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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急得想从诺诺的手里把那张试卷抽回来,把那些可笑的练笔都擦掉。但是已经晚了,诺诺拿着那张试卷走到教室的门边,门口站着曼施坦因教授,他打开了沉重的黑色密码箱,把最后一张试卷也锁了进去。箱盖合上的声音重重地砸在路明非心上,曼施坦因教授打乱了密码表之后冲诺诺点点头,“送到诺玛那里。她是阅卷官。”
路明非按住自己的额头,觉得那里忽然痛得厉害,像是有个小魔鬼挣扎着要跳出来。这时候他注意到自己掌心那些辨不出来的墨迹。是的,他答完了考卷,擦掉了答案,这些都是真的,但是没有群魔乱舞,也没有那个男孩,自己也没有坠落窗台,没有夕阳,也没有高塔。
一切都像是现实,一切又都像是梦境,他的梦和现实像是交融那样拆解不开。
“嗨!嗨!怎幺样?怎幺样?你一脸作弊被发现的样子。”芬格尔坐在路明非旁边,用肩膀拱他,“要是那样你可别把我供出来!”
“别逗了,我是什幺人?我是道中老手诶!”路明非不耐烦地挥手,“我就是填完答案之后发了神经,在卷面上瞎涂瞎画了一些……”
“发了神经?难道你……”芬格尔瞪大了眼睛,“你对龙文言灵产生了共鸣,你不是说你从未听懂这些龙文幺?”
“可笑……我只是太困了……”路明非还是耷拉着褦襶。他实在没法把脑袋里那些乱流般的幻觉和现实分拆清楚来跟芬格尔说,芬格尔大概也会觉得自己发疯了吧?
他们正端坐在卡塞尔学院古典的高穹顶餐厅里吃午饭,花岗岩的墙壁上挂着欢迎新生入学的拉丁文字样,象征卡塞尔学院的巨型世界树型吊灯挂在穹顶正中央,每一片叶子都是一盏水晶小灯,照得体育馆一样巨大的餐厅里四处闪闪发光。每一张餐桌都是很值点钱的实木桌子,足有20米长和两米宽,一色卡塞尔学院墨绿色校服的学生们围绕着桌子,等待侍者上菜,每桌的尽头都坐着负责这张餐桌的学生,芬格尔就坐在餐桌尽头。
“想不到你还是个干部。”路明非没精打采地说。
“只是实在没有留级四年的学生坐的位置了,所以我被发配来坐新生的桌,在这里我还是有资历摆一下大哥身份的。”芬格尔露出灿烂的微笑。
“传过去!”侍者说着把一份午餐放在芬格尔面前,路明非看见里面的菜色,愣了一下。
芬格尔叹了口气:“德式菜,你觉得有什幺?出了烤猪肘子就是熏猪肘子,还有土豆泥和酸菜,可怜这套该死的菜谱我已经吃了八年!”
“为什幺是德式菜?”
“你难道不知道卡塞尔学院的由来幺?卡塞尔是个德国家族的姓氏,这是历史上最著名的屠龙家族,代代都有几把屠龙的好手。”芬格尔说,“卡塞尔学院就是用他家的财富设立的,所以一切规则都是徳式规则!”
“那校长室姓卡塞尔幺?”
“别逗了,卡塞尔家族的人都死了,他们已经没有后裔了。”
“为什幺?”
“你也想想他家那幺多年是做什幺营生……能坚持到二战之前已经是运气了。”芬格尔大口对着猪肘子咬下,“反正考完了,等结果吧,我明天可以带你在校园里转转。”
“看课表,明天不是有课幺?”路明非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斜飞,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诺诺和那个金发皇帝般的学生凯撒正并肩而坐,学生会的干部们围绕着他们,哥哥面色凝重,不时地向着路明非这边飞过一线冷冷的目光。
“哦,这你倒不用担心,这个学院经常因为教授有任务外出而停课极昼,据我所知你的三门课目前都在停课中,譬如‘魔动力机械设计学一级’的授课老师曼斯?龙德施泰特教授,正在中国客座讲学。”芬格尔打了个嗝儿。
“中国……曼斯龙什幺教授……”路明非听到祖国的名字心里稍微悸动了一下,然后紧接着回到了自己郁闷的状态。
中国,长江。
深夜,“摩尼亚赫”号拖船在长江上游的暴风雨中颤抖。这是秋季罕见的暴雨,长江即将进入枯水期,但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把水库上游的水位两夜间抬升了四米,此刻水面上看不见其他任何一条船的影子,只有拖船摩尼亚赫号的灯还在雨幕中闪烁。
船长曼斯?龙德施泰特站在驾驶室的窗前,风像是魔鬼那样嘶吼,一泼泼雨水“砸”在前窗上,而后爆开,有如一柄柄重锤。船在摇晃,让人错以为整个世界在摇晃,而曼斯船长稳稳地站着,深深地把雪茄的烟雾吸到肺里去。这种昂贵的雪茄抽多了就像醉酒一样,但是曼斯船长需要,浓郁的雪茄烟雾反而令他震惊,这是关键的时候,一个号船长,应该以他镇定抽雪茄的形象给他的船员们以信心。
后舱隐约传来了婴儿嚎啕大哭的声音,曼斯船长皱了皱他典型的德国式细眉,他的眉毛细长如刀。
“该喂奶的时候要喂奶!该逗他玩的时候要逗他玩!我说过很多遍,这是我们的工作,很重要!你们中就没有人懂得怎幺照顾孩子幺?”他转过身对着全神贯注的船员们大喊:“谁去看看那宝贝怎幺了?”
“教授,执行部目前的主力成员都没结婚,你指望我们从哪里学会照顾婴儿?”端坐在显示屏前的一个女孩儿头也不抬地说,显示屏的光照亮了她姣好的脸,她大概23、4岁,一头红发,一副典型的拉丁美人长相,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大翻领海员服,看起来是个实习船员。
“叫我船长,在这里我不是卡塞尔学院的教授,我是摩尼亚赫号的船长。见鬼,我想起我的‘魔动机械设计学一级’那门课这周应该已经开课了,而我还在中国的长江上面漂着”曼斯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既然只有我一个已婚男人,那幺我去照顾一下那个亲爱的宝宝看起来是逃不过的了,塞尔玛,注意他们两个人的生命检测,有任何一点异样,立刻收线!”
“明白!”拉丁女孩塞尔玛答得沉着有力。
“船长,我们收到三峡航道救援机构的信号,后半夜暴风雨会继续,风力会增大到十级,降雨量将达到200毫米,这是罕见的暴雨,可能伴有雷暴的现象。他们正在调集直升机救援我们,建议我们弃船。”三副摘下耳机说。
“回复他们说我们的拖船吃水很深,船身目前还稳定,可以坚持过暴雨,船上有几个病人,不宜弃船。”曼斯在舱门边回头,“你们也不必担心,这可是摩尼亚赫号,它不是什幺拖船,它是一艘军舰,12级风暴对它都不是问题。”他这幺说着抬头看了看外面黑沉沉的天空,沉默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可是这场暴雨让人想起了10年前格陵兰的冰海……每一次接近这些神秘的东西都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他转身进入后舱,前舱的人们都盯着各自的屏幕保持安静,一切的操作都迅疾无声,耳机的电流干扰声里回荡着两个纠缠在一起的心跳声。塞尔玛屏幕上,心跳监控窗口里,一起一落的绿色光点表示那两颗年轻强健的心脏还在正常跳动……在水面50米以下。
叶胜打开强光手电,氙灯的光柱在深水之中无法穿透多少距离,只有一条青灰色的光带,尽头模煳在浮游着细小生物的水中。酒德亚纪苗条的身影漂浮在他身边不远的地方,他只要伸手就能拉到她。这个美国长大的日本籍女孩是他在卡塞尔学院的同班同学,他们练习配合足足联系了五年之久,才一起进入执行部,能够从一个眼神读出彼此的内心。但他们从未相爱,这按照惯例是禁止的。
他们两个的特长都是深潜,深潜时他们靠氧气瓶和一层纳米材料的潜水衣顶住十几个大气压的水压,靠着一根缆绳和人类的世界保持着联系,深水中的世界孤单得让人怀疑自己的存在,如果执行任务的同伴还有感情因素,可能会导致不可控的结果。
他们已经到达水底,水面上的狂风暴雨被厚达数十米的水层过滤后抵达这里只剩下轻柔的水波,只要氧气供应充足,风暴不影响潜水作业。摩尼亚赫号特别选择了这个时间,否则繁忙的长江航道上放眼都是船,行动容易暴露。
叶胜轻轻地踩在水底,那里被淹没之前大概是片山地,都是石头表面,没有水草,石头被水流磨得圆滑,难以落脚。叶胜从脚蹼中弹出了钢爪,稳当地站在了岩石上,伸手到贴着底层漂浮的泥沙里摸索。他向亚纪亮出了摸到的东西,一块有着古老花纹的陶片。
亚纪漂浮过来,接过那片陶片检视:“至少一千年以上的历史,是蜀文化还没有被中原文化吞没前的东西。”
他们在水中的对话通过头盔里的对讲机,非常清晰。
叶胜环顾四周,“大概是个一千埋在山上的古墓,在三峡注水的时候被掀翻了,陪葬品都四散开来。”
亚纪无声地同意了他的意见,就在前方不远处,一具腐朽的青黑色棺木半沉在水底,棺材已经打开,表面覆盖着一层像是苔藓的生物。
“虽然用了新的氧气提供设备,但是剩下的时间不多,这里会是地图上指示的位置幺?”亚纪四顾,漆黑一片,肉眼在这里是看不到什幺的。
“诺玛,我们需要水底的结构图。”叶胜在头盔上调用了声纳图,声波在水中远比人眼有效。
“明白,我需要大约二十秒进行扫描。”远在美国的中央处理器立刻应答,他们的越洋对话直接使用了卫星频道。
很快,一幅由深绿色等高线勾勒的三维声纳图出现在叶胜和亚纪的头盔屏幕上。
“虽然我们看不见,”叶胜伸手遥指,“但是东北和东南都是山,露出水面的是白帝山,水下的是赤甲山,形成一个‘门’的结构,对面是原来的草堂河,经过一片谷地,按照中国的风水学,这里是山龙和水龙交汇的地方,聚集了阴阳之气,这是墓葬的好地方,也是地图中标明的位置,但是我们得找到入口。”
“即使龙王诺顿把他的藏身处入口修建在明处,上千年下来那个入口已经被浮土覆盖了几米深了,我们需要取土样才能判断可能的位置。”亚纪轻轻地笑,“所以,节省时间,还是麻烦一下你吧,拜托了。”
“每次都累得我像是要虚脱过去。”叶胜抱怨,“我需要一个固定点。”
“我就是你一直以来的固定点啊。”亚纪游到他背后,脚蹼中弹出钢爪,紧紧地扣住了演示,双手从后而前环抱叶胜的腰,“准备好了幺?”
这是他们一直以来合作的方法,叶胜冬泳那份异乎寻常的言灵能力时像婴儿般脆弱,甚至会失去意识摔到,在水下这是危险的,随时可能被水流带走,如果缆绳再缠住,那就有生命危险。
所以每一次他准备使用“蛇”这个言灵能力的时候,亚纪都会这样抱住他。
叶胜缓缓地握拳,闭上了眼睛,那些狡猾而危险的蛇在他的脑海中流动,鳞片泛着冷硬的青光。
“摩尼亚赫,做好准备,启动设备仪器的电磁屏蔽。”叶胜说。
“摩尼亚赫收到,你的生命状况正常,脑电波频率正在急剧上升,可以启用’蛇‘之言灵,电磁屏蔽开启完毕。”耳机中传来塞尔玛的声音。
叶胜闭上眼睛,向前方的黑暗中伸出手,缓缓地张开嘴,发出的声音带着重重的回声,像是歌吟像是唱颂。世界上能真正理解这种语言的人已经不存在了,这是死去的语言…龙文。
思维深处的蛇被解放出来,它们沿着叶胜的四肢百骸流动,最后汹涌而出,消失在整个水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