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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楼虽说卖笑为生，但许多青楼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甚至她们以为卖身会降低她们的名声。而才貌双全的青楼女子，也成为才子们竞相追逐的对象。许多文人谈诗论词时，都会将地点选在青楼。
青瓦石墙，桃树人家。
柳梦语第一次来到青楼，不免有些好奇。但看了一会儿，觉得与家里也没什么区别。柳家可是江南的文人世家。此下足见这青楼的档次之高。
元才子坐在镂空鸳鸯楠木桌边，手捧着白瓷镶荷茶杯。打量对面的两人：“听说柳公子曾经出过一个上联，至今无人可对。我昨日偶然兴致所发，拟作了一副下联，不知对仗是否工整？”
“元才子说的可是‘花灯悬挂杏花天，桃花开红，李花开白，头戴花，步生花，花上加花，百花香透花马国’？”柳梦语随意问道，见元才子微笑默认，“元才子无需介怀，早已有人对上了。”
话音刚落，“额？”元才子顿时惊讶一声。见柳梦语望向自己，又自知失态，展扇子随意扇了扇，掩饰自己的表情。
他说是偶然兴致所发，其实昨日困在房中，想了一日，方才想出。
柳梦语眉眼淡淡一扫，知他心有不甘：“下联是，甲箓翻看灵甲目，麟甲呈吉，龟甲呈祥，龙现甲，鳖展甲，甲中添甲，万甲光腾甲子年。”戏谑的看他口中喃喃念着，“元才子以为如何？”
元才子口中默念了两遍。抿唇：“确实……不错。敢问是何人对出？”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高手自高，强人更强。”不待柳梦语将话说完，元才子急急对上。
柳梦语一笑：“鹦鹉能言难似凤。”
元才子看她今日穿的一身灰色衣服：“蜘蛛虽巧不如蚕。”讽刺柳梦语是灰色的蜘蛛。
“蜘蛛满腹经纶。”柳梦语不恼，只出题道。元才子一时没答上来，柳梦语别过头低声道，“蚯蚓一肚泥心。”元才子穿着一身条纹长衫，乍一眼看上去，的确很像是蚯蚓。
柳梦语说话声音够小了，可对面元才子的脸色当即铁青了下来。
毕竟京城青楼这是人家的地盘，柳梦语还是要卖他两分面子的。忙笑笑道：“凤凰遍体文章。”元才子面色方才好转。只是转念一想，凤凰遍体文章，又关元才子什么事？
柳梦语才是女儿之身，凤凰之体。拐来拐去，还是在夸自己。
元才子一时静默。
柳梦语放下茶盏：“梁山蛇，欲扬志，换花荣，可惜时迁。”元才子思忖许久，没有对答。手下小厮奉上银两，天涯待她取过，掂了掂银子，朝柳梦语点点头。
柳梦语取了桌上最后一块点心，谢过元才子，往屋外走去。
就走到门栏那边，一个白衣身影忽然从门后走出。柳梦语始未曾料到，竟与他撞个满怀，吃了一半的点心也落在地上。那人贴着柳梦语的身子，鼻子无意一嗅：“蘅芜梅，意迎春，吐茜香，其气袭人。”
跟在柳梦语身后半步的天涯忙伸手一扯，将柳梦语自然的护在身后。
柳梦语躲在天涯身后，只露出半张脸庞，又羞恼又好奇的瞪着对面的白衣青年。那人说什么来着？其气袭人？……真是不要脸的东西！
“桶漏怎用布堵，果然下流。”柳梦语怒瞪着他，低喝。白衣公子没有回话，只是惊讶的看着她。柳梦语心中有些得意，“水开还需柴烧，快点滚开。”
直到骂完了，他也没气没恼。
唐元端详着天涯身后的柳梦语。她身上的香味，和那时扇子上的香味一模一样。唐元心中有些不高兴，他还是第一次等人等那么久，而且对方还没有赴约！
他对柳梦语是记恨的。可是，她为什么要扮成一个书生？她的字迹，她的香气。她是女孩，他确定。
唐元望着柳夫子的目光，让天涯有些不舒服。抱紧了怀中的剑。但天涯也不能凭唐元刚才出言戏对，就对他出手。心中颇为不爽。拉起身后的柳梦语，二人就要离开青楼。
“在下唐元。”唐元快走两步，朝着柳梦语的背影高声喊道，“书生可否留下姓名？”
柳梦语被天涯拉着，只回过侧脸，匆匆的扫了那个白衣身影一眼：“柳……”
“柳书生！”天涯待她回答了，拉柳梦语出了门。
他不告诉唐元。可唐元想要知道柳梦语的身份，轻而易举。
“柳书生？”这个人他记下了。等明日得了空，再去跟柳书生算一算元宵节的帐。
“哎，天涯兄，放手啦。”直到到了大街上，天涯才放开柳梦语。虽然也知天涯是关切自己，可是他抓自己抓得好疼。柳梦语不满的瞪着天涯，揉着自己发红的手臂。
“回镇子吧。”天涯背对着柳梦语，声音似乎有些不高兴。
“什么？”柳梦语诧异。
天涯回过头，看着柳梦语，片刻后轻轻松了口气：“已经赚到钱了，回镇子吧。”
是啊。赚钱回镇子，找她的心上人。
柳梦语对天涯的话稍稍惊诧后，就想起这件正事。心头也原谅了天涯的鲁莽，朝他绽出一个笑颜：“好啊，回镇子。”
要回镇子柳夫子那么高兴？……哦，也对，自己怎么忘了？柳夫子只是想找他的心上人。天涯在前头闷声走着。回镇子柳夫子找心上人，留在京城，又有那个奇怪的青年。青年既能出入青楼，又见他衣冠华贵，想来是豪门子弟。他想要知道他们的行踪，简直手到擒来。
话已说出，也收不回来。
柳夫子还在兴致盎然的逛街，买回镇子的路程上的吃食。天涯心中气恼，看着柳梦语悠闲的模样，更是加快几步，想要将那人甩在身后。
……要是能永远都看不见那笨书生，永远都不用为他心烦意乱，那就好了。
————ps：前几天家中发生了一点事，不好意思。以后绝对不会了。
（十四）避雨亭夜
更新时间：20111119 19：07：16 字数：2206
“下雨了。”柳梦语执着雨伞，伸手把玩着从伞檐滚落下来的雨珠，晶莹圆润，好像一颗颗珍珠在她手心滚动，“天涯，下雨了。”朝前面喊道。
天涯远远走在前头。听柳梦语喊声，不耐烦的道：“早就知道了。”
两人刚刚出了城门，前头该是山路了吧？
好端端的，怎么下起雨来！天涯不高兴的想道，眼见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本打算到前方山坡的客栈歇息，只是天黑路滑，脚程一再耽搁……还是找个地方暂过一夜吧。
拐过一个山坡，远远见前方有个避雨亭：“柳夫子，天色已经黑了，再走下去只怕出什么意外。我们今夜就在避雨亭过夜吧？”与柳梦语很自然的道。露宿野外对天涯，是家常便饭。
“啊？”柳梦语却是大家小姐，看着避雨亭心头百般不愿。最后还是随天涯进了避雨亭。
避雨亭三面围墙。一进避雨亭，天涯就脱下外袍。
柳梦语心头一凛，又见天涯将外袍挡在空洞处，掩了一半的空：“柳夫子，你也把衣服脱下来，挡空防风。”
天涯提的要求合情合理。柳梦语也找不出错来。只是，出门时顾念到赶路流汗，柳梦语只穿了两件薄衫。脱下外袍后，内衣的束胸就隐约可见。
“快脱呀。不然待会儿下大雨刮起风来，你可不要喊冷。”天涯还在那儿催促。
柳梦语磨磨蹭蹭的躲在角落，脱着外衣。只能希望天色黑后，天涯会看不到吧。一手捂着胸膛，一手将脱下的外袍丢给天涯。天涯正从袖子内掏着东西，随手接过衣服，挂在空处。
“你在找什么？”柳梦语好奇的问。
“火石。”天涯一边道，一边往亭子上的墙壁摸去，像是已经找到火石，找亭内蜡烛点燃。
火石……“别！”柳梦语急忙喊道。
一点灯，柳梦语的身份就完全暴露了。与天涯相处许久，她不担心天涯会趁火打劫。可是这年代，一个女子在外抛头露面，万一传出去，柳家和柳梦语定然颜面扫地：“天涯兄，别点蜡烛……就这样，挺好。”
天涯诧异：“你不怕黑？”这笨书生与他相处时，一向表现得很怕黑。两人在客栈投宿，未到黑夜，柳梦语就要点上好几根蜡烛，将房间照得敞亮。
此时黑灯瞎火，两人共处一室。虽然都是男子，但想到柳梦语的龙阳之癖……天涯就想借灯火之亮，驱走心头的别扭。而柳梦语，却叫他不要点灯。
“……我不怕黑。”以往将房间点得敞亮，柳梦语是为了证明她与天涯之间清白光亮。可此时不能同日而语。
见对面没有回话，柳梦语摸索的踏着步子，想要寻到天涯阻止他。
天涯却听见脚步声，心中一震。“我只是喜欢男人……”柳梦语的声音还油然在耳。顿时吓得往后面退了好几步：“你别过来！”
柳梦语听天涯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天涯兄，你怎么了？被风吹了？怎么声音都颤抖了？”
“额……我抖了吗？”
“抖了。”柳梦语回答得很诚实。
天涯无语片刻，听柳梦语又开始走动。双腿一软，身子靠着墙，跌坐在了地上：“柳夫子，你别过来！”
没想到他天涯一生清白无暇，虽然平日比较喜欢钱，还有点小赌的坏习惯。但好歹为人正义，还曾善良的救了柳梦语……最后却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紧贴着墙壁，听着对面脚步的声音，天涯心都凉了。
“天涯兄，原来你在这儿啊。”柳梦语却已经摸到了他的身边。黑暗中，一只手向天涯静悄悄的伸出……
好吧！既然柳梦语无情在先，就不要怪他天涯无义在后！
“咻”一声拔出怀中的长剑，天涯长剑对准了后退一步的柳梦语，右手还在颤抖：“柳夫子，虽然我天涯出身草莽，大字不识几个。可我一向敬重你是个高风亮节的文人！没想到你今日竟想做出这等不堪入目的事。”
这等不堪入目的事？“我做了什么不堪入目的事？”柳梦语困惑的道。
“你喜欢男人！”
“对！”男欢女爱，天经地义！
“你让我不要点蜡烛！”天涯咬牙。
“是！”
“天黑无灯，两个男子共处一室……”天涯已然说不下去。
柳梦语愣了片刻，明白了天涯的意思。当即大笑一声：“你以为……呵呵！”天涯呆呆的听着对面的笑声，咽了口口水，身子紧贴着墙壁往亭外退去。
“天涯，你竟然想到那里去了。我对你……”柳梦语口气一松，“根本不会有那个心思的啦！”
她说得很坦然，仿佛这是天经地义。
落在天涯耳中，心中却有些不舒服：“为什么？”
“什么？”柳梦语奇怪看他。
“为什么对我不会有那个心思？”天涯一脸认认真真的问道，看样子是真的打算探究这问题，“你喜欢男人？却根本不可能喜欢我？”好歹他行走江湖时，也迷倒过七八个青春少女。
（刚才还担心柳夫子对自己下手，现在又纠结自己被无视，天涯，你怎么了？）
“没有为什么啊。”柳梦语一耸肩，“喜欢上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就像……琴瑟和鸣，曲意相通。”
这理由，够简单，也够直接。
天涯皱起眉，不服气的道：“难道你喜欢的人很好么？连面都没见过，就凭着一首曲子？哎，柳无语，万一你找到他，发现他是个一脸麻子的屠夫……”
柳梦语很自然的应道：“如果天意如此，我只好遵守。起码他不像你，一个欺骗我的贪钱剑客？”
“要不是我去赌坊赚钱，我们哪有钱来京城！就这么一点事情，你也要计较到现在？”
“没错，我就是这么爱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