中,都被兵士隔开。
太子者,一国之中,地位仅此于天子。嬴子弋回都的队伍,一应礼仪,虽然次于秦皇,但却要远远高于其他的一众皇子,就连长公子扶苏也无法比上。
军中的军士,县中的衙兵,亭长手下的差役,一层又一层,十万人管控着百里长道上每一个细节。
咸阳城的城门已经临近。嬴子弋的车辇缓缓的驶入城中。
长街之上,一处僻静的小巷,正有一身着素衣的病弱女子,看着缓缓而进的队伍。
“好一个秦太子。数月踪影不见,刚回咸阳,就掀得好大阵势。”
“阿言,嬴子弋弄出这种阵仗,是为了什么?”
巷道之中,隐隐有数人,俱为农家之人。烈山堂堂主田猛,在旁询问自己的女儿。田言入得长公子扶苏府中已有年余,深受其信任。平日里,她帮助扶苏处理一应府中暗中的事物,交纳江湖之中的势力,更是农家与长公子府的重要纽带。
“秦太子是向众人宣示其主权。他离开着咸阳的几个月中,咸阳城中暗流汹涌。秦皇的十几个儿子,不少可都没有闲着。可是这谣言诡计,阴谋暗语,此刻都被这滔天的声势震慑住。秦太子一声招呼,关中的数万大军听其号令,一夜之间,长驱百里,护卫百里长道。秦国之中,除了秦皇之外,谁还有这等威望声势。秦太子人还没有回咸阳城,消息传来,咸阳城中那些异见者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田言轻笑着,向前走了一步。她走出巷道之后,耳边,市井之间的喧闹声突然增大了百倍。
田言看向了远方的咸阳皇宫,阳光之下,她苍白的脸上有着一种病态的美感。
“父亲您看,那偌大的咸阳宫城此刻是多么的祥和安宁,仿佛真的如典籍上所记载的一样,兄友弟恭,君臣和睦。”
田猛皱眉,说道:“那这么说来,扶苏公子岂不是一点希望也没有?”
田言再度回到了阴冷的巷道之中,问道:“未必,秦皇的天下充满了变数。父亲大人,我在这里问一句,您真的想要听从昌平君和侠魁的命令,效忠于公子扶苏,烈山堂也真的甘为前驱?”
田猛看着自己的女儿,没有一丝的犹豫,说道:“公子扶苏对我,对整个烈山堂甚至农家都有大恩。当日断石崖上一战,若不是有着公子扶苏舍命庇护,我农家恐怕已遭灭顶之灾。如此大恩,我田猛不可不报。”
仿佛早已经清楚了自己父亲的回答,田言说道:“如此,我农家必先除掉内奸。”
“内奸?”田猛看着自己女儿脸上那一丝莫名的笑意,疑惑的说道。
皇城之前,嬴子弋的车驾缓缓停下。宽阔的广场上,衢道上的东宫亲卫四散而开,守卫着皇城前最后一程的道路。
御道纵横方正,连同南北东西。嬴子弋行于其上,道路通白如玉,连接着远处那宏伟建筑的大门,咸阳皇宫。宫墙高大,十步便有一守卫,百步一水槽。宫门两旁,宫墙四角更建有角楼,监视皇城周围动静。
云台高锁,宫阙延绵。那巨大的宫殿隐于宫桓之后,肃穆威严。嬴子弋一身黑色九章衮服,一步一步的走在大理石道之上,向着那巨兽一般的宫殿缓缓而去。
行得近了,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大殿仿若巨兽,若是一辈子都没有进过咸阳的官员,光是看到这样巨大威严的宫殿,恐怕就得跪下来心惊的不能自已。这是王者应有的威严。殿前数百阶的高台上。大秦文武百官,宗室亲贵,秦皇的一众儿子,都在这漫漫长阶之上罗列。甲士持戈护卫于旁,虎贲逡巡于外。
嬴子弋走上台阶,三呼海啸一般袭来。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嬴子弋没有回答,也不需要回答。他一刻不停的向前,向着大殿前那扇巨大的殿门而去。
嬴子弋迈过那数百阶的距离,守卫宫门的力士将大门缓缓的打开。
两旁的内侍为嬴子弋脱下了鞋子。他一脚迈入了大殿之中。随后,守门的力士又将大门缓缓的关阖。
殿中空旷,无有一人。与外面炙热不同,殿中的空气之中有一股清冷之意。
秦皇嬴政端坐于皇座之上,冠旒冕,一身黑色十二章龙纹衮服,玄上纁下,威仪无俦。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么?”
嬴子弋行于皇座之前十步,政哥忽的开口说道。
“儿臣知错了。”嬴子弋态度诚恳的说道。不管怎么样,先认怂就对了。
政哥注视着嬴子弋,看着自己这个低着头,看似恭恭敬敬的儿子,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拿下蜀山,你有几成把握?”
这丝笑意转瞬即逝,帝王的脸上又恢复了应用的冷漠。
“十成。”
“巴蜀两地,与世隔绝日久。自司马错伐蜀,蜀中就一直是我大秦的粮仓。巴蜀之民,民风彪悍。蜀山以巫术著称,在当地很得民望,甚至连结党羽,妄图对抗新政。若是处理不好,可能会掀起叛乱,你要谨慎。”政哥叮嘱道。
“儿臣明白了。”
巴蜀两地,也就是后世益州大部分的地区。对于秦国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战略要地。一者,蜀中沃野千里,自都江堰修建之后,更是富饶异常。成都附近修建的蜀仓,更是可以与荥阳附近的敖仓相比的大粮仓。秦国就是凭借巴蜀,汉中,关中之地,积累起了巨大的资源,而后称雄天下。二者,益州居江汉上游,对于南郡,南阳郡等楚国旧地具有居高临下的优势。无论是经济上,还是军事上,巴蜀两地对于秦国来说都有着巨大的价值。
可以说,巴蜀两地,乃是秦国的后院。而就在这个后院,居然有着蜀山这样一个既不响应朝廷号召,却又对巴蜀之民,拥有强大影响力的势力。
帝国派去蜀山的使者已经有好几拨了,可是他们都无一例外的空手而归。
对于这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