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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禹回眸看他的眼神里带着薄怒,“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里以前是段轻鸿的场子!她们不懂轻重,你也跟着她们胡闹?”
他真正发起火来,连带着一旁的小燕也有些怕他,往韩漱身后缩了缩。
“噢,你说这个,姜禹我看你误会了……”这夜店曾经是段轻鸿的产业,归段家的势力罩没错,可他如今行踪不定,早在前年就已经转手了,江临其他的生意也几乎全都清盘,如今这些小打小闹的歹人其实跟他没什么太大关系。
况且,这柳记者今天到此的目的也不是因为段轻鸿吧?
姜禹没空听他辩解。刚才来的路上他就想,假如柳陶然出了什么差池,他一定狠狠揍韩漱一顿。
三年前,苏苡失踪,是因为无法回避证人的身份,没有她的证人证词,恶人就无法被定罪。他们没有保护好她,是工作上力有不逮,是所有人的问题,毕竟没人希望发生这样的意外。
可现在柳陶然是为了什么?她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要罔顾他的警告反复打探段轻鸿的事情?而且这次韩漱就在旁边,也由着她一个女孩子这样冒险?
他把她身上的外套扯下来扔回给韩漱,拖着她就往外走,“我送她回去,有什么问题再打我电话!”
韩漱都蒙了,转头问小燕道,“他们俩……是不是吵架了?”
小燕瞪他,“是啊,吵架了!现在闹得更厉害了,都是拜你所赐!”什么英雄救美,她就知道是馊主意。
陶然被推进车子里才反应过来,拍着车门喊道,“你放我下去,我……我不要你送!”
她并没有真的喝醉,只是受到一点冲击,肾上腺素的刺激让她颤抖个不停,恨不能蜷起身子保护自己。
听到韩漱给姜禹打电话,知道他会来,她就觉得安心,身体没有那么冷了,脸上被打的地方也好像不再疼了。她以为至少会得到两句安慰的,——就算他不会煽情的像真正的男朋友那样抱她吻她,至少也会宽慰她不要怕,就像平时他对待那些当事人一样,总是寥寥数语就平息人心的惊慌和愤怒。
可到头来却只有谴责,他捏得她腕骨都快碎了,疼的她直想哭。
姜禹要帮她扣上安全带,她却扭着身子硬要下车,他不得已按住她,“你闹够了没有?”
“我没想跟你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地斥责我,但我到这里来跟姓段的一点关系也没有!要不是你……要不是失踪的苏苡,段轻鸿这个名字对我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我犯不着去找他的麻烦!我到这里只是为了喝酒消遣,有新闻,我就想着写成新闻……你说让我不要管的事,我就不管,可是你答应过我的事呢?你知不知道那天我和妈妈等了你一整晚,我等没关系,可是我妈妈……”
她吸了口气,并没有把妈妈的病情说给他听。她想要一段纯粹的感情,而她和姜禹之间已经隔着一个苏苡,隔着他们各自的职责和协议,不应该再有更多其它的东西了。
“姜禹,喜欢你真的有那么十恶不赦吗?就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对我这样恶劣……那你现在还管我干什么?让我下车!”
她趁他晃神的刹那推开门下了车,衣衫单薄地迎着夜风大步往前,又累又冷,连抱紧自己的力气都没有了。
说出来了,终于说出口了。大大方方的,不加掩饰的。
又怎么样呢?她并没有觉得痛快,也改变不了任何事。
姜禹追上来,拉住她的手臂,她挣开,他又重新拉住。
“你放开我!”他还追来干什么?嘲笑她的钟情,再重申一遍他不接受假戏真做吗?
姜禹力气很大,沉声道,“先回车上再说,现在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送我回去?你知道我家住哪里吗?”陶然笑得有点凄凉,“不用麻烦了,满大街都是出租车,随便拦一辆都能回家!”
要真是男女朋友,做成他们这样也够失败的,他连她住在哪里都不清楚。
马路边车来车往,车子几乎擦着陶然的身体开过去,看的人胆战心惊。姜禹硬是把她从路沿拉回来,低吼道,“既然在意父母的感受,就不该把自己置于今晚这样的危险之中。我承认,那天是我不对,还有今天的事,如果是我误会了你,我向你道歉!但你就一点错处都没有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如果让你妈妈看见了,她会怎么想?”
陶然不再挣扎,像是张扬舞爪的小动物又重新恢复了温驯。
他的确是有这样的魄力,轻易就戳中你心口最柔软的位置。
他把她拖回车上,把自己的外套给她,俯身为她系好安全带。这回她不吵不闹,乖乖地任他摆布。
他闻到她呼吸里淡淡的酒味,是龙舌兰,混合了柠檬的酸涩和清苦。
她闭上了眼睛,睫毛又长又卷,幼白的皮肤透着熏然红晕,唇上的彩妆早就斑驳了,就算罕见地化了浓妆,这一刻看起来也依旧像个孩子。
姜禹握着方向盘,不断地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对她太苛刻了,或者从一开始就存了偏见?她还只是个孩子气的年轻姑娘,甚至比苏苡和苏荨她们还小一些。
她很快就睡着了,额头抵着车窗玻璃,比任何时候都安静。
姜禹开车送她回到她的公寓,抱她上楼,同电梯的阿姨爷叔露出暧昧会意的笑。
他摇了摇头。其实她的住址他早就知道,大概是职业敏感,她在宣传科登记在册的资料,他看过一次就全都记在脑海里。
她一个人住,公寓是宽敞的暖色调,环境和物业都很不错。就是里边比较乱,当真像是小孩子似的,床上都堆满衣服和毛绒玩具,床头柜上还有翻开看到一半的漫画书。
灯光温暖柔和,姜禹的目光在她红肿的脸颊上停留片刻,为她盖好被子,才起身走到外面露台去给韩漱打电话。
“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说清楚一点,别含含糊糊的!”
“哟,这会儿怎么又想起来听我解释了?”韩漱故意在那头阴阳怪气,“刚才你不是已经做了有罪推定了吗?不分青红皂白的,发起火来吓死人……”
不分青红皂白,好像刚才柳陶然也这么说来着,对执法者而言,这是多么严厉的指控啊!
看来他今晚真的挺恶劣的。
“我知道是我误会了,说吧,我听着。”
第19章 补偿
柳陶然都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一觉醒来,外面天光已经大亮。
她站在浴室花洒下洗去一身酒臭,昨晚发生的事情也像拼图似的一点点拼回到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她向来鄙视喝酒喝得记忆断片,但现在她倒宁愿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就不会觉得那么丢脸——
姜禹,喜欢你真的有那么十恶不赦吗?
就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对我这样恶劣?
送我回去?你知道我家在哪儿吗?
最后那个怀抱,那个味道……结果还是姜禹送她回来的。
“啊~~”陶然抹着脸上的水珠,捂脸跺脚尖叫。
这下真的完了,什么爱情,什么专栏都靠边儿站吧,她哪还有脸去见他?
陶然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早饭没吃,稿子也还没写,先看看有什么新闻可以挖掘的,她可不想下期的副刊开天窗。
表白被拒,男神面前丢脸,的确是很伤心的事,但这年头伤心也得有资本。不跟姜禹合作的话,只能全部靠自己摸索,辛苦和困难是可以想见的,但总不见得现在就到汪主任面前去认输。
本地新闻里报道说,最近有几个小区发生业主被跟踪尾随至电梯,然后遭遇抢劫的案件,虽然不算入室抢劫,没有死伤,金额也不是很大,但还是引起了一些恐慌。
“唔,这个不错……”陶然喃喃低语,拆了一袋薯片充饥。明天问问小燕有没有什么应对之法可以教给市民,防患于未然。
正想着,门铃就响了,她趿着拖鞋就去开门,看见门外站着的人是姜禹,几乎以为是酒还没醒,出现了幻觉。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禹瞥了一眼她手里的薯片,“你早上就吃这个?”
陶然脸红了红,把薯片袋子藏到身后。
姜禹把提着的东西递给她,“白粥和蛋饼,趁热吃。”
他专程过来,是给她送早饭?
陶然对他的温情反应不及,“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我明天值班,今天周六我轮休。”
他坐在她对面,几乎能闻到她头发上柑橘精油的香气,脸上的浓妆卸了,白皙光滑得像剥壳的白煮蛋,神清气爽地坐在那里,跟昨晚判若两人。
他把便利店买来的冰袋递给她,“吃完了用这个敷脸消肿,就不会再疼了。”
陶然这才意识到脸上还泛着肿,肯定丑死了,不由暗自叹息。又倒扣三分,这下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大概不及格了。
“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明知故问,其实她只是想旁敲侧击的了解一下在他眼里她到底丢脸到什么程度。
“嗯,你在车上睡着了,所以我送你上来。”
陶然心跳如鼓擂,原来不是梦,他的体温,他的味道……
“酒还没醒?”他见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不能喝以后就不要喝,尤其是你一个人住,万一呕吐堵塞气管会很危险。我昨天待到凌晨四点才离开,就是担心这个,你别介意。”
他嗓子微微发紧,总觉得自己的解释有点欲盖弥彰。他只在椅子上小盹了一会儿,确定陶然不会呕吐才起身离开,那时天空已经泛白。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头一回在单身女孩的住处待到半夜,即使以前跟苏苡交往的时候也不曾有过。
陶然的脸都快烧起来了,原来并不是所有的事都有印象啊,他在她身旁守倒凌晨,她竟然完全不知道。
姜禹站起来,“去换件衣服,跟我出去一趟,有点东西给你看。”
他凌晨回去之后没有合眼,简单换洗收拾了一下就重新出门,办完该办的事,料想她差不多该起来了,才过来找她。
他带陶然去了那个夜店附近的派出所,一组干警准备好了警械在车上等他们。
“姜队,你是坐我们的车还是自己开车?”
“我自己开,放心,不会跟丢的。”
陶然诧异道,“我们这是……”
“去抓人。你不是最喜欢一手资料吗?直接参与行动不是更好?”
他竟然是带她参与抓捕的行动,昨晚夜店的那帮人,悉数落网。
陶然抓着照相机拍摄的手都兴奋得发颤,这样的画面感,还不等她真正落笔,一篇精彩报道就已经在脑海里生成了。
姜禹在她镜头跟前撂倒了一个大块头,总觉得他好像很轻松就能摆平,却像故意逗着猫儿玩似的,换了不同的擒拿招式,最后一招才彻底的制服。
他把铐住的嫌疑人交给其他人,陶然连忙上前关切地问,“你没受伤吧?”
他整了整衣服,“我没事。”
“不是不需要你动手吗?”
他淡淡地答道,“你不是想看吗?”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她就对他充满好奇,关于他办案的手法、能力,会不会擒拿……
陶然咬唇,“那也不用真的这么拼……”
姜禹道:“我们平时抓人也是这样的,没什么差别。他们这个团伙早就被锁定了,现在算是顶风作案,拿下只是迟早的事。”
“是你请这个派出所的同事让我们参与行动的?”
“嗯,都是平时一起打球的兄弟。这样够不够你写一篇报道?”
“够!”当然够了,这样的亲身参与可不是每个人都有幸经历的。
姜禹轻轻颔首,那就好,昨晚的努力都不算白费。他跟韩漱打完电话就联系了夜店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