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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宫四的银子可不是这么容易拿的,呵呵。
“知道、知道!”王媒婆点头如捣蒜,生怕一向厉害的四爷要她将银子加倍的吐出来,那她只好带着全家去上吊了。
那么多的银子,她哪赔得出来呀,当初真不该贪那优渥的红包,答应了替他去说这门亲。
“那臭娘们不肯答应,是不是嫌聘金少?”一向最护主的熊勇骂道:“不然就是你说错了什么话。”
宫四微微一笑,将大发雷霆的事情交给熊勇去办,他一向不喜欢发脾气,人家说和气生财嘛。
为了要生财,他当然得和气一点喽。
要不是他老姐说要他娶个知书达礼、进退得宜的大家闺秀来匡正门风,他才懒得理那个老秀才的穷酸女儿。
抢着对他宫老四投怀送抱的女人比牛毛还多。
有什么道理非要他娶那个女穷酸不可?
“要是钱的问题那还好办。”王媒婆愁眉苦脸的说:“偏偏杜小姐是嫌……嫌四爷你人品不好。”这人品问题其实是见仁见智啦,像她一点都不觉得家里开赌场、设当铺、放高利贷,没事鱼肉乡民、横行风华的宫四爷人品不好。
男人只分两种,那就是有钱有势和没钱倒霉的,人家宫四爷说好说歹也是个国舅爷,他大姐可是当今皇上的贵妃,可说是一家显赫,连风华县令、嘉兴府台都抢着巴结的人物。
“还啰嗦!滚啦!去告诉她,她家那三分烂地是谁帮她讨回来的。”熊勇又踢翻了一张凳子,对王媒婆骂道:“嫌四爷人品不好?呸!我看四爷是对她太好了!”
宫四也不悦的抬高了眉毛,火气有些大的说:“叫她少给我拿乔,四爷我已经没什么耐性了。我帮了她这么个忙,她报答一下也是应该的吧?”他眼睛一瞪,“少啰哩啰嗦的嫌东嫌西,她还没资格。”
害他这么没形象的大发脾气,一点都不像他了。
平常他可是笑容满面,很有礼貌的青年才俊,只是扯到钱的时候会有一点点的失去理智而已。唉,这个臭女人为什么要惹得他大发雷霆呢?
“我说啦。”王媒婆叹道:“杜小姐说呀,四爷你这叫市恩,最坏的人才这样。”
难得做好事的四爷帮了杜家一个大忙,把被一群泼皮骗走的祖产抢回来,人家可是一点都不感激。
大概是杜小姐也知道那群泼皮是四爷的手下,所以这才会少了几分感激之心,要是寻常人早就抢着以身相许了。
“什么市恩?”他开始不耐烦的皱着眉,“你叫她少跟我拽文,我听不懂。”
想他宫四识字不多,连自己的名字也得宫连上四才勉强认得,跟他拽这些狗屁文,他哪听得懂?
“四爷,这臭娘们太嚣张了。”熊勇忿忿的说:“我带几名兄弟去教训一下,包准她乖乖上花轿,不敢再乱放狗屁。”
不过是识得几个字,就真的以风华才女自居啦?四爷是逼不得已才对她客气,他熊勇可不兴这一套。
“你闭嘴。”宫四来回踱了几步,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杜小笙一向眼高于顶,会吟几首诗、写几个字就骄傲得不得了,架子可大了。这种女人性子烈,要是用强的八成会四处去告,闹他个鸡犬不宁,不如就顺她的意,先想办法把她娶到手再来整治。
他就不相信骗个女人有那么难。
宫四衣袖一甩,换上了一副笑容,“好。你去跟她说,本大爷愿意为她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王媒婆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像是听见了全天下最恐怖的鬼故事似的,脸上的五官完全的扭曲,无法在原来的地方乖乖的定位。
“嘴巴张那么大干吗?想讨拳头吃呀!”宫四脸一沉,“还不走。”
王媒婆像根钉子似的钉在当地,还得劳动熊勇把她扫走,“他奶奶的,这次要是再不成,一定是这八婆偷懒,我找人去拆了她的招牌。”
“熊勇,你是聋了是不是?”他一个巴掌甩在他后脑勺,“本大爷才刚说要重新做人,你就给我骂粗口,是存心要触我霉头呀。”
“四爷,我以为你随口说说而已。”不会吧,当真从此之后不横着走路了?那多难过呀。
“本大爷从来不随口说说。”宫四骂道:“今天起叫那些人嘴巴都给我放干净一点,谁要坏了我的好事谁就倒霉。”
他继续吩咐,“以后出门也不许带家伙了,成天逞凶斗狠的,像话吗?”
“可是四爷……”熊勇显得一脸为难,“出门不带家伙,手里空着挺怪呀。”手里一把齐眉短棍可以防身又可以吓人,打起架来、拆别人招牌时特别好用,这已经成为宫家坏喽 的招牌了呀。
“那就拿这抵着先。”他随手塞了一把摺扇到他怀里,“学做斯文人,懂不懂?”
他自己学好不算什么,叫手下那群坏东西一起当好人,想必杜小笙会很满意。
“不懂呀,四爷。”熊勇垂头丧气的说。
“没有慧根。”宫四一哼,“明天起叫赌场管账的朱八过来。”
他奇怪的问道:“要做些什么?”
“还能干吗?当然是学读书写字。”他摇头晃脑的念道:“之乎者也一下,没三天我也能变圣人。”“可四爷你这手打懂事以来就没握过笔杆子。”熊勇看他愈说愈认真,还真是担心,“成不成呀?”
“不成也得硬上。”他要是娶不着杜小笙,就会倒大霉,他可不想眼前的一切因为她的不识相而丢了。
“不过四爷你想学读书做文章,朱八那家伙成吗?”朱八了不起也只会拨拨算盘,真正要说到满肚子学问的,那就是二爷啦。
不过四爷一向骄傲,要他跟赖着让他养的二爷讨教,他说什么也不肯的。
“当然不成啦!我叫他来给我写张条子,招聘西席。”家里摆个先生,够诚意了吧。
熊勇咧开了大嘴傻笑,“嘿嘿,四爷要请先生入府?嘿嘿……”这可是从来没有的大事。
家里开赌场的可是很忌讳书的。
因为书等于输嘛,所以偌大的宫家除了二爷的竹园以外,可是一本书都没有过,因为怕触霉头嘛,要是天天书、这也书那也书,这生意还能做得久吗?
“笑什么?”宫四又敲了他一记,“还不叫人来。”
怪只怪他那个贵妃姐姐,也不知道到哪听了谁的闲言闲语,说他在乡里作威作福、鱼肉乡民,是个坏得彻底的地痞流氓。
这真是个天大的冤枉,也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人不远千里的去搬弄唇舌,要是给他知道了,非拧下他的狗头不可。
他娘也是个软耳朵的,听了姐姐的话就信了,也不想想他们家的赌场、当铺、票号都不是他创的,他只是更加发扬光大而已,让自己的生意日进斗金。
其他小至什么缎子铺、生药行、绢绒线行,大至江船走镖、贩盐、断鱼市哪一样不是他亲力亲为,带着如狼似虎的手下辛苦“打”下来的?
这个节骨眼来跟他说要分家,真是太岂有此理了。
宫家老二是个自命清高的书呆子,老三是个只会喝酒闯祸的傻蛋,因此大大小小的事就全落在他身上了。
这两个家伙什么也不用做,尽会享福、用他辛苦赚来的钱过活,他已经够不悦的了,居然还得把偌大的家私一分为三跟他们平分?
想当年他周岁抓周时,笔砚不爱、刀剑不要,就会抓着黄金白银把玩,证明他从小就很有商业头脑,注定大富大贵一辈子。
每赚来了一分银子就好比他的亲生骨肉,分一些给人家可是会让他心如刀割的。
如果这时候将家产一分为三,那他铁定会因为心疼而死。
“不分家也行。”贵妃姐姐说了。
听说风华才女杜小笙饱读圣贤书,恭谦温良举止得宜,若能得她为妻必能匡正被宫家金银腐化的门风。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与这种行为端正、循规蹈矩的人同处一室、共卧一床,久了也会有潜移默化之效。
“不分家可以,那就一定要娶杜小笙。”宫贵妃斩钉截铁的说。
他相信他那个因为吃太多山珍海味,而脑袋糊涂的姐姐一定说得到做得到,他若娶不到杜小笙,这一切的荣华富贵可会跟着烟消云散。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他可以预见他多年来用心血累积的财富,会以一种很快的速度在呆子和傻蛋的手里败光。
这真是天理难容,人间第一大惨事呀。
一道寒光划过漆黑的天际,迸出了成千上万个紫葡萄,又像明珠倒垂着泼上了水晶帘箔。
上百个轰雷,在空中炸出一个又一个的炫目色彩,犹如万盏金灯冲散了天上的群星。
人人仰头向天大声鼓噪叫好,惟恐错过了精采绝伦的烟花。
上元节,一个灯的世界、火的海洋,使繁星失色明月为之黯然的热闹节日。每年此时,家家户户点放花灯,城中一片通明,路上摩肩擦踵的俱是出门赏灯玩乐的游人。
“四小姐!”一名圆脸丫环手拿着长柄荷花灯,踮高了脚尖,在拥挤的人潮里放声大喊,“四小姐,你在哪里呀?”
一名小厮模样的少年奋力的排开众人,挤到了丫环旁边,“金月,找着人了吗?”
“没有呀!”金月一跺脚,急得泪花在眼里乱转,“这人生地不熟的,小姐能跑到哪去?”
刚刚瞧杂耍团踩高跷、闹猴戏时,四小姐明明就站在她旁边,怎么才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小厮长贵说道:“我说表小姐八成贪看热闹,到别的地方去瞧新鲜了。这么大个人了,总不会丢了吧?况且表小姐可不是好欺负的,绝不至于吃了别人的亏。”
他看这个表小姐也是个爱玩、爱热闹的女娃,每次来都拉着他家那个傻乎乎的少爷四处闯祸,她的个性又强、口舌又伶俐,要说有什么人能欺负了她,他想也不大可能。
金月虽然因为找不着小姐而有些心慌,可是想想长贵说的也对啦,从来只有四小姐给人难受的份,别人可还欺不到她头上去。
“那我还是四处找一找吧。”金月说道:“长贵哥,麻烦你给我带路了。”这里毕竟自己不熟嘛,她可不希望找不着小姐反把自己给丢了。
两人前脚才刚走开,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就从“八仙过海”的纸灯下窜了出来。
只见她戴着一顶白貂皮毛的雪帽,颈中挂了一串浑圆柔和的明珠,身上穿着一袭白绫衫,衣领的地方翻出了一片狐裘,又披了一件白狐大氅,整身都充满着富贵气息,相当的引人注目。
“跟得比见了蜜的蜂还紧,烦人。”潋夏撇撇嘴,抓过自己油黑的辫子绕在指上玩了几下,“月老祠,可给我逮到机会去了吧。”
听说嘉兴风华的月老祠灵验非凡,她早就想去瞧一瞧,顺便叫月老给她找个如意郎君。
都十八岁了还嫁不出去,想想实在有点糟糕。
都是她老爹不好,每个上门求亲的人,他都能找到理由拒绝人家,东挑西捡的顾虑这担心那的,把四个如花年华的女儿放在闺阁里蹉跎时光,实在是罪过呀。
君家四姐妹的诞生说来奇妙,又有些神话色彩。
十八年前事业有成但膝下犹虚的君老爷,某日在市集里见着了一条银光闪闪的龙鱼,觉得此鱼眼泛泪光甚有灵性的感觉,不忍心它成为俎上肉,于是买下了龙鱼并将之放生。
当晚他就做一个梦,梦见了一对身着银衣的美男子、美妇人前来跟他谢恩。美妇人说她本是北海龙鱼之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