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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市街闹,那该多好呵!”
孙操把刘氏搂进怀里,亲了亲她。他能理解女人的心情。女人跟着他十来年了,可以说没过一天好日子。他每天早出晚归,风里雨里八乡九村地跑,就为了这个家,为了让女人和孩子过得好点。关于“怪胎”的说法,他也有所耳闻,他只当成是有人欺负他一家外乡人所造的谣言,并没十分往心上放。
他要抓紧女人生孩子前这段时间多跑几个地方,多揽点活,好有钱买鸡蛋和白面给女人坐月子时吃。
第二天,刘氏起来做好早饭,先给丈夫端上桌,又去张罗两个儿子起床。
她感觉身体不太舒服,就拉住欲出门的孙操:“大江他爹,我觉得不舒坦,你今天就别出门啦!”
孙操说:“昨晚你睡太晚了,吃了饭就歇着吧,我走了。”出了门,他又说:“我会早点回来的。”
刘氏算了算离生还有二十多天,就想恐是自己娇气。两个儿子出去玩了,她就想到井边把几件脏衣服洗了。可还没把盆端出门,肚子里一阵钻心的疼痛,她吓得出一身冷汗:难道要生了吗?她强忍疼痛呼喊:“冷嫂,冷嫂!”
没有人应,冷嫂早出了家门,不知去向。刘氏把盆扔下,挪到门口举目四望,院子里没有一个人,柴篱外也没有过路的,她恍惚觉得她看见黑花头上那撮白毛了,她什么也没来得及说,一头栽倒在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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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冷家庄里,村民们看到那只叫黑花的狗疯了一般地东奔西窜;它忽儿跑进这一家,又忽儿窜进那一家;忽儿猛地立住仰天长吠,又忽儿冲进入群东闻西嗅。
村民们纷纷说:“这狗八成疯了!”
有人伯伤害自己的孩子,离着黑花远远的就把孩子唤回家关进屋里;有的怕黑花进自己家折腾就躲进院里关了大门。
黑花无视着人们的鄙夷和蔑视,匆匆寻找着主人冷善人和冷嫂。找了几家没找到,钻了几堆人群也没看到,黑花在街口老槐树下不住地喘息着。
黑花哀伤地叫了一阵,仍不见冷善人和冷嫂,就前爪伏地卧在了树下。
它失望而悲戚地环顾四周,眼里淌下几滴泪。忽然,它想到了什么起身撒腿向村南大路狂奔而去。
冷善人和冷嫂在村南大路边自家一块麦田里察看庄稼长势。今年开春后,下过几场雨,旱情不重,加上又临河流,地气较湿温,因此麦子一片连一片长势喜人,似比往年强些。
夫妻俩正议论着收麦的事宜,冷嫂忽然看见了黑花。
冷嫂对丈夫说:“快看,花它咋的啦?”
冷善人循着女人视线望去,只见村南大路上,黄尘飞扬,黑花四蹄腾空连声高吠挟裹着灰烟尘风席卷而来。
黑花原是一条被人遗弃的病狗,冷善人遇见它时,它歪倒在大路旁没人拾拣。冷善人见它又瘦又小的身体里似还有口气,就把它抱回家。经过精心喂养,它果然活了下来。有段时间,冷善人家断了粮食,冷善人就打发儿子夜里将它抱出去送给几十里外的一个亲戚。可是,第二天一早,冷善人打开屋门却看见黑花立在门口哀怜地望着他。从那以后,冷善人再也不提把它送人的事,且更加信任爱护它,尤其是去年它“请”孙操一家来家,更合了他行善的心意。只是近几个月来,不知从哪刮起一股诋毁刘氏腹中孩子的怪风,说刘氏肚子里的孩子串了狗气。狗气,即野、蛮、横、狂。一旦降生在冷家庄将不把冷姓放在眼中,冷家庄将由孙氏替代,冷姓人将断子绝孙等等。冷善人不是愚昧村夫,他跟着先生多少识几个字,通晓些道理,谣传之风他不能相信,退一步讲,狗气里不是还有忠、信、义、诚吗?黑花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只是谣传里说这孩子出生对冷姓不利,冷姓将由孙姓代替这一点不能不使他忧虑。若干年后真会这样吗?冷家庄真的要断子绝孙而由孙姓替代吗?身为冷姓族长的冷善人不能不为冷姓家族的未来着想。可刘氏一日日迫近分娩日子,他堂堂一个善心之人怎么忍心在这个时候把孙操一家赶出村庄呢?因此,在许多村人三番几次劝说他赶孙操一家离庄的时候,他用冷家庄祖辈善良、信义和忠厚的祖训挡住了众人对孙家的驱逐。可是,对于谣言他却是禁不住的。就这样,孙操一家住到了今天。
冷善人看看太阳,不过一竿高点,时候尚早,黑花就追到这里,他不知道村里出了什么事。
黑花跑到麦地边上还没立稳又狂吠不止,且一边吠叫,一边朝村里跑。
跑几步见冷善人和冷嫂并不追它,就又返回到原地狂叫。
冷善人心里打了颤,问黑花:“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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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冷善人和冷嫂把刘氏抬进屋后,冷嫂就去忙活烧水、洗盆,准备接生用的东西。冷善人则一面打发人出村庄找孙操,一面派人去叫七婆婆。
不一刻叫七婆婆的人回来了,说七婆婆不来。冷善人叹了口气,在院子里转了两圈,朝柴门走去。他出了家门直奔村西七婆婆家。
七婆婆是村里唯一的接生婆婆,远近村庄的媳妇生孩子都是她接生。冷善人揣测,这次她不愿为刘氏接生恐与那股谣传有关。于是,决定自己亲自去请她,看在一族之长的面子上,她定能顾怜刘氏母子性命为刘氏接生。
七婆婆的医道手艺是从她母亲那里学来的。凭着给人看病收点药钱或粮食,家境比一般人家稍好些。再则,一个媳妇家的一进冷家庄就能力庄里人看病治病,给乡亲们带来了不少方便,因此,她在冷家庄的威信比一般媳妇要高得多。自嫁到冷家庄来,她给人看病能看就看,看不了的就说明白,决不骗人钱财,因此,在村里村外名声也好。打发走了冷善人派来叫她的人后,她有些后悔。她可是第一次这样对待一个即将要生产的女人。但是,一想起那只令人恶心的狗竟然真的没死,又让刘氏救活了,她就胸闷难受。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冷善人竟会亲自踏进她家院门为刘氏来请她。
冷善人与七婆婆一照面就拱手施礼,说道:“七嫂子,听说你身体不好,我特来看望。”
七婆婆打了个愣,心想这善人真够善的,知道我故意不去,却还替我找理由,打圆场,于是随机应变就坡下驴道:“啊,是。今天牙痛,含了好几片姜也不顶事。听说铁匠媳妇快生了?真对不起,有没有请来别的医生给接生?”
冷善人说:“这医道的事谁也不比你七嫂懂得多、懂得精呵!要不都叫你神医婆呢!铁匠媳妇这孩子还得你亲自跑一趟。”
七婆婆还是头一回听冷善人当面夸她“神医”,这种荣誉她不能看轻。
冷善人是一族之长,在村里冷姓人眼中尊如父母,让他说出这种话不容易。
七婆婆不是蛮横无礼的泼妇小人,因此,她赶紧收拾东西,边说着歉意的话跟着冷善人出了家门。
刘氏腹痛难忍,如被扔在油锅煎熬一般,虽已经生过两个孩子,可老三给她带来的痛苦却是铭心刻骨的。难道说真是与狗的精气相通了吗?真是连了妖气吗?她浑身已经被汗水、血水湿透,脸上汗水和泪水交替并流,头发散乱铺了一枕。她哭着喊着亲娘,心里早已没了别人。
冷嫂早已忘记关于“狗气”的前嫌,这时候她一边握紧刘氏的一只手,一边为刘氏擦泪擦汗。她劝说道:“你别哭,别乱用劲,攒着点,别哭,啊?”
刘氏骨头里的痛苦是无法用言语表述的。假如眼前有个井,她会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去。她听不见冷嫂对她说什么,也看不清眼前晃动的都是谁。
七婆婆洗净了双手,在屋里燃起三柱香。她把香插在带来的一个小香坛里,把香坛放在桌上,跪在桌前闭目合掌念起咒来。
几个女人不敢吭气,只有刘氏“妈呀妈”地嚎叫狂喊。七婆婆跪了一阵,走到刘氏跟前,先看刘氏腹部,又伸手摸了摸刘氏的脉,然后冲刘氏嚷道:“吼什么吼?生个孩子有什么了不得的!就你能生,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咋的,这么大呼小叫也不害臊!”刘氏这回听清楚了。七婆婆的话刺伤了她的自尊心,她脑子稍稍清楚了些,不再高声喊叫,可身体里的疼痛丝毫没有减轻。
七婆婆说:“你听我的号令,我说咋你就咋,否则,孩子死里头我可不管!”
刘氏流着眼泪“嗯”了一声。
七婆婆说:“收肚子!憋气,憋住了,憋足气!用力,拉!像拉屎一样、拉——”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传进来一片骚动混乱,哭喊孩子的声音、鸡飞狗咬的声音夹杂着一片匆匆的杂乱脚步声潮水一样席卷而来。
屋里的妇女们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一个个心惊胆战、瑟瑟发抖,不知所措,难道魏国军队又打过来了?还是大河决了口,倒灌古雍水河淹了村庄?女人们面面相觑,腿脚瘫软,没了主心骨。
七婆婆说:“冷嫂你去看看!”
冷嫂起身打开房门,只见外面天昏地暗,如黑夜一般。鸡飞狗跳,争相躲藏。她抬头看天,天空没有云彩。她忽然恐怖地惨叫一声抱住头就跑往北屋,把刘氏生孩子的事早丢到九霄云外了。屋里其他几个女人不知天上掉下来什么,都慌得也出门去看,都如冷嫂一样天塌地陷一般跑远了。
屋里只剩七婆婆。她走出门也往天上看,只一眼,就把她吓得跪坐在地上。她看见天上的太阳正被一张又大又黑的巨口慢慢吃掉,一个圆盘大的太阳只剩下多半个、半个,且仍在一点点缩小。难道真是天狗又出世了吗?太阳会被全部吃掉吗?天狗只吃月亮呵!就是吃太阳也只是含一小口而从不敢吞掉一个太阳的!她隐约记得十五年前,是个下午,曾出现过一次天狗咬太阳的事情,可从没听说整个太阳被吃掉的事情。难道真让她言中了,这个刘氏怀的真是妖胎,是个吃冷姓人的妖胎?
所谓“天狗吃了太阳”的事情在后来北宋著名史学家司马光(公元1019年—1086年)所著史书《资治通鉴》中记载:“周安王二十年,已亥,日全食。”
七婆婆没有这种远见卓识,七婆婆更不是女中尧舜。她只知道冷家庄不能没有太阳,冷家庄的后代不能灭在一个孙姓人手里。她要按照自己的道德标准来于这件事。于是,当刘氏生下一个又白又胖的男孩时,她谎称是个怪胎,并把血抹了孩子一脸,然后端到刘氏跟前说:“你看一眼吧,一个没鼻子没眼的肉团你说怎么办?我们冷家庄可没亏待你们一家人。可不能就让他把太阳给吃完了!念在我们全庄人的性命上,你说句话吧!”刘氏经不起这沉重打击,也相信是腹中孩子串了妖气,否则太阳怎么会偏偏在这时候被天狗吃掉呢?刘氏泪眼模糊看了一眼血糊缭乱的红色肉团就答应了七婆婆:扔掉它。
七婆婆慌忙将男孩包进包被,三下两下包好,抱起就往屋外走。她听到刘氏撕心裂肺的哭声,心不为所动,毅然走出了冷善人家的柴门。
“等等!七嫂,男孩?女孩?”突然,冷善人叫往了她。
七婆婆转回身,借着暗夜一般的天色对追到身边只隔一道柴篱笆的冷善人说:“怪胎、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