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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云搬回家住,生孩子、坐月子都是白月一手操办的。她像一根刚硬紧绷的绳索,既做着红云的丈夫,又做着爸妈的儿子。现在,她还是凝心的父亲。
凝心还不会说话,看到白月只会“咿咿呀呀”伸着白藕般的手要求她抱。孩子是天使,尽管她身上还留着马喜斌那个恶劣的男人的血,但她是可爱的,纯洁美好的。她长得不是那么像红云,倒和白月颇像。“像我好,像我啊,就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白月总是这样笑嘻嘻地开玩笑。白月开玩笑的时候,红云笑了,爸妈都笑了。有些迟重的家终于驱了些阴霾。笑过之后,又复归凝重。
爸总在楼下帮助孩子们修理古筝,调试琴音。他心脏病没复发的时候,还能骑着电车满市区地给孩子们调音去,现在他走不动了,医生说虽然一期手术算是成功,但是爸的情况还是不乐观,一旦再次受到刺激,爸就可能一命归西。所以白月让他呆在家里,孩子们要调音,就把古筝搬到家里来,或者白月尽可能地骑着电车去孩子们家里调音。没课的时候,她就陪着爸慢慢地去江滨散步。父亲节的时候,白月腾出时间,带着爸妈去望景山庄过节。爸笑得憨厚而甜蜜。在望景山庄的月色里,白月照了全家福。全家福上,除了爸,没有其他男人。白月愣愣地盯着那张全家福。是缺了点什么吗?是缺了点什么。
“缺了你,萧逸。”白月盯着那轮了无生趣的月亮喃喃自语。楼上凝心的哭声已经止住,小婴孩一定是睡着了。而白月也终于睡着。疲累地合上眼皮。梦里,白月不停地弹着古筝,纤纤玉指在筝弦上行云流水。萧逸就坐在她跟前。他是个有些侠气的男孩子,不是很高,却总是散发霸气的磁场。趋近于圆脸,五官并不立体,脸部的轮廓也不刚毅,但是他往她跟前一坐,她就抬不起头来,她就那么貌似专注地弹着古筝,脸却红到脖子根。萧逸有一双星子般的眼睛,目光雪亮,透着内心的欲望。
白月是通过相亲认识萧逸的。萧逸是个公务员,按部就班的工作,有条不紊。娶一个像白月这样乖巧顾家的女人为妻,是最最稳妥的。那样的生活就是一曲恬淡的古筝曲。
“可是白月,我越来越离不开乔,我知道她不是合适的妻子人选,无论如何不能娶一个这样的女人为妻,可是白月,我越来越掌控不了自己的心,我不可遏制地被她吸引,她的身上像是有着神奇的魔力……”萧逸绝望地对白月说。
白月的脸煞白如纸,最里面的那根筝弦“啪”一声断裂了。白月慌张地起身找出一根新弦换上。换弦的时候,断了的筝弦刺破白月的的手指,殷红的血滴在筝弦上,和褐红的铁锈相映成趣。
“对不起,白月。”萧逸说。
白月仰起头,惨白地笑着,“没事,这根弦细,容易断。”
一入夜,乔就会光顾“骑士酒吧”。骑士坐落在“意似年华”咖啡屋的斜对面,一条短坡直通江滨。乔喜欢喝醉了,开着电动冲上那条短坡,然后在江滨飙车。电动的时速最快不过38码,所以再飙,也飙不出人命。乔总是一边飙车,一边飙泪。哭,或许只是喝醉以后正常的生理反应。也或许,是因为想念萧逸。
“萧逸,你知道爱着你很痛苦吗?不该让一夜情变质成爱情,不该妄想天长地久,萧逸,我错了。”乔总是边哭边在心里忏悔。
乔和萧逸是在夜宴上认识的。体制内的一些人总是有各种名目凑到一起撮一顿。这个城市的餐饮娱乐业都是这些名目支撑起来的。那一次夜宴是在明月楼。乔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入座,靠门边的位置空着,留给乔。乔往那空位上一坐,抬起头来便瞧见萧逸。他们坐了桌子的对角线。稀松平常的一场夜宴。说不尽道不完的场面话,推杯换盏,觥斛交错,直至面憨耳热,醉眼朦胧,直至醉翁之意不在酒。夜宴散后,醉了的人们还不肯罢休,去酒吧继续HAPPY。于是到了骑士。乔是夜场的老手,邪恶得像个女巫。她有极好的酒量,极媚的眼神,极丰富的俏皮话。人们相继醉了,东倒西歪。但是乔还和萧逸划着拳。乔也觉得奇怪,没认识萧逸前,她酒后很少失态,可是认识萧逸后,她总是还没喝就已醉得一塌糊涂。或许醉,只是一种意念,和酒精无关。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
乔的拳划得极好。总是三拳赢一拳,让萧逸输得极有面子。拳划着划着,乔就发现萧逸看她的眼神亮了。
“你喝醉的时候很迷人。”萧逸说。
乔笑起来,居然笑出腼腆的意味。萧逸一下就着迷了,他的手拉住了她的衣角。乔还是不动声色地笑。骑士出来,萧逸拉着乔的手疯狂地在街上跑,他们沿着江滨一直往上。疯狂而快乐地笑。乔跑累了,萧逸就背着她走。
“沉不沉?”乔不安地问。
“整个世界都在背上,你说沉不沉?”萧逸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说完二人都沉默了。
这晚,萧逸带乔回家。一进房间,萧逸就抱住了乔,他的喘息越来越急越来越重,乔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脑门上涌。他们热烈地接吻,互相剥掉对方的衣服,以各种姿势做爱。萧逸是床上的高手,乔也是遇强则强。激情过后,萧逸倒是想起白月,他的心里涌出各种愧疚感,但还是不忘拿白月的床技和乔比,简直天壤之别,没法比。
天亮的时候,萧逸说:“我有女朋友,我会和她结婚,所以我们之间只是一场意外。”
乔不动声色,她去浴室洗澡,然后面无表情地穿上衣服,分别的时候,她回过身给了萧逸一个妩媚的笑。
萧逸再一次着迷,忍不住还是说道:“留下手机和QQ号。”
乔走了,但是房间里每一寸空气都留下她的体香。萧逸在那浓郁的女人香里酣然入睡。
夜幕又一次降临。乔在Q上留了言:晚上要见我吗?
饿,好吧。
继续见面,继续做爱。没有酒精的怂恿,乔和萧逸还是躺到了同一张床上。
“萧逸,把我的手机和Q都删了吧,我怕会深陷泥潭不可自拔。”乔说。
萧逸执拗地说:“不好。”
但是乔还是删了萧逸的手机和Q。萧逸再次加她好友。他给她留言:别再删了,别再删了。
“那么,萧逸,你会娶我吗?”乔问。
萧逸笃定地答:“不会,我会娶白月。乔,你不适合做妻子。”
“好,那我就做你的情妇吧。萧逸,只要陪着你就好,不论什么身份。”乔发现越来越离不开萧逸,她像是衣角上烧起来的火,怎么甩都甩不灭。萧逸感到窒息和害怕。
萧逸烦躁地问乔:“你爱我什么?”
“爱你床上功夫好。”乔哭着笑,然后去酒吧买醉。
骑士里有个伙计长得和萧逸很像。于是,乔每夜都去骑士买醉,她抓住伙计的衣角像萧逸抓住她的衣角一样,问他:“喂,你叫什么名字?”
“王小宝。”
“骗人的吧?”乔不信。
“真的叫王小宝。”
“好,王小宝,你长得很像我爱的男人,他叫萧逸。王小宝,你的眉眼有他三分神情,我见不着萧逸的时候就会来酒吧看你。王小宝,王小宝,王小宝……”乔一遍遍地呼唤“王小宝”的名字,叫得王小宝面红耳赤。
“王小宝,你知道我为什么天天来骑士买醉吗?因为我想念萧逸,因为你长得像我的萧逸,王小宝……”乔哭着趴在桌子上睡着。酒吧的桌子有着粗粝的肌理纹路,乔的脸颊就靠在那粗糙的纹路上,睡得十分不安。
王小宝推她:“姐姐,给我个电话,让谁来接你。酒吧要打烊了。”
乔喃喃梦呓,顺溜地背出一串号码。王小宝拨通了那个号码,萧逸接听了电话。萧逸正在白月家里,他等白月上完古筝课,就陪同白月一家上望景山庄过父亲节去。可是,接到王小宝的电话,他就如坐针毡了。他终于还是像白月撒了谎,一溜烟跑向骑士酒吧。
乔醒过来,抱住萧逸的脖子就哭,她像个惊惧的婴孩,喃喃说着:“王小宝,我好害怕,我梦见我的头盔埋在泥土里,王小宝,我会不会死?”鼻涕眼泪抹了萧逸一肩。
萧逸抱紧她,说:“乔,不怕不怕,我是萧逸。”
乔抬起梨花带雨的面庞,看清了萧逸的脸,她“哇”地嚎啕起来,“萧逸,可不可以娶我,我想给你做饭洗衣服,我想给你生孩子,萧逸,我想做你的妻子……”
萧逸的心一下就乱了。他带她离开酒吧,他开着她的电车,让她坐在他身后,让她把手抱在他腰上。他的背上一片***是她把面孔深深埋在上面。
白月从噩梦中惊醒了,梦里筝弦又断了,断了的筝弦刺破手指,殷红的血滴在褐红的铁锈上。白月冷汗涔涔,疲累更甚。可是梦里醒来,身边却没有个萧逸抱住她安抚:“别怕别怕……”
白月想哭,但是她把手伸向眼角,却没有触摸到眼泪。楼上又传来凝心的哭声,还有红云的脚步声。
白月爬起身,摸着黑走到楼上去。
“姐姐,我来帮你泡奶,你抱凝心吧!”白月静静地说。她站在门框里,红云透过白色的灯光看向她,不知何时,白月竟这样像男人了。
第148章 露馅
驿站是专供传递官府文书和军事情报的人或来往官员途中食宿、换马的场所。陆景胜一介白衣能够住在其内,自然是沾了袁弘德的光。
袁弘德,威赫朝野的平安侯,定北将军,小小驿站还未接待过如此大的官员,驿丞吓尿了,跟前跟后无不殷勤。
驿站后院,引马伙计牵走马儿喂草料,羽墨拉住陆景胜,指着另一边蓦地走出来的一个人,道:“少爷,你看!”
陆景胜顺着羽墨手指的方向放过去,差点被口水噎住:“尹……尹逵。”
“尹少爷怎么会在这里?”羽墨问。
对啊,尹家的人怎么在这里,还住进了驿站。
尹家虽然有钱,可驿站是招待官员的,难道尹家的人也是沾了某位官身的光?
“尹少爷,你怎么在这里?”陆景胜直接走到尹逵跟前问道。
因为尹凝波答应了他与苏简简的婚事,他直觉自己与尹家的关系已经今非昔比,大抵是攀上了亲戚,谁让苏简简是尹凝波的徒弟呢?
被陆景胜猛地窜出来,尹逵吓了一跳。
旋即调整了神色,握了握手里的折扇,道:“巧啊,陆少爷与袁大将军同行呢。”
“尹少爷与谁同行?”
陆景胜问出此话,尹逵一副奇怪的表情。
“与你同行。”
尹逵抛下四个字便走开。
羽墨冲着他的背影道:“太没礼貌了。”
他家公子过去可是不屑与尹逵说话的,如今主动搭讪,对方竟敢怠慢,真是过分了。
陆景胜可没想这么多,过去因为尹大小姐,尹逵对他有所不满,如今也算是化干戈为玉帛了。
“尹少爷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陆景胜问羽墨、
羽墨不解:“尹少爷刚才说什么了?”
陆景胜翻翻白眼,好吧,蠢奴。
尹府,苏太太兴高采烈走到苏简简跟前来,女儿还是一副谁都欠她钱的模样,可是苏太太不在乎,如今女儿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