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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纠结着,追溯着……时间飞速流淌,转眼就到了川岛旬来戏园听戏的前一夜。
那晚,我坐在镜子前发呆,乐师的歌吹声消失了,小戏子吊嗓子的声音也消失了。整个棠梨班都陷入诡异的寂静之中。
一股发自内心的惧怕与悲哀将我包裹,我浑身一阵恶寒,难道……明天的厄运便是丹青这辈子无法挣脱的苦难吗?
真的就要这样落幕了吗?
“不!我不甘心!不甘心!我死也不要嫁给那样一个人!”
手里攥着的把柄桃木簪子被我生生掰断,木屑扬了一手,呗断口割伤的皮肤涩涩的疼。
忽然的,我的房门轰然打开,月光如水银,华丽的倾泻了一地,那个素白的身影逆着光快步走到我的身前,夜色模糊了他的面目,月光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显得梦幻而又神秘。
“穆笙白,怎么是你!”我吓了一跳,大声质问他。
他跑向我,死死的抓住我的肩膀,深情而又惊喜的望着我:“我都听到了!”
他瘦了,两腮深深的凹陷下去,原先意气风发的脸倒生出些许颓败的神色。我的心被狠狠的刺痛了一下,躲闪开他热切的目光,平静的问道:“听到什么?”
“丹青,为什么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是不肯告诉我你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可是我刚刚都听到了!你说,你不想嫁给川岛旬!你不甘心就这么活着!你这个傻子,害我那样误会你半天!”
“……”我冷冷一笑,不置可否,“笙白,就算不想又能怎么办呢?答应你和你一走了之?不,不行,我不可以这么自私,就算我们能逃出去,可是这戏班里的其他人该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川岛旬会怎么对付他们!我们不能把我们的幸福建立在他们的痛苦之上!”
“是呀……那样的确太过自私了,”穆笙白忽然笑了,笑得那样的灿烂轻松,他捧起我的脸,冰凉的指腹划过我染满泪痕的腮,撩得我的脸一阵发红,“那么所有的苦果都由我一个人背,可好?”
“什么?”
我不知道他具体所指的什么,但是他的话让我心里酸的厉害,眼泪不听我使唤,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丹青,别哭……终究是师傅对不起你……”他的呢喃声热乎乎的回响在我的耳边,暧昧但是却又是那般的忧伤,“师傅,愿意尽我所能去补偿你,我愿意交给你我的一切,包括,我的命……”
“穆笙白,你说什么疯话!什么补偿不补偿的,你根本就不欠我的好吗!”
“你或许不知道吧,我一直幻想着有一天,又一片专属于我们的梨园,你唱霸王,我唱虞姬,不过……这个心愿,恐怕是不能圆了……我真后悔,真后悔没早一点把你带到舞台上……我真后悔。”
穆笙白,我又何尝不是呢?这个愿望,是我整个少女时代最深刻而甜蜜的幻想!
我食指点在他干裂的薄唇上,打断了他语无伦次的抱怨,我说:“笙白,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明晚的霸王别姬,就让我陪你唱,好吗?”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精致的眸子拢起一层又一层的雾气,“丹青,我爱你。”
穆笙白的声音若陈酿美酒般甘醇,我嗅着他身上散发出的甜暖玉兰香味混合着点点清冽的男子气息,一直压抑在心头的爱恋和欲望瞬间被他点燃。
我疯狂的吻着她,吻痕若火焰将他雪白的肌肤和龟裂的唇炙烤的妖冶异常。冰冷的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滚出,落到我的脸上,在短暂情迷之后,他一把推开我,摇头:“丹青,不可以!这对于女人来说太重要了。”
“穆笙白,我爱你!从今夜起……我要把我的身体和灵魂就统统留在你这里了!”
我修长的手指抵住他的胸口,“川岛旬得到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火焰再一次燃烧在他洁白无瑕的俊秀面容上。他一把索住我的头颅,细密而热切的吻重重的落到我的唇边,我的身体仿佛被火点着一般,双手攀住穆笙白精壮的腰,用尽全身的力气回吻他、取悦他!
那一夜,我俩都疯了!
激吻过后,便是赤裸裸的**和缠绵,疼痛是欲望焚身的烙印,欢愉的**是我终身不忘的沉沦错觉。
他一遍一遍进入我的身体,将我空虚的心填补的满满的……下身的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让我忘却了悲伤,忘却了即将到来的明天,忘却了空许下的诺言,我的脑海里只有我前世今生念念不忘的男子,只有我愿在他怀中融化的卑微体验。
那一刻,我们悲伤而又竭尽全力的拥抱着,希望留给彼此的记忆更深刻一些,我一遍又一遍的祈祷着,时间可以在那一刻停滞。
我不敢睡觉,我一遍一遍的呼唤着他的名字,他不厌其烦的回应着我,他也怕,他也怕就这样睡去了,梦境偷走了我们所剩不多的相聚时光。
可是,晨曦还是如期而至……除了床上的斑斑红迹,还有睡在我身边的那个眉目如画的男子,还在提醒我昨晚所发生的事情。
那一切的疯狂,恍若隔世……
他笑着,脸上的潮红还未退去,可是精神却是出奇的好,漂亮的眸子亮晶晶的,仿佛全然忘却了即将到来的悲伤。
“还痛吗?”
我点头,想了想又红着脸摇头。
他自责的叹了一口气,闷声说道:“都是我不好,让丹青受苦了。”
“那你要如何补偿呢?”
“把我的命给你好不好?”
他那时就像一个新婚丈夫一样,打来热水,细心的为我擦身上,洗漱,选好衣服替我换上。
他把我抱到那柄铜镜前,选了一块上等的眉石,研碎了之后,择了一柄干净刷子,顺着我的眉毛细细的涂抹。
他温柔的力度落在我的额前,痒痒的,很舒服。这时,我才注意到,常年穿着素白衣衫的他,竟换上了一袭大红色的袍子,于我身上的这件刚好相称。
甜蜜感涌上心头,我痴痴的望着他俊美无俦的脸,笑容一如真的新嫁娘一般甜美。
我轻声呢喃道:“笙白,下辈子你一定要娶我做你的新娘!”
他笑了,一字一顿的承诺道:“丹青……若我穆笙白不得你为妻,我便誓不与这天下任何一个女人结发!”
那个时候,我觉得我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可是正是因为这幸福冲昏了我的头脑,让一贯善于观察别人表情的我忽略了穆笙白那时眼中无法言喻的悲伤神色。
以及他,字里行间浸透出的必死的决心。
…………………………………………………
那晚的霸王别姬,笙白破例发了比平时多两倍的请柬,除了几个雅座留给川岛旬和她的副官外,其他的位置都留给了他平素里极其要好的朋友们。
他亲自为我置办好西楚霸王的行头,最后那一出戏的妆,他画的特别仔细,每一处涂抹上色都恰到好处,仿佛在完成一个极其重要的仪式。
他身披明黄色的戏服站在戏楼明灭闪烁的烛火中,神色悲伤若水,容貌美颜明丽举世无双,一时间竟分不清站在我面前的是穆笙白,还是虞姬。
他拔出我腰间系着的项羽的宝剑,反复把玩,意味深长的笑笑,说道:“说实话,我唱了这些年的虞姬,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理解她。”
我看着他的衣服,忽然想起我之前在丹青的房间里翻到的那件染了血的旧戏服,心中一阵恶寒……涔涔的汗水,模糊了浓重涂抹的油彩。
笙白忽然笑了,用平时说话时那漫不经心的调调问道:“紧张吗?唱词和念白可都记住了?”
我咬着牙,略一点头。
“丹青,这一场戏,为师要让你在梨园打出响当当的名号!放心……师傅答应你的,便一定会做到!”这番话,他是以师傅的身份说的,“这场‘霸王别姬’是虞姬的挽歌,亦是这三尺红台之上我与你最后的一点记忆。从此之后,你我便咫尺天涯,再别被回忆所累。”
他的话说得那么决绝,我本来还想再抱抱他,可是后台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日本兵粗鲁粗鲁的催促声。
穆三栖一声令下,红台上便响起了一阵嘈杂的歌吹声。
穆笙白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仓促道了句珍重便踏着细碎优雅的莲步走上了了舞台。
第三十六章 君生我未生(11)
那一晚,我是霸王,她是虞姬,台下的听众,无论是丹青的朋友,还是觊觎丹青美色的川岛旬,都融入到这戏文的悲欢离合之中。
只是在戏文的最后,“虞姬”拿起“项羽”的剑,没有抹向自己的脖子,而是敏捷的跳到台下,长剑直刺川岛旬的心脏。
“笙白!不要!”
那一瞬间,我便意识到他究竟要做什么,使出全身的力气呼唤他,希望他能动摇玉石俱焚的决心。
可是已经太晚太晚了!
鲜血染红了他军绿色的军装,那个罪恶的生命爆发出一声凄厉震愤的惨叫声,四座观众发出开始惊慌的躁动,一呼一吸的功夫,川岛旬的护卫便气势汹汹而来,对着穆笙白疯狂的扫射。
枪子没入他淡薄的身体,华美的戏服上氤氲出大片大片的鲜红血迹,宛若一朵朵盛开的红莲,震天的枪声中,他忽然苍凉的大笑。转头对我说道:“只盼来生……”
他的声音孱弱而深情,回荡在我耳边,若幻境也若梦魇,在我的情绪濒临崩溃的那一刹那,我忽然听到一声镜子碎裂的尖锐声响。
眼前华美而又血腥的景色离奇的震颤,转眼便若幻影般烟消云散,再睁眼时,我发现我竟然躺在我自己的床上。枕侧湿凉,不知在这长长的梦里,我究竟流了多少眼泪。
难道这就是一场梦?我怅然若失的从床上坐起,满脑子都是笙白最后的样子。我没想到,他竟爱丹青爱到这般地步,竟真如他所说的,爱到愿意把命都给他……
床边探过来一张布满泪痕的苍老脸颊,她颤抖着说道:“丹青姨,少班主的镜子,碎了……”
镜子碎了?!我猛然间响起梦境的最后,那镜子碎裂的尖锐声响,一阵不好的预感在我的心头蔓延,我跌跌撞撞的跑到太婆的房间,只见那古色古香的木地板上铺着一地狼藉的黄纸,原本摆放在梳妆台上的铜镜碎成了两半,黄铜的尸体凄凉的躺在地上。
你根本就无法体会我那一刻的绝望,你不明白那个镜子对于我来说有多重要!这是我与穆笙白联系的唯一的媒介,镜子碎了……我就再也回不到丹青的时代,和他再续前缘了!
铜镜的旁边站着一个脸色蜡黄的道士,他手执浮尘,阖着眼,龟裂的唇翕动着。
我疯狂的扯他的衣袍,咆哮道:“你这个神棍!把我的笙白还给我!把笙白还给我!”
道士形容大骇,我的母亲慌忙上前,一把将情绪失控的我拉开:“雨兰,这个镜子是凶物,它上面附着厉鬼,你这几天中邪说胡话就是被这厉鬼蛊惑了!打碎它才是正道,你何苦执迷不悟!”
“他是为了救我才死的,他不是厉鬼,而是大英雄,铁骨铮铮的男儿!我爱他!他是前世今生我唯一爱过的男人!真正执迷不悟,棒打鸳鸯的是您!”
说到这,佟雨兰的目光忽然变得悲悯而温柔,她看着那碎成两半的铜镜,又看了看房间的表,叹了一口气:“小雨,接下来的事情,你大概明白了吧。”
“你为了这事跟你的家人闹翻了?他们忌讳这是凶宅都搬出去了,而你……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