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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上透出一丝青白,带着凄傲的神色,斜扬起头道:“是的。”
“难道这些狼不能杀?”她故意问。
“不能。”他吐出两个字。
“为什么?”她将问题引向深度。
“因为它们也是生命。”他坦然地道。
“生命?”她先是一怔,随即道:“它们虽然也是生命,但它们毕竟是野兽。”
“野兽与人没有什么不同。”他有他的观点,“凡是有生命的动物都是一样,所谓有云:‘野兽与人一样,野兽与人一样’,在这个世界上应该有同等的地位。”
她感到讶然,像他这样一个修养极高,学识渊博的才子,居然会有这种人畜一般的思想。
她立即予以反驳:“野兽怎能与人类相比?人类就是人类,是有感情的高级动物,他组成社会,而野兽能做什么?只能相互残杀,攻击弱小动物,残害人类。就拿狼来说吧,它们凶狠狡诈,冷酷残暴,袭击牛、羊、马群,袭击家舍、猪圈与人……”
“不对!”他一双浓眉上挑,猛然喝断她的话道,“人类就不残暴吗?他们宰鸡杀羊,杀猪、杀牛、杀马、剥它们的皮,他们袭击一切动物,宰杀它们……”
她扬起秀眉,打断他的话:“这是人类生存的手段,与狼的行为截然不同。”
他眼中闪烁出绿光:“狼袭击牛羊、农舍,也同样是争取生存,与人的行动没有什么两样!”
他竭力为狼群的辩护,使她更坚信他与狼确有某种深层的联系,是哪种联系,在明白真相之前,她无法猜测。
她感到了一丝害怕,但她明白,如果她不坚持问下去,就无法揭开这团谜。
她咬咬牙,无畏地迎着他眼里射出的狼眼的光,毅然地道:“畜牲终究是畜牲,无论如何也不能与人相比,人能懂书琴诗画,能读三经四书,畜牲说什么也不可能。你说,狼能盖楼造房,能开客栈、办酒店吗?”
她这是运用现实的诡辩,没有高深的理论,显得有些笨拙但实际上却很巧妙。
他无法回答这些实际的问题,一时语塞,眼中的绿光更亮。
她知道已触到了问题的中心,因此绝不放弃半步。
她冒着危险道:“我不知道你与狼有什么关系,但我认为,你不该滥杀杀狼的人,否则,你就会像狼一样失去人性。”
他暴炽的目光闪了闪,像是憋足了一肚子气似的道:“也许你说的有道理,但这些狼是不该杀的。”
她小心地放低了声音问:“为什么?”
他合起双掌:“它们不会侵犯人,不侵犯人的畜牲为什么要杀它们?”
他说话的神态,俨然就是一位正在上戒杀律课的佛法大师。
她透澈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异光:“据我所知,世上没有不会侵犯人的狼群。”
他以肯定的口吻道:“它们不会。”
她眼光直盯着他的绿眼,没再问话。
她确实是个慧明过人的姑娘,她知道此刻无须再问,他能说的一定会说,若是再逼问,也许会弄巧成拙。
他瞧着她的眸子,眼中的绿光渐渐消逝,以低沉的声音道:“我已经向它们下过命令了,不准它们侵犯人。”
她轻呼一声,眸子陡地睁得溜圆:“你能指挥狼群?”
“你……”她不知该说什么,她甚至在惊楞中怀疑他究竟是不是人。
他激动的情绪已经平静,淡淡地道:“我知道,你一定很想知道我的身世,我的遭遇,我与狼究竟有什么关系,我到底是谁。是不是?”
她扬了扬眉,瞧了他片刻,断然地点了点头。
他坦然地道:“我是狼崽。”
“狼崽?”她再次惊愕地叫出声来。
他仰面向天,脸上流露一丝痛苦与无奈的表情,沉静地道:“不错,我是狼崽。从小是吃狼奶,在狼群中长大的。”
“哦!”她眸子里露出的不是惊愕,而是深刻的同情,“你叫什么名字,父母是谁?为什么会落到狼群中?”
她急急地发问,表现出无限的关怀和热烈的情感。
他的铁石心肠被她的真挚所打动,仰望着天空的眸子闪着晶莹的泪光。
他的心在剧烈地颤栗,一种莫名的恐惧,使他双手微微发抖。
他惊异地发现。自己不仅是个有感情的人,而且感情还如此强烈。
她贴近他的身旁,轻轻握住他的手,用柔得不能再温柔的声音道:“你怎么啦?如果我的问题让你痛苦,你就不要……”
她猜得到,他的身世和遭遇中一定蕴含着一个极其悲痛的故事,她不愿过重地刺伤他的心。
他嘴角扯过一抹苦涩的笑,略带几分苍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我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父母是谁。我这个名字。是我离开狼群时,师傅给我取的……”
泪水涌出了她的眸子,单从这几句话,就知他的心灵的创伤,是何等的沉痛!
“我刚来到这个世界,便被人遗弃在荒山的雪地里。当我哭哑了嗓子,被冻得奄奄一息时,一群狼发现了我……”他开始讲叙自己的故事。
她含着泪水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呼吸几乎停止,血脉也告中断。
“狼群并没有吞食我,反而给我喂奶,将我叼到了狼窝。从此我便与狼群生活在一起,吃狼奶,和狼崽一起嬉耍。”
天空虽然没出现太阳,但很清澈透亮,云层中折射的光反刺得他双目如绿如蓝。
她不自觉地靠紧了他,心中充满出同情与怜悯。
她已经明白,他与狼之间的联系了。
“有一天,突然有一个人出现我的身边,打那一天起,那人教我说话、认字、练功,然后教我读书,习棋琴书画,使我这个狼崽又渐渐恢复人貌……”
她忍不住插嘴道:“那人就是你师傅?”
“嗯!”他轻嗯一声,又缓缓地道:“师傅对我很严厉,严厉得有些近似于残酷。有一次,他将我手脚捆起来,叫来几条大狼咬我,直咬得我浑身鲜血淋漓,又不替我治伤,还是几条狼偷偷瞒着他,用舌头舔上沾着草药的唾沫,才止住我伤口淌流的鲜血。”
她不禁咬牙恨声道:“这个冷酷无情的家伙!真是……”
“住口!”他厉声低喝,“不准你侮辱师傅!”
她惊愕地望着他。
他仍然仰面望天,脸上是一片凝重,声音又变平缓:“师傅他是个好人,我看得出来,实际上他是很疼我的,他之所以这么做,是想把我培养成为一个超凡的人。”
“超凡的人?”
“因为他有一桩秘密的使命,需要我去完成。”
她的心格登一跳,脑子中刹时闪过无数个疑问。
但她没有问。她知道该如何掌握尺度。
她期待他开口,默默地静候着下文。
他轻叹口气,顿了一会道:“也许我不该告诉你这些,因为这肯定会对你不利,但是我觉得无论怎样,我总该让你知道,我究竟是个什么人。”
她握紧了他的手,默然片刻后,毅然地道:“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狼崽、虎崽,不管你今后的命运如何,我永远都是你的人,这辈子跟定你,海枯石烂,永不变心”
他胸中腾起了一股热浪,眼光闪起了火花,但这不是他往日进发的原始性欲的冲动,有比这更深切的东西摇撼着他的心,那是什么,他也弄不清。
他回握住她的手,象是在寻觅自身生命起源一样,进入了一个未知的世界。
她流淌着泪水:“你不愿意?你不爱我?我配不上你?我使你感到讨厌?”
一串带着几分娇嗔与怨气,连珠箭似的问话,射向徐天良。
他没回话,却猛然把她拉到怀中,火烫的嘴唇压在了她的樱唇上。
“扑通!”两人摔倒在地,紧抱着在雪地上翻滚。
“嘻嘻嘻嘻!”嘻笑声在林中荡开。
雪地上滚出一道长长的压痕。
笑声甜又脆,其中还夹着一种怪声的沉笑。
树梢的雪花象雨点一样地洒落。
他从来没有这样笑过,所以笑得有些极不自然,但却很开心。
蓦地,笑声中断,响起了一声惊呼:“啊!你……”
他在翻滚中袒露出一块胸肌。
她的目光痴痴地盯在胸肌上,满脸是惊愕与惶恐。
一块布满了疤痕,象无数条红色的小虫趴伏在胸肌上,随着呼吸的起伏,在不断地扭曲蠕动。
他咬咬嘴唇,眉头痛苦地皱了皱,沉静地解开了衣扣。
衣服敞开了,一个全身都是可怕疤痕的身子呈现在她眼前。
“全都是伤……疤?”她颤抖着手,不取相信这是事实。
他凝视着她:“你现在讨厌我了?”
“不!”她使劲地抱住他,把脸贴到他胸脯上,吻着伤疤。“我说过,我爱你!无论你是什么模样,我都会始终如一地爱你。”
“呜——”他发出一声狼似的欢叫,又把她翻压在雪地上。
两人亲吻着,翻滚着。
嘻笑声再次在林中荡开。
他俩忘记了一切。
忘记了被砍头、剥皮的狼,忘记了死去的“猎户”,忘记了身旁潜伏的危险。
这个世界上仿佛只有他俩存在。
“我再告诉你那只老狈的事……”
“老狈还没有死?”
“没有,它现在依然与老狼头住在一个洞穴里。”
“那只疙瘩狼怎么样了?”
“疙瘩狼很快地长大了,成了一条凶猛的狼,它再次在狼群中煽动叛乱……”
他向她说了许多狼群中的故事。
那些鲜为人知的,神奇蹊跷的故事,令她目瞪口呆。
若不是他亲口说出,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是事实。
他尽管在极度的兴奋中无所不谈,但仍极有分寸。
他信守向师傅许下的诺言,没提及师傅的姓名与相貌,没透露皇祖圣命和去沧州西子庄的秘密。
他能说的全都说了,而且说是全是实话。
他已把她当成了自己可以信赖的朋友。
他完全忘掉了师傅告戒他的警言:江湖险恶,人心更险恶。
然而,有一点他并不知道,他是弃婴,被狼群叼回狼窝的故事是假的,他只不过是重复了一次师傅向他所说的假话。
未了,他说道:“我没想到,师傅让我走后,又放心不下,居然会派狼群来护送我。”
她抓住他的胳膊,闪烁着眸光:“这就是与你生活的狼群?”
他点头道:“你以为其它狼群也会听从我的命令?”
她默然了,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感,使她芳心颤栗。
她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一定要杀死五个铁楼帮的杀手。
他与这群狼,有一种类似骨血之情的深厚情感。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确是一个狼崽。他抬头看看天空:“天色已不早,咱们该赶路了。”
没由她吩咐,他便开始动手处理林中的尸体。
他挖了两个大坑。
一个坑里埋上五个骷髅帮杀手的尸体。
一个坑里埋上四条狼。
她没有帮他,只是静静地观看。
林里的土很松,实际上也用不了她帮忙。
她心中泛过丝丝的温馨,丝丝的甜蜜。
他变了,短短的几天之中,他已改变了许多。
他站在狼坟前,肃容沉声道:“我不愿杀人,但我决不会饶过无故伤害我的狼群的人。”
他这话像是在自言自语。
但,她明白,他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他俩走出林子,重踏进山道。山道折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