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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沈君修
君修刚刚是生气了,看到可可说他的弟弟凶的时候,尽管君彦老是在外面闯祸,尽管君彦自妈妈死后就再也没有叫他哥哥,彼此的他才真真切切地明白,无论君彦做了怎样的事情在他的心里还是他的弟弟,他在不知不觉中就会去在乎并且维护。可是,那个女人说得没有错,被君彦伤得这般严重才说出这样的话,完全是情有可原,这样看来倒是他自己小心眼了。
他在病房的外面站了好一会儿,越想越是觉得做了错事,他哪里有资格吼人家,况且还是一个病人。不禁就想到了她湿漉漉的眸子,只要一观察,满满的都是可怜,惹人怜惜。
踱了良久的步子终归是再次踏进病房,屏着气在病床旁边坐着,一垂眸就看见了她的眉眼,这个毫不犹豫冲上去为人挡伤害的女人,或许还称不上女人,一张稚嫩的脸庞,皮肤紧致而白皙,光洁的刘海曝露在空气中,还隐隐约约寻得见汗水滚过的黏痕,眼帘紧掩,睫毛乌黑细长,俏皮地向上弯起,还有那鼻子,小巧而可爱,嘴巴也是很小,唇瓣不厚不薄,细看下去仍然似了晨曦裹了露的玫瑰花瓣,让人忍不住想要凑上去。
大抵才十八九岁的样子,君修不觉地摇了头,他在警察局的时候恍然听得她叫陈可可。可可巧克力?连名字里都带着天真无邪的味道。
正观察地用心,看到她的眼角竟流出了晶莹的泪珠子,心弦在瞬间颤了去。然后看到她的身体猛然侧动,像是被人猛地抽打了一般,眼睛也倏地睁了开。
“怎么了?”君修紧张地欲要上去扶住她,刚刚那一瞬,让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在他的心里定居的人。
可可只觉得自己可以听见胸口处的伤口崩裂的嗤嗤声,挠得她的耳朵嗡嗡作响,条件反射地把自己娇小的手掌按上去,看着沈君修摇头,她其实已经忘了刚刚的事情了,但是身体确实是真的痛,痛得连轻启唇角都困难,于是只是拧着眉摇头。
额。
君修略微地弯着腰看着她,她脸上每个地方的表情他都看得清楚,没完没了的心疼在心尖处扩散开去,是想念她太久了吗?所有的感情才被眼前这个受伤的女人勾了出来?
定睛一看,可可的手下,鲜红的一片,伤口被绷开了。
“伤口又被崩开了,我去找医生。”他说完就转身迈开了步子,那种局促和焦躁连可可都在看了眼里。
他为什么会这样着急呢?她在心里想着,目光又落在了病房的门上,许樊果真是没有来看过她,即便她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替他挡瓶子也得不到他的同情,他的心里现在就只有那个张雅云,仔细想想,张雅云确实比她好看许多,她每天就知道在面馆里上蹿下跳,绑一个马尾辫儿,也不知道打扮,连裙子她都没有穿过。而那个张雅云呢,人家的爸爸妈妈都是在正规单位上班的,家里就只有她一个女儿,完全就是千金大小姐嘛,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每次看到的时候都穿的不一样的裙子,那些裙子颜色都好鲜艳好抢眼,和她没日没夜的白T恤牛仔裤相比,简直就是仙女和泥鳅,她就是在面馆里和油滋滋的碗摸爬打滚的小泥鳅,哪里怨得了许樊选择张雅云。
想着想着胸口就不痛了,不紧不慢地把按在上面的手拿开,确实是看到了红灿灿鲜艳的一片,甚至还闻得那血腥的气味,可是真的就一下子不痛不痒了,就是有点心酸,鼻子也发酸。
这个时候已经是深夜,只有一个值班的医生,大抵是因为君修往哪里一站都是温文如玉谦谦君子的样子,让人不忍拒绝。那医生才愿意匆忙地赶过去替可可换纱布。
只是他带着医生匆匆赶回病房的时候,看到她竟是一脸木讷地看着窗户,原本就是湿漉漉的眼睛,这会儿还蒙了一层厚厚的水汽,让人经不住会怀疑,只要窗外的夜风一吹便可以掉出大把大把的泪珠来。
医生给可可换沙发,因为受伤的地方很敏感,尽管可可的胸发育不良,看到沈君修站在一旁的时候还是红了脸,整个人也不自在起来。
“那个,你可不可以出去,一会儿再进来。”她忍了很久,眼看医生就要把手伸上来了,她咬着牙对着沈君修说。
君修愣住,一下子并没有反应过来,男人总是比女人思考得慢,尽管面对的是可可这样头脑略显简单的女人,依旧如此。
“都是男女朋友,害羞什么。”医生拿着准备好的镊子,笑嘻嘻地说。
可可的脸更红了,“我们不认识。”一想不对,还是算认识的,于是改口,“我们不是男女朋友。”
君修这才顿地反应过来,脸上隐隐地也有了红晕,怎的就被人认为是男女朋友了呢,她明显比他小太多了,刚想辩解。
“呵呵,是不是我还看不出来,他抱你进医院的时候可是急得不成样子了,就算你们现在不是男女朋友以后也会是的,一眼就看得出来。”
医生说着就把手伸向了可可胸前的纱布上,那如水般浸出的红色特别刺眼。
【009】周举辛
周举辛一大清早顶着晨露到医院时,可可刚刚睡去,睫毛都还晃动着没有踏实。
半夜的伤口裂开换纱布,沈君修最后还是顿悟地走出了病房,可是等纱布换好之后可可就再也没有睡意了,她的脑袋里回旋着那个医生的话,竟然说她和沈君修以后会成为一对儿。明明知道是医生随口的胡诌,她怎的就仿若当真了一般害怕起来呢,她也不知道,就这样一来二去地想,偶尔看到他还在旁边翻看杂志,就更加混乱了,直到天微亮了才敛了眼。
举辛的手里提着一篮子新鲜水果,那是在小区门口的水果店里买的,估计他也是那水果店最早的顾客,每一个水果都是他亲自挑选的,看着就特别嘴馋。只是站在门口就看到了那个叫沈君修的男人趴在可可的床边睡着了,而可可也是睡得正着。
难道他们整个晚上都在聊天吗?他的心里堵满了说不出道不明的酸味。
沈君修睁开眼睛,朦朦胧胧地看见周举辛站在病房的门口,手里提着一篮子水果,脸上的表情显得很失落,他一心以为周举辛是陈可可的哥哥,倒也觉得没什么,站起身对着他点头。
一个晚上没有睡觉,坐在可可的床边,虽然看似在认真地看手里的杂志,但也只有他自己的心里才清楚,哪里是在专心看杂志,总是一不小心就看到了她若有所思湿漉漉的眸子,没脑地就被吸了进去,也猜不出来她是在想什么,大抵都是一些伤心的事情,不然眸子上那层厚厚的水汽也不会一直化不开。
或许这都不是他决定要陪着她发呆的原因,凌晨三点的一条短信,是清浅的,说今年也不会回来了。心就寸寸地凉下去了,已经是五年没有回来了,到底是那边有怎样的美景才让她舍不得回来看一眼?君修自己问自己这个问题已经五年了,今天又得不到答案。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姜清浅,这句诗真是再适合你不过了。
举辛也回应了君修一个点头,这才提着水果篮子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可可的床边,小心翼翼地把篮子放在床头,垂眸看着眼帘紧掩的可可,眉眼里全是心疼。
“我们借一步说话吧。”君修看着周举辛表现出来的那份心疼,心弦微颤,轻启唇瓣。
举辛点头,先一步转身往外走。
走廊上,人并不是很多,偶尔有两个重病的病人被搀扶着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不是每一间病房都有独立的卫生间,而可可的病房便有。
沈君修,人如其名,谦谦君子,修养颇高性如温玉。尽管现在已经是君子食品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可是公司的所有人的知道,他完全没有资本家万恶的嘴脸,对员工态度温和,这让所有的人都对他礼貌有加。
这个世界上总是容易出现极端,有的人喜用威慑力,对人对事都是强硬的态度,这样的人没有人敢违抗;有的人喜用软手段,待人接物都表现出温柔的态度,这样的人没有人忍心违抗。沈君修就属于后者。
“医院所有的费用我都会负责,我弟弟对她造成这样的伤害我感到很抱歉,还有什么需要都可以直接跟我说。”沈君修对这件事情确实抱歉,这是他弟弟犯点错,他也不会有推卸责任,作为伤者的家人,心情肯定是不好受的,所以对周举辛说话的时候态度也是十分诚恳。
周举辛昨天被眼前这个看似温柔绅士的男人判断为可可的哥哥就一肚子的窝气,在部队上混迹过的男人总有些冲动的气,只是看到沈君修那张谦谦君子的脸又不好意思发脾气,更何况这个男人也算是及时地救了可可。可是现在,再一次把他错判成可可的哥哥,那就真的是让他生气了,他可不想一辈子就做可可的哥哥!
“沈先生,很抱歉,我不是可可的哥哥。”举辛的话里有明显的敌意。
君修倒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眼前这个男人,如果不是陈可可的哥哥,那么……关系他已经了然于心。“那你去照顾她吧,她喜欢乱动,要时刻注意着,不然容易把伤口崩开,医生也说尽量不要让她动。”
周举辛怔住,他其实也不是个细心的人,当兵的哪有一个是心细的,只不过是在可可的身上比许樊都放了点心,听得沈君修这样的话整个人都焉下去了,哪里有这样的男人,简直比女人都还要……他倒是愿意照顾可可,可是一会儿还要去上班,今天正巧是轮到他值班,昨天晚上倒是想过来守着可可,不料家里来了客人,怎的都走不开,想到这里便是一肚子的怨气。
“一会儿我还要去值班,没办法留下来照顾可可。”他自己都听得出来心里有多少不愉快。
沈君修在心里轻笑,这个男人还真是不开窍,喜欢人家不让知道就算了,放在他面前的机会也不知道珍惜和把握,“那还是我先在这里照看着吧,不放心交给别人,她睡觉的时候真的是动得太厉害了,就像时刻都在跟人打架一样。一会儿她家人应该是会过来看她吧,到时候也要去道歉的。”
周举辛就这样站在沈君修的面前,完全没有警察的范儿,俨然就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010】陈妈妈
以为可可会睡很久,没想到在举辛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竟拉开了眼帘,胸口处是隐隐的刺痛,让她全程都拧着眉。
沈君修出去为她买早餐了,此时的病房里就剩下她和举辛,她一扭头就看见了他紧张的眉眼,望着她满是心疼。
“周举辛,你来了。”她努力地勾起嘴角笑,即便笑着伤口也会嗤嗤地痛,可是她真不想让别人觉得她不坚强,特别是那些关心她的人,周举辛就是关心她的人,她的心里再清楚不过了,认识他的这三年,不知道让她白占了多少便宜,但他从来都没有抱怨一句,就像昨天,明明知道作为一个警察不适合出现在那样的场所还是跟着她进去了,她一直很感激周举辛。
举辛点头,向前小跨了一步,和她挨得更近了,弯身想为她掖被角,手在腿边犹豫了半天终是没有伸出去,只是局促地站着望着她,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心疼。“都是我不好,没有及时拉住你,才让你受这么严重的伤。”
“这是哪里的话,还不是为了许樊那个王八蛋,我这可是见义勇为,正好向雷锋同志致敬!”她故作轻松地说着,把嘴角尽力地挑起,以为这样别人就看不到她的痛楚。
举辛没有再接下她的话,默然地站在床边,都不敢与她正视。
可可嘟嘴,“我妈怎么没来,就这么一个女儿在生死边缘上躺着也不来看看。”
“阿姨估计要中午才能过来,昨天晚上面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