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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差别吗?反正她都死了。”那一个耳光让他冷静多了。“如果当初,她不要选择把我生下来就好了。”
“你……”湛可齐脸色惨白。“你到底知道了多少?”
“够多了!”他冲到用画掩饰的保险柜前,打开密码锁将那几封信塞进他手里,“你满意了吗?可以走了吗?请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湛可齐突然觉得好笑,他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哈!原来这些年来,你根本就不把我当父亲。”
1这一定是我的报应,所以你妈才会留下这些信,呵呵,还让你看见了……海蓝,你知道多久了?“
“从我妈死之后。”
“这么多年了……哈哈,你居然问都不问我一声,反正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你父亲你都无所谓了。”
湛可齐虽然在笑,可是眼泪却从他眼角滑落出来。“我的儿子,这十几年来,完全不把我当父亲,真是好笑……”
他摇摇晃晃的打开酒柜,但似乎找不到他想喝的酒,于是他干脆用手将成排的酒全都扫到地上去摔个粉碎。
湛海蓝听见他哽咽的声音,又看着他那被岁月催老的脸,忍不住在心中责怪起自己的沉不住气。
看到他父亲那么伤心,让湛海蓝比被烈火烧灼还痛苦。
“天哪,我到底做了什么!爸,我很抱歉,我并没有不把你当父亲!”
“我从小就含着金汤匙出生,要什么就有什么。”湛可齐突然开口说话,他跌坐在地上,彷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
“从来没有什么东西是我得不到的,等我长大之后,我身边的女人更加没缺少过,可是我从来没有爱过她们。”
“直到我遇到你妈妈,我发狂似的爱上她,可是她身边早就有护花使者了,我知道她眼里没有我,所以我跟她作朋友,跟我的情敌作兄弟。”
“毕业之后,我听你祖父的话,娶了门当户对的富家千金,可是我从来就没忘记过你妈。”
“我的妻子在给了我一个孩子之后,因为心脏衰竭死了,她是个好女人,可是我从来没有爱过她。”
“后来我接手了环球传播,我努力在事业上冲刺,直到那一天,我遇见了你妈妈,她在餐厅里,卖了我一束玫瑰花。”
“我当时不敢相信那是她!阿圣并没有将她照顾得很好,他让她为了生活而憔悴不已,他没有尽全力给她富足的生活。”
“阿圣是个诗人,他缺乏谋生能力,他可以对着他的花草说上一整天的话,但是他找不到一个可以让安娜幸福快乐的工作。”
他看着湛海蓝,“我做了当时我以为是正确的事,我用金钱攻势,让你妈妈投向我的怀抱。”
“我知道她抗拒不了我的财富,因为我能给她安定的生活,于是她离开了阿圣,那时候她肚子里已经怀着他的孩子了,所以她很苦恼。”
湛可齐扬了扬手里的信,1你看到的,就是她在那段时间里写的信,我不明白怎么会在她手上。“
“我不在乎她有阿圣的孩子,我爱的是她,也会爱她的孩子。但是,她流产了,或许是因为压力的关系,她并没有保住和司启圣的那个孩子。”
湛海蓝脸上充满了震惊和不信,“那么我……”
“你是我的孩子。海蓝,你妈妈身体不好,她没有办法把你怀到足月,所以你比预期还早到这个世界上来。”
“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我们可以去做亲子鉴定,你真的是我的孩子呀!”
“爸!我抱歉,我真的很抱歉!”湛海蓝又是激动、又是愧疚,泪水不断地从他眼中落下。
“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这么愤世嫉俗,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我……爸,抱歉我伤害了你!”
“不,儿子,是我太失败了。”他一把抱住他的儿子,拍着他的背,“是我让你不能开口,老天!那时你才十六岁,当你以为自己不是我的孩子时,一定很痛苦!”
“爸!”这几年来,他从来没有这么真挚的喊过他的父亲,他甚至刻意避开他,因为他不能接受自己其实是个私生子。
“儿子,我要是早点发现就好了,你也不会受这些苦。你妈……你妈一直觉得对不起阿圣,所以她希望我帮忙改善他的生活。”
“于是我才建了那个温室,让当时新婚的阿圣过来当花匠、她的太太当厨师,我想我是这件事做错了。”
“你妈她对阿圣旧情难忘,我痛苦极了,可是我太怕失去你妈,所以我装作不知道。”
“当痛苦到达最高点,我再也无法忍受时,我去找阿圣,我想跟他说,我认输了,他赢了,我会彻底的收回我的感情。”
“当时他站在医院前面,太阳刚刚升起,他跟我说他有一个女儿了。院外,破掉的木棉花里的花絮像雪,正满天飞舞着,我什么都来不及说,他就告诉我,他的爱已经全数给了他的女儿,我永远不需要担心我的妻子会离开我。”
司启圣曾经说过,她的女儿名字来自于她出生的早晨,对他而言,那是一个最美丽、最特别的早晨。
因为他终于放下了对乔安娜的爱,成为一个忠实的丈夫、一个尽责的父亲。
“其它的,我想我不用多说了。”湛可齐又说道:“海蓝,雪晨不是你的妹妹,你完全不需要顾忌。”
“爸。”他热泪盈眶,“对不起!”
接下来发生的事,他大概全都知道了。
他的母亲在接下来的数年里,一直身陷在要选择安逸的生活,还是要落魄情人之中挣扎与煎熬。
而他的父亲,则在彻底失望之后,转向外面发展。
后来,悲剧就发生了。
“儿子,”他抱着他的头,也哭了。“不要紧、不要紧!”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以为年轻时的伤痛已经云淡风轻了,想不到还是根深柢固的存在着。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他的儿子不要经历他所遭遇过的磨难。
毕竟他有幸福快乐的权力呀!
尾声
司雪晨的舞蹈有一种恬静、优雅、轻盈的抒情风格,这让她的演出有种与众不同的魅力。
她的技艺完善、舞姿柔美高雅、台风大方恭谦,跳跃时似乎可以在半空中漂浮很久;落地时又宛如羽毛落下,从容自如、无声无息。
舞台上,仙女——司雪晨穿着一件洁白且重迭数层的薄纱裙,裸露着脖子和双臂出现在观众面前。
她的颈项上系着一条美丽耀眼的项链,背上装饰着轻巧的小翅膀。
黑眼睛、弯眉毛、红嘴唇的仙女是那么的光彩夺目,观众在顷刻间就被这个轻盈美丽的仙女给吸引住了。
她那轻飘飘的衣裙,模仿飞翔的舞姿,犹如上帝派遣来的天使一般美妙。
观众如痴如醉的沉浸在奇特的幻想世界中,全然忘了台上的仙女只是个舞伶在跳舞。
两幕结束,大家彷佛刚从梦中醒来,双眼都带着蒙蒙胧胧的梦幻色彩,掌声、欢呼声经久不息的响着,
司雪晨一再的跑向台前行礼致意,感谢观众对她的热情支持,但仍平息不了人们的狂热心情。
更多的花被丢上舞台,她捡起一朵玫瑰,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这次是真的谢幕了。
艺文界给了这晚的演出很高的评价和赞赏——西尔菲达就像是一道光,每一次的转动都是美的再现……
在剧院的化妆室里,司雪晨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正慢慢的卸去脸上的彩妆。
她满眼的激动与兴奋,每卸去脸上一点颜色,就好像同时卸下了数月来的排演、兴奋、紧张、担心和不安。
当她慢慢的把发针取下时,她终于感觉到,她成功了。
她真的站在舞台上发光,她办到了!
海蓝,他看到了吗?
今晚为她喝采、鼓掌的人群里,有他吗?
她闭上眼睛,泪水滑落,原来没有人与她分享成功的感动,居然是这么的难受!
司雪晨没有参加舞团的庆祝晚会,她直接回到饭店,洗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躺在床上,舒服的睡了一觉。
隔天一大早,天色还没有全亮,她就已经醒了。
她穿着晨缕坐在窗台上,看着整个市区渐渐的苏醒过来,报纸已经连着鲜花和水果蓝送到她房间。
她很高兴看到吉儿将要举行她的个人演唱会……
她和宁檠这些年来被称为死不承认的恋人,记者语末还亏了他们一下,“……虽然已经不神秘了,不过大家还是可以猜猜当晚的神秘嘉宾会是谁。”
宁檠在好莱坞发展顺利,她常常接到他的关心电话。
他说到美国发展最爽的一件事,就是当他跟狗仔队吵架或是动手时,给他欢呼的人还真不少。
司雪晨整理了自己一下,这才请大厅帮她叫一辆计程车,她准备直接到她把拔长眠的墓园去。
十二月的空气很冰凉,刚好跟墓园静谧的气氛很相配。
天空中飘着细雨,迷迷蒙蒙的像四周都漫着烟雾。
她冒雨穿过维护得很好的绿色草坪,在乎躺的墓碑上寻找她把拔的名字。
“找到了!”她高兴的说。她对着墓碑上司启圣的照片微笑,“把拔,我带了报纸来给你看,他们说我跳得很好。”
她将报纸放下,一束蓝色爱丽丝比她还早躺在那,静静的压在一张照片上。
司雪晨拿起花,抽出照片,笑着说:“原来有朋友来看你呀。”
那是她扮演天鹅皇后时的照片,是她在伦敦的第一场表演。
她惊愕的抬起头来,眼光四处寻找着。
在那棵依然茂盛的大榆树下,站着一个人。
黑色雨伞、深色西装,时空彷佛回到她八岁那年最后的记忆。
手中的花束倏地落地,她双手掩住了自己的嘴,眼泪跟着往下坠落。
“海蓝……”
他朝着她走过来,定定的站在她面前,依然像她记忆中的阴郁、俊美。
他的伞,遮去了她头上的雨。“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她点点头,含泪看着他。“你好吗?”
“你好,我就好。”他放开了手上的伞,任凭它跌落在草地上。
雨珠和泪滴在她脸上混合,她仰头看着他,“我很好。”
雨渐渐下大了,温度也更低了,奇怪的是,他们一点也不觉得冷。
对他们而言,这似乎是有史以来,最温暖、也最热烈的冬天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