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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和当代分析哲学的主流。我正是将它放在这个背景下进行讨论的。
然而还应该提到,维特根斯坦的名字以及偶而还有他的个别观点也出现在有关人类学、神学、文学理论和其他学科的著作中。欧洲大陆的哲学家晚近的思想传统与英语国家的分析传统颇不相同,但他们同样关注维特根斯坦的著作。详细的研究也许会把这些比较广泛的观察包括进去。但是正如我说过的,本书只集中阐述维特根斯坦思想的主要方面。判断在任何情况下将其用于另外一些领域是否有价值毕竟要先理解这些思想本身。然而有些地方我还是指出它们与其他领域的联系;这主要是在讨论维特根斯坦后期观点的时候。
在以下的行文中,陈述和说明所占的篇幅比批评多。这是因为整体篇幅有限并且我的主要任务在于向非哲学专业的读者讲清维特根斯坦思想的主要方向。然而这样一种做法就包括指出一位思想家的观点引起了什么样的批评反应并且指明这些观点令人信服或难以服众的程度及其理由。因此我在这一方面也提出一些简短的和非专门性的尝试性意见。
在讨论维特根斯坦的著作与20世纪其他分析哲学之间的关系时,我对于一般的看法作了不算重大的修正。我的意见是:维特根斯坦在晚近哲学中的地位(就他对其内容和方向的实际影响而言)并不完全同人们通常所说的一样。
导论性质的书应该鼓励其读者直接研究书中探讨的问题。然而就某些实例来讲,期待非专业读者做到这一点实在是期望过高,如果他们不先获得最起码的扎实的背景知识的话。对维特根斯坦的研究就是这样一个实例。尽管他的追随者持有相反的意见,他在很大程度上仍然是一个哲学家中的哲学家。一个在哲学上没有一点根基的人读他的著作不会有任何收获,正如读亚里士多德、康德和其他哲学家的著作一样,因为不理解争论的正反两面的人完全看不到其中的要点所在。因为本书并不假定读者受过哲学训练,我已力图做到使其包括必要的说明;本书的目的是勾画出维特根斯坦思想的轮廓,即使对那些不是也不想成为系统研究哲学的人也将提供有用的知识。然而如果以下内容能促使某些读者将目光投向维特根斯坦本人的著作,并且得到更深的理解,那就是一项重大收获了。
我要感谢安东尼·肯尼、安东尼·昆顿、吉姆·霍普金斯、丹·拉希德、亨利·哈代和基思·托马斯,他们曾通读全稿,提出了有价值的意见和批评;也感谢卡罗琳·怀尔德和诺曼·马尔科姆,他们和我就《哲学研究》的某些论点进行过有益的讨论。通常的条件限制和急迫的要求决定了本书的面貌,但是这些提意见的人对其进行了改善,我对他们深表谢意。
我将本书献给詹妮——“Invenio sine vertice aquas,sine murmure euntes,perspicuas ad humum。”(“我找到了清澈的、没有旋涡、没有巨大声响流向地面的泉水。”)
第一章
生平与性格
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是一位哲学家。哲学在20世纪已经成为只有专家们才去研究的对象,因此大多数近年来获得声誉的哲学家只在他们的同事中间闻名。然而维特根斯坦的名声却远远超越了哲学的界限。在不治哲学的人们当中,提及他的名字的次数多得惊人,听到他的名字的场合也各自不同,同样令人惊讶。在许多人眼中,他被认为是20世纪哲学的典型代表,好像他不仅在其著作中而且在人格上都体现出哲学本身的面目:难解而深邃。也许由于这个缘故,他著作中的内容常被人随便取来当作警句。这些内容之所以被人这样使用,是由于其文体风格和结构的适宜,也因为似乎可以从中提炼出某些智慧。
许多当代哲学家认为维特根斯坦是20世纪最伟大的思想家,外行人对他的评价就由此而来。这种评价是否正确仍然要由历史来决定;同行人的判断并不一定永远正确。然而不管结论如何,都无法改变这一事实,即维特根斯坦的生平和思想无论如何都是非比寻常的。
路德维希·约瑟夫·约翰·维特根斯坦于1889年4月26日出生在维也纳,在家中排行第八,最为年幼。他的父亲是一位实业家,也是奥地利最富有的人物之一;维特根斯坦一家的宅院是维也纳人社会和文化生活的一个中心。
维特根斯坦家族父系和母系历代都以家道殷实和教养良好著称。他的祖父是来自黑森的一位富有的犹太羊毛商。他改信基督教中的新教,娶了一位维也纳银行家的女儿。其后不久他便把经营中心转移到维也纳,在该地他和妻子成了艺术赞助家。他们让儿子卡尔(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的父亲)接受花费昂贵的古典式教育,但是卡尔拒不从命,十七岁离家奔赴美国,有两年靠在饭馆服务以及教小提琴和德文课为生。回到维也纳后他开始学习工程学。除了继承的遗产,他在几十年间由于成功经营钢铁工业而增添了大量财富,跻身奥匈帝国最重要的实业家行列。他在过了五十岁不久便退休,用一些时间给维也纳报刊撰写经济学方面的文章。
尽全力鼓励全家从事文化和音乐活动的是维特根斯坦的母亲莱奥波尔迪娜。她也是一位银行家的女儿,同施蒂里亚的地主乡绅有着亲戚关系。她的音乐兴趣颇为浓厚。受她的邀请,勃拉姆斯和马勒是家中常客;在她的鼓励下,维特根斯坦的兄长保罗成了一名音乐会钢琴演奏家。保罗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失去一只手后,拉威尔和施特劳斯参与为保罗写出独手演奏的协奏曲。维特根斯坦本人也具有很好的音乐天赋。成年后他曾自学吹奏单簧管,但是他最突出的音乐才能却表现在全凭记忆用口哨吹奏出整篇乐谱的能力上。
莱奥波尔迪娜·维特根斯坦信奉罗马天主教,所以维特根斯坦也是在这种宗教信仰的氛围中成长起来的。宗教是他一生始终强烈关注的主题。有好几次他曾认真考虑去当修道士。然而他的宗教观点却不是正统的,到底是什么信仰他也从未讲出。在他的著作中透露过一些与此相关的暗示。
图1维特根斯坦一家在霍赫莱特住宅餐桌前(自左至右):女仆罗莎莉·赫尔曼、赫米内、祖母卡尔穆思、保罗、玛格丽特、路德维希。
也许是由于自己切身的经验,卡尔·维特根斯坦的教育观点很是奇特。他让自己的孩子都在家里受教育,课程全由他自己安排,直到十四岁为止。这项计划并不成功。到了维特根斯坦该上学的时候,他竟进不了维也纳的高级中学(相当于文法学校)甚至实科学校(相当于现代中学),因为他达不到所要求的标准。最后他通过了林茨一所省立实科学校的入学考试,在那里上学的还有一个同龄人阿道夫·希特勒。维特根斯坦在该校度过了三年不愉快的时光,1906年离校时并未取得升进大学的资格。这是一次挫折,因为他曾有在维也纳跟博尔茨曼学习物理的志愿。然而他一直表现出工程学方面的天资,这是他父亲的专业;据说他在童年就制作出一种缝纫机的模型,证明他有这方面的才能。因此他的父母便将他送进柏林——夏洛滕堡的一所工艺学院。
维特根斯坦在那里生活得也不愉快,三个学期之后便离开了这所学校。然而他却对航空工程产生了兴趣,这是他未来职业的一条最新发展途径。他于1908年前往英国,当年夏天在德比郡靠近格洛瑟普的高空大气层研究站进行风筝飞行试验。当年秋季他进了曼彻斯特大学学习航空工程。
图21908年夏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在去曼彻斯特大学学习航空工程之前同威廉·艾克尔斯在德比郡格洛瑟普风筝试验站。
维特根斯坦的名字留在曼彻斯特大学的学生名册上有两年之久,尽管其间大部分时间他都在欧洲大陆。在曼彻斯特停留后期,他正致力于设计一种在桨片尖端装有喷气嘴的螺旋桨。他对这种设计所涉及的数学问题产生了兴趣,接着又转向数学本身,最后则被关乎数学基础的哲学问题所吸引。他问自己认识的人关于这门学科可以读些什么书,有人便让他去读罗素的《数学原理》。该书对维特根斯坦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此前他所读的哲学书很有限;他读过叔本华的某些著作,此外就很少了。罗素这本书使他了解到逻辑和哲学的最新发展,促成这些发展的正是罗素本人和戈特洛布·弗雷格。维特根斯坦对这些思想极感兴趣,决心进行研究。1911年他到耶拿大学面见弗雷格,把自己的一篇文章交给他看,请求指导。弗雷格建议他到剑桥师从罗素。因此维特根斯坦便在1912年早些时候到了剑桥,注册入学。
维特根斯坦在剑桥只待了五个学期。然而这却是一段对他成长影响最大的时期。他同罗素讨论逻辑和哲学,后者在当时写的一封信中讲到他时说,“(他是)继摩尔之后我遇到的最有才能的人”。维特根斯坦与罗素很快便不再是师生关系,虽然维特根斯坦的朋友戴维·平森特在日记中说,“很显然,维特根斯坦是罗素的信徒之一,从他那里得到很多教益”。然而正如我们将看到的,这种得到教益的影响并不全是单向的。
维特根斯坦很喜欢旅行。1913年他同平森特第一次去冰岛,然后又去挪威。挪威深深吸引了他,这一年晚些时候他自己又返回挪威。他在靠近肖伦一个农庄的偏僻角落自己修建了一间小屋。除了一度去维也纳短暂停留过圣诞节之外,他在此一直居住到1914年夏天。他把住在小屋内的时间专用于研究逻辑。G。E。摩尔曾来此探望他,并在停留期间记录下维特根斯坦的一些研究工作。这项工作代表了后来发展为维特根斯坦第一本著作《逻辑哲学论》的研究进程之最初阶段。
1914年大战爆发时,维特根斯坦正在维也纳家中。不出数日他便应征加入奥匈帝国军队。其后两年大部分时间他都在东线服役,当一个炮兵装配组的机械师,先在克拉科夫,后又转到里沃夫。1916年他被送往奥尔米茨接受军官培训。在那里他遇到了保罗·恩格尔曼,他们一起讨论宗教问题;恩格尔曼后来发表了关于他们两人友好关系的记载,从中可以看出宗教问题对于当时的维特根斯坦有多么重大的意义。
1917年维特根斯坦重返他的兵团当炮兵观测员。1918年早些时候他被派往南线的蒂罗尔,在一个山地炮兵团中服役。当十一月间奥匈帝国的战争努力失败时,驻守在南方的帝国军队大部分(包括维特根斯坦本人在内)被意大利人俘虏。维特根斯坦被关押在蒙特卡西诺附近,直到1919年下半年。
战争至少在两个方面对维特根斯坦产生了重大影响。一方面战争使他在人生观上有了深刻改变,特别是关于财产和生活方式。战前他父亲留给他一份可观的财产。正如人们可以料想的那样,此前他过的是一位出手大方的百万富翁之子的生活。举个实例,据说有一天他误了一趟从曼彻斯特开往利物浦的火车,他便立即设法去租一部专列,这在当时只有富人才能做到。此外,照平森特的记载,他们去冰岛的旅行(由维特根斯坦负担费用)场面盛大,随行人员前呼后拥,招来其他旅游者的讥讽。并且,战前维特根斯坦在挑选领带上看来也十分讲究。战后所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