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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有三分钟的沉默。
他终于酝酿了一个含蓄的说法:“味道……很别致。”
高个男人腼腆地笑着:“我研制的新菜品能获得大人的称赞,那是它的荣幸,剩下的请大人慢慢享用吧!”
面对这样的热情,谢以穹十分感动,然后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不用,我不饿。”
“还有很多呢,大人千万别客气!”
“……”
“哇,夏厨子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好香啊,你们可不能背着我偷偷吃独食!”门外传来一道年轻而充满活力的声音,伴随着兴冲冲的脚步,欢快地跃进来。
谢以穹眼前闪过一道影子,速度极快,以他的精神力竟然无法清晰捕捉轨迹。
握着勺子的手转眼已经空了。
“好厉害!”那年轻人围着高个厨子转了两圈,馋得双眼发光,就差没有摇尾巴,“真香,新菜吗?让我吃吃看!”
谢以穹已经来不及阻止,但善良的他不忍直视接下来的惨状,于是……他飞快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擦擦擦——这是什么鬼!呸!”年轻人感觉自己的舌头受到了暴击,头顶的呆毛愤怒地竖了起来,“这哪里是人吃的,分明是喂猪的,猪都不吃!夏君你说你做它干嘛?”
夏君斜眼盯着他,凉飕飕地说:“你怎么知道猪都不吃?猪是你家亲戚?”
气势瞬间被打压下去,那年轻人只好转而向谢以穹投去求助的目光,“你说呢?”
他长得相当帅气,鼻梁挺直,英姿勃发,很难想象一个身高一米八、身强力壮的男人,露出这种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对方圆溜的琥珀色瞳孔,谢以穹却觉得毫无违和感。
“阿天,别胡闹!”罗不拔把他扒拉开,介绍道:“这位是新任的祭司,谢以穹,快叫谢先生。”
“祭司?!”阿天睁大眼睛,把谢以穹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活的?好厉害!”
谢以穹颔首道:“幸会。”
有了新目标,阿天果断把刚才的黑暗料理抛诸脑后,缠着谢以穹喋喋不休。
“听说祭司能生死人,肉白骨,随便摸一下,再重的伤都能立刻痊愈?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的话,那还要我们这些医生做什么?”
谢以穹扬眉看他一眼,道:“你是医生?”
“是啊,今天在城里跑了一天,累死我了,还有好几个病号没看完呢。”
“城里医疗情况不好么?”
“可不是嘛!”阿天总算找到了吐苦水的垃圾桶,卷起袖子一通咋呼,“没几个人愿意干这苦差事,病号一年却比一年多。”
他的声音渐渐低落下来:“没钱,没人,也没设备。小病忍一忍就算了,大病我们是没办法的,除了少部分有钱有关系的,运气好的话,能跟着商队去条件好的大城市,多数人只能硬捱着,等死。”
他停顿一下,透亮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愁雾:“更惨的是像城主那些……”
“咳咳,阿天!”罗不拔跳起来朝着他的后脑勺招呼一记,“你废话怎么这么多?先生赶了一天路已经很累了,你别吵人家。”
夏君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削了阿天一眼,正要把人拎走,这货却死拽着谢以穹不放。
“怎么尽是我在说啊,明明是我先问的啊,你还没回答我呢!”
谢以穹淡淡一笑:“祭司又不是神,救不活死人。施展治愈要消耗大量精神力,治疗极其严重的损伤,甚至能把一个高等祭司活活抽干,市井传闻,只是夸大其词罢了。”
“哦。”阿天失望地拖长了音,头顶的呆毛耷拉下来,“原来祭司也没什么卵用……”
谢以穹:“……”
“李、拜、天,少说两句憋不死你!”夏君有气无力地揉了揉额角,又换上笑容对谢以穹道,“谢先生,我们特地给您准备了接风宴,请这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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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以穹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半步,淡淡道:“我初来乍到,理当先面见城主才是。”
夏君还欲劝说:“可是城主跟和萧武官巡城去了,还不知道何时回来。”
“那我就在这里等一会。”谢以穹把皮箱搁上茶几,在沙发椅上坐下,双腿交叠,闭目养神,指尖轻轻敲击在扶手上,仿佛这样能让时间走得更快。
不知过了多久,只剩他一人留在正厅。
这时节,入夜慢慢变得寒凉。
月光被路过的云遮住,门外一片漆黑,四下里静谧无声,只有照明石悬挂于天花板,还在尽忠职守地散发着昏暗的光线,拖着他的影子映到玻璃窗上。
“啪嗒——”
细微的异响自头顶传来,谢以穹刚睁开双眼,却陡然陷入更深的黑暗——照明石的能量告罄,像支烧尽的烟头那样,闪过两道微弱的红光就彻底熄灭。
一道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影子,悄无声息地飘进来,朝谢以穹抬起手,他的臂膀修长有力,肌肉隆起,仿佛只需轻轻一握,就能轻易捏碎对方脆弱的咽喉。
谢以穹坐在椅上岿然不动,漫无边际的漆黑中,嘴角无声地勾起一丝弧度。
那人双瞳泛着冷光,黑夜不能对他的行动产生丝毫的阻滞——要得手了!
突然间,他的眼前大放光明!
弥漫的黑暗被冲刷殆尽,刺得他双目剧痛,条件反射别开眼。
“行刺在任祭司,按照帝国法律,当处极刑。”谢以穹盯着男人,嗓音平静冷漠,又将便携式照明石从皮箱里取出来,蒙上一层纱,使光线不那么刺眼。。
那人始料未及,一时被镇住,好不容易适应光亮,便对上一双黑阗阗的眼,不知该作何反应。
“呵,萧佩,这下你可要倒大霉了,还不快向祭司大人道歉。”
在诡异对峙的气氛中,一道醇厚磁性的嗓音由远及近,带着漫不经心的低笑,像是陈年美酒微醺醉人,又宛如琴音撩动人心。
这声音似乎有种魔力,萧佩自然而然镇定下来,往后连退三步,和谢以穹保持一个不近不远的微妙距离,不发一言,目光流露出隐隐的敌意。
循声望去,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
他斜斜靠在门边,双臂环抱,半长的头发不羁地散逸着,一边垂落的刘海被梳到耳后,看上去随性而懒散。
视线和他对上的一瞬间,仿佛有两支尖锐的利箭,呼啸着射穿了自己的眼眶。
可当谢以穹再仔细端详,对方的脸上只剩下若有若无的笑容。
“真是幸会,祭司大人。森罗城这被人遗忘的小地方,有您这样的大人物大驾光临,我等实在是倍感荣幸。”
男人语速悠缓,直起身体慢慢踱过来,军靴稳重地踩在砖地上,发出沉闷的“哒哒”声。
他的双腿笔直而修长,宽肩窄腰,竖领敞开露出一片性感的锁骨,身量比那个叫李拜天的医生还要高挑。
从进门伊始,男人的目光就一刻也不曾离开过谢以穹,现下在他面前站定,那股隐藏的压迫感便肆无忌惮地释放出来。
他的眼黑而幽深,眼尾微微上挑一抹凌厉的弧度,左眼下一滴泪痣,殷红如朱砂点就而成,泛着勾魂摄魄的诡谲。
被这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谢以穹无端有种置身于群狼环饲的危险之中。
“啊,差点忘记向您介绍,敝人炎翊,忝为森罗城主,这位是我的武官,萧佩。”炎翊慢条斯理地把黑色的手套摘下,“刚才为何向大人出手?”
萧佩看了城主一眼,淡漠道:“照明石坏了,屋里太黑,我感到有生人气息,误认为是贼人潜入……”
话音未落,炎翊忽然闪电般出手,猛地一掌重重拍在萧佩肩头,后者被打得连退数步,脸色惨白,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错位声,却硬是一声不吭,捂着肩头艰难地站回到原地。
谢以穹眼光一凝,这速度和爆炸性的力量,是异能者才会拥有的。
却不知是何种等级。
“虽然并无恶意,但既然冲撞了祭司大人您,就必须受到惩罚。”炎翊拿手套轻轻擦拭自己的手掌,轻描淡写便把蓄意行刺定性为意外冲撞,“还不道歉?”
半晌没声。
炎翊缓缓重复一次:“道歉。”
他的语气随意而平淡,却隐隐透出一股自然而然的威严,一种不得不遵从的意志。
“抱歉,是下官莽撞。”萧佩的声音冷得能吐出冰渣,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语气跟杀的就是你也无甚差别。
谢以穹像个看客一般欣赏完这段双簧,笑了笑,道:“夜城主果然公允,这黑漆漆的确实容易认错人,我来的路上,遇到盗匪团,方才看到萧武官,还差点以为是其中一个追上来了呢。”
萧佩保持沉默,炎翊一脸镇定地道:“定是大人奔波劳累,才会看错,跟我去宴会厅放松放松吧,我特别邀请了城内最有名的的歌舞团给您接风。”
谢以穹无不可地颔首道:“我叫谢以穹,别叫我大人了。”
炎翊看着他,慢慢地掀起一丝笑容:“好。”
说是宴会厅,其实就是一间还算宽敞的餐厅,出于节约的目的,只摆了一张圆桌,其余的空地大抵作为歌舞团表演用。
几人就座,夏君招呼仆从把刚热好的饭菜一一端上来,盘盘造型精致,鲜香四溢。
谢以穹用筷子谨慎地拨弄了几下,碳烤紫薯、拔丝红薯、番薯凉糕、清甜蒸薯、芝麻薯饼……
夏君含蓄地笑道:“都是我们这儿最上等的吃食,谢先生可尽情享用。”
阿天举着筷子一盘一盘瞅过去,慢慢从兴奋变得郁郁,嘀咕道:“怎么都是番薯?”
谢以穹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可怜的娃,原来是吃苕长大的。
他突然对森罗城的粮食产出,刷新了认知。
鉴于之前的黑暗料理,谢以穹没有第一时间下筷子,一抬头,全桌的人都默默看着他,仿佛在等他第一个试毒。
谢以穹搁下筷子,问道:“你们……怎么都不吃?”
对面的夜城主转着手里的酒杯,优雅地啜了一口,微笑道:“我和萧佩在外面吃过东西,现在还不太饿。”
萧佩仍是面沉如水,默默地坐在城主旁边。
罗不拔坐在谢以穹左边,拍了拍自己滚圆的肚子,羞怯地笑道:“最近减肥。”
夏君彬彬有礼地给他介绍每道菜的做法:“谢先生,快尝尝看味道如何。”
只有阿天弱弱地说了句:“我好饿……”
还没说完就被夏君拍了一记:“吃剩的都是你的。”
也许,只有新研制的菜难吃而已……呢?
抱着这样的侥幸,谢以穹往离自己最近的盘里挑了一筷子,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下送入口中。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
那酸爽的滋味,在往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谢以穹都对夏君产生了强烈的心理阴影。
谢以穹默默地放下筷子,就着仅有的一盘咸菜,开始吃白米饭。
二十多年来,他从未觉得咸菜拌白饭竟能如此美味。
随着一阵脚步声传来,罗不拔往外张望一会,乐呵呵地搓着手笑道:“是歌舞团的来了。”
原以为,应该不会有比一桌黑暗料理更难以忍受的事了,谢以穹万万没想到,森罗城总能带给他意想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