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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想做什么?”曲奴儿大惊。
“做什么?你害得大王落险,万死不足辞,竟敢还想畏罪潜逃,我们饶不了你!”赵高也跟进。
这些人此刻可说是同仇敌忾,这阅人是大王的人,平日仗着王宠,心高气傲,还让他们这些一等大臣对他鞠躬哈腰,这会趁此机会,当然要除之而后快。
“你们!”她脸色骤变。这些人在大王面前时,对她必恭必敬,几近谄媚,如今说变就变,世俗炎凉至斯,她算是体会到了。
“来人,将这奴才押至溪中喂水!”扶苏命道。这不男不女的奴才,玷污父王威名,早该以死谢罪。
“你们不能这么做,要杀我也得等找到大王再说!”她愕然。
“等什么等?你是自己喂水死的,跟我们什么关系,众人说是不是?”李斯冷笑,故意问向大家。
“没错,我们大伙亲眼见你得知大王的死讯,悲愤难当,投溪自尽以谢王恩,如此有情有义,倘若大王获救得知,必会痛哭流泪,说不准,还给你在宫中立个牌位,赏你一个封号呢。”赵高接着恶毒的挖苦。
他们已盘算好,大王若出现,就说这阖人自己自尽,他们斓也拦不住,若大王已死,正好除去这妖孽,端正国家视听。
“好得很,能够殉情而死,你这奴才还算知天恩、思图报。”胡亥跟着近臣赵高说,他年少受赵高扶持,两人连成一气。
曲奴儿脸色惨白,不可置信自己今日居然不是死在燕兵手中,而是被自己人给杀了,心下不胜教吁戚慨。
“还等什么?动手!”赵高一个命令,架着曲奴儿的人立即将她拖往溪旁,即时骤雨,溪水涌急,她让人毫不留情的丢入溪床,一阵沉浮,奋力泅出水面,当出水的那一剎那,美得恍若天仙,众人瞧得双眼惊直。难怪,难怪大王会如此迷恋……
果然是妖人转世,非死不可!
一道水浪袭来,她即刻被卷入溪底,口鼻是水,难以呼吸,痛苦的在水中捧胸挣扎。
不,她还不能死,她要找到那男人,确定他是否真已离开人世,她才甘愿受死相陪,万一他还活着,而她已死,天人永隔,他定会疯狂,残暴的根子将会如剧毒般蔓延,足以毁灭天地,毁灭他自己……
所以,还不到她死的时候,他还等着她去救,她知道他正等着她,他的心一直在等她敞开接纳,等她说爱,近九年来他一直等着……一直等着,不曾放弃……
是她一直将他的等待视而不见,看见的只有他的残忍、好杀、严苛、猜忌、疑人……她故意忽视他有多寂寞,多孤单,多渴望有人真心待他……
她愿意了,愿意捧心献给他,愿意陪他度过漫漫黑夜……
只是,似乎天命难为,她四肢逐渐无力,意识逐渐涣散,再也无能为力的支撑了……
“咳咳咳……”
“曲公公,你还好吧?”一男人,虎背熊腰,面目威仪的站在曲奴儿面前。
她错愕的望着他。“您是蒙恬将军?”
“正是本将军。”
“谢谢大将军救了我。”激动狂咳后,她热泪盈眶,不可置信自己获救了。
在失去意识前,她被人猛然由水中拉起急救,这才让她免于灭顶,而救下她的人就是大将军当蒙恬。
“你是大王的人,本将军怎能见死不救。”谷豕恬恼怒的说。当他听闻大王落难,十万火急的赶来救驾时,竟瞧见众人将这人丢入溪中,“且即怒火冲天的将人救起,而那些人一见他赶至,竟转眼鸟兽散,纷纷哭天喊地的说要亲自寻大王去,他哪里不知道这些人奸巧的内心,遂随他们去。
“大将军,您来了就好,快,大王被溪水给冲走了,您快派兵搜救!”终于有救兵出现,她马上哭着急说。
“嗯,本将军立刻派人搜救去。”
大将军动作快,不到须臾便已整军出发,火速搜救,他们沿着长溪找人,可是风急雨骤,更加深搜救的困难,曲奴儿全身早就湿透再湿透,大将军要她更衣待在他们临时搭建的帐篷内等候消息,她哪肯,一颗心悬惦着那男人的安危,如何待得住棚中?
只要一想到他可能遭遇不幸,她就胸痛满怀,是啊,她是真爱上这无道的男人了,倘若能再见到他,她将不会再对他有任何保留了。
暂且止住泪,她跟着士兵一步步踩在泥泞里寻人,尽管狼狈,尽管全身痛得几乎撕裂,她还是不放弃,拚命翻开每一处草丛,涉过每一个溪岩,雨水没有打湿她的眼,是泪水不断浸湿她的眸。
在哪里,大王,您在哪里?
雨势实在太大,她几乎寸步难行,频频在泥泞里跌得满身伤口。
“曲公公,休息一下吧?”当豕恬不忍见她如此狼狈蹒跚,开口要她歇下。
摇着首,曲奴儿已然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要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忽然,大雨中她踩到碎石,脚底一滑,整个人扑倒在地,搅得一身泥泞不堪,挣扎着起身之际,却在泥泞中发现一把断剑,这剑不是别人的,正是那男人不离身的王剑,剑已断,那表示……
她一阵作呕,再也撑不住,终于崩溃的掩面痛哭,就连陪着她的众军士们见了都为之鼻酸,心想大王凶多吉少,怕是已经魂魄归天了。
曲奴儿哭得凄惨,几乎撕心裂肺,不能自己,她不相信那雄心如狼,有着钢铁意志的男人真的会消失,不……若是如此,她答应过他,谁也不负谁!
奋然起身,她蓦然拿起断剑就要抹颈自尽,众人惊骇,冲上前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不可以——”这声使劲的凄厉叫声不是来自士兵,而是来自丛林不远处的叫声。
抹颈的动作虽毅然停止,但长剑仍轻微划过,鲜血瞬间渗出,染红了衣襟,但曲奴儿完全不觉得痛,脸色露出无法形容的狂喜。
“大王!”她大声喊着,远远见到一个人由泥泞中走出,全身衣破发乱,模样极为不堪,尽管外貌狼狈,但那狂傲犀利的眼眸还是足以教人胆寒。此刻那双炯然双目正赤红的望视着她,谁也没再迈开一步,两人就在凄风苦雨中遥遥相望,霎时除了磅砖大雨,天地彷佛只剩他们两人,一个泪眼模糊,一个深情凝视。
一声剧雷打过,勾出了天际火光,下一刻,曲奴儿即哭着冲向他的怀里,两人毫不迟疑,一触身即激情相吻,一发不可收拾,饥渴地要确定对方还活着,大雨冲不散他们历劫归来的激动,颤抖的心紧缠着两人,这吻彷佛、水恒,彷佛激烈得不能停止,他们热切的探索着对方口里的温度,交缠,再交缠,非要吮尽对方的一切,占有对方的所有,可尝进嘴里的,就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了。
两抹刚从清华池沐浴起身的身子,一路拥吻至藏青流苏帐内,两人吻得难分难舍,须臾也不愿分开。
她的颈项上有一道细细的伤痕划过,破坏了她雪颈的完美无瑕。
“还好你平安无事!”他霎时激动的说。
洪流将两人冲散后,他奋力泅泳,还是被大水给一路冲往下游,所幸岸边一根横冒长出的树枝救了他,他紧抓着枝干一步步泅回岸上,得救后,立即回头寻她,心魂俱丧的就怕她已遇难,这过程,他恐惧得难以言喻,尤其当他在前方惊见她持剑自刎的剎那,心口几近停止跳动,使尽力气的喝止,这才捡下她的命。
幸亏这雪颈上留下的伤痕不深,几日就能痊愈,也当不会留下太明显的疤痕,真是不幸中的大幸。怀抱着她,赢政身躯不住巍巍发颤,只要他再晚一步出现,如今他怀中的就是一具失温的尸首了。
“不,这话是我要说的,还好您活着回来!”回想起他生死不明的情景,曲奴儿又红了眼眶,这才明了自己有多眷恋他,完全不能承受失去他的事情,若再经历一回,她必然活不下去。
“寡人不会死,寡人还有霸业要完成,怎能轻易死去。”
“霸业?”她蓦然的惊愣。
赢政深娣起她。“寡人知晓你不爱杀戮,但寡人的天下必须靠武力得来,唯有武力才能登上至尊,这是寡人的使命,注定要成为千古一帝!”
她雪白了容颜。“难道除了武征强夺以外,大王不能用其它的方式取得天下吗?”
“这原本就是个群雄割据、逐鹿中原的时代,人人都想称王,但唯有真正有实力的人才能夺得天下,武力是寡人最有用的利器,唯有暴力才能镇得住天下,才是最有效的法子!”
“武力可以强国,但以德治国才是根本啊!”
“德?德能服众,却不足以让人畏惧,百姓们不惧怕寡人必会出乱子,寡人不认为以暴制暴有什么不妥。”
曲奴儿拧眉阖眼,想起他以暴制人的下场,就是当他遇难时,所有臣子只顾私权不顾王命的丑陋姿态,但她没对他提起群臣要置她于死地的事,也请求蒙恬将军别说,因为在他的暴政下,这天下已经够乱了,若再因她而屠杀群臣,岂不是更招罪孽?
她重重一叹。命吗?爱上这样的暴君,是她的劫难吗?
他瞧着她极忧的神情,仍是坚定的说:“寡人爱惨你,什么都能赐你、允你,唯独对拥有天下的野心,寡人不能放弃!”
他很贪心,她与天下,他都要同时拥有!
第九章
这日曲奴儿被正式册封为秦王的一等夫人,秦王破例,以极尽荣宠,媲美封后之礼的规格,为她举办了一个盛大的赐封大典,没人知道原先他一心是想要立她为后,但遭到她极力拒绝,惹得他不痛快之余,只得退而求其次的为她举办了个空前盛会。
当群臣于大典中得知她是女人时,那份惊愕的表情实在难以形容,各个凸了眼、张大嘴,完全不敢相信她竟以女儿身冒充阉人多年,更心虚自己曾经以阉人祸国的名义要将她喂水淹死。在她受封的当日,所有人皆胆战心惊,频频拭汗,怕足了她将当日的事情说出来,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此刻她成了众人的隐忧,一股暗杀之气正弥漫在秦宫之中。
大典过后,秦王又悄悄密见一个人。
“没用的东西,又是一无所获吗?!”赢政长腿一踢,将人踢翻,跌至墙角。
那人忍着剧痛,没敢呻吟,赶紧起身再伏跪在他跟前,一脸冷汗。“有……事实上有眉目了。”汗涔得更凶。
他脸庞瞬间绽出喜色。“有眉目为何不早说?快说,得到什么了?”
“这个……娘娘的亲爹娘……还是无踪迹可循……不过那曲公公……”
“如何?为何吞吞吐吐?!”
那人深吸一口气才说:“那曲公公原来没死,当年他是诈死离宫,还带走他宫中的纪录,然后……然后遁入山林,修道炼丹了。”
“修道炼丹?”
“他……他在炼制长生不老丹……”
“长生不老丹?他炼制成了吗?”乍闻,赢政惊疑不定。
“不知……呃,有人说他早已炼成,成仙去了。”那人闭着眼才敢说。
愕然一阵后,一赢政忽然兴奋大笑。“他是神仙,所以这世上真有长生不老的药丹!”
“……”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寡人与曲奴儿终于可以生生世世不死相拥了!”正开心的大笑,可眨眼间他又惶然变色。“这曲公公是仙人,曲奴儿是他女儿,必也具仙体,所以她也可能已成仙,某日就会乘云而去……”
“不会的,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