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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后一本书中后期哲学有了另外的重要发展,特别是意义就是用法的理论:维特根斯坦说,我们不要问“一个词的意义是什么?”而应该问“说明一个词的意义是怎样一回事?词的用法是怎样学会的?”《蓝皮书》和《哲学语法》第一部分共同探讨的问题是:是什么“将生命赋予”(将意义赋予)构成语言的声音和记号;维特根斯坦的回答是:“如果我们必须说出记号的生命是什么,我们就不得不说那就是它的用法”(《蓝皮书》,第4页)。
维特根斯坦在1934——1935年间将一份手稿口授给他的两个学生;同《蓝皮书》一样,手稿以非正式的方式在剑桥大学内外流传。装订封皮的颜色又一次决定了书名,这一次取名为《褐皮书》。《褐皮书》在内容上非常接近《哲学研究》;实际上这是后一著作的草稿。《褐皮书》的出现标志着维特根斯坦思想过渡阶段的终结;此后进一步发展《哲学语法》及《蓝皮书与褐皮书》中思想的作品也就构成了《哲学研究》的真正草稿,正如G。H。冯·赖特在他重构该书所经历的各个阶段时所指明的那样。过渡时期著作的一个突出特点是其关注的题目绝大部分仍是《逻辑哲学论》所探讨的问题,其中最重要的是“命题及其意思”——这一特点在后期著作中一直贯彻始终;同这些关注相关联并且作为维特根斯坦以新的方式对其进行探讨的必要补充的是关于理解、意向、经验等心理学概念的讨论。至于其理由读者很快便会明白。
在考虑自己的杰作《哲学研究》的出版时,维特根斯坦认为如果与《逻辑哲学论》一并出版,人们会更好地理解它。他的理由是《哲学研究》在许多重要方面是对《逻辑哲学论》作出的一个反应,所以将两者进行比较会有力说明《哲学研究》所要讲的东西。我们即将开始的关于后期哲学的讨论将表明这种说法在什么意义上是正确的。
2。方法、意义和用法
维特根斯坦在《逻辑哲学论》中的立场是:语言具有一种可以发现的独一无二的本质,一种单一的深层逻辑,它可以通过对语言和世界作出显示结构的分析和对两者之间的“图像映示”关系作出描述而得到说明。图像映示关系本身归根结底依靠名称与客体之间的指示性联结关系;名称“意指”客体。《哲学研究》的论点来自对这种观点的明确否定。在这里维特根斯坦说,不是只有一种“语言逻辑”,而是有许多种“语言逻辑”;语言不具有单一的本质,而是由各有其自身逻辑的实践组成的广大集合。意义并不存在于字词与事物之间的指示关系或者命题与事实之间的图像映示关系;一个表达式的意义不如说就是它在构成语言的多种多样的实践中的用法。进一步说,语言并不是某种完备而独立的东西,可以不考虑其他因素而进行研究,因为语言就交织在人类全部活动和行为之中,由此语言的许多不同用法乃是通过我们的实际事务、我们的工作和我们彼此之间以及同我们居住的世界之间的交往才获得内容和意义的——一句话,语言是一种涵盖一切的“生活形式”结构中的一个组成部分。
我们必须重视维特根斯坦在其过渡时期形成的一种关于哲学方法的性质的观点,尽管其中仍然保留了《逻辑哲学论》中哲学观的核心特点,却有了一个重大的不同。了解维特根斯坦在这个问题上的立场对于阐明他的后期哲学信念会有很大帮助。
正如先前提到的,维特根斯坦《逻辑哲学论》的观点认为哲学问题的产生乃是由于我们“误解了语言的逻辑”。这种信念在维特根斯坦的哲学著作中一直贯彻始终。正如我们刚刚看到的,发生变化的是他对“语言逻辑”含意的看法。但是还有另外一种变化。维特根斯坦已经认识到由于对语言的误解而产生的问题不能通过构建一种系统的哲学理论来解决,像他在《逻辑哲学论》中努力去做的那样。他说,不要设计理论去处理哲学问题,而是应该首先通过消除引起问题的误解来“消解”这些问题。这样我们就将哲学设想为一种完全按字面理解的治疗活动:“哲学家处理一个问题就像治疗一种疾病。”(《哲学研究》,255)因此,维特根斯坦在其过渡时期和后期著作中放弃了《逻辑哲学论》的严格的系统方法,代之以一种逐步解决的方法,目的显然在于避免产生一种结构性理论。正是这一特点让后期著作显得很不连贯和松散,与《逻辑哲学论》的简约风格恰成对比。
维特根斯坦将他所认为的研究哲学的正确方法和目标等后期观点都写进了《哲学研究》。维特根斯坦说,困惑产生于语言的误用或对语言性质的误解。如果我们对语言运作的方式有不正确的看法,就很容易陷入混乱;例如,我们会把一种表达式的用法归入另一种完全不同的表达式的用法,或者我们会错误地脱离其正常运作的语境去理解一个表达式。维特根斯坦说,“我们陷入混乱发生在语言处于发动机失灵的情况下,而不是在它正常运作的时候”(《哲学研究》,132);“哲学问题产生在语言去度假的时候”(《哲学研究》,38)。治疗的办法是观察语言实际运作的方式:“(哲学问题)当然不是经验问题;恰恰相反,它们的解决是靠审视语言的运作方式,从而认识这些运作方式——尽管我们有误解它们的冲动。”(《哲学研究》,109)
按照这种观点,哲学问题在语言的运作得到正确理解之后便将消失。在通过“审视”语言的运作来进行治疗之前,哲学家就像飞进瓶子里的苍蝇,无助地嗡嗡乱撞。维特根斯坦评论道:“你的哲学目的是什么?是让苍蝇看到飞出捕蝇瓶的途径。”在这里需要理解维特根斯坦所说的“表层语法”与“深层语法”之间的区别。维特根斯坦所说的“语法”并不是指该词通常被理解的词义;而是指逻辑——更确切地说,是指一种特定语言活动的逻辑。语言活动有许多不同的种类;所以语言的“语法”也就有许多不同的运作方式。按照维特根斯坦的看法,哲学家陷进捕蝇瓶中乃是由于只注意到“表层语法”:“在字词的用法中,人们可能会区分出‘表层语法’与‘深层语法’……比如说,比较一下‘意指’这个词的深层语法与其表层语法会让我们生出疑问。这就难怪我们感到很难找到正确的道路。”(《哲学研究》,664)。所以维特根斯坦说《哲学研究》是一种“语法”研究:“因此我们的研究是语法性的。这样一种研究通过消除误解来阐明我们的问题。”(《哲学研究》,90)这就让人回想到《逻辑哲学论》,其中就将哲学描述为“阐明”——又一个表明维特根斯坦早期与后期思想连续性的实例,但是在《哲学研究》中方法是与所主张的观点紧密相关的,表现为这些观点的内容在某种意义上恰好就是正在运用的方法:因为维特根斯坦关于方法所说的话可以归结为这一主张,即在哲学中我们不应去说明而只应去描述(“说明”表示要构建更多的理论),因为我们不是在努力发现新的知识,而是与此十分不同地在正确组织(并从而让我们自己正确理解)我们对语言和思想早已知道的东西。
维特根斯坦关于方法所说的话注入了他后期哲学中的全部研究方法。使用这种方法的效果随着我们考察《哲学研究》的主要思想而变得清晰起来,这正是我们现在将要看到的。
按照维特根斯坦在《哲学研究》中的观点,要理解语言的各种运作,第一步就是让我们自己摆脱下面这个诱人的但却是错误的假定,即认为可以给出一种单一的关于语言的描述——也就是用一种单一的理论模式来说明语言的全部运作。在这里他所针对的当然就是《逻辑哲学论》;作为回应,他通过攻击该书在《哲学研究》中提出语言是由许多不同活动组成的观点。《哲学研究》的序言点明了对《逻辑哲学论》的语言观的攻击:“(近来)我有机会重读我的第一本书……我突然想到应该将这些旧的想法同新的想法放在一起发表:这样一来后者通过以我自己的旧的思考方式为背景并与之进行对比才可以得到正确的理解。因为自从我重新开始从事哲学工作以来……我已经不得不承认我写的第一本书中存在严重错误。”
维特根斯坦对这些“严重错误”作了具体说明,他不是去谈《逻辑哲学论》原书,而是讲到圣奥古斯丁在《忏悔录》中关于语言学习的说法。维特根斯坦先引用了奥古斯丁若干行原文,其中有“当长辈称呼某物时……我就明白他们发出的声音就是该物的名称”,然后他说:“在我看来,这些话给了我们一幅关于人类语言的特殊图像。这就是,语言中的单个字词称呼物体,这些名称组合成句子。从这种语言图像中我们发现下面这种思想的根源:每个字词都有一种意义。意义与字词相互关联。字词所代表的就是物体。”(《哲学研究》,1)刚才简述的自然是《逻辑哲学论》的理论,但是维特根斯坦使用了奥古斯丁的说法来表明所说的这种语言观既久远又普遍。另外,维特根斯坦说这种语言观还引导我们以错误的方式去研究语言;我们问些错误的问题,特别是“关于语言、命题、思想的本质的问题”,而这就错误地暗示语言的“本质”不是“某种早已展现出来并且经过重新安排便可加以审视的东西,而是某种处于表层之下的东西……‘本质向我们隐蔽着’:这就是我们的问题呈现的方式”(《哲学研究》,92);因此“我们感到好像必须透过现象去看”(《哲学研究》,90)。而这又转而促使人们相信那种被维特根斯坦认为是奥古斯丁和《逻辑哲学论》所共有的错误的语言模式,因为这种模式“看起来好像(我们应该寻找)某种类似语言形式的最后分析的东西,因而也就是寻找每个表达式的单一的完全解析的形式。这就好像是通常形式的表达式在本质上未曾分析过似的;好像其中隐藏着某种有待揭示的东西”(《哲学研究》,91)。维特根斯坦对于这种语言图像的反应是明确无疑的:他否认有任何必要去分析、去发现隐藏在话语中的本质。“哲学只是把一切事物放在我们面前,既不加以说明也不进行演绎。——因为一切事物都已展现出来,也就没有要说明的东西。举例说,隐藏的东西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哲学研究》,126)关键在于刚刚引自《哲学研究》第92条的话:维特根斯坦认为语言运作的方式是“某种早已展现出来并且通过重新安排便可加以审视的东西”。
维特根斯坦说,“展现出来”的是这一事实,即语言并不是一种单一的东西,而是一群不同的活动。我们用语言来描述、报告、告知、肯定、否认、推测、下命令、问问题、讲故事、演戏、唱歌、猜谜语、说笑话、解题、翻译、请求、感谢、祝贺、咒骂、祈祷、警告、回忆、表达感情和完成其他许多活动(特别参看《哲学研究》第23节以及比如说第27、180、288、654各节)。所有这些不同的活动维特根斯坦都称之为“语言游戏”。早些时候他在《褐皮书》中就曾使用这个概念来表示语言中一个经过简化的部分,审视这一部分我们就可以知道一些有关语言本身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