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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想起他是谁了,那个在产房外,抱着孩子呆若木鸡的丈夫和父亲。
他喊完了,眼泪就汹涌地冲下来……
张谭一直盯着他,一手握着露在外面的刀柄,鲜红的血顺着刀、顺着手迅速地滴落着,很快在地上汇成了一条血河,弯弯曲曲地蔓延。
张谭竟然在微笑!
只一瞬,他便仰面倒下去了。
我醒过神来,慌忙地叫:“快,快找救护床,快点抢救!”但小荷死死抱紧了我,小声警告我说:“别上去,那个人疯了,危险!”
人群乱起来,但除了那个包围圈缩小了一点点之外,张谭仍然安静孤独地躺在冰冷的地上。
意乱情迷23(3)
那个人突然上前从张谭身上拔出刀来,只见一股血泉猛地蹿了出来,地上顿时殷红一片,成了血河,那闪亮的刀锋上还滴着血,连同那个人手上、身上溅着的血,凝聚成一团逼人的杀气,令人毛骨悚然。
人群又一次惊慌杂乱起来,人们纷纷后退。
张谭暗红的血已经顺着楼梯往下流去,渐渐变成黑红色,浓重的血腥飘散在空气里,令人窒息,逼得人无处躲藏……
那人把刀挡在胸前,对着人群喊:“闪开!都给我闪开!不要命的打个招呼!”
人群就向两边散开来,那个人忽转左忽转右,前瞻后望,高度紧张,人群中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离张谭渐渐远了。
我冲过去,从地上抱起张谭来,大声哭喊他的名字。张谭蓦然地握紧了我的手。我俯身听他说话,我听到他吃力地说:“我看到了那个孩子,孩子,是我,杀……”他的头无力地歪到一边,像许多影视片里人死去前的最后一个动作一样,可是,这一切,终究不是在戏里。
我皱紧眉头,抑制不住的眼泪却哗哗地流泻,我记得他说:“把你的眼泪收拾好,不要让它丢人现眼。”可是,我总在这如同冰天雪般纯白色调的医院里,悲痛难当,常常泪如雨下。
张谭,这个在事业上给了我提携,在生活上给了我关切的导师、长者、朋友,就这样的,决绝地离开了……
生命是怎样的无常啊!
就这样的,一个又一个情节,突如其来,让人如此措手不及,没有招架之功。
那个人成功地退到医院门口的时候,被前来的警卫人员抓了个正着。
接下来的数天,医院热闹得不得了。
医院里各个科室里,医护人员们惶惶不可终日,对这样的祸从天降,感同身受,无不胆战心惊。这到底是个什么职业?出力不讨好。
新闻记者们蜂拥而上,把院长和相关领导的办公室挤得水泄不通,他们都想抢先得知最真实的相关内幕。结果是,几天之间,各大报纸以不同版本刊载本院的凶杀案,如同影星绯闻一样花花绿绿:情杀、仇杀、内讧……
一时间,我的医院声名远播,病人却明显减少了。
院长为此焦头烂额,一天里通过内部广播召开了N次会议,安抚民心、集思广益。
公安局的也来这里上班了,天天来这里取证、调查。我和王霄已经不知被录了几遍口供了,明明昨天才和他们“老实交代”了,今天他们一坐在那里,表情严肃,口气冷漠,问着和昨天没什么区别的问题,又耗上一上午,让人发疯。
有一天,我坐在那里,又接受审问,我都有冲动说:“人是我杀的,你们把我枪毙了算了。”
但这时候不能随便说话,这叫作伪证,犯包庇罪。
我还不能保持沉默,态度要良好。
王霄和我一样,毕恭毕敬,孙子似的。
心情坏透了。
我突然记起张谭对我说的那句话:生活的手术无处不在。
对极了,手术有很多种,有慢工夫的,有快的,只要你还有感觉,手术最终都会让你感到难受,感到痛苦。
两三个星期过去了,大家折腾够了。
其实,再凶险的事情也会渐渐风平浪静,这不,病人们又多了起来,像以前一样。
我对张谭的愧疚,却与日俱增……
很多天,我都在怔怔地傻坐着。
我一直在想张谭,想我们在一起朝夕相处的工作时光。
我后悔我曾经对他有过不恭的态度,后悔在他有生之年,没有给予过真诚和友爱,后悔那么唐突地把他指给了陌生人……我的悔不当初铺天盖地,却已经毫无意义。
小荷看出我的悔恨,安慰我说:“别犯傻了,那个人存心要杀他,早认出他来了,不过是让你确定一下罢了;就算他不知道,你也没告诉他,可是还有别人告诉他,结果是一样的。咱们啊,能活着,就好好地开心地活着啊,说不定哪天,也有人给我们来这么一下子。”
她说得很有道理。
那么,我的现在,即便是痛苦,也应该是值得庆幸的吧,因为,我的生命还在。因为生命在,我可以思考,可以呼吸,可以和嘉铭吵架,还可以做所有其他以前我漠不关心的事情,原来这些,都是值得庆幸的。
生命是每个人所拥有的最宝贵的财富,活着,该好好珍惜自己。
我幸运地活着,虽然我的生活已经乱成了一团。
现在,我又该如何重新审视活着的我,还有,我所面对的窘境呢?
我想了又想。
这些天,手术很少,那是院领导给我和王霄的照顾,失了合作伙伴,心情不好是人之常情,在这种状态下,是不适合进手术室的。
我的日子就这样空旷了下来,我也任由自己空洞着眼睛和心,等着命运的安排。
王霄到底是男同志,不用几天,就调整好了自己,谈笑自如,不止如此,他竟然别出心裁,买了一束火红的玫瑰送过来,说只是想和我开个玩笑,目的是想让我心情好一点。
我却一直黯然神伤,我愈来愈深地感到失败,两次的爱情,我和嘉铭的,和吕静的,都是不值一提;亲情,我心爱的胎儿被坏人害没了;现在,一份可贵的友情也失去了……上帝对我是不是太过苛刻?
意乱情迷24(1)
坐在医院后花园里发呆。
花园里满是衰草和积雪,看起来没有一点生机。我记得它在春夏时节,曾经是如何的繁荣昌盛,各种颜色的花开得争奇斗艳,翠绿欲滴的叶儿点缀其间,整个的看着像一大块流光溢彩的画布,让人赏心悦目。
生命的轮回,谁也逃不掉的。
人,反倒不如这些花草树木,褪了叶子,在来年仍然充满生机,人生短短几十春秋,一朝衰竭,便永不复生。
到底,要怎样安排这几十春秋里的境遇?怎样面对这几十春秋里的苦难?
珍惜自己,珍惜身边人,学会宽容,不要让自己心存嫉妒和仇恨,在我们活着的时候。
应该是这样的吧……可是,一个人的醒悟,一个人的努力,又会改变什么呢?
我的思绪很纷乱。
有不认识的护士从身边走过,其中有一个说:“那个药房部的王仪,怀孕了。天天都是紧张兮兮的,好像怀孕是个什么天大的事情,哪用得着那么夸张。”
“那是,怀孕的不是你不是?女人这时候最幸福了,你哪里懂啊!”
她们从身边走过去了,谈笑声还回荡在耳边。
他要当爸爸了。
这个想法自然而然地落在心上,没有像想象中一样,刺痛我的心。
我回过神来,想了想,拨了电话过去,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懒散,好像刚刚睡醒。
从什么时候,我们彼此的语言里,不再有热恋时的黏稠和甜蜜?原来,什么都是可以说变就变的。
我说:“你要当爸爸了吧,祝贺你。”
他说:“没什么可祝贺的,谁都有这么一天的,无所谓。”
顿了顿,他突然激动着声音说:“如果我们有孩子……”
没有如果,我不想听,也不想再说什么了,挂断。
吕静,我曾经,那么深切地爱过你……
现在,一切却已经如同这满眼匍匐的衰草,所有的颜色都已经是昨日轻风……
看着那一堆枯黄,很希望那里蓬勃地长出一地绿色。
这个冬天,异常的寒冷和漫长,几乎冻僵了一切,春天,还有多远呢?
嘉铭在这段时间里,像个标准的模范丈夫,每天送我上下班,按时回家,不辞辛劳地做这做那,我则置若罔闻。
周小鱼呢?她应该还会来找我的。
我突然也想见到她,莫明其妙地想,我不知道我在见到她时,会是怎样的表现,张谭的死,竟然不可思议地让我对她没有把我撞死,感恩戴德,说来好笑。
是上帝不让我就此作别吧,那么,接下来又想安排怎样的剧目来给我呢?
我拭目以待。
她终于又来找我了,见面的地方,是她家的楼顶。
我知道那里危险,但我仍然扶栏而上。脑海里放映着影视剧里发生在楼顶的各种故事,我想,发生在我身上的会是什么样的故事?周小鱼,如果你有足够的胆量,就杀死我吧。
她听到我的脚步声,就在蓝色天幕的背景里,漂亮地转过身来,有一瞬间,我觉得这种画面美不胜收。如果我有画笔,我想我会把这种感觉描画得充满了灵性和美感。
风吹起她的长发,她的神色很镇静,看着我,就像看一个久违的老朋友。
我们对视了很长时间。
手机在兜里响,我没接。
“章冰,知道吗,我和嘉铭,以前,常常在这里莋爱,以天为被,以地为媒。”周小鱼的声音很适合朗诵,听起来余音袅袅。
“我,同样有了他的孩子,他却要让我打掉!”她突然就提高了声音,风儿把她的声音尖锐地传过来,在我的心上狠狠地划过。
“章冰,我一直想不明白,我和你,到底差在哪里,我不比你少爱他,不比你丑……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对他也不够忠诚,为什么他仍然爱你,对我却只有虚情假意!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本来我以为你没有了他的孩子,他会离开你,回到我身边,但是他竟然连手机号码都换掉、把车子也卖掉,还把我从公司里抹掉……他既然那么爱你,为什么还要来欺骗我……把我抬得高高的,然后猛然摔掉!如果,这世界上没有你,他一定不会不理我!”周小鱼向我逼过来。
我没有后退,她有她的理由,所以可以杀掉了我的孩子,还在这里头头是道地兴师问罪,这天地真是翻了个儿了。
“你说,你告诉我,章冰!”她两手扶住我的双肩,把我一直推到离楼顶边缘很近的地方。我想如果她继续推过来,我一准会有自由落体的现象出现。
意乱情迷24(2)
我现在的心情,适合平静地接受死亡。
这时候,她停下来了,猛然从我大衣口袋里抢出我的手机,它一直在响,让她感到烦躁。
她奋力把它摔到了地上。我知道那是嘉铭打来的。本来,他说要带我去看我们的新居的,他说原来的房子里有太多不尽如人意的事情发生,一切都要有新的开始,所以他精心为我们的以后布置了一个新居。
恐怕,我们没有机会再重新开始了,我会死在这里吗?就如同被她狠狠摔坏的手机?
手机应声落地,四分五裂。那清脆的、扰乱人心的铃声也就戛然而止。
“这铃声,一定是嘉铭给你调出来的,他就喜欢听‘偏偏喜欢你’这首歌,他曾经也给我的手机调过这样的铃声,哈哈……”她说的对。
她开始向后退,慢慢地退到了刚才我站的地方,正对着我。
“章冰,你一定恨我,恨我杀了你的孩子,其实我本不是这样的,以前,人们都说我又漂亮又善良,我、我连小猫小狗都舍不得伤害……谁让你让嘉铭对我这么无情呢,其实我什么都不要,哪怕是没名没分,但我怎么求他,他都不再理我了……都是你!”她自言自语一样呢喃过后,突然抬高了声调,跟着就向着我冲过来。
她要怎样?和我同归于尽?如果她不打住,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