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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我去看看,你们聊着。”
初一迈着大步子走开了,柯尼卡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被兰姨牵住了。
阮香兰贴心的并没有再去问什么,两个人回到了新娘化妆室,化妆师给柯尼卡简单的补了一下妆。三个伴娘均是白纱短裙,长发优雅的盘在脑后。她喜欢简单,并没有要求过多的首饰做装饰。
婚礼大堂布置的浪漫雅致,纯白的长桌布配以粉色的裙脚,所有的门廊全部由粉色的气球结成。一边是菜色丰富鲜美的自助餐色,酒水一应俱全。
用餐的时候,伴娘得随着新人四处敬酒,许是还想着报道上的那些事,柯尼卡隐隐的觉得不舒服。
杯中的酒已经被侍应生体贴的换成了温开水,一杯一杯入肚,一圈走下来,水也已经没了温度,三四月的天气里,这样喝凉水,顿时被凉凉的感觉包围着腹部。
走到杨家的这桌时,初一附到她耳边,问她累不累。她抿着唇笑,摇头。他看着她笑,有些失神。她的打扮是三个伴娘里最简单的,他却觉得,她在她们旁边,毫不失色。
旁边有不少拍照的、摄影的,全程跟拍,镜头不时晃到他们这里。初三端着杯子嚷嚷,说咱一家人顺便照个合照。也不知谁说了句,吃完了会有专门的拍照时间,初三却不肯依。
拍照的时候,初一自然的揽着她也站了过去,她有些窘,说好了杨家人照……几个长辈瞧见了,也没有说什么。阮香兰反倒笑了笑,说,你俩那就站我旁边儿吧。
照片拍完后,他们好奇,便拿过相机来回看,初三嚷嚷着,嫂子,你跟我哥这儿有一张,像是在拍结婚照。
柯尼卡觉得脸有些发烫,不知道有没有脸红,相机传到她手里的时候,一看,还真是像。她跟初一分站兰姨的两边,均是浅浅的微笑,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张照片拍下来,几个人的笑容竟是极为相似。安宁,美好。
初一也凑过来看了一眼,表情有些怔忡。初三又抢过相机,塞到杨胜手里,说:“爷爷,你看,像不像。”
车早早的停在了外面,远离了人群,夏琳才从包里掏出一个棕色的小药瓶,倒出两粒药片拿给杨初一。
他将药片塞入口中,也没有喝水,就这样干涩的咽了下去。瞥了一眼药瓶,拿过来一看,皱起眉:“怎么只有这几片?”
“Jimmy说了,不能再开这种药了,你得赶紧做手术。”
杨初一没再说话,刚刚Jimmy打电话来,暴跳如雷的冲他吼,隔着一个听筒,他的耳朵差点没炸掉。本就疼的厉害,没精力跟这人在那里扯皮。Jimmy威胁他说,这次只开一点给他,吃完了,要么做手术,要么疼死……
两个人边说边上了车,初一用手搭在胃上,夏琳扶着他的胳膊,问道:“没事吧。”
“老板疼了有一会儿了……”李元插嘴。
“初一,你不能再耽搁了,这样下去只会延误时机。”
无论他们如何着急的劝说,杨初一始终一派平静,双眸静静的看着窗外。
最后夏琳说:“就算你舍不得柯尼卡,你这样下去,她以后知道了怎么办?”
车内安静了,杨初一蹙起眉,额上开始往外沁汗。
夏琳顾不得再着急,忙吩咐李元:“老李,快开车,现在Jimmy手里有病人,暂时赶不过来,我们先去医院。”
这个晚上,杨初一很晚才回来,别墅的灯都亮着,柯尼卡应该已经睡着了。
她睡觉的姿势看上去很乖巧,被子盖的好好的。他弯下身子,替她将散落的头发拢到耳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轻手轻脚地洗漱完,爬上床对着她的后背,躺到她身边,伸出右手勾住她的腰,找了个安心的位置才沉沉的睡去。
柯尼卡这才睁着眼,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就这样,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原有的姿势。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有什么样的事情不肯告诉自己,却连夏琳都知道?他明明知道,夏琳对他的心意,他却还愿意与她保持这样的默契。到底是什么样的问题,让他一次次对着自己叹气,甚至说,对不起……
柯尼卡失眠了,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去时,却又被砰的一声响惊醒。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打开床灯,果然,旁边没人。
连衣服都没有披一件,跑出卧房,黑暗中,只看到他的影子,竟是说不出的萧索。她走过去,轻轻在他身边蹲下来,还没有开口,便被他紧紧的拥住。
他的身子从未有过的冷,微微涩着抖,双臂用力的箍着她的身子,窒息的感觉顿时将她包围。
她想要打开灯,他拦住她,微微的喘息声拂着她的耳际。
“不要开灯……”
她急了,双手被他抓着,便用额头抵住他的,心中陡然一颤:“是不是在发烧?怎么这么多汗?”
黑暗里,他似乎笑了笑,轻轻抱了她,柔声安抚着:“休息一下就好了,刚刚只是做了个噩梦。”
她收敛了心神,顺着问他:“什么噩梦?”
正文 【11】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1
柯尼卡早上醒来的时候,是睡在床上的。难得的,杨初一也还在卧房里。
她坐起身,便看见他在收拾东西。他还穿着睡衣,头发微显凌乱。她蓦然想起,他说过几次,参加完婚礼后,他要出差。最近记性有些差,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
收拾个出差的箱包么,怎么能把他为难成这样?她看着他的动作,显得手忙脚乱。
她下床,走到他身边:“让我来吧。”
筋他看看她,挑了挑眉,走到了一边。她将箱子里的衣物重新拿出来,微微皱眉,随口问道:“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又不是不回来了……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安静的坐在床沿,看着她在那里替自己收拾东西。
猾柯尼卡见他并不回答,便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的瞳色非常暗沉,仿若没有尽头的黑夜,透出一丝飘忽的情绪,却又显复杂无边。
这样异样的眸光,如深海旋涡,让她莫名心酸,以至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记得此时他的眼。
“胶卷儿,我明天早上就走了……”他的声音有些哑。
气氛似乎有些压抑,她想笑一笑,却笑不出来。开玩笑用手里的衣服扔他,轻声道:“我知道了,什么时候回来?”
他试探着:“如果,很晚才能回来呢?你会不会……”他顿了顿,眼眶竟有些热,“要是有事可以去找初二、初三,他们会帮你。”
“我不在的时候,也不要再回老房子,万一有什么事……”
“初一……”
也不知怎的,明明是想开玩笑,缓和一下气氛,眼中却莫名的升起了雾气:“你早点儿回来,就不用担心我了。”
杨初一的唇渐抿,一个起身,将她压在柜门上,人显焦躁:“我从来没有要求你说出自己的心意,现在,能不能告诉我?”
他的样子太过反常,柯尼卡的心里的不安开始放大,低低的柔声问他:“初一,这是怎么了?”
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右手倏然的,握上她的脖子,力道深了又浅,似是在极力控制,最后以额抵着她的额,如绝望的困兽嘶哑了声线,似胁迫,似诱哄,还似求:“胶卷儿,就一句话,几个字……有那么难吗?乖,快说,快告诉我。”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痛苦,还有渴望的急切,她心中所有的信念顿时被扯断,被他的痛苦感染着,不安的情绪像是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紧紧裹住了她,无法呼吸,不可挣脱。
她抱着他,颤声轻道:“初一,你想要瞒我什么?告诉我,我想跟你一起分担……”她不能再任着他这样下去。
他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全身的每一寸线条都变得极其僵硬,任她的双臂环抱着自己的腰身,整个人呆呆地全然没有任何反应。
她伏在他胸前,因为强迫自己压抑心中的酸涩,嗓音微微沙哑。
“初一,我爱的人……能够看穿我的逞强,可以保护我的脆弱。我受到委屈的时候,能让我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他会告诉我,就算我什么都没了,我还有他……”
她的声音哽住了,无法继续说下去。她爱的这个男人,便是这样处处为她想着的初一。相信他,爱他,根本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他几不可察地抬了抬肩,她察觉到他的动作,下意识要抬头,他却将她的脑袋压回自己的胸膛。他的手臂终于环上了她的背后,把她紧紧箍在怀内,力气大的好似,下一刻她就会被他勒到窒息。
他想这一刻定格成永恒。
“我瞒着你的事,很简单……”他吻了吻她的发,“你要的一辈子,我想要尽力做到。”
她悄然止住了微渗的泪,隔着一层睡衣,她的手心紧贴着的他的肌理,也慢慢的不再僵硬。
近中午的时候,杨初一又接了个电话,出了门,柯尼卡对着收拾好的行李箱,有些晃神。
像是想起什么,她跑去客厅,就趴在昨晚他们坐着的位置,四处细细看。昨天,在这里,她的手指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当时只顾着担心初一,那东西好像滚了到旮旯里去了。
终于,她在沙发底下看了一个白色的小药片。
柯尼卡止住慌乱的心跳,将药片握在手心,久久无法回神。
杨初一回来的很早,Jimmy怕他变卦,连着夏琳与李元,在旁边说了不少话。回别墅之前,他还去了一趟北茗苑,爸爸跟爷爷都还在公干,只是妈妈在。
他说了些保重之类的话,最后,只能宽慰自己,幸好,妈妈还有初三。
到了晚上,两个人一起看电视,杨初一的电话依旧很多。甚至,显得格外急促,不像之前,一隔一段时间的响,而是呈连续的状态,一直没停过。
柯尼卡只是看似平静的看了他一眼,拼命的将自己的情绪压到最理智的状态。
杨初一看了一眼手机,都是Jimmy跟夏琳打来的,估计是担心自己又临时变卦。眼见柯尼卡认真的对着电视机,里面正在放一档科学探索节目,一心以为她在专注看,怕自己打扰到她,便直接走去阳台。
“Lance,我还是不放心,明天我去接你,然后一起去机场。”
“不用了,她会怀疑的。”他捏紧了手机,“Jimmy,安心,我不会变卦的。”
杨初一抬头看着夜空,因为天气有些阴沉,并不能看到星星,他说:“Jimmy,我会努力活下去……”
电话那边久久无声,谁也没再开口,各自默契的掐断了电话。
“初一,你明天出差要多久?”
杨初一回头,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悄无声息的。
他若无其事的对上她平静的双眸,敛了心神:“可能会久一点。”
柯尼卡抿了抿唇,强忍住那股悸动,继续问他:“初一,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早上,她也这样问他,他告诉她,他要为那一辈子的承诺努力。
他挑挑眉,反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心情不好。”
柯尼卡咬了咬牙,伸出手,摊开手心:“这是什么?”
杨初一怔住了……昨夜他疼的厉害,他记得有让李元包好一份药放在身上,手忙脚乱吃药的时候,掉了一粒,后来便忘了这事。
“初一,那时候,你是不是处心积虑的想赶我走?”
“现在,你又想瞒着我,悄悄儿的去哪里?我不想有事的时候去找初二或是初三,初一,我只想在你身边,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都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也能在……”
“胶卷儿……”
他整个人呆呆地全然失去反应,仿佛不相信耳中所听到的这些话,又仿佛一颗心在石化了无数岁月后,终于还是等来了她亲口说出这一句,无边的往事,一幕幕历历在目,此时此刻的他心底毫无欢欣,惟只觉大悲大恸。
夜色静谧,耳边是风过树梢的微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