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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柏然也在,他神情清淡,就像他素日的模样。
姜映涵见是江雪进来,神情有些紧张,不动声色地察言观色道:“小雪。”
江雪反而很平静,将小米粥并着一碟爽口的酸菜放在床头柜上,温顺笑着对病床上还架着氧气罩的姜政委道:“爸爸,给你买了点吃的,妈妈以前说过你最爱我们这里的小米,我待会去问问医生你能不能吃东西。”
想必包括姜政委在内,屋中众人心中无不惊愕,仅仅一夜而已,是什么让这个二十出头的女孩突然懂事了,懂得孝顺了?
江雪如果可以回答,一定会告诉他们,是苦难和向上攀爬的决心。
姜映涵也眉眼间一松,只是仍不放心地试探道:“小雪,怎么想着带了粥来?”
江雪笑道:“你和姐夫都在这里守了一夜了,越发衬出我不懂事了,别的我笨手笨脚做不好,给你们弄吃的总会的,姐姐放心好了。”
进门给姜政委发药的护士听了都微笑着看了她们两个一眼,只觉得这姐妹俩真真和睦。
正说着病房门又被推开了,只见巨大的一束黄玫瑰先行,而后才出现稻本靖一的脸,顿时整间病房来苏水的味道去了大半,平添清新之意。
稻本靖一一面将水插在护士换下来的吊瓶中,一面半分也不惊讶地对江雪道:“你昨晚睡得好吗?早上起来的这么早,脸色还是很不错的。”
姜政委已经清醒了过来,闻言大约想看看江雪,只是罩着氧气无法说话,吭吭地弄出些声响。
江雪连忙凑上去笑着摇姜政委的手臂道:“爸爸,他们说我漂亮呢。”
上午还有许多检查和会诊,毕竟姜政委的级别和身份在那,谁也不敢怠慢,省里的专家一到,姜政委便被推出去了。
映涵示意江雪出去说话,江雪很乖巧地跟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姜映涵平静了下呼吸,走上前去拉着江雪的手道:“小雪,你从前受过许多苦,爸爸都不知道的,你不要怪他,他心里是很疼的,那天一知道你妈妈的事,立时就要赶过来,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也没带勤务兵——”
见江雪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她叹了口气打住话锋一转道:“我以前并不知道你的生活,总以为你是该被我和我妈妈仇恨的。”说着她很认真地回应了江雪的目光道:“以后不会的,不管怎样,我都是你姐姐,不管我妈态度——”
江雪打断她道:“映涵姐姐,以前是我不对啊,我不该——”她不该跟她抢顾柏然,不该让姐姐和姐夫之间在外是一对金童玉女,在内却貌合神离。可是说到这里,却连这场面上的假话都说不出来,因为她是拥有多少,而她江雪呢,除了顾柏然的牵挂,还拥有什么?
不管怎样,她都会是她的姐姐?江雪可以接受不能和顾柏然在一起的事实,却不能天天看着他同别人在一起!决绝可以一时,却坚持不了一世。
说实在的,她真想有一个姐姐,可是姜映涵不会与她抱头痛哭地说:“我们是一家人,我们不要为了男人有嫌隙,我会同他分手,我们谁也不要他好不好?”
如今的电视剧,都不屑于演这种虚假的姐妹情谊了,更别说现实。
所以,姜映涵只是拍拍她的头道:“你想在英国工作的话,姐姐给你买套房子,别再租房了,你要是想回来的话,北京的工作我给你安排好。”
江雪也十分乖巧地点头,“谢谢姐姐。”
走廊里的气氛因为这和谐而显得古怪,江雪想了想道:“你和姐夫——”姐夫二字轻描淡写,好像略略说重一分都会灼伤一般,“工作都很忙,况且一直留在这里别人……知道了怎么办?”别人,自然指的是姜夫人。
“多等几天吧,爸爸还不能说话,我还是担心。”
顾柏然大约和稻本靖一不睦,两人共处一室着实尴尬,一个人出来正好看到她们两人在走廊上说话。江雪立刻移开目光,对映涵道:“你们也去吃点早饭吧,不吃东西哪有力气照顾爸爸呢?”
映涵大约也以为顾柏然是准备去吃饭的,便答应道:“那好,我们一会就回来,你先去等爸爸检查完。”
江雪见他们并肩而立,心中难过却又倔强不肯显露,巴不得他们快走,眼睛看着别处道:“好的,医院不远的街上有个粥铺,挺干净的,你们去那里吃吧。”
余光中两人的脚都还没有动,她的头都不可控制地抖了起来——遏制自己到了极限。只怕他再不走,一切前功尽弃,她会扑上去抱着他哭道:“我说的话都是违心的,我们一起走!”
谈一场不被任何人同意的恋爱,可是我还真怕我会慢慢积攒起了足够的勇气。
顾柏然看了看江雪,眸子中多了深重的暮色,最后还是率先迈开脚步转身离去。
稻本靖一隔了一会从病房中出来,正碰上江雪进去——他正是个视觉系,即使是病房,经他一收拾,顿时也觉得有格调了许多,桌上地上的杂物归置得整整齐齐,甚至根据不同的形状组合地排好。
江雪冲他笑,真诚道:“谢谢。”
稻本靖一扯扯嘴角,不领情道:“不必谢,你不是说以后要玩命工作报答我的吗?你记着就好。”
江雪不敢看他,目光放空道:“我可能以后就不在英国工作了。”母亲为她挣下的前程,当然要在父亲的身边,“不过你放心,将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们中国人有句话,上刀山下火海,你说一声。”
稻本靖一听了很轻松地道:“好,那我可记住了,我的要求一向严苛,你到时候别做不到。”
江雪无心想未来的事,停了停道:“我现在得去把房子卖了。”
不等稻本问什么,就自顾自道:“一来跟过去告别,忘了以前所有的一切,二来,手里没些自己的钱,在那种家庭,怕是活不下去。”
房子托给了中介处理,但也许江母生前未婚生女,本来名声也算不得很好,又死在了这屋中,一连几天都无人问津。这天中介打了电话说有间开寿衣店的老板倒不忌讳这些,打算低价盘下来,出三万。
江雪迅速在心中盘算了一番,三万,心也忒黑了,跟她预估的二十万相差太远。只是,如中介所言,她也不能一直在家里等着卖出去,现在不卖以后又哪来另一家寿衣店盘下来。
正犹豫不决之时,前几日来机场接过她和稻本的刘学勤刘总倒找上门来了——
颍川之言: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过《一米阳光》,里面的川夏,隐忍多年,深爱多年,最后却被所爱的男人指责,并扔给她一张支票打发她的时候,泪雨滂沱,负气而去。如果这是整个故事,一米阳光除了借丽江之名,名不副实。可是川夏在泪雨滂沱之时,还不忘拿起支票再负气而去。这个细节,多么真实,因此成就了一部作品。
江雪,同样的路,希望她不要悲剧收场。
第二百一十章 一切,早安排就绪6
更新时间:2013221 8:53:55 本章字数:3309
两人寒暄了几句后,刘总便切入正题道:“江小姐,这几天忽然想起一件事,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刘总怎么这样说,有什么事我帮得上忙的您尽管开口。残颚疈午”
“是这么个事,我有个朋友想在你们那开个寿材店,正好你家那套房子是个门面房,他跟你是不是已经谈过价钱了,给你拒绝了。我听说这件事以后啊,就想在中间牵个线,看妹子你卖不卖大哥这个面子?”
江雪万没想到刘学勤竟然会掺和到这件事里来,看来这个人的能量不可小觑。她在心中暗自忖道,将来去了北京,说不定他倒也是一个能助她抗衡姜夫人的一股力量。如此一想,即便觉得三万块的开价太少,也还是合算的——没攒下金没攒下银,但只要能攒下人心,并非失败。
“既然是刘总的朋友,这个方便我当然要行的,我拿刘总也是当大哥看的,价格好说。宀”
“价格我跟我朋友谈妥了,五十万怎么样?
五十万!
江雪全然没料到这个报价,怎么可能,她自己心中的估价也就二十万罢了,即使全国的房价都在暴涨,作为四线城市的S城中心城区的最高房价也不过三四千一平罢了,那还是设施齐全环境优雅的高档小区,江雪母亲留下的老屋,虽然地段良好,然而多年破败,又死过人,怎值得了五十万?就算十五万能卖出去她其实也算满意的噎。
江雪贪小便宜,但是不占人大便宜,世上并无大便宜可占。
对此刘总笑道:“妹子,你这个就不用担心,你家那一带已经在政府拆迁的规划里头了,人家先做几年生意又不亏,到时候一拆迁你家里连带着小院和作坊的面积,不知道要补多少钱呢,你还怕生意人做亏本买卖啊?”
如此一说,江雪也就放下心来,“那这事就全仰仗刘总了。”
“好嘞,可就说定了,回头钱会直接打到你的卡上,你给个账号。”
第二天,江雪刚到医院,已经早早到了的稻本靖一问道:“你把房子已经卖掉了?”
他的消息还真是灵通,江雪正要反问他若不是他透漏给刘学勤,人家怎能知道她的房子要卖,一直沉默地站在病房里的顾柏然突然抢断道:“你为什么要卖房子?”他的声音颤抖。
江雪看了病床上的还在熟睡的姜政委一眼,轻声责怪道:“现在买房子卖房子不是太正常了吗,干嘛大惊小怪。”
她没有去看顾柏然,自顾自地又道:“况且,爸爸有他现在的生活,这些过去的记忆还留着做什么,老房子就跟过去的记忆一样,有害无益。”
姜映涵此刻去跟主治医生了解姜政委的情况去了,她真是孝顺的,每天早上来得最早,每天又会详细了解父亲的病情和用药方案。
三个人在病房中,气氛诡异。
稻本靖一虽然听不懂,也能猜个九分,对顾柏然道:“想必只有你能劝下她,你加油吧。”说着不顾顾柏然阴沉的脸色,直接越过他去找护士来换吊瓶了——说起来他一个外国人,没几天医院里的护士都跟他混熟了,小姑娘们都爱往他身边凑——这个人的能量,永远让人意想不到。
江雪想跟着稻本靖一一道出去,看看他是怎么收买人心的,顾柏然一把拉住她,“雪雪。”
江雪的身子短暂地一颤,立在原地轻声道:“以后你可以叫我江雪或者师妹,我叫你姐夫吧。”
顾柏然手一滞,仿佛被抽去了气力放开了她。病床上的姜政委此刻弄出了些声响——他昨日已经苏醒了过来,只还不能坐起来罢了——江雪立刻跑了过去温言细语说了些什么,姜政委似乎没有在听,只是将目光投向顾柏然,又投向稻本离去的方向。
顾柏然大约也觉得气氛尴尬,回头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还是出去了。姜政委这时突然声音含糊不清地道:“雪雪,你是不是也喜欢小顾?”
“没有。”想着又解释道:“以前不懂事,跟姐姐意气之争罢了。”
姜政委没有再问,江雪忽又觉得加的那一句有做贼心虚之嫌,好在他身子还是极虚的,没过一刻又睡了过去。
姜政委身体好些了之后,映涵和江雪商量着还是得把父亲转回北京,毕竟这里穷乡僻壤的医疗条件不好,况且北京地头熟也便于照料。
再者顾柏然和姜映涵工作都在北京,再不回去只怕各自的单位都要乱套。稻本靖一也回了伦敦,毕竟他再神通广大,千里之外又怎能明察秋毫?
于是,301医院的高干病房中除了勤务兵和护工,就只有江雪日日守在那里。
其实,这样的日子也好,人一生中倘若能专注于一件事,必将少许多的困扰。人生之痛苦,很多时候在于取舍之艰难。
但是日子并不似她期冀的那样单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