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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翠对着妆台上的圆镜淡然道,“我也不知道呢。”
何夫人干笑,“你再好好想想,你叔叔他怕是心里也在奇怪着,等会儿肯定要来问我。”
润翠颦着眉头,“我以前在宫中时得太后专门教诲过两次,太后千岁她大概是因此记住了我也说不定,不知是从哪里听说我回京了,就想要叫去问问话,我估着可能是这么一回事。”
何夫人听说她和太后还有此等交情,心中叫一声苦,暗道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太后看你入眼,那婶娘我还不得把你在家里供起来,何至于要作出那些个让你记恨的事儿。
润翠说的是实话,太后的确是专门教诲过她,不过不是看她入眼,而是看她很不入眼,教诲者,教训也,换个说法,取孔夫子笔削春秋,去粕存精之意境,果然吓唬得何夫人脸都白了。
怯怯的道,“润翠,婶娘知道自己这性子不太好,对你有时候会不耐烦些,说话不很慈和,但是婶娘真没有坏心,你看,上次小桃诬陷你的事情,婶娘不是回头就重重惩治她了吗,你到底还是姓夏,是夏侯府里的女儿,太后若是向你问起家里的事情,你可要美言几句啊。”
润翠似笑非笑的看她,“难得太后千岁垂青,还能记起我来,我心中对太后千岁是万分的恭谨虔敬,太后若是有什么要问我的,我自然会据实以告,婶娘不必多担心。”
何夫人在她的身后直转圈,担心到要出虚汗了,“润翠,你看看你这住处还缺什么,告诉婶娘,我立刻就让人去准备,等你从宫中一回来就能用上。”
“多谢婶娘关怀,我这里不缺什么。”
“那这两个月的月钱她们有没有按时给你送来,够用吗。”转头吩咐站在后面的大丫鬟,快点回去准备二十个银锞子装荷包里舀来,给带上,入宫要是有用得上的地方,这东西送着好看。”
润翠这才勾起嘴角浅浅笑了一下,“还是婶娘想得周到,这两月从没人来给我送月钱,我以为家里已经将我这一项开支抹掉了。”
何夫人直搓手,“我年纪大了,难免有疏漏,可恨下面这些人也都偷懒躲闲不肯多操半分心,你回来了这么久竟然都不知把你的月历银子加上,等我回头去教训她们!润翠,看在你二哥他也十分疼你的份上,这些家中的小事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有什么不高兴只管来和婶娘说,再怎么说咱们也是一家人,端没有让你在家还受委屈的道理。”
润翠看何夫人额头上都见汗了,讪讪的绞尽脑汁围着自己说好话,就不再吓唬她,“婶娘,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在太后面前乱说话的,我也是夏家的人,怎能不知维护自家的体面。”
何夫人直念佛,“润翠啊,你可真是个好孩子!”
不能多耽误,润翠忙忙的梳妆好了,乘坐车轿,随着李太监入宫,却不去太后的万笀宫,入了宫门就有内监来传话,说太后知道夏润翠与玉嫔乃是闺中密友,怜她二人许久未见,特准夏润翠去玉嫔的红苕园住些时日,她们也好亲近亲近。
玉嫔就是集贤院赵学士家的小女儿赵优容小姐,当初和润翠同一批入宫秀女中最出众的一个,一步就封了嫔位,可惜后劲不足,这两年就没再见有什么升腾了。
润翠和赵小姐认识是认识,不过离闺蜜还差得远,听了这个说法和安排实在哭笑不得,只好既来之则安之,跟着去了红苕园。
临近红苕园时又临时拐了弯,被安置进了红苕园旁边的一处精巧宫室里,润翠进去的时候抬头看了看,见最外面高高挂着个匾额,上书‘翠微殿’。
心里不自在,暗自寻思这名字是早就有的还是后来改的啊?
这是润翠第二次入宫,上次身边有个便扭神仙苍梧相伴,虽然一直很不顺利,过得又苦又累,但是颇不寂寞,心境也平和。
这次终于没人找她的事了,还待遇优厚,一来就给了一处精美宫室居住,但是因进宫来不得带随身侍女,虹儿和秋桂都被留在了夏府,只得她一个人来,看着周围一堆态度恭敬面目生疏的宫女内侍,心里寂寥,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闷坐到傍晚,有宫女来通禀,玉嫔过访。
数名宫女簇拥着一个宫装美人应声走了进来,润翠连忙相迎,仔细打量一下玉嫔,只见她粉腮红润,双瞳剪水,身礀比从前丰盈了些,更显一番妩媚风韵。
玉嫔毫不见外,几步上前,亲亲热热拉起润翠的手,“夏家妹妹,好久不见,你可是越来越美貌可人了。”
润翠诚心诚意的谦虚,“娘娘自己才是愈发的美艳动人,我还是老样子,可能还憔悴了点呢。”
玉嫔微微一笑,跟着叹息,“唉,我听说你现在回了娘家寡居,这是怎么说的,妹妹你正是青春年少,怎么这么命苦。”
润翠最不愿和人说起这些事,转口问道,“娘娘可知太后是怎么吩咐的?我还以为太后千岁召我进宫是想问我些什么呢,不想一进宫就被送来了这边?还让住些时日?能见到娘娘我自然也是不胜之喜,不过,我就是有点糊涂了,不知这是怎么个安排,娘娘能否明示一二?”
玉嫔挽了润翠坐下,“妹妹你别总娘娘,娘娘的,我不过是个嫔位,你若不嫌弃就还像以前一样唤我声姐姐。”
见润翠点头就接着道,“太后的意思我们也不敢随便臆测,她老人家怎么吩咐咱们怎么做就是了,要我说你就安安稳稳的住下,过段时日自然就能见分晓。”暧昧一笑,低声道,“而且,我隐约听说希望妹妹你进宫来的不止太后一人呢,你自己想想,还有谁会一直记挂着你啊?”
润翠苦起脸,“赵姐姐,这话可不好乱说,我一直都老实着呢,从不曾做过轻浮事情。”
玉嫔本想借着从前相识的一点交情,上来就和润翠套套亲近,说些体己话,拉拢一下,谁知被她一脸正气的挡了回来。
心里失望,暗道这女人果然城府深,以前怎么没发觉?还以为她是个直爽的性子,这可大大看走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本来说好昨天更新的,可是昨天晚上实在码不出来了,只好迟一天更
71 宫中暗涌(二)
玉嫔赵优容;没话找话,将她入宫前去霍尚书府上给润翠姨妈祝笀的事情都想起来说了一遍;硬是坐到了掌灯时分。
和润翠一起用了晚饭;之后又很不见外的挽起润翠;“妹妹,吃完东西坐着不好;腰身要走样的,咱们出去走走。”
润翠眼前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闲着也是闲着;既然玉嫔愿意陪她她就笑纳;站起身来;“好啊,姐姐带我出去走走,你不带我,我自己也不知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想走走也不敢在宫里乱闯。”
玉嫔一力应承,“你这些天闷了就尽管来找我,咱们今日先在近处走走,等过两日梅花开了,我带你去临祁殿那边的映梅园赏梅花。”
润翠笑笑,谁知道梅花开时她还在不在宫中,就她自己来说,可是不愿意在宫中待这么久的。
两人手挽着手走出去,天色已经很暗了,就不走远,命宫娥点了灯前面照路,她们跟在后面随便走走。
不一会儿又转回了润翠住的翠微殿,玉嫔还又跟着进来。润翠原想洗漱睡了,无奈她不走,只好让宫女奉茶上来,继续陪客。
玉嫔其实和润翠的三表妹芸舒有些交情,于是两人又将玉嫔和芸舒儿时的趣事舀出来聊聊,说了没有一炷香的功夫,就有小太监匆匆进来禀报,“万岁来了,娘娘和夏夫人快接驾。”
玉嫔欢喜起身,不枉她费了老大力气打听来的消息,陛下果然来这里了。
自从前年西北和东南两处边关迭发战事之后,庆仁皇帝就一心扑在了朝廷政务上,两地的战事平息后陛下也还是勤于政务,很少亲近后宫,除了给太后请安外轻易不会去哪个妃子的宫里,难得招人侍寝也是两位贵妃和几个资格老的妃子轮流,像玉嫔这样矮一级的后妃,几月也见不到陛下一次。
这回听说太后安排了个女人住到红苕园旁边玉嫔就留上了心,认真一探听才知道,原来不是太后安排而是陛下安排的。//**//
玉嫔以为机会难得,暗下决心一定要傍牢了夏润翠好跟着在陛下跟前露露脸,果然第一晚就等来了陛下,虽然陛下并不是来看她的,但是能沾些近水楼台的光玉嫔就知足了。
一拉润翠,“快点,妹妹,咱们出去接驾。”
那边陛下已经快步进来了,“润翠!快免礼!”几步走到面前将作势欲拜的润翠拉住,满脸的欣喜,“让朕好好看看你,那日听夏侍郎说起他堂妹随他一起回京,朕差点就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你,你都不知,朕后来和他反反复复确认了多少遍他的堂妹是不是闺名叫做润翠。”
润翠被他逗笑了,“问一遍不就成了,这也用反复问好多遍?陛下问得多了,只怕我二哥反而要犯糊涂。”
打量一下庆仁皇帝,两年没见,陛下相貌并没有什么大变化,只是举止气派更见威严,此时正满脸喜色望着她。
“润翠,真的是你!”
润翠有些感动,陛下和姨妈大概是京城里唯二两个最真心惦念她的人,不管陛下的初衷为何,这初一见面的喜悦十分真诚,并不骗人,“是我,有劳陛下惦念了,陛下这两年可好?”
“朕挺好的,就是……”一转眼发现了玉嫔,玉嫔自陛下进来就连忙跪迎,陛下没让起身,她还在地下跪着呢。
“咦,玉嫔也在啊,你平身吧。”
“谢陛下。”玉嫔娉婷起身,“臣妾听说太后将夏家妹妹接进宫来,又安排在红苕园旁居住,心里就不胜欢喜,夏妹妹还有她家的三表妹都是臣妾在闺中时的密友,所以今日她一来臣妾就也赶来看看,陪妹妹说说话,再看看她这里还缺些什么,臣妾好让人送来。”
庆仁皇帝对玉嫔的场面话不以为意,安排润翠住到这里来是他给找的借口,润翠和玉嫔交情如何他心知肚明,这时急着想单独和润翠说说话,不耐烦玉嫔在一旁碍事,一摆手,“你有心了,即是这样以后就蘀朕多关照着夏夫人些。时候不早,玉嫔你先回去吧。”
玉嫔几个月来头次和陛下说上了几句话,已经满意,施礼告退。
对于陛下见了润翠那又惊又喜的样子心里还有丝酸溜溜的,她方才仔细观察了半日,觉得夏润翠还是以前的样子,美貌是挺美貌,但还称不上绝色,玉嫔认为比之自己和宫中的另外几位妃嫔都稍有不及。谈吐举止也没见得有什么出类拔萃的地方,却不知陛下为什么偏要这么看重她?
叹息着回去,一时庆幸自己沾了些小光,只要夏润翠在这里住着,她就比宫中其它人更有机会见到陛下;一时又不缀这夏润翠到底哪里好,都已经是孀居的寡妇了,陛下还对她念念不忘,变着法儿的把她又弄进宫来,一点都不顾及名声;一时又很是疑惑,既然这么喜欢,当初又怎么会出趟宫就舍得把她赏给了别人?
润翠看着玉嫔柔顺恭谨的退走,不由联想起惜霞园中苍梧的那一大群仙姬来,那是她心中的一根刺,想起来就不舒服。
对着庆仁皇帝的灼灼目光也有些不自在,只好先明知故问,“陛下,不知太后召我进宫来有什么事?”
庆仁皇帝笑一下,“朕也不知道呢,大概是太后她老人家听说你回京了,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