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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唯叫她,嫂嫂。
程今夕艰难地开口,“阿唯。”
顾唯从外面回来时看到程今夕躲在门口偷偷往里瞧的背影,那一刻明显愣怔了,见她似乎想要离开,便下意识地想要叫住她,那个称呼也随之由心地脱口而出。
“嫂嫂……这么多年了……还好吗?”顾唯看着程今夕苍白的脸,即使戴着墨镜都遮不住的憔悴,不觉心里一阵刺痛。握着她的手,只觉得瘦骨嶙峋得不可思议,便心酸地连声音都哽咽起来,“来了为什么不进去?”
“我挺好的。”程今夕笑笑,温和地摸摸顾唯的手背,“……傻姑娘,都这么多年了,别再这么叫我了。今天是你哥大喜日子,让人听到不好……你嫂子,她也会不高兴的。”
顾唯抿着唇看她,眼眶一点点红了,“你还在怪哥哥,是吗?”
程今夕摇头,“没有了,早就不怪了。”
“那你为什么不肯去找他?你一定还在怪哥哥当初那么对你……”顾唯哭腔渐浓,拽着程今夕的手只是越来越紧,她急急解释,“哥哥当初是逼不得已的……他有苦衷……那个孩子,念笙,那不是哥哥的孩子……”
“我知道。”程今夕平静地说。
她当然相信,顾淮南无论如何,都不是会在这种大事大非上撒谎的人,他会说谎,却绝不会不忠不义。
“哥哥当年生了很严重的病,看不见,听不到,不停地做化疗……差点就死在手术台上。”
“我知道。”
潸然泪下,顾唯苦笑道,“你什么都知道,也不肯回来是吗?”
“……”程今夕无语。
这,早已经不是她想要回来,便能回来的事了。即便可以当做那些事从未发生,却已牵扯进了太多人事,再无可能心无芥蒂。
“哥哥病好之后,妈妈就逼他成家生子,甚至拿自己的性命逼他娶云姿。哥哥不答应,跪在地上哭,也不知是说妈妈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又说给你,他说,这辈子只爱小桥一个人。
可是有一天哥哥从外面回来,却同意了,但那个人却不是云姿,这是他唯一的坚持,他不能娶云姿。哪怕哥哥一点儿都不爱许慧,却还是答应跟她结婚。我问他为什么,我问他他的病都不是好了吗,不是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吗,为什么就不能把你追回来呢……他跟我说,你现在很幸福,他不忍心打扰……他说或许你们彼此心里都还有对方的影子,可是比起你的幸福,都是微不足道的……那是他欠你的。”
“我笑话哥哥是傻子,他欠你的幸福,为什么要让别人来还呢……许慧,她是无辜的,正因为她的无辜哥哥才选择了她,因为她善良,她不会有害人之心,更不会害你。
哥哥说,他一直以为自己算是一个好人,却卑地的做了两件不能让自己原谅的事。一个是当年瞒着你狠心将你推开,另一个,是如今利用许慧,为换你内心安然,自私地耽误了她的终生……许慧是个明白人,她因为家里父母的生意出了问题,需要顾氏注资才能度过危机,于是答应了哥哥的要求。可她是也是真的喜欢哥哥,也知道哥哥并不喜欢她……可她却还是愿意跟他结婚,陪他演这出戏……”
“哥哥与她之间,是哥哥有负与她。可真的,他们之间只是协议,从来就没有过其他。”
程今夕青白着脸,指尖微蜷,瞳孔中的光芒急剧收缩,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胸腔中刹那间炸裂。
她回忆起那日顾淮南与伊伊一同出现在家门口,顾淮南那张惊讶却略带涩然的脸,于是明白,原来又在一个不声不响间,他们又一次错过了彼此。
她曾经还一直怨怼,责怪顾淮南放弃了她,无论因为什么,放弃就是放弃。殊不知,自己一直做着的,也是与他一样的事啊。
其实他们都一样,自以为是地做下决定,将自以为最好的留给对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以为自己的一片赤诚之心对方早晚都会懂得。
以为所有的苦都可以自己一个人吞,高估挫折的杀伤力,却低估失去对方会对自己造成的伤。那么傻,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真的要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为了对方,其他都不觉得重要,因为爱着,连自己都可以舍弃。却忘记了,在爱情,最难得不是舍得,而是坚持。
“我们可以为爱、为对方吃那么多苦……却连一句挽留的话都说不出口……”程今夕摘下眼镜,紧紧拥抱住顾唯,笑着流泪,“我跟他,我们都是糊涂的傻瓜……”
她终于委屈地说,“阿唯,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为他披上嫁纱……我想了那么多年,甚至在最恨他的时候,在快死的时候,我还是想要嫁给他……还是想要等他回来找我……想要跟他说,这么多年,他走以后,”她指了指心口,”这里……只爱过他……只等待他……”
“……那还来得及吗?”有个声音在她背后响起,顾淮南轻轻说,“小桥,你来不及为我披婚纱,可我在心里早已娶了你……只有你……所以现在,还来得及吗?”
、终章
终章
有很多事要坚持到最后一刻才知道,原来真的不行,就如同这场婚礼。
有的人要爱到以为不能再爱了,才会知道,只要那个人再对你伸出手,你依旧会选择紧紧回握,就如同顾淮南。
当盛大的豪门婚礼演变成逃婚的荒唐闹剧,所有一切都在峰回路转中尘埃落定。每个人都各怀心思,或是惊异错愕、或是愤怒怨恨,亦或者坦然平静。
有人说,顾淮南是最多情的无情人。
多情便多情,无情便无情。顾淮南只是笑,他知道自己做错了很多。他再好,可人生在世,终究是无人能够做到至臻完美,有辜负自然就有亏欠,他做不了圣人,便只能顺从自己的心,做那个人唯一的爱人。
别人怎么看变得毫不重要,心中只有彼此、只要彼此的时候,就能无所畏惧,挺身上前抵御所有嚣张的恶意。只要想到这个世界里有那么一个人与你站在一起,甘苦悲喜一同尝尽,于是一切便都甘之如饴。
唯一庆幸的是,幡然醒悟的还不算太晚。
程今夕专注地看着身侧的顾淮南,眼睛里的光芒明明灭灭。车子飞驰在空旷的高速公路上,顾淮南认真开车的模样和记忆中清晰地重叠,纤长浓密的睫毛,挺直的鼻梁,轻薄的嘴唇,以及下颚优美清隽的弧线。
眼神,连同心一起不可遏制地柔软,蓦然觉得为了这份失而复得的幸福,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因为时光的演变,因为命运的作弄,因为自己的任性妄为,已经错过太久太久。可即使是这样,却还是那么那么深爱这这样一个人,于是似乎什么都可以妥协,什么都可以原谅。
就像鱼一样,只有7秒的记忆,却愿意不带记忆地与之相爱一生,永永远远就像爱上的第一秒一样坚定,直到死神降临,心中惦记的还是对方最美好的样子。
程今夕想起一两个小时前顾淮南问她还来不来得及时候的模样,恍惚的,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灯火恢弘下,顾淮南眼眶里的隐隐的泪光像是炮弹一样瞬间轰烂了她的心脏,以至于她完全忽略了自己其实早已泪流满面。
那么多年的委屈,竟还抵消不了那一刻顾淮南眼里的疼痛。
她心疼着他的心疼。
“顾淮南,还来得及。只要你在等,我就在等。”那一刻,她轻声说。
如墨泼过后的夜,静谧安然。因为安静,浪花拍打礁石的声音在黑暗中被无限地放大,水声沙沙,还有沙石呼吸的声音。
除了停泊在沙滩上的那辆车子,除夕夜的沙滩上空空如也,只有几盏昏黄的灯,疏散地照亮一隅海岸。
冬天夜晚的风凉得一点也不温柔,车子开了一扇天窗透气,车内的暖气却是打得饱饱的。程今夕身上披着厚厚的羊毛毯子,隔着车窗望向大海与天空交接的地方,瞳孔里映衬出不同颜色的黑,神色平静的自己的脸,还有身旁始终注视着自己,眼睛一眨不眨的顾淮南。
“没有星星啊,”程今夕用手指戳戳玻璃,“也没有月亮。”
顾淮南笑了,说“嗯。”
“什么也没有,什么都看不清。”她似乎有些不满。
“怎么看不清,你在,很亮,我看得很清楚。”不知什么时候,两只手又缠在了一起,顾淮南的掌心厚实而温热,紧紧包裹着,十指相扣,相互摩挲。
温柔而缱绻的安抚,舒服得让人闭上眼睛,连同方才一直怦怦跳动的心都缓缓地安置到了原位。
空气中弥漫的沉默并没有叫人觉得不适,耳畔萦绕着对方的呼吸声,似乎时间都在这一刻的安静中悄然停滞。
过了很久,直到密合的掌心渐渐渗出了薄薄的细汗,程今夕才将眼睛慢慢张开,“顾淮南,你做好准备了吗?”
她问得很认真,笑靥妍妍。
“别人喜欢的都是那个光鲜漂亮的我,可你看到了,那都是假的。而里面这个破烂偏执的我,只有你一个人看得到,也只要你一个人喜欢就够了。”程今夕指着心口,笑着,却又似乎想哭,似乎怎么也掩饰不了内心的瑟缩和不安,“……你会害怕吗?跟我在一起,如果这次决定了,那就是一辈子……就像这样,我会牢牢抓住你的手,到死都不放开……顾淮南,如果你怕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不会放开的。”顾淮南淡淡地说,下一秒便没有迟疑地将她箍入怀中,脑袋靠着心口,那密密相抵的寸隅之地温暖地仿佛春暖花开。除了顾淮南自己,没有人看到他此时流下的眼泪。“这次换我抓住你。我很握得很紧很紧,生或死,都不会放开……”
“你知道,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程今夕鼻子囔囔的。
“真的,那就笑一个给我看。”
她埋着脸,认命似的傻兮兮笑出声。
“小桥,相信我会一直爱你。”顾淮南心疼地揉了揉她的发,知道都揉乱了,都舍不得放手。
“是,我相信。”
“相信我们会白头到老。”
“是……我相信。”
顾淮南突然说,对不起。
“嗯?”程今夕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瞧着他。
顾淮南失笑,“你犹豫了一秒钟。”
“一秒钟都计较啊,小气鬼。”程今夕懒洋洋地将整个身子都靠上了顾淮南的肩,她打了个哈欠,“天什么时候才亮啊……”
“着急了?”
程今夕道,“天亮后,我们都会成为B城的新闻。”
“嗯。”
“会被人笑话的,你也觉得没关系吗?”
顾淮南眉眼弯弯,“被谁笑话?你会笑话我吗?”
程今夕但笑不语。
她看见近海上掠过一只海鸟,黯淡的灯光恰恰打在它的身上,周身白色的羽毛,犹如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而后身披光辉隐入无边的黑夜中。那盏灯依旧亮着,大海依旧波澜不止,而那鸟,似乎只是不小心入了梦。
“你不会笑话我就好。”他语气笃定,“别人如何想,你不在乎,我又怎么会在乎。”
“我们真是两个恶人,即使伤害了别人,也只会内疚一点点,就像许慧,就像她的家人,还有段从……还有,你的家人……可我们最终在乎的也只有自己。”程今夕叹了口气,“会有报应的……”
“嗯,刀山火海,天打雷劈,哪怕黄泉碧落,都有我跟你一起,不会寂寞的。”顾淮南的眼睛好像宝石一点绽放出耀眼的光华,蕴含着坚定和决然的光芒,迷人的好像深埋世间最珍贵的宝藏。
“要命,说得这么吓人,”程今夕咯咯笑了,攥着顾淮南的手却握得更紧了,“也就是我啊,这么傻,哪怕要死都想跟你死在一块。”她顿了顿,声音忽的弱了下来,“……差点就错过你了,顾淮南,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这种害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