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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面军参谋长同志,您把敌人看得太不堪一击了。”罗科索夫斯基等马利宁一说完,立即开口反驳他:“千万不要以为敌人陷入了我们的包围圈,我们就可以安心睡大觉了。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将包围圈里的敌人彻底干净地消灭掉,以便抽调出足够的兵力,去增援其他战场的我军。”说完,冲我扬了扬下巴,“丽达,你继续往下说。”
我点了点头,又接着说:“坚守戈罗季谢的德军第295师,和守空捏依城的德军第297师,被我们击退后,如今向西南方向退却,根据侦察员的报告,他们在离我们十几公里远的地方,占据了一个原本属于我们的国防阵地,并在那里设防固守。”
“奥夏宁娜同志,情况很严重啊。”说话极少的巴托夫将军等我说完后,叹了口气。补充说道:“那里的国防工事是修筑在一片山丘上,在白垩峭壁的脚下,是弯弯曲曲的深沟,陡峭的壁坡高达二三十米。几乎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攀爬。而且白垩土又湿又滑,我们如果强攻的话,一定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政委同志,什么是白垩土?”我趁巴托夫将军说话的时候,偷偷地问旁边的基里洛夫。“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我的声音虽然小。但还是让坐在对面的罗科索夫斯基听到了,他笑着对巴托夫说:“巴托夫将军,我的女师长不知道什么白垩土,麻烦您给她解释一下吧。”
罗科索夫斯基的话让我羞得无地自容,但也只能红着脸听巴托夫解释什么是“白垩土”,巴托夫看着我,面带微笑地说道:“在海水上面,漂浮着许多极小的动物和植物。其中有一种称为‘多胚孔’的单细胞动物,这些生物的外壳是由石灰组成的。当这些生物体死掉以后,它们极其微小的身躯沉到海底。长此以往。就积聚成了厚厚的一层贝壳。当然,这过程得花上几百万年才能完成。这层东西逐渐粘结在一起并且压缩成一种松软的石灰岩,我们称它为‘白垩土’。”
等巴托夫一说完,似懂非懂的我连忙使劲点点头,表示听懂了,免得再遭到他们的嘲笑。随后我迅速地将话题岔开:“方面军司令员同志,要攻克德军占据的国防工事,必须要动用重炮。而我们师现有的技术装备有限,估计很难担当这个攻坚任务。”
“放心吧,丽达。”我本以为我这么推三阻四。罗科索夫斯基就算不当场发火,估计脸上的表情也会冷若冰霜,没想到他听我说完,只是一挥手。不以为然地说道:“我说过,你们独立师的攻坚能力不够,就不用参加这次的进攻了。你们只需要坚守住现有的防线,没有我的命令,既不许退后一步,也不许随便前进一步。听懂了吗?”
听到不用我们师参与对德军的进攻。我心里悬着的石头顿时落了地,连忙响亮地回答:“听懂了,方面军司令员同志。”
“巴托夫将军,这次攻坚任务就交给你们第65集团军了,”罗科索夫斯基望着巴托夫问道:“大概什么时候能发起进攻?”
“报告司令员同志,”巴托夫连忙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回答说:“我打算派步兵第173师,来执行这次攻坚任务。同时调炮兵1师的加农炮第1107、第1166团,榴弹炮第275团,为进攻部队提供必要的炮火支援。”
“说说您的计划吧。”罗科索夫斯基简短地说道。
眼看罗科索夫斯基他们要讨论战斗计划,我作为一个外人再待在这里就显得很不合适,于是我连忙站起身来,冲着罗科索夫斯基说:“方面军司令员同志,既然你们要讨论作战计划,那我们就先回避一下。”说着,叫上基里洛夫就要往外走。
没想到罗科索夫斯基只是瞥了我一眼,随即抬手向下压了压,吩咐我:“丽达,你不用离开,就坐在这里听一听,对你以后指挥作战也是很有帮助的。”说完后,又吩咐巴托夫:“说下去,将军同志。”
巴托夫看了我一眼,见我重新做回自己的位置,继续说道:“我计划在明天拂晓前,将步兵运动到离德军阵地仅一公里的地方隐蔽起来,炮兵则布置在步兵后面三公里的地方。先用密集的炮火对德军的阵地进行二十分钟的急袭,随即趁他们被我们的炮兵打得晕头转向的时候,让步兵果断地发起进攻,一举夺取这个国防工事,将敌人严密的防线撕开一个口子。”
我仔细地听完巴托夫的计划以后,心里有些不以为然,这种打法有点仗势欺人的感觉,有重炮先轰击德军的阵地,等敌人被炮火重创后,再发起冲锋。要是换了我有第65集团军这样的武器装备,我一样可以把德国人打得满地找牙。
我正在犹豫自己是否该发几句言的时候,忽然瞥见尤先科上尉想从门外进来,却被守在门口的哨兵拦住了。那哨兵应该是顿河方面军的,无论尤先科怎么说,挡在门口的哨兵都一直在摇头,始终不肯放他进来。
我怕尤先科找我有什么事情,便把身体向前倾。低声地对罗科索夫斯基说道:“方面军司令部同志,我的警卫营长在外面,似乎有急事找我,我想出去看看。”
罗科索夫斯基向门口望了一眼后。随口对我吐出了一个单词:“去吧!”
我连忙站起身,快步地走到了门边,站在哨兵的后面,冲着外面的尤先科低声地问道:“上尉同志,你有什么事情吗?”
“师长同志。”尤先科急匆匆地回答我说:“那几名牺牲的战士遗体都拉回来了,我们该如何处置呢?”
听了尤先科的汇报,我立即想起进指挥所前,基里洛夫曾经把尤先科拉到一旁去说过什么,现在想起来,应该是安排尤先科处理烈士遗体这件事。我连忙把挡在面前的哨兵拨开,快步地走出了指挥所,将尤先科拉到了一旁,低声地问道:“所有的烈士遗体都拉回来了吗?”
“全拉回来了,一个都不少。”尤先科深怕我不相信他所说的话。还特意强调说:“是我亲自和战士们将烈士的遗体抬上车的,一个都没拉下。”
我点点头,连说:“好!很好!我们独立师没有丢下自己战友不管的习惯。你今天亲自去将烈士的遗体都收敛回来,我这个做师长的谢谢你了!”我抬手向他敬了一个礼。
尤先科看到我向他敬礼,先是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抬手向我还礼:“师长同志,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找个地方,将这些烈士都安葬了吧。”我因为要急着赶回去旁听会议,所以对于烈士们的后事只能交给尤先科处理。“你去给他们选个好的地方吧,这事我交给你全权负责。”
等我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的时候,看到马利宁正在纸上签署进攻命令,而巴托夫站在旁边。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马利宁手中快速移动着的那支笔。罗科索夫斯基将我一脸严肃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关切地问:“丽达,出什么事情了?”
我冲着罗科索夫斯基苦笑了一下,为了不影响到马利宁和巴托夫,我便把尤先科来报告的事情,小声地向他汇报了一遍。同时。还把我们在路上遇险的事情,也一并告诉了他。
罗科索夫斯基听完,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等巴托夫拿着马利宁签发的作战命令到外面去发报时,他才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丽达,你现在不光是第62集团军的副司令员,同时还是红旗独立师的师长,你的安危不再是你个人的事,而是和成千上万的指战员息息相关。一旦你发生了什么意外,那么独立师的指挥系统就会陷入混乱,因此会带来什么样的恶果,你考虑过没有?”
虽然我心里觉得罗科索夫斯基有点小题大做,但在表面上还得装出诚恳的态度向他认错:“方面军司令员同志,您批评得对,我以后一定注意,绝对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
罗科索夫斯基对我的态度很满意,他点了点头,瞅了一眼坐在我旁边的基里洛夫和站在我们身后的谢杰里科夫,咳嗽一声后吩咐道:“是基里洛夫政委吧?”
“是的,方面军司令员同志。”基里洛夫听到罗科索夫斯基点到了自己的名字,不知道对方会有什么吩咐,连忙站了起来,身体微微前倾,恭谨地等待着罗科索夫斯基的指示。
罗科索夫斯基客套地对他说:“基里洛夫同志,刚刚丽达告诉我,说你们的警卫连连长尤先科上尉,即将为几名牺牲的战士举行葬礼。这些战士都牺牲得很英勇,如果葬礼光是尤先科上尉主持的话,显得有点不够重视,所以我打算让您和我的参谋长马利宁同志,一起去主持这些战士的葬礼。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方面军司令员同志,”基里洛夫恭恭敬敬地说道:“我非常乐意服从您的命令。我这就过去主持烈士们的葬礼。”
看到马利宁和基里洛夫都起身朝门外走去,而谢杰里科夫还傻乎乎地站在原地没动,罗科索夫斯基望着他,奇怪地问道:“中校同志,您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不跟着你们的政委去参加烈士的葬礼?”
谢杰里科夫慌乱地答道:“是,将军同志,我这就去。”说着,就快步地朝基里洛夫他们的背影追了过去。
我知道罗科索夫斯基把这些人打发走。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对我说。果不其然,他看到所有人的背影在门口消失后,忽然压低声音对我说:“丽达,我听说你在几个月前。因为受到了弗拉索夫的牵连,差点被内务部的人枪毙了?”
“是的,将军同志。”听到他问起这件事,知道他是关心我的安危,我的心中对他充满了感激之情。所以如实地回答说:“如果不是枪毙我的那把手枪恰巧卡壳,而费久宁斯基将军又及时赶到的话,估计我就见不到您了。”
罗科索夫斯基听后,站起身来,从桌子的另外一侧走到我的身边,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丽达,也许你还不知道吧,在肃反时期,我也被判死刑。在死囚牢房里关了3个多月,曾在夜间被带到刑场,站在埋人坑的边缘等待着被枪毙。我左右两边的将军都被枪决了,而打在我后脖子上的却是一发空包弹。由于我一直没有招认罪行和乱咬人,因此能够九死一生的活了下来。后来由于苏芬战争苏军不顺利,最高统帅本人决定放一些有经验的指挥员出来指挥战斗,我才有机会又重新穿上了军服。”
罗科索夫斯基的话让我感到吃惊,因为我从来就不知道他居然和我一样,曾经如此近地面对过死神,不过我们都幸运地活了下来。他见我还在发呆。便继续往下说:“假如你具备了别人难以替代的能力,那么你就会变得很安全,生命才能有真正的保障。你能听明白我的意思吗?”
刚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我还是一头雾水。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了。我之所以能在这特定的历史时期,幸运地活到了现在,估计还是和我自己所具备的能力有关,才能一次又一次地化险为夷,否则我早就变成埋在泥土里的森森白骨了。
巴托夫的炮兵部队在一个小时后,陆续地出现在了空捏依城。我隐约听到巴托夫向崔可夫报告。说因为步兵没有运输车辆,只能靠双腿步行,最快要等到天黑才能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