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倍。8;000美元——我在阿拉斯加铲走烧焦的垃圾、洗刷洗手间浴室整整两个月挣的工资,再乘以三四倍,差不多才8;000块钱。我到现在已经还了1;500美元的学生贷款,昨天还自我感觉良好,谁知今天再看,我欠的钱远比自己想象的多。前面还有8;000美元等着我……那相当于在阿拉斯加干满一个暑假的工钱啊。8;000美元都能让我头痛欲裂,那66;000美元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啊。”
接着,乔希应征到密西西比州帮美国志愿者服务团建房子,工期3个月,薪水很低。那几乎是乔希的最后一次放纵了,他知道自己必须找一份正式工作。于是乔希离开纽约州的家,前往科罗拉多州的首府丹佛,那儿有一个我们共同的好朋友,他给乔希提供免费的住处,直到乔希找到工作,在丹佛站稳脚跟。
冻脚镇的春天到了,年轻、兴奋的新员工接踵而至,那些老流浪汉总算挪窝了。“大话王”黑尔被“炒鱿鱼”了;朋克摇滚青年凯西早已卷铺盖走人;“合不上嘴”的莱尼因为毒打女友露西被阿拉斯加骑警押走了,当时露西的脖子上印着一圈深深的勒痕,两边耳朵还不住地渗血。
我时常开着观光车拉一帮新员工去熟悉布鲁克斯山脉的环境,每个星期在旅舍前的雪地上组织一次橄榄球赛,还有幸结识了几个同样爱好看书的同事,我甚至在结冰的池塘上办了一场茶话会。
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冻脚镇,疯狂地爱上了北极圈——是那种“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爱。每个星期,我照旧从薪水里抽出300美元还学生贷款。在冻脚镇干了整整一年,我挣了22;000美元,除去自己花掉的4;000美元小费收入,我全都用来还债了。只要再还16;000美元,我就自由了。
算这笔账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即便工作一年拿到手的只有22;000美元,我也攒下了82%的收入,要不是去厄瓜多尔玩了几个星期,又稍稍奢侈了两三次,我几乎能把100%的薪水攒下。22;000美元并不是一笔丰厚的年薪,我想绝大多数人都这么想。可是,一旦把省下的食宿费算上,就相当可观了。食宿费才是关键所在,绝对是日常开销的大头。
我拿起计算机敲了几个数字,想看看这份包吃包住的工作究竟为我省下多少开销。假设我是一个过着传统家居生活的普通消费者,日常出行离不开车子,买东西去超市,一年下来,我大概要花27;540美元(包括饮食、保险、汽车养护和汽油费、房租开支)。换句话说,我一年得赚49;540美元,才有可能攒下22;000美元还债。所以,在冻脚镇干一年,相当于在其他地方干一份年薪49;540美元的工作。在冻脚镇,我没车,没电话,也没房子,但存款数却不比中等富裕的人少。
我想,冻脚镇至少教给我一条金科玉律:如果能砍去不必要的高消费,我们能剩下一大笔数额惊人的存款。
最棒的是,我憋在厨房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春分前后,智叟村的北极光最亮丽动人,来冻脚镇观光的游客猛地多起来,我常常领着他们踏上极光之旅。除了当导游,我也时不时地给维修工们搭把手,安装水管、更换旧地毯,还花了整整一个星期给汽车旅馆的房门刷油漆。最开心的是,我有幸和詹姆士肩并肩干活。詹姆士今年72岁,是一位隐士。我来冻脚镇一年多,还没机会和他搭话呢。
詹姆士受雇于土地管理局,因为这季节手头不忙,营地便请他帮着翻修一座老旧的油田工人宿舍。别看詹姆士年纪不小,清瘦得甚至有些憔悴,但手脚却利索得让我大吃一惊,我得花两倍时间才能干完同样的活儿。想赶上他的速度显然不可能,不过,我发现问一堆问题会让他分心,拖住他的手脚。
詹姆士是田纳西人,曾经在印第安纳州当州警,退休后来到北极圈生活。因为找不到合适的住处,他干脆把家安在他的1980款雪佛兰“巨无霸”越野车里,一晃就是六年。
“你住车里要怎么取暖呢?”我问。
“我在里面安了个炉子,”他应道,“你看不到吗?管子从副驾驶座侧门的上边一直伸到车顶。”
后来,詹姆士带我参观了他住的车子。这辆“巨无霸”越野车块头不亚于大货车,保养得很好,岁月的沉淀让车身原本的香蕉黄变成了马尼拉纸一般的浅咖啡色,令人肃然起敬。我走进车里,果然发现了一个丙烷炉,但为安全起见,丙烷气罐其实是放在车厢外的小拖车上。到了天寒地冻的时节,如果气罐结冰,詹姆士只能在车厢里再备个小一些的气罐取暖。
詹姆士把“巨无霸”越野车的侧面板和顶棚拆得一干二净,用改装的玻璃纤维作隔离层,又在车窗那儿钉上了厚重结实的塑料板。他用丙烷气灶解决一日三餐,睡觉就躺在车厢后的塑料箱上面。
詹姆士的“房车”惊得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这真是对墨守成规的嘲讽,对传统信条的冲击。这辆车、这种生活称得上是一种象征,它象征詹姆士完全挣脱了这个时代的条条框框,不屑于循规蹈矩、随波逐流。在我看来,这辆车就是自由,是纯粹的、真实的、完美的自由。我环视“房车”里的一切,心想,空间虽小,却是詹姆士亲手改装、细心布置而成的,他就是这片领地的主人,是君王,是绝对的统治者。
“你还需要用钱吗?”我问,“你不是已经退休了吗?”
“哦,不。”詹姆士对我说,“我把钱全都寄给孙子们了,他们还在上大学,正是用钱的时候。我喜欢工作。别看我七十二岁了,我要一直干到一百岁呢。那是我的目标。”詹姆士睁大眼睛,兴奋得好似小孩子一般咯咯直笑,笑得连咳带喘,这才像老爷爷那样低沉地哈哈大笑,“工作让人健康。我工作的时候最开心。”
“你在冻脚镇不觉得孤单吗?”
“不会,我可不喜欢身边挤着一堆人。”
“但我听说你在智叟村住了一年。”
“只住了一年,”詹姆士轻蔑地补了一句,“人太多了。”
“可是,那儿好像只有12个人啊?”
“不,当时少说也有20个呢。”
“你不在意家人对你的看法吗?他们会不会觉得你有些怪?”
“我就是个怪人啊!”他大声喊道,但并没有生气,“我和那个‘大学炸弹客’泰德·卡辛斯基 '25'有不少共同点呢。我理解他为什么要跑到蒙大拿的树林里造个小房子隐居。说起来,他在蒙大拿的屋子可比我的‘巨无霸’大多了。我和他只有一个差别——他真的疯啦!”
许多人可能觉得詹姆士也是个疯子,但我却认为他的话别有一番深意,他身上还有我最欣赏的阿拉斯加本土气息。虽然不少阿拉斯加人对冷酷的右翼政策抱持宽容态度(那些政策的冷酷程度,恐怕会让《星球大战》里塔图因星球'26'上那些挥着标枪、崇尚自由的沙人大皱眉头),可是我非常崇拜阿拉斯加人的独立自主、阳光健康和乐天开怀的性情,也赞同以工作为荣的观点。每天在冻脚镇替油田工人和游客服务,我暗自庆幸自己能有这段经历,却也深知自己不可能为眼前的工作感到光荣。我需要一个机会,彻底改变自己的生活。
每天下午,只要天没有彻底黑下来,我就会走到宿舍尽头,钻进一间废弃的屋子里健身。那儿零星堆了些器材:一台仰卧举重机、一个单杠和几个杠铃。因为没人住,房间里自然没装暖气,四面墙壁都结了厚厚的霜,活像个大冰箱。我找到一张旧床垫当沙袋练拳脚,权当热身运动,然后做引体向上、举杠铃、仰卧举重,连续练三遍,全程佩戴口罩和木工帽。鲍勃只选三个人跟他一块儿出航,每个名额都有好几百个人争夺,我知道自己胜出的机率微乎其微,但还是决心试一把。或许我可以在申请时吹嘘自己一整个夏天都在阿拉斯加划木筏,这听起来酷极了。
鲍勃的主页上说,申请人必须通过一连串体能测试。除了我练的这些,还要用健腹轮连续做100个健腹伸展动作,接100个俯撑下蹲促腿和100个箭步蹲,等等。我甚至开始每天下午出门沿着矿道慢跑。一开始,北极圈凛冽的冬天吓得我直发抖,但我渐渐发现,只要多穿一身保暖内衣、戴上口罩,不管零下多少度,身上都是暖的。没多久,我开始测试自己的极限,在零下10华氏度的天气里跑步,接着是零下20华氏度,最后是零下30华氏度。刚开始跑的时候,我每隔一分钟就得取下手套揉一揉眼睛,把粘住眼皮的冰霜拨开,但只要坚持几分钟,就没那么难受了。
这时的群山披着乳白色的厚实雪顶,比夏季那会儿光秃秃的样子好看多了。狼群的号叫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排排树木看起来冷漠严肃,好似古代的斯巴达方阵,阵中的士兵个个面无表情地擎着长矛,直指天空。
天气暖和以后我更是坐不住了,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在户外走动。我用攒下的小费网购了几样东西:一顶轻薄的单人帐篷,125美元;一个野营炉,85美元;一个便携式水过滤器,50美元;还花40美元从同事那儿买了一个睡袋,它耐得住零下20华氏度的低温。每逢双休日我就去野外远足,有时会走上好几天。脚下的矿道经过重型卡车的反复碾压,变得十分平坦,走起来倒不是很吃力。
健身计划进展顺利,可我给研究生院发的申请书却隔三岔五地遭到拒绝。我申请的都是全美顶尖的院校,它们是极少数既全免学费,又提供丰厚奖学金的大学。还有一个原因,我打心底相信自己不会永远当一个负债累累的小厨工,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干出点成绩来。我大四的时候曾经以美国最高法院成立之初的两个案例为主题写过一篇论文,那时还在世的理查德·埃利斯教授对这篇文章大加赞赏。我决心遵照他的指导,把眼光放长远,力争上游。
又一个星期过去了,我寄给哥伦比亚大学和纽约大学的申请信接连被拒,又收到了耶鲁大学和普林斯顿大学的拒绝信,然后是匹兹堡大学、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圣母大学、明尼苏达大学和迈阿密大学。
我盯着桌上的十封拒绝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帝啊……我总共就申请了十所大学,十所大学全都把我拒之门外?加上之前给二十五家报纸寄的实习申请函,我的“作家之路”得到了35:0的评分。每一次拒绝都像在我的心上扎了一针。不过,往好处想,一次次的拒绝磨砺了我,把原本脆弱的自尊心磨出了茧子,变成了一块硬邦邦的干酪。以前我害怕这些挫折和打击,就像看到脚底铺了一层烧得通红的炭火,现在无论前面横着什么阻碍,我都能从容地迈步跨过了。
而且,每次遭拒,我揪心之外反倒会涌起一股奇怪的解脱感。我开始反省自己申请读研的最初动机。我真心实意地想变得更成熟、更明智,成为一个更优秀的人,但其中也隐含着迎合社会期望的念头:上一所出类拔萃的学校足以让亲朋好友刮目相看,还能在毕业后提高自己的社会经济地位,买一座房子舒舒服服地过日子,房子可以和我从小住的差不多,只是要更大些。我逼迫自己好好思考这个决定——困在同一个地方、同一个专业学同一门知识,一学好几年,想来想去,我不觉得自己会真的开心。但这些都不重要了。我知道自己心底真正在乎的只有一个申请。有一天,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