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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事吧?” 程今夕只觉得胸口火烧火燎,犹豫后,讷讷开口,“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就连声音都不像是从自己喉中溢出,涩哑的,陌生的,撩得人莫名恐慌。
几乎相差一个头的身高,顾淮南即使微微躯着脊背,依旧让程今夕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好在,顾淮南一直温润,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带给别人压迫感和侵略感的人。
此时顾淮南低垂着头颅,脸色苍白,额头隐隐有汗。斜四十五度角看去,视线下好落在他的如画的眉目上,狭长的眸子敛成了细微的弧度,半截眼尾似乎是因为某个部位痛楚所带来的牵扯,微微地垂着,浓密的睫毛染上了潮湿的雾气。
程今夕光裸的手腕上缀满了名贵璀璨的首饰,稍稍一动作,就叮呤当啷地响,盥洗室外刺目的灯光下忽闪着让人睁不开眼睛。
是的。
他们都披着最是华美的礼服外衣,弧光交错间,清汤薄酒混着真情假意,与人各自精彩;他们互不相干,却拥有相似的骄傲,站在自己世界里金字塔的顶端,几乎已经遗忘他们曾经交集最后分开,甚至已然相信日后都永远不会相逢;他们在对方的眼前充当一个陌生人,擦肩而过时,无意中眼神的碰撞都会让人心悸地疼痛,却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错开,直到寻到一个逼仄的角落将那让自己猝不及防的难过悄悄掩埋。
是的,被外界所知的世界里,这个叫做顾淮南的男人从来都只是隐没在只有她知道的角落里,世人不知道他的存在,没有人相信他们有过一段缠绵悱恻却痛彻心扉的前尘往事……亦没有人会跟她提及他……
那是不能让人知道,也不希望让对方知道的。就连稍微的关心都仿佛成了一种罪罚,害怕那逾越的一星半点成了燎烧意志的火种。
可是她已经不敢确认那关乎的是怎样的情感,她对顾淮南的,顾淮南对她的。或者那已经不是爱,只是被时光消磨后对于曾经的遗憾。
遗憾那段错失的感情和婚姻,遗憾往事终究要如烟消散,遗憾无论曾经多么相爱都必须听天由命,失散在人海。
程今夕看着顾淮南,视线一点点模糊,之后又一点点清晰。
那一刻的想要碰触的感觉很熟悉,熟悉到甚至让她以为什么都没有变,可现实多么经不起推敲,渴望亲近之后的僵硬让他们都明白了,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不会变的。
二十七岁的她,三十七岁的她。改变早已翻天覆地。
程今夕甚至想,如果顾淮南不再出现,没有人反复与她赘述有关他的一切,没有人提醒她那道伤痕的存在,是不是终有一天她会将这个人永远的忘记。
直到最后连名字都不再记得,就真的什么都过去了。
当然,她已经不是年轻的小姑娘了。这样天真的想法只有做梦的时候才不会被自己嘲笑。
陆氏集团成立六十年的周年舞会,程今夕作为陆氏少东陆晋言的女伴出现,风光无限,其中意味更是众说纷纭。
而顾淮南为何出现在此,程今夕不得而知。生意场上的事她不见得多懂,却也了解各种的弯弯道道,成功商人间的关系千丝万缕,密密交织如网。尤其是陆家和顾家这样叱咤两方的巨头,有所交集,实在是在正常不过了。
所谓相遇也不过只是意外,就连缘分也不过是意外。程今夕如是想,渐渐释怀。于是扶住顾淮南的手握紧了几分。
顾淮南微抬眼皮看了她一眼,湿漉漉的眼珠子光溜闪亮的像是被水刚刚洗过一样,眼白上还渗透出几条鲜红的血丝,看上去像极了一只楚楚可怜的小动物。
顾淮南被灌了不少酒,虽然他的酒量一向不错,即使喝多了也不曾会有失态的时候。可是程今夕依旧在那镇静的面容下看出了六七分的醉意。
他仿佛看到了有透明的花朵从他的眼睛里开出来,无辜而脆弱,让人心生怜惜。
天地刹那静默无声。
这是五年后她第一次好好看他,而他一句话也没说,任由她肆意的打量,眼神平淡,如无风吹过静止的湖泊。程今夕觉得顾淮南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不介意所有人都在看他,也不介意看着所有人。
顾淮南只是习惯了这样做,礼貌,顺从。但那也仅仅只是习惯,而你跟所有人都一样,并无差别。
是的,就是这样。那么美好,犹如绅士标杆式存在的顾淮南。
一丝苦笑溢出唇角。
程今夕暗叹自己克制不住的那点小心思是如此可笑,心如裂锦般撕了缝,缝了撕,以为早就不会有什么感觉了,却还是在须臾间就失了道行。
她径直挽着顾淮南走向楼上无人的包厢,吩咐服务员送上解救的茶水之后,将顾淮南安置在软垫的沙发上,看着他默默将解酒茶一饮而尽。
茶杯放在玻璃质的茶几上发出咣当的脆响,程今夕正直愣愣地盯着地板闻声惊了一下,抬头与顾淮南对视。
这一看,就是良久的相顾无言。
顾淮南像是得了失语症一样,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或者,他其实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无所谓说什么,在等着她开口而已。
程今夕突然就熄了火似的挪开目光,瞥了眼窗外的漫天星光,似乎酝酿了很久才问,“你的病……这样喝酒,不会有问题吗?”
、第一百四十二章 如何放下
第一百四十二章 如何放下
“没关系,”顾淮南眉眼温和,嘴角似是有笑,仿佛并不诧异她知道了真相,只是如是说,“手术之后这些年都恢复得不错,不出意外应该不会复发。喝酒也只是偶尔不得已为之,酒量不比以前,自然是知道该节制的。”
程今夕笑笑,低语道,“那就好。”
顾淮南说,“没什么大碍,我心里有数。”
“嗯。”
不知道为什么,程今夕听顾淮南云淡风轻地谈他的病,说他这些年过得挺好的,鼻子一下就酸了,涩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忍了忍,最终咬着牙没让眼泪落下来。
她知道自己是在委屈。却不知道是替顾淮南委屈,还是替自己。
那样的病,就算熬过来了,又岂会是轻松的?
就像他永远不会理解她的切肤之痛一样,她只知道他病了,却无法想象到那是怎样一种可怕的疼痛。
程今夕觉得自己矫情得挺没立场的,毕竟顾淮南已经好了。如今看来,似乎比以前更为潇洒。
“顾淮南,这么多年,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笑容不免涩然,程今夕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一定像极了傻逼。
顾淮南凝着眸不语,她不禁心中自嘲,五年了,该惦记不该惦记的早都被磨成灰了,事已至此,非得执拗地讨要一个类似说法的东西,实在是幼稚。
左手叠着右手,不由自主地揉搓,程今夕的姿态看起来很不安,“没有的话,那就听我说吧。不多,就几句话。”
顾淮南颔首说好,悉心聆听。
顾淮南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出奇的冷静究竟是因为酒精的麻痹,还是因为早已在心中将这个场景预想过了无数次。
他恍然想起这样的画面好像经常出现在自己梦中。说是好像,其实是因为他大多醒来就不太记得了,多年来的药物治疗让记忆力变得有些衰退,这是让人无能为力的事,却也是幸运的事。
五年来,他跟死神抢夺时间和性命,没有屈服没有脆弱,尽管他深知自己既已放开了就已经失去了坚持的资格。可他骗不了自己。
这么多年来,他没有一刻忘记过这场爱情,没有一天不在奢望重逢。
当化疗将他折磨得虚弱不堪,药物和疼痛一点点剥夺理智,侵袭意识。那些目不能视的在轮椅上度过,在病房中煎熬的日子……手术百分之十五的成功率,他赌赢了人生中最艰难的赌局。
太难了。
其实他本可以不争,生老病死都是人生常态,曾经他从未挂在心上……直到遇到那么一个人,让他明白原来只是简单的活着,有人想念,被人记挂,也可以是那么美好的事。
所以即使那么难,他依旧在心底最深处希冀着能够活下来,能够有朝一日回到爱情生根发芽的地方,偷偷看一眼他最爱的姑娘。
曙光。她就像他生命清晨第一缕破晓般的存在,那是希望,是归属,是信仰,也是爱。
所以,即使明白她或许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和新的爱人,都没有关系。他只想看到她好好的,然后认真地跟她说一声对不起,然后道别。
从此就真的再也不见。“爱”这个字,他没有资格,也不会再说出口。他只会在每个东升西落的瞬间,对着天地许愿。
愿他的小桥平安顺遂,快乐一生。
“我知道顾家想要保住傅云姿,还有傅家,”程今夕看她,漆黑的眼睑上孔雀绿的烟瘾妖娆慑人,她勾着唇角,恍然间浮现一种凌人的骄傲,“我想问问你是什么意思?”
顾淮南还在晃神,但着并不妨碍他一字不落地将话听了进去。放空几秒后,神采重回眼眸,“真的是你。”他眉毛轻扬起的弧度好看得过分,表情却出乎意料的镇定,“我能问原因吗?”
是了,那些真相,他并不知道。
程今夕不久前才了解,当年那件事发生的时候顾淮南正在圣迭戈接受治疗,三年后才回的国。傅云姿理所当然地不会说出事实真相,加之段家当年就封锁了全部消息消息,顾淮南根本无从得知。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这样也好。说出来又如何,让他于心不安,博得他更多的愧疚和可怜么?
她不需要。有些疼痛是不能再撕开来给人看的,即使里面已经溃烂流脓,即使那个人是顾淮南也不行。
如果他因此可怜她,那样会要了她的命。
“原因你不知道?”程今夕挑眉的动作几乎与他如出一辙,于是更像是挑衅,“……这些年你生命,她一直在你身边吧?”
顾淮南轻不可闻的皱眉,否认的话几乎下意识要脱口而出,可到了嘴边不知怎么就又咽了下去,依旧是下意识的。
眉目月朗风清,于是就成了不置可否。
程今夕哎了一声,戏谑地笑。心里难受地像是丢进了油锅里炸得稀烂扭曲的油条,疼得煎熬。那种感觉不是吃醋或是嫉妒,而是被放弃的落空感。
顾淮南从未真正信任过她,信任过那些不离不弃的誓言。他从不相信她不会走,于是宁可堆铸谎言将她推开。
无论是什么原因,无论有多少的无可奈何,放弃就是放弃。
“为什么她可以,我就不行呢?有福可以同享,有难却不能同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程今夕半开玩笑道,“你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特别小气又记仇。顾淮南,是你当年的一个决定毁了你我,还有傅云姿……所以,你别怨我。”
她抬眼,眸中水光涟漪,幽暗的黑色仿佛随时会将人吞噬,说不清其中情愫究竟是寒心更多,还是嘲讽更多。
从几何时起,她已经变得如此尖锐了,像一把刚开锋的尖刀,见血封喉。
顾淮南似乎叹了口气,“真的放不下吗?”
“也不是,就当是过不去吧。”程今夕魔怔似的抬手摸上顾淮南的脸,他没有抵触也没有反抗,只是他睫毛的轻颤依旧她觉得难受,“要不你教教我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无非爱恨
第一百四十三章 无非爱恨
“顾淮南,其实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之间真的有一个人死了,或许这个死结就能打开了……只可惜,我们都活得好好的……”带着记忆活得好好的。
程今夕笑了。她指天誓日要傅云姿生不如死,可谁又知道,真正生不如死的那个人,是她。
只有她真正痛苦,只有她一个人真正忘不了,也不肯放过自己。
顾淮南有些骇然,说不清缘由,只觉得她缥缈的像一重抓不牢的轻烟,眨眼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