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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脖子-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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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观看。就像是一个穷困的妇人,艳羡上流华美的衣着。每晚都会驻足,如同每天都有新的事物吸引着她,可不过是旧人旧物。
秦淮从不敢靠近,去捕捉她的眼神,只敢跟在后面、不及苏皖的落寞凄凉。、

刘储离婚后也并没有和秦淮结婚。就这么一拖再拖。秦淮从来不问他。她能感觉到,这一两年两人都冷静了不少,光阴似乎是倒着长的,但却并非如此计算。她以为感情的事,经过这么一段终究是有出路。
母亲每回问起自己有没有男朋友,她都懒散的应付。母亲表情每每失望。就像与刘晚无疾而终,她不懂自己的女儿。
秦淮现在倒是经常回家,很少去刘储的公寓。甚至一个月见上两三次面。有时想起来,就去打扫打扫。她不要刘储请小时工,原因她自己清楚,无非是给自己一个理由。
刘储这两年真的很忙,竟然很少出去应酬。秦淮的工作依旧平平,不上不下。单位里的人仍不知自己与谁谁谁的关系。只是她时而觉得怅然,总觉得缺了一大块。

再去“时光住处”,才发现,那家酒吧早就挪窝了。现在是一家理发店,据悉,在这家理发店之前还有一家美体健身会所经营过一段时间。她在店外站了一会儿,终于进去了。一个黄发小伙接待殷勤的接待他。一口一个“姐”的唤她,让她有些恍惚。
她哪里要剪什么头发,听几个助理碎碎叨叨的介绍半天,她糊里糊涂的就烫了头发。本来不是很长的头发,一烫更不显长了。黄头发的小伙笑得像朵花似的,好像给烫发的是自己一样,嘴上不停地夸她。秦淮没什么感觉。刘储看着秦淮期待的眼神,怔了两秒。
“以前也挺好,烫什么,对头发多不好。”
“我也这么觉得……可是人店员说这样比清汤挂面的有女人味儿!”
“听他瞎掰扯!我就觉得那样好!”
秦淮听了仍是喜滋滋的。心想过两天再拉直了。

秦淮并未想过还能再见到白念念。
那个曾经一头短发精干利落的女孩变了。长年使用化妆品的皮肤,一旦脱离药剂的遮盖,粗糙生涩。双眼不复犀利有神,只是僵直的。
秦淮知道她被卖给黑市,必然是受了许多苦。此番结局也是她料想到的。可她还是不禁唏嘘。
“……念念姐?”
“秦淮。”
“……你,这些年,不好。”
多年不见的故人,分别时相交依旧,重逢却哪番荒凉。这种没有任何语言能支撑起的残破。秦淮以为自己在这一瞬、突然就懂得了颓唐,惨败。
可这就是刘储爱她的原因。她永远年轻。她的血脉永远是喷勃的。她的忧憎,她的欢喜,她的犹疑。

“你呢?”
秦淮没有回答。
——“若他日重逢,我该如何问候?以沉默。以眼泪。”她默默的想。
“结婚了吗?”
“没。”
“噢,你还年轻,年轻好啊……”
“……姐姐,”
“嗯?”
秦淮看着渐渐黑沉的天,马路中相向交替行驶的黄绿出租车格外鲜艳。她还是中学生时就时常梦到这一幅画面。梦中也能感觉到强劲的大风。
“姐姐回来了?”
“……”
“要下雨了……”
白念念没有抬头。秦淮怀疑她是瞎的。
“姐姐住哪?我送你回去。”
她走向自己那辆新车,刘储新送的。白念念看了一眼这辆不菲的车,并没有任何情绪的流露。什么也没问。
一路上两人只言片语。可秦淮能感觉到,她总该想和自己说些什么。

秦淮带着白念念到了自己家。母亲见了除了辜苏之外的女孩子来家里,以为是秦淮新要好的朋友,很热情的招呼。白念念则显得很冷静,秦母暗暗打量她。

秦淮家房子小,没有客房。两人挤在秦淮的床上,都不说话。呼吸像是被抽得很紧,疲惫却都没有闭上眼睛。气流声就像是长了毛,潜滋生长。

“秦淮现在在哪里工作?”
“一家小国企,做文秘。”
“文秘,不好做……”
“是,很看人脸色下菜。刚去的一两年,谁都能使唤你,跟万能便利店似的。”秦淮想起这些日子所受的苦和累,而终于有个人可以这样近的让自己倾倒苦水,似乎过去、从前的亲密又萌发,心里酸酸的。
“什么都不容易……你不知道,我多想有份简简单单的工作。不用很多钱,很累很苦都行……”
秦淮侧过身轻轻拥住她。过了有几分钟,白念念在被子里泣不成声。秦淮轻拍着。她很想问她这么些年过成了什么样,让一个简单大方的女孩变得这般脆弱敏感。可她开不了口,她就是问不了她。曾经无话不谈,无话不启的两人在这样寂静的失明的夜里,失语。
“你喜欢孩子吗?”
秦淮想到的是刘晚那般钻进自己怀中撒娇的淘气孩子,轻轻应了一声。
“那要生下来。”
“……姐?”
“……”
“……”
“我本可以有三个孩子。”
秦淮心突的一跳。
“可是,一个都没生下来。”
她不知道白念念发生什么,但失去孩子对一个母亲来说意味着什么?何况是三次。也许,她永远都不会再有这种机会,也永远失去这颗心。可是,她究竟将自己的心放在了哪里?也许,随着一汩汩血肉流入马桶。就在那段的时光中。没有谁还能逆向时间的抓回它,只能在此后的岁月里频频顾首,爱莫能助。
“第一个孩子,我给他起名叫绿迦……第二个孩子,我叫他谂致……第三个,我希望他平平安安的,他是我仅存的希望,仓促的连名字都没有起。我本可以一生爱他,可老天没有让我见到他。”
“姐姐,那些都过去了。你受过的罪,吃过的苦都是从前了。现在你回来了,证明你们都要有新的生活了。这是最重要的,对不?”
白念念摇了摇头,在黑夜里显得是那样弱小无助。
“不,我还会被抓回去的。”
“到底是谁?谁这么狠?”
“谁?……”她似乎想了很久,才终于挤开皱眉,豁然。“好多人,他们都杀了我的孩子……我是来找他的,我得问问他,我哪里做的不对他要这样对我,对我的孩子!我得抓住他!”
“姐,你先别急!你告诉我,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具体的情况你知道吗,还有证据呢?”
“知道。我等了这么多年,就是要来找他。我不能就这么看着他快快活活儿的活!我要整死他!”
秦淮紧紧抱住她,泪水滑进黑发从。

秦淮很久没有联系过辜苏。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从被苏皖撞见起就有这样多的变故。有时在街上她远远在人群中看到熟人,密友,她笨拙的不知所措,就那样原地站着,也不动,不上前。远远看着对方同样没有看到自己,背向而去。她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也许是不似以往少年的时光,总是欢乐无穷,享不尽的。如今……她也忘了。脑子里东西太多了,她不记得了。

此时此刻,她站在一家新开业的书店外,向里面张望。她突然不能像从前那样自若坦然的走进它,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现在,她慌张的像个孩子第一次看到陌生而熟悉的事物,心潮激动却束手无策。
“苏苏。”
“秦淮?”
“是我。”
“秦淮,怎么了?”
秦淮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她脑海里迅速的飞掠过中学时两人一起痴迷过的诗歌,文字。久久干涸的心床有叮咚的声音。她张着嘴,直直看着这家书屋的名字嘴唇上下蠕动了两下,终于没有发出声音。
“秦淮?你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好久没见了,想咱两聚聚,吃顿饭。”
“哦。秦淮,我可能没办法离开。最近工作很赶。下次吧。”辜苏刚才惊讶担忧的声音冷静下来,平淡的就像没说一个字。
“唔,好吧。”
“再见。”
“再见。”
秦淮看着对面清新装潢的“辜苏没有书”。拿纸狠劲的擦去眼泪。紧了紧大衣,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这世上的确有物不可言说。





、迷津(二)

刘储竞选的事差不多定下来了。他终于得了空。蓝盾的这套公寓是局里给分的,他这几个月来很少住过来。加班出来差不多半夜一两点,也就回了家。只是现在是刘储一个人的家。苏皖走了,刘晚也搬出去住了。通常他进了家门也不开灯,凭着记忆和习惯摸黑进到厨房,给自个儿倒一杯凉水。就那么端着水靠着门,站在窗前俯瞰沧州的夜色,一杯凉水能喝成冰碴子。他能感受到夜晚那被来往的车辆挤压的变形的空气,上升下沉。把枕头垫在背后,一个人靠坐在床头,慢慢抽完一根烟。第二天早上醒来发觉自己连衣服也不曾脱,空气里也漫着烟蒂。

他站在洗衣机前研究了半天,不大熟练的把衣服塞进洗衣机里。从口袋里掉出一张发票。他拧开洗衣机,嘴里叼着烟,一手捡起来看,发现是很久以前给秦淮买那条红宝石的发票单。他竟恍惚的记不得是什么牌子的,哪家店里购得的;又是一阵仔细查看。
其实刘储每晚一个人的时候,都想想她。想想那个年轻女孩的马尾辫,想想她纯白细长的脖子,想想她一条红色小九分,不畏身边的妻子,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想明明是她一次次的撞进自己怀里,却不知从何时起,绑架了自己。
他还时不时想想从前那种日复一日,而从未留意的日子。回家总有热水,热菜,电视机总是开着的。

苏皖是个很热闹、喧吵的人。有她在边儿上,他会不由自主的皱眉看她打电话,很大声的叫嚷,生怕对方听不到,其实是自己耳朵不灵光。她吃饭会很响亮的拌嘴,刘储通常吃到一半就放下筷子擦擦嘴。
但他想听听儿子房间里时常传来的游戏声,叫杀声。但他现在听不到了。刘晚的房子搬空了——
他一个人住在这样一所不没有声音的房子。似乎两人搬走后,连带着连自己从前熟悉的、自家的气味也一同搬走了。是了,就是他们在的时候,自己也很少回家,房子没染上自己的味道。倒是这两年,床头的白墙让自己熏得有些微黄。
他打算卖了这幢房,以苏皖的名义,算是补偿之一。

他拖自己在海口的同学,给苏皖一套海景小别墅,为她找了份收入不错的工作。听说苏皖回了趟老家,就准备要搬过去,户口正要迁下来。

十年前刘储的大伯从狱中出来就性情大变。刘储因为苏皖,从没去看过他,只是在父亲走后的一年,也就是去年,也离世了。他随亲属们去火化他的尸骨,下葬时他也没有跪下,他静静站在一边看着大伯的儿子跪了一排。不知怎么回事,觉得灵堂的骨灰味儿很重,呛得他嗓子有些干哑。

刘储随意做了点菜,吃完就开车去了沧州最大的商场。

秦淮正在打印邹正平的讲演稿,桌上手机突然震动吓得她手边的咖啡差点打翻。
她抓起电话一看是刘储的,脑袋一懵,手里的动作也停了,打印机的声音也听不着了。愣了一秒钟急急索索的接起来。
“依依——”
“喂,刘储,我上班呢——”
“特别忙?”
“嗯,正给老板打印文章呢。”
“嗯,那我长话短说。下午你给你们老板请一礼拜假,我带你出去逛逛。”
秦淮傻了吧唧的问他逛逛就逛逛,请什么假。刘储乐了一下,说去哈尔滨逛逛。
秦淮一听哈尔滨,下巴都没掉下来。
“干嘛去啊?那么远?”
刘储神秘兮兮的:“忙了两年了还不够你受的。依依要是不请假我跟你们老板说说——”
“哎你别!请就请……”
说不感动是假的。

刘储笑眯眯的不回答,秦淮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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