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还有事吗?”芯美觉得眼皮愈来愈重了。
“就这样不理我啦?应该来个吻别吧。”这个时候,他还能如此兴致勃勃、神采奕奕,真够芯美佩服的。
“好吧,闭上眼睛。”她柔声命令。她太了解巫丰群的个性,还是顺着他一点,免得他又死皮赖脸的惹人烦。
“喔。”他乖乖照做。
这时,芯美贴近他,冷不防勾着他颈子,在他颊上印下极轻的一吻,旋即说了声“晚安”,然后关上铁门躲进屋去。留下他一根木桩般愣在原地,又好气又好笑……
这样的“吻别”,跟他期望的,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然而,眼前这扇铁门,却无情地阻断他讨回公道的机会。
真是的,早该料到她有这一招!都怪自己太大意,被调皮的她摆了一道。现在,他只能摇摇头,叹几声,踩着没劲的的步伐回到车里。
发动引擎,他抬眼望望楼上仍点着灯的那户。暗暗忖着:常芯美呀常芯美,有一天,我一定要你自动扑进我怀里,恳求我把爱给你。
第六章
一入冬,东北季风便带来了绵绵不断的细雨。
雨,已经一连下了一个多礼拜,宛如一张迷迷蒙蒙的巨网笼罩大地,灰茫茫的台北盆地,显得格外凄迷。
早上,天空依然阴沉沉的,云层低得使人有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巫丰群来到办公室,刚脱下毛背心,忽觉凉意阵阵自窗棂缝隙中钻了进来,于是起身关紧窗户,朝手掌心呵着暖气回到位置上,打开电脑,第一件事就是收E-MAIL。
天凉了,公司同事起得早的寥寥无几,公司的小妹也不例外。急着想喝杯热茶暖暖身子热热喉,他起身泡了杯茶。回到位实上,发现有封显示寄件人为“表妹”的mail。这是芯美自设的名称,她知道他会懂。
巫丰群心想天冷了,芯美八成要找他吃麻辣锅,一如平常。急忙打开这封邮件:
小丰:
刚刚,我终于寄出了我的新作。
今晚,找了你几次,但你手机收不到讯号。留言,又不知该对空气说些什么,所以我还是挂上了电话。
雨持续下了好多天,下得我心情低落得可以。在这烟雨凄迷的时候,有太多不可思议的念头,并不真的清楚自己想寻觅什么?或许是那失落已久的家庭温暖吧!因着这股冲动,我决定搭明早六点的火车南下,回家看看妈妈、看看妹妹,顺便远离一下都市的喧嚣,重回故乡的怀抱。期盼南台湾的天气,能够帮助我重新调整一下委靡的心情。许久不曾回家,我想,该会待到年后再回台北吧。
或许,暖和的台湾最南端,那片一望无际的太平洋,能够激荡出更多的写作灵感。
对了,有事找我可以打到我家来,电话号码我给过你的。不过,若是阿胖或李磊问起我屏东的电话和住址,麻烦请保守秘密,一问三不知,谢谢!说起来,都你啦,老是“May May,May May”地叫,我想他们大概信以为真我是你表妹吧。考虑了很久,并不想遽然拒绝他们,毕竟大家都是朋友,这种事说绝了,彼此都尴尬。所以,趁着回屏东之便,也好“避避风头”,你就帮着敷衍一下喽!
最后,希望你忙归忙,也要注意一下身体,免得未老先衰,好不容易挣来的钱全得用来买蓝色小药丸,哈!哈!哈!
我走了,扁不到我咧……
看完信,巫丰群不觉怔忡出神,直到外头传来同事的笑语声,他才猛然回过神来。看一下发信时间,是今天的凌晨三点。
想必芯美这只夜猫子,又是彻夜未眠,而现在,她已在南下的火车上,离他愈来愈远。
轻轻执起茶杯,啜了一口热茶,一阵淡香随着丝丝白烟拂来,在他脸上氤氲出一抹诡异的热气。眼里所见仅是那清澈澄净的茶汁,所有的感触凝聚在此刻——
他居然,开始有些想她!虽然他不想承认……
想回封mail,赫然想起她不会搬台电脑回屏东。
算算日子,离农历年约莫还有近百个日子,这段时间,只能靠电话聆听她声音,他突然怀疑起芯美如何能毅然决然下了个这么残忍的决定。
重重叹了一口气,收件匣里那几封大头寄过来的黄色漫画,也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窗外,间歇响起了雨水拍击声。
撇头望向窗。外头的雨,不再像幽灵般在空中悬浮飘荡,渐渐成串成串落了下来……
回到屏东家中的第一个周末,冬阳难得露脸,把庭院照得暖烘烘的。
下午,妹妹一放学回来,直嚷着要芯美陪她去河堤放风筝。
翻箱倒柜找出历史悠久的纸鸢,轻轻拂去上头覆着的尘埃,芯美依稀记得,当时爸爸为她买下这纸鸢的神情……
想想,许久不曾见过爸爸的面了。回家一个礼拜,爸爸从踏进门过,就如妈妈所说,他真把家里当旅社,想借住一宿就上门,若要在外头过夜,通知也省了。日子一久,妈妈也习惯了,常常自我解嘲地说,这样倒好,至少不用替这个酒鬼收拾烂醉后吐的一塌糊涂的烂摊子。
但是,芯美其实是懂妈妈的,她从未真的释怀。
说起来,妈妈的婚姻,其实是一连串问号组成的空洞生活。然而,身为晚辈,除了尽量孝顺妈妈,贴她的心、顺她的意,其它的,芯美着实爱莫能助。
印象中,父亲的笑容和气只留给外人,从不愿意施舍一些给家人。他总是不苟言笑,严肃而木讷,话语也如没了润滑剂的转轮般紧绷枯涩。在他的字典里,似乎不曾存在“幽默”两个字,和他一块生活,索然无味。说也好笑,家里少了他的踪影,大家反而还快活自在些。即使和妈妈结婚多年,爸爸和妈妈之间,总像阻着一堵无形的墙,隔开了一段不自然的尴尬距离。
打小,芯美就暗暗发誓,将来的终身伴侣,一定不找像爸爸这一型的枯燥男人。
唉,怎么好端端的,净想些无聊事来虐待自己呢?芯美努力将满脑子愁绪倾出窗外,和妹妹哼着歌儿上了长堤。敞开心迎着风蹈踏了一阵,苓美拉线,芯美捧着风筝,仗着风势,几句吆喝,它便曳着双翼,扶摇直上,当着风轻舞起来……
“姐,该你了!”苓美没耐性,仅仅经过一刻钟,瞥见芯美轻松坐在一旁吹风,便撒娇说要换手。
“臭小妹,老这么三分钟热度的。”芯美嘀咕着,在苓美头上K了一下,小心翼翼接过卷绕着的尼龙线轴。
“姐,人家是觉得这好玩,想跟你分享,免得你无聊耶……真是好心没好报……”苓美嘻皮笑脸辩道,一边盘腿在水泥地坐了下来。颈子上环着芯美送的驼色围巾,在风中飘呀飘的。
“你少来这一套!”芯美笑瞪她一眼。“我又不是第一天当你姐,你的脑袋瓜里装些什么东西,我还会不清楚吗?”“是吗?那……你猜猜我现在想问你什么事。”苓美淘气地眨了眨眼,黑胆石般的双眸晶亮有神,芯美这才惊觉,妹妹早已出落得如此标致。
“你喔,还会有什么正经问题?”芯美的视线,停驻在头顶上那只傲然的鹰,在她的控制下愈飞愈高。
“谁说的,这问题可是再正经不过了。”苓美微偏着头,表情一派认真。
“唉,你又想做身家调查了是吧?是不是想问我有没有男朋友啊?”
“姐!”苓美眼中闪过一丝热切的神采。“你真聪明,居然这么容易就猜到了。”
“嘿嘿……知妹莫若姐。”芯美投给她敷衍的笑容,不责可否。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芯美还是专注着风筝的动向。
“别装蒜了啦,我未来的姐夫啊,怎样?有没有下落咧?”
“NO!”芯美回答得干净俐落。暗暗忖着:姐夫?!目前最有机会的,只有唯一的人选——那个有着怪姓的家伙。但是,哈,八字都没一撇呢!
“嗯,一定是多如繁星,无从选择吧!”苓美狡黠一笑,旋即便正了颜色,侃侃说道:“姐,我只是想说,你嫁给什么样的男人都好,只要不是像爸那种的……”
“小妹,别说这些了。”芯美淡淡地制止她。总之,一听见有人提起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她就觉得刺耳。
“唔……”苓美竟显踯躇,欲言又止的样子。“姐,告诉你一个秘密喔……”
“什么秘密?”芯美让双手保持一个较轻松的姿势,撇头望她:“你是不是有了男朋友?”
“呃……”苓美的脸颊,顷刻被两朵红云占据。
“真的!?他是何方神圣啊?”芯美的兴奋不亚于妹妹。要不是得顾着风筝,早飞扑到她面前,拉着她把来龙去脉问清楚了。
“他啊……叫做张嘉祥,是口琴社的学长啦。家世、人品都不错……最重要的是对我好。”
苓美难为情地低着头,吞吞吐吐的模样很可爱。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在颊边轻轻拍掠着。
“咦?”芯美少见妹妹娇羞的模样,一时觉得有趣,兴起逗弄之心。“你只提家世、人品,那长相咧?该不会跟猪哥亮一样顶着马桶盖吧?真够帅气的……”说完,芯美忍不住径自爆笑出声。
“才没那么逊呢!我同学说他长的像金城武……”苓美急忙为自己的眼光定位作说明。
“哦?这么帅?”芯美半信半疑盯着妹妹,开玩笑道:“帮我去问问他有没有哥哥。”
“问过了,他只有姐姐。不过,他爸满帅的喔!”
“你白痴啊?”芯美笑骂道。“你怎么不干脆介绍他阿公跟我认识?”顿了顿,芯美突然想到一件要事。“苓美,这么说……他是独子喽?”
“对啊。”苓美颔首,不解地问:“为何问这个?这很重要吗?”
“当然啊!你没听说吗?如果嫁给独子,通常都会辛苦些……”
“姐,你想太多了啦!”苓美无所谓地笑笑。“他们家很开明,他妈妈也很疼我,将来不会受虐,也不会有什么婆媳问题的。”
“哟,瞧你说的……”不怀好意地瞥了她一眼,芯美故意糗她。“好像已经论及婚嫁一样喔。”
“臭姐,你很讨厌耶!”苓美嘟着嘴,轻声埋怨。“人家是在跟你讨论正经事,却没见你一刻正经。”
“好好好,不闹你就是了嘛。妈知道这件事吗?”
苓美摇摇头,胳臂环着屈起的双膝。“我打算过一阵子再告诉她。也好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念书,让她知道并不是每个人交了男女朋友都会影响学业。”
“嗯,”芯美露出雪白的贝齿,给她鼓励的一笑。“这样也好,你有这想法,老姐就放心了。没想到我上台北后,你这黄毛丫头居然已经变得这么懂事了。”
“当然喽!”苓美得意地耸耸肩。“总不能老让你和妈跟在屁股后头照顾吧!”
看着眼前这个笑得朗然的女孩,芯美的心,满溢着复杂的感触——或许就是这样接近单亲的家庭生活,促使姐妹俩的早熟和世故吧。
从堤上向天际望去,触目所及皆是灰蓝蓝的一片——那是专属于冬日南台湾的颜色。
芯美的手很灵活,一抖一拉、一缩一伸,风筝便像踏着轻快的拍子,时而震颤,时而飘然,沐着向晚的风,恣意展现它盈巧飘逸的舞姿。偶尔急风过处,阻断它该有的行径,陡然一翻,几乎就要栽个跟斗滚落下来。还好,顺势风起,它依旧踩着充满活力的步履,伸展向天空,往上、再往上……
这风、这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