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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他才会一直流着泪。
“原来如此。”
叶清玄轻声呢喃。
这个审查员,根本不是杀手。
他只是一个用来借力的可怜‘跳板’而已!
早在监狱之外,他便被人清洗的大脑,成为了一具空壳,一开始他进入这里的时候,便已经被杀手通过某种技术控制了。
虽然叶清玄并不清楚其中究竟如何操作,但应该是某个学派的机密乐理传承。
杀手本人根本没有进入审判之塔中,一直以来只是凭借着这个空壳和自己争斗而已。这样的话就可以解释得通,为什么对方在意志争斗的时候也如此悍不畏死。
因为死的根本不是自己!
他一直在强行压榨着审查员的意识和大脑,操纵着他的力量和自己对抗着,正因为如此,他才这样的有恃无恐,根本不怕失败。
大不了再来一次,反正廉价的跳板要多少有多少!
而在创伤累累的意识深处,叶清玄还能够看到对方留下的最后嘲弄,还有古怪的笑声。
“装了逼就想走?”
叶清玄忍不住想要冷笑:
“——没那么简单!”
…
…
此时此刻,在审判之塔外,正好是两公里的地方。
某处机关驻地里,一个隐秘的仓库中,乐师惊叫着从梦中醒来,汗如雨下,口鼻中渗出了猩红的血,剧烈呕吐。
他躺在庞大的炼金矩阵之中,周围无数珍贵的咏唱耗材已经彻底消耗完毕。
这个秘传的仪式每一次动用都需要消耗海量的资源,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将使用者的意识分裂,就像是召唤乐师在脑中豢养幻兽一样,将自己的一部分意识切裂,形成人格碎片,植入别人的身体中,并藉此保持联系,进行遥控操纵。
那个中年男人从矩阵中爬起,将刺入四肢和后脑脖颈中的引线和钉子一根根地拔出来,大口地喘息。
两侧的人将他从扶起,为他擦干呕吐物,泼洒温水冲洗身体。
看上去明明只有三十多岁,可那男人却一头花白的头发,前额的发际线之下还纹着细密的音符,像是某种固化在头颅上的乐章。
很快,他的意识清醒了过来。
代表雇主在这里等待的使者走上前来,问道:“成功了么?”
“我失手了。”
乐师空洞的眼神变得阴沉起来:“你们的情报全部都是错的!那个家伙的心相乐理完全不逊色于我。”
他停顿了一下,感觉到一丝尴尬:岂止不逊,倘若论基础程度,简直比自己雄厚磅礴到不知道哪里去。
很快,他眼神中浮现出一丝惊恐:“而且……他不依靠以太感应,也能够释放乐章!”
使者愣住了,像是没有听懂。
乐师重复了一遍,使者终于听明白了,眉头皱起,神情阴沉起来:“你在开玩笑?”
“我如果想要为自己失败做掩饰,干嘛不选个好点的?”
使者的面目阴晴不定,心中迅速计较着,却没有发现,乐师低垂的面目上,脸色骤变。
在乐师的意识中,那个残留的暗示——小小的盒子上,那个样式幼稚的绳索悄然断裂。在两个人的争斗中,它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残破不堪,而随着绳索的断裂,盒子悄然开启。
隐藏在其中的礼物,终于浮现。
暗示!
还是暗示……
这是双重暗示!
究竟是什么见鬼的学派传承,竟然能够将一个暗示藏在另一个暗示之中?!这种只存在于理论上的能力简直闻所未闻!
他的面色骤变,脑中迅速变化,想要将这一段记忆连带着暗示一同抹除,可是已经晚了。
暗示已经被抹除,但其中隐藏的指令已经悄然展开,嵌入他的意识之中,调动着他体内的心音之章。
仅仅是会一个微小的变化——同调。
同调?
他愣住了。
和谁同调?
下一瞬间,一道细小水汽所凝结的丝线自虚空之中延伸而来。
天梯!
两公里之外,凭借着暗示的引导,一道水汽念线自囚笼中飞跨而出,沿着天梯的指引,轻柔地搭在他的额头上。
同调,开始!
“呦,又见面了。”
在意识中,那个白发年轻人的身影悄然浮现,向着他露出笑容:“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说着,他抬起空空荡荡的双手。
而就在那手掌之上,有月光亮起。
月光如梦。
“这是什么?”
他愣住了,被月光所吞没。
而就在其他人看来,那一瞬间他的身体剧烈抽搐着,倒地,喉咙里琐碎呢喃着什么模糊的声音。
很快,那仿佛急病一般的痉挛和抽搐便停止了。
他再一次睁开了眼睛。
“你好,初次见面。”
乐师凝视着身旁的助手和那错愕的使者,露出古怪地笑容:“我叫叶清玄,请多指教。”
下一瞬,乐师猛然伸手,双手按在两名助手的额头之上,仓促之间,助手来不及反应,下一瞬间,无形之河猛然席卷而出,吞没了他们的神智。
使者踉跄后退,可那乐师却宛如疯狗一般借势从地上爬起,向着他扑出。
利刃从使者的袖中滑出,他站定了,猛然向前斩出。
哪怕从不曾上过战场,但斩出这一剑的时候,却依旧带着腥风血雨的惨烈气息。
这一剑来自圣城剑术大师们的教导,极尽了狠戾和迅疾。
在遭遇突袭的时候,一般人都会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可越是这种猝不及防的时候,便越是需要决心和勇气。
一剑斩出,是存着和敌人同归于尽的心思。
以攻对攻,以伤换伤。
只有对手先死,自己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可哪怕迎着如此狠戾决绝的一剑,乐师依旧没有后退,反而加快速度,迎向了剑刃。瞬息间,剑刃穿过了他的肩膀,而乐师的手掌也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糟了。
这是他最后的念头。
然后,眼前一黑。
…
…
深夜,圣城的偏僻区域中,一家瓷器店的门被敲响了。
“谁啊?这么晚来……”
被吵醒的伙计打着哈欠过来,隔着猫眼,看到了一个半身****的男人,男人的肩膀上受了重创,血流不止。可脸色却一片呆滞,像是没有睡醒。
“不好意思,打烊了。”他说:“明天再来吧。”
“老古董让我来送货的。”
在门外,那个失魂落魄的****男人呆滞地说:“姨妈……托我带给他……一封……急件。”
门开一隙,一只手伸出来将他拽了进去。
可进门之后,那男人就瘫在地上,生死不知。
伙计愣住了,藏在门后的几个人将他浑身上下搜了一遍,却从裤子口袋里找到了一封信。
信就像是从随便从什么本子上扯下来的,甚至没有装进信封里,只是混乱地叠在一块,然后揉成了一团。
很快,一头雾水的伙计们便醒悟过来,迅速地开始给这个莫名上门的男人急救。而那一封的急件,也在十几分钟之后,送到了安格鲁大使馆里的‘老古董’手中。
安格鲁大使馆,卧室。
麦克斯韦拧亮了床头的台灯,戴好了眼睛后将皱巴巴的信纸展开。
在皱褶的纸上,是宛如小孩儿涂鸦一般的留言。
【麦克斯韦,这个人想要杀我,帮我调查一下身份。】
【还有,谢谢你。】
落款不是名字,是一个随手划出来的简单涂鸦,依稀看得出是一顶礼帽的形状。
麦克斯韦陷入错愕,许久之后才无奈摇头。
“想听你一句谢谢,还真是不容易啊。”
虽然话这么说,但他自己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
…
翌日,下午。
隔着一层厚重透明的玻璃墙,麦克斯韦凑近看了半天。
“恕我直言。”
他说,“你看上去就像是快要死了一样。”
“恩,差一点就死了。”
叶清玄耸肩,“各种意义上都是。”
在墙后的椅子上,是一个脸色苍白,眼圈漆黑的年轻人,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一样。仿佛一阵风吹来就会倒地不起。
“校长你那里要有什么药剂的话,不要存着过年了,多我送一点来救命。”
叶清玄张口,报出一连串的药剂名字,麦克斯韦听了之后嘴角直抽抽:这个混蛋是有多不把钱当钱?
光是头几样东西,一克就足够在圣城寸土寸金的地方买个一平米了!这混蛋按瓶的要!
没办法。
昨天晚上叶清玄可以说是旧伤未愈再添心伤。
虽然最后成果斐然,但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他先是正面和一个心相乐师对拼,紧接着经历了连番激烈争斗。
先是演奏波莱罗,借助对方开启的结界空隙,一道念线横跨两公里,增强暗示,强行接续了两人的链接。
紧接着凭借着天梯的超远距离感应,总算是强行达成了共鸣。
最后的战斗看上去轻描淡写,但叶清玄身在囚笼,已经使出了浑身的力量。体内的破碎乐理也再度遭到冲击。
隔着两公里,在没有以太感应的情况下,远程控制乐章比他想象的要难许多,几乎竭尽了所有的心力。
最后,终于以《月光》一锤定音。
当时他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凭借着模糊的指令操纵敌人清理现场,送货上门之后,他就吐血晕厥。
倘若对方没有因为自己逆袭而心神大乱的话,结局恐怕就没今天看起来那么轻松了。
这一场战斗,几乎赢得像是个奇迹。
倘若能够见光,肯定是足以记载进教科书的天才事迹,可惜,这种事情只能自己心里爽一爽。
叶清玄摇头,不再去想,问道:
“怎么样?调查的情况如何?”
麦克斯韦叹了口气。
“来杀你的是圣城的杀手。”
“坎特雷拉。”他说,“听说过这个名字么?”
叶清玄点头,“略有耳闻。”
“最早的时候,这是六代教皇用来清除异己的手段。”
麦克斯韦说:“如果你令那位冕下觉得碍事的话,他会请你与他一起共进晚餐,晚餐的时候给你端上来一杯美酒。
你要彬彬有礼地喝完,盛赞陛下,享受美味。
当晚在睡梦中,你就可以死了。”
叶清玄听了,点头:“至少听起来那个时候的圣城很讲礼貌。”
“据说六代教皇自己就丧命在这种毒酒之下,从此之后它就变成了一种禁忌,不再使用。而杀手们沿用了这个名头。他们被圣城的大人物们豢养,等待必要的时候登场。”
麦克斯韦停顿了一下,露出怜悯的神情:“很不幸,你遇到了其中一个。”
“他怎么样了?”
“死了。”
麦克斯韦说:“尸检的圣咏乐师告诉我,在他的胃里寄生了一种致命的菌株群,只要二十四小时没有解药抑制就会爆发,从里到外,整个人变成蘑菇的培养基。
说实话,那个画面让我到现在都吃不下饭来。”
“……”
叶清玄听完,沉默半响之后感叹:“看来我犯的事儿真得挺大。”
“岂止。”
麦克斯韦神情复杂:“你当着全世界所有人的面,在圣城的门前,斩下了一名‘英雄’的头颅。”
“哪怕所谓的英雄是假的。”
“不论是真是假,都有损圣城威严。
数十年以来,从未曾有过这样嚣张的行径。
尤其是在当下,圣城与诸国的关系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