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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师傅,你快说。”
“爹,你来说。”
老人抽了一口烟道:“筱兰姑娘出事的那天下午——应该就是那天下午,要不你们再找段高山问问,他记性最好,不管什么事情,只要是在他脑子里面过一遍,他都能想起来。”
“大爷,您快跟我们说说。”李云帆马上就意识到顾二满的父亲提供的情况一定非常重要。
“那天——一九六一年七月十三号的下午,我到葛家庄去送镰刀,我走的是段高山的渡口,下船的时候,我碰到了郭福生。”
“什么时间?”时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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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李云帆将信将疑 顾大爷非常自信
“有几个孩子和我同坐一趟渡船,他们是在祠堂读书的娃,孩子们放学的时间应该四点多钟,这个时间正好和筱兰姑娘出事的时间是差不多的。”
“您碰到郭福生的时候,他是不是回花家村。”
“正是。我还和郭福生说了几句话,那郭福生往街上送了两趟芦席,十五号是赶集的日子,他想多准备一点芦席,当天挑怕来不及,郭福生挑完最后一趟回到码头的时候,时间是四点多钟。”
这个情况太重要了,这说明郑峰和李云帆最初的分析是对的,祠堂旁边的十字路是一条交通要道。郭福生回村的路就在案发现场附近,郭福生回前村,极有可能和挑水的郭筱兰相遇,或者说他极有可能看到郭筱兰到码头去挑水。他既有作案的可能,因为他有作案的动机,退一万步讲,他至少应该,或者说有可能遇到杀害郭筱兰的凶手。
“郭福生喝了不少酒,走路的时候,身子有些发飘。”
酒壮人胆,在酒精的作用下,做出一些丧事理性的事情,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关于顾大爷在渡口见到郭福生的时间,细心的李云帆还是有那么一点疑虑:“大爷,郭筱兰的案子已经过去了十二年,您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老人也听出来了,但他非常自信:“我不会记错,肯定是七月十三号的下午祠堂放学的时候,二满和三妹好过一阵子,为这件事情,三妹他爹花长松还亲自跑到西场村来了一趟,我对筱兰的死印象比较深,三妹和郭筱兰一样,也是在大塘出事的。三妹死的非常蹊跷。”
顾二满将三个人送过了木桥。
三个人顺原路返回。
老人的记性真好,因为段高山证实了他的说法。段高山在证实顾大爷的说法的同时,被吓了一跳,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段高山还提到了一个细节:郭福生扛着扁担上渡船的时候,他还扶了他一把,郭福生的身上有一股酒气,他在街上喝了不少酒。
十一月十三号,同志们进驻花家村,终于在七月十五号寻觅到了一点有价值的线索。郭福生是第一个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的人。
不知道郑峰一行有没有收获?
行,让我们看看郑峰这边的情况。
郑峰一行在段高山处了解到秀英娘家的地址。秀英的娘家就是徐长水妹妹的婆家,前面我们已经交代过了,徐家和葛家是换亲的。
葛家村在徐集西边,距离徐集有三里地,顾二满的父亲也提到过这个村子。
三人步行,用了四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赶到了葛家庄。
一进村,就有人跟郑峰他们说了,徐老太太确实在葛秀英家。一个老太太还将三个人送到了葛家院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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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徐长霞态度冷淡 冷风中耐性等待
在去葛家的路上,郑峰还向这位老人打听了徐长霞怀孕生产的事,老人说,徐长霞离生娃还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由此可见,徐长水的母亲没有留在女儿家的理由,她应该是来躲清静的。
老人将徐长霞家的院门指给三个人以后就离开了,找徐长霞的毕竟是三个公安局的人,乡里乡亲的,还是避避嫌疑比较好。
院门没有插,谭科长一推就开了。
隔壁邻居家的院门里面和院墙上伸出一两个脑袋来,看样子年龄都比较大。
葛家的院门很简单,也就是用树棍子扎起来的篱笆,房子更简陋,五间房子,全是草房,还很低矮,尤其是厨房,进门得低头弯腰。
院子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几只母鸡在院子里面边溜达边觅食,还有一个公鸡在母鸡旁边不停地画圆规。厨房前面有一个石磨,刚用水清洗过,水还在往下滴。磨眼里面还残留着一些玉米渣。
“家里面有人吗?”谭科长轻声道,在人家的院子里面,声音太大会引起主人的反感。
“谁啊?”
“请问,这里是葛秀英的家吗?”
没有应答声,但从三间草房里面走出一个大肚子女人,她应该就是徐长水的妹妹。
“不错,这是葛秀英的家。”
“请问你是?”
“我叫徐长霞,你们找谁?”徐长霞打量着三个人。
“请问你母亲在这里吗?”
“你们找我母亲?找她有什么事?”
“我们是地区公安局的,我们是为花家村郭筱兰的案子来找你母亲了解情况的。”
“她能知道啥?”
“我们从花家村来,得知她到葛家庄来了,我们就过来了。”
徐长霞犹豫片刻:“我娘到塘边洗菜去了。”从徐长霞的表情和语气来看,她可能已经知道母亲这次到葛家村来的真实目的,她可能也知道一点内情,嫂子秀英和郭根生之间的事,她也应该知道。从徐长霞的年龄来看,郭筱兰出事的时候,她很可能还在花家村。
徐长霞没有去喊母亲的意思。
“行,我们等她一会。”
徐长霞大概意识到礼数不周,表情有所缓和:“你们先在院子坐坐,我去喊我娘。”徐长霞反身走进堂屋,大概是去搬板凳的。
谭科长拦住了她:“大嫂,我们自己来。你不要去喊了,我们耐心等一会。”
“我娘去了有一会了,一会就回来,我给你们倒点水喝。”
“大嫂,不用了,我们不渴。”谭科长走进堂屋,从里面搬出两条长板凳来。院子里面有几棵很大的石榴树,大家靠着石榴树坐下。
徐长霞走到东墙边,朝另一个院子喊道:“三婶——三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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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徐高氏礼数周全 虚应付言辞躲闪
不一会,在土墙上方出现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的脑袋来。
“长霞,啥事?”
“三婶,你到后塘去喊我娘,就说家里来人了。”
脑袋瞬间消失在墙头。
几分钟以后,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走进院门,她的表情很忧郁,此人就是徐长水的母亲徐高氏。他的右胳膊上挎着一个竹篮子,里面放着洗好的青菜、大白菜,红萝卜,还有几节山芋。
老人关好院门,徐长霞迎了上去。她想接过母亲手中的菜篮子。
“你不在屋里呆着,小心受了风寒,你怎么让公安同志们坐在外面啊!真是不懂事。公安同志,你们到堂屋去做,我放下菜篮子就过来。”老人还是很讲究礼数的。屋子外面确实有点冷。
在徐长霞的引导下,大家把坐的地方挪到了堂屋,虽然是草房,但屋子里面收拾的很干净,地是土地,但铲的非常平整,长板凳放在上面四平八稳。
在老人的示范作用下,徐长霞倒了三碗水,在倒水之前,她特意用开水将三个碗烫了一下。
双方坐定,老人坐在一把竹椅子上,徐长霞则靠在大桌边,她的肚子比较大,不适合坐下。
郑峰对这次谈话,心里面没有底,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和徐家人正面接触是迟早的事情,本来,郑峰只想对徐长水母子做例行公事式的谈话,没有想到徐长水母子这么敏感,在这种情况,如果郑峰还不跟上去,那就说明郑峰和同志们的反应太迟钝了。徐长水母子对同志们的调查采取回避的态度,这里面一定有原因。
“谭同志,你们究竟想问什么?”敢情老人家还认识谭科长,十二年前,谭科长好她打过交道。
“我们想找徐长水和您了解一点情况,可没有想到你们都不在家。”
“长水到县城去办公事,我到葛家村来看看女儿,她快要生了。”老人是想说,我们母子俩可不是故意躲你们啊!
“徐长水在油坊干了不少年了吧!”
“有十四五年了。”
“郭书记为人怎么样?”绕来绕去,还是得绕到郭根生的身上来,郑峰干脆来他个单刀直入。
“郭书记是个大好人啊!如果不是他关照,我们家的长水怎么能在油坊做事呢?他对我们很关照。”
郭书记确实很照顾徐家,都照顾到徐家的床上去了。
“他对其他人家也很照顾。”老人道,
这显然不是一句实话,郑峰能感觉到,老人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面一定很虚,因为她的表情看上去很不自然。
徐高氏说的不是事实,郭根生只照顾那些向他进贡,并把他奉为救世主的人。
老人的眼角里面充溢着忧郁之色,额头上暗淡无光,眼睛在看人的时间也没有那么自然和从容,自从郑峰和她正面相对以来,她的眼睛没有和郑峰有过一次对视——哪怕是几秒钟的对视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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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窗户纸适时捅破 老人家泪如泉涌
徐长霞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她的眼神里面也有些忧郁,好像还有那么一点不安。
“昨天夜里,我们准备到您家去找徐长水了解情况的时候,”大家一定知道郑峰要说什么了,在这种情况下,有些话是必须说的,窗户纸在必要的时候是要戳破的,关键是分寸和方法,
“我们无意中看到一个人从你家的墙头爬出来,此人没有走院门。”有些话不能一口气全说出来,水不是一把火就能烧开的,得慢慢添柴。
徐高氏和女儿互相对视了一下,然后木然地望着郑峰。
两个人应该听懂了郑峰的话。
“此人后来爬进了郭根生家的院子。”
“你们看清这个人的摸样了吗?八成是贼,咱们村子经常遭贼。”老人仍然抱有侥幸心理,对于庄稼人来讲,最要命的就是名声坏了。树活皮,人活脸,谁也没有勇气不要这个脸。当然,老人也是在试探郑峰,她想知道郑峰到底知道多少情况。
“不会是贼,此人爬进郭家就再也没有出来。虽然没有看见他的脸,但我们看见了他头上的帽子和身上穿的羊皮大氅。”
“郭书记戴的就是这种帽子,穿的也是那样的大氅。”谭科长附和道。
老人突然泪如泉涌,她低下头,弯下腰。郑峰说得已经很明白了:徐家只有秀英一人在家,郭书记深更半夜跑到徐家去,能做什么呢?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
徐长霞开始说话了:“我早说过,这种窝囊的日子早就不能再过了,你们怕什么,吃糠咽菜的日子也是人过的。为了那点芝麻绿豆大的好处,咱哥咱嫂遭多大的罪啊!”看样子郭长霞知道嫂子葛秀英和郭书记的事情。
老人一言不发,她浑身颤抖,散落的头发遮挡住了整张脸——头发中已经有很多白发。
同志们能体会到老人内心的痛苦。
女儿从脸盆架上拿来一条毛巾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