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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材家的素日做些针线布匹帘幕上的采买,如今柳儿在老太太院子里针线上是个头,连带着,府内也要看他们针线房的眼色行事,所以这礼走到柳儿这里,也不是没有缘故的。
其他几家管事送来的尺头玩意,只取个新鲜讨巧,表示个巴结奉承之意也就罢了。
柳儿素日里,能照应到的,也乐意搭把手。
这些东西随意放到一边,并不放在心上。如今东府秦氏去世,这贾蓉的东西,倒是让她很是忧心。
算来算去,还有不到两年的工夫,她是必得找到出路了,不然恐怕有些麻烦。
如今过完年,柳儿虚岁也十五了,翻过年,便是十六。这两年,她原没打算出府去,好歹有老太太,有大姑娘在,想来也无事。
可如今,她也不是那心思简单的小姑娘了。便是生身父母,还有照看不到的时候,何况老太太和大姑娘,于她也不过是主仆,如今已经是天大的恩情,如何一辈子靠人家过活!
今年大姑娘生日,虽然人没回来,柳儿的寿礼却早备下了,一条牙白撒花云纹罗的百褶裙,下面绣了一年景花纹葱绿的襴边,夹了一丝金线,偶有星光若隐若现。
云纹罗虽贵,也算不上难得,只这裙子剪裁做工,都是柳儿花了心思的,大姑娘的身量,她也了然于心,即便差不多的身量,也穿不出它的好处来。
把裙子用包袱包了,送了去悠然居交给王妈妈保管不提。这回长了记性,不再走梨香院门前,仍旧从东南角门,经王夫人正房后院,穿过南北夹道回去了。
刚走到贾母院后廊下,跟迎头跑出来的小鸠儿差点碰上,得亏柳儿反应快,一把拉住小鸠儿,没好气地道:“这又是急的什么,哪里就火烧眉毛了!你且稳当些罢,再这么着,告诉你娘,让她打你!”
小鸠儿一看是柳儿,早不怕了,嘻嘻一笑,只管道:“姐姐快进去罢,有喜事呢。”
“老太太放赏了?不然再想不出能有什么喜事。倒是你,散你一碟子果子,也算件喜事罢。”小孩子家爱夸大其词,柳儿并未放心上。
小鸠儿这回倒是没急,只管笑,“姐姐进去便知,这回真是喜事,赖嬷嬷也在里面,老太太打发我出来寻姐姐呢,就等着姐姐了,快进去罢。”
这小丫头确实有些鬼祟,柳儿瞅了两眼,索性进去就知道,倒是要瞧瞧,除了绣活卖银子,她能有什么喜事。”
还没进老太太的内室,便听见里面说说笑笑的,很是热闹,亟待进了屋,对着门的琏二奶奶一眼瞧见了,高声笑道:“你可算回来了,我们一屋子人,都眼巴巴等着呢,可要恭喜妹妹了。”
柳儿一头雾水进了屋,给主子们见了礼,除了几位姑娘大奶奶并姨太太,还有赖嬷嬷婆媳外,另有一个年轻的妇人,模样俏丽穿戴华丽,却并不认得。
只奇怪的是,柳儿一进来,就不错眼地盯着柳儿瞧,也不知为何。柳儿只看了一眼,并不以为意。只手被琏二奶奶紧紧拉住,不得去老太太身边伺候,让她有些不自在。
一屋子人,也只管笑着打量柳儿,复又打量那妇人,来来回回的,弄的柳儿浑身上下不对劲儿。
倒是老太太拍手先笑了,“倒是有六七分像的,可见血缘这等牵扯,着实让人敬畏。”
那陌生的妇人闻言,早忍不住,眼圈一红,起身两步来到柳儿跟前,伸手拉住柳儿胳膊,有些哽咽地道了声,“妹妹!”便说不出话,只管掉泪。
柳儿彻底懵了,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凤姐见机,忙道,“且别站着了,坐下说罢。以后说话的日子长着,不差这一会子。”说着拉着两人落座,一一说了开来。有那不通的,自有赖嬷嬷婆媳言说,不大工夫,柳儿倒是明白了个中缘故,却心内五味陈杂,并没有想象的那种欣喜若狂。
其实说也简单,这年轻妇人,闺名叫做杨秀姐的,是柳儿的亲姐姐。柳儿爹娶了后娘不久,杨秀姐就被卖了出去。当时柳儿不过两三岁,也不记事,早忘了还有个姐姐,况且前世也没见过。
这杨秀姐也算是命运两济了,被春大奶奶卖给了一户人家,因着自己聪敏能干,后来深得主子老太太的信赖喜欢,后来给了儿子当姨娘。儿媳妇死后,索性把生了儿子的杨秀姐扶了正,如今已经是那家的当家奶奶了,且生了两个儿子,算站稳了脚。
这户人家其实跟贾家还有些个关系,正是贾家二老爷的便宜门生,叫做傅试。如今做了通判,也颇有家资。早年其实不过是个有几十亩田地秀才,好歹算是沾着书香门第的边罢。
至于杨秀姐如何找到柳儿,却还是因着当初牙婆子的女孩儿,如今已经嫁为人妇的琴姐儿。这琴姐儿的相公,和傅试是同宗,素日两家有些来往。女人们闲说话儿,尤其杨秀姐还是琴姐儿她老娘倒腾出来的,终究有一日说到了杨柳儿。这一世柳儿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一路走来,一打听便知。两下里一碰,再几经周折,总算确定,找到了赖嬷嬷,带着来见贾母。
老太太是老人家,最喜这种善恶因果、亲人骨肉历经艰苦,终究团聚之类的戏码,如今看着这两姐妹相认,乐得很,当即让杨秀姐留下吃了饭再走。
其实姐妹俩哪有心思吃饭,只不能驳了老太太面子,索性说话的日子在后头,先陪着老太太絮叨一番,吃
了午饭,老太太给了柳儿几日假,当着杨秀姐的面,又把柳儿一通好夸,方才打发她们姐妹自去团圆。
柳儿不比杨秀姐,没见过这阵仗,一时回了家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倒是杨秀姐,让跟着的俩婆子在堂屋喝茶,柳儿也让冬春两姐妹陪着招待,两个径自去了内室说话。
这边柳儿给她沏茶,杨秀姐则拿眼打量。屋子倒是颇宽敞,北面短炕,西边靠墙挨炕是两椅隔着一几,铺着梅红撒花椅垫子,两人便是坐了这里。
杨秀姐这一看之下,倒是很有些意外。
先看见当地窗前的绣架,她是识货的,这绣架虽说在她眼里不算贵,但可不像一个普通丫头能舍得用的东西。至少她当年,最风光的时候,也用不起。挨着绣架不远,是一张书案,上面整齐地摞着几本书,并笔墨纸砚俱全,边上更有一个瓷缸子,插着许多卷轴,倒像是字画了。靠着东墙,则是一架气死猫的架格,透过直棱,可以隐隐看见里面摞着满满的卷轴。边上另一架多宝格上,则摆着两架垂着火红流苏穗子的桌屏,并几个玩器摆件。挨着角落里高高的花几上,一盆兰花倒也青翠舒展。
也不必看妆奁箱笼,只看这两样,她这个妹子,就有些个意思了。她们家老爷,也算读书人家出身,最讲究这些。小姑子也是从小跟着一起读书识字,如今虽不能说出口成章,也算能写会算,吟诗作对的,跟她哥哥也能说得来。
柳儿一个做人丫头的,颠沛流离,弄不好还要受打骂刁难,又成日家要伺候主子,若真能识字,想来很是不易。这可不是一般的心气了,至少她自今也没见过这样的。
贾家什么人家,杨秀姐也有所耳闻,爷们都不爱读书,丫头都是睁眼瞎才正常。
一时看柳儿的眼光,又自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另,谢谢j。。。的地雷(╯3)
☆、第71章 成大事者有静气
柳儿心情复杂,一直以来;对亲人亲情;并没有一般人那般期待。
前世她是付出了的,结果没人领情;临死连口干净水都喝不上,冷冷清清;孤寂离世。
那时候没有什么姐姐哥哥的为她掉一滴泪。
如今心内那一丝波澜;也是眼前有些激动的杨秀儿挑起,垂眸想了一想,开口道:“姐姐认得徐琴姐儿么?她如今怎样了?”
柳儿自打见了杨秀姐,心内一直有个疑惑,既然徐琴姐儿和杨秀姐自来认得;如何上一世没人来找她?
杨秀姐虽也是个伶俐的,毕竟想不到个中缘故,摩挲着手里的茶盅,定了定神儿,只道妹妹尚且还不能适应自己,轻声道:“你离开徐家不上一两年,她们一家回了原籍,跟徐家族人住在一起,琴姐儿没几年也出嫁了。不上一年她娘春大奶奶没了,她兄弟墨哥儿也没成亲,就跟着她姐姐一家过活,好在还有些家财,倒也过得去。只琴姐儿的婆婆有些不乐意,没少给她找不自在。她那相公是个体贴的,横竖要考举人,去年初就带了琴姐儿进城过活,也便宜寻了座师请教,如今就在我家左近赁了房屋居住,去年腊月刚生了个儿子。我也是去给她做满月的时候,说起幼时家乡父母等事,好在她还记得你,说认得你。。。。。。我这才寻了来。。。。。。”说到这里,已经不复刚刚的端庄,拿绢子擦泪,低泣起来。
杨秀姐本也是个命苦的,想到妹子比自己还不如。还没懂事,小小年纪,连父母疼爱都没有,又要受继母的虐待,稍大点儿又被卖掉,也不知如何受苦。如今她也是有孩子的人,想想心内发酸,揪成一团了。
柳儿被她触动,也眼圈发红,忙劝慰,“姐姐也不必难过,如今好歹咱们也算见着了不是。横竖我也熬过来了,老太太待我倒好,这几年并没有受了委屈。”
这一声姐姐,倒是叫的真心实意许多,这世上有个心疼自己的,到底不同,没人愿意当爹不亲娘不爱的孤魂野鬼。
一时姐妹俩亲近自在了许多,少了刚见面时的隔阂,絮叨起各自别情。
杨秀姐到如今的位份,个中艰辛,却不好对柳儿一个小姑娘言说,只轻描淡写地说了经过。她是自小在傅家长大,说简单也简单,表面看来,跟袭人倒是有三分相类。不外乎全家上下夸赞喜欢,生的儿子因是长孙,老太太看的跟眼珠似的,老爷一向对她也有些真情,就连挑剔的小姑子,在她多年小意奉承,一番水磨工夫之下,也着实另眼看待。
这才有了今日风光的傅家太太!
其实内里,要复杂得多。
倒是她对柳儿这个妹子,很是好奇。她比柳儿大了八岁,她在柳儿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这般体面稳妥,想来也是吃苦多了,磨练出来了罢。
但做人奴才的丫头千千万万,荣国公府这等地方,岂是那么好混的,多少人红了眼睛往上爬,乌眼鸡似的,各种手段不消说,杨秀姐比谁不清楚。便是傅家,上上下下才几十口子人,已经够难为人了,这里又高出多少个档次去,岂不更艰难些?
柳儿给姐姐拿了手巾擦了脸,重新到了热茶,这才慢慢说起自己的经历。
论起春秋笔法,如今柳儿早已运用纯熟,那些膈应人的事儿,说了凭添大家不开心,索性说些高兴的。
不外因她伶俐,一路从徐家到了冯家,认了个干妈,最后又一起到了贾府,老太太看她口齿伶俐,手又巧的,留在身边伺候,经过这些年,才熬出了头之类。
两人都心里明白,却也都报喜不报忧,一时之间,气氛融洽,体谅对方的用心,也只有亲生姐妹方能如此了,更是亲热许多。
看柳儿放下心事,杨秀姐不由问道,“既这么着,我看妹妹这房里摆设,可是个识字的,可不知跟哪个学的?不瞒妹妹说,当年老太太觉着我稳妥,才派了去伺候我们老爷,那时他还没中举呢,每日里就长在书房。偶然间他累了歇着兴起,教我写两笔字。那时我年轻不懂事,总觉着这读书是个很高深高贵的事体,也跟着兴头,几年下来,倒也能看看书了。不过也就看看账,字写的也粗糙。如今看妹妹这架势,可不简单了罢。”
说着起身,走上前去,探手从缸子里抽出一卷轴来,扭头看柳儿。
柳儿给她说的不好意思,不过既然是亲姐姐,也不好都瞒着,过去帮着展开,却是一副横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