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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闵晴的丈夫,能陪他直到老到动不了的人永远都只能是我。
“可是啊,我还是太高估我自己的承受力了,一个人太自以为是了会遭报应的,我只是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早,早到连我自己都措手也不急,早到连我的青春都没有过完就匆匆画上了句号,又何谈白发苍苍呢?我真是可笑。你知道么,可可,”她转过脸看她,嘴角噙着冷冷的笑意,“你车祸那天晚上,他本来是在家的,我们……我们正在……”
纪闵晴终于还是动容,狠狠咬了咬牙才道:“那天我跟他说,给我个孩子吧,得不到他的心给我个孩子也好,他本来答应了的,可是你一个电话就把我的梦打碎了……可可你知道么?其实我不是没有恨过你的。”
萧可脸色刷白,她想起那晚迟纬凌乱了的衣衫;还有脖颈间暧昧的红痕,她一度以为他不过是在哪个不相干的女人床上的,她一度以为她做了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她怎么就没想起来那天打的是闵晴的手机呢?
萧可,你真是蠢死了!
“可是你到底是不知情的,你到底还是我的朋友,我恨你有什么用?我不过是恨我自己不争气罢了,”纪闵晴慢慢起身踱到窗边,掩住满脸破碎的神情,她开了窗,有风吹进来,凉凉的打在脸上,“可可,你不要不相信我原谅你了,其实我根本不怨恨你,我谁也不怨,又没有人拿鞭子抽着我叫我去爱上那个人,说到底一切都不过是我自己自愿的罢了。”
六月的夜里,天色变得很快,可是夜太黑,谁也看不到天上是不是有乌云。这样阴冷暗黑的夜,正适合给丢了心的人独处。
直到夜风呼呼地灌进窗子,吹得白色窗帘诡异的飘,萧可才走过来拉着她的手,“我知道这会儿由我来劝你太过虚伪,可是我还是想说,都过去了,真的,都过去了。”
萧可说的肯定,纪闵晴背对着她似乎都能看到这人在恳切的点头,她忽然笑了,眼神清明,没有泪。她慢慢挣开萧可的手,轻声问她:“可可啊,冷么?”
萧可“嗯”了一声。她冷,真的冷,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里,简直都呼呼地刮着凄厉的北风。可是那人还在笑,恍若未觉。良久才携起她的手,“你看你,还是这么没用,我就不冷,一点都不冷。”
萧可心里抽痛,反握回去摩挲她的手指,只觉得她的手指更凉,根根冰柱一般。她多想告诉她——冷也没关系的,你还有我。可是萧可开不了口,也没资格开口。
可是这一切纪闵晴全然不在意,这是她选择的男人,她选择的生活方式,再冷,也不能吭声。
她在这清冷的夜色里轻声笑,“可可,我不冷,真的。就是冻死,也不过是我自作自受,我谁也不怨,我愿赌服输。”
、第四十章 看得见的伤口
纪闵晴走的那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天空蓝的不真实,以至于萧可一直觉得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她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又抬腕看表。下午两点二十八分,正是日光最毒的时候,她凝眸向着门外望去,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看不到迟纬的身影。她明明打电话给他的,他也明明答应要来的,可是人呢?
“可可?”
纪闵晴在身后叫她,萧可回头,那人手里拿着机票护照之类的东西,萧可心下又沉了沉,这才上前挽了她的胳膊,细细的嘱咐她:“到了那边马上买电话卡给我电话知道么?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也告诉我,我给你快递过去。北欧天气冷,你记得多穿点衣服,别成天为了好看冻着自己知不知道?在那边人生地不熟的,生了病可没人管你,对了,”
她说着突然一拍脑门,揪了纪闵晴的包就开始翻找,“我给你的药都带着呢么?在北欧可是买不到这些药的,你吃完记得给我电话。”
纪闵晴嗤笑,连忙把自己的包包从她的手下解救出来,“都带着呢,都带着呢,这些东西你从昨天晚上就开始一遍一遍的检查,我哪能忘了呢?”
“那可没准,你这人这么神经大条,有什么忘不了的?当年上学的时候上课不带书不带笔的难道是我?”萧可拧着眉瞪她。
纪闵晴摸摸鼻子讪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难不成是更年期提前了?我也服了你了,我妈都没你这个劲头。”
萧可瞪她一眼,顺手为她整理了整理衣领,细细的抚平每一个褶皱,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你嫌烦也没用,该说的我还是要说。等到了那边,脾气不要那么倔,对谁都客气着点,别见着个人就当成我似的张嘴就骂。”
纪闵晴忍着笑,把头偏到一边,萧可憋着气,一把扳过她的脸怒道:“你听到没有?!”
纪闵晴翻个白眼,“你这么多大声,我要是听不到一准儿就是被你给震聋了。”
萧可被她揶揄也不理,正色道:“那边没有熟人,碰到坏蛋可没人替你揍他,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知道了么?”
萧可这边长篇大论的嘱咐着,本来在一旁听得认真地男人却开口了,“萧小姐这话可把我置于何地呀?有秦某在,哪里会有人欺负她呢?”
萧可瞥他一眼,心想——要防的就是你,面上却还是客客气气的,这会儿敛了神色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忘了闵晴身边还有护花使者呢,秦先生就权当我没说。”
秦伯琛一手摸着下巴,略有所思的样子,“只怕萧小姐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吧?我怎么觉得我就是您口中的‘坏蛋’呢?”
他的声音不大,清清朗朗的音色完美好听,脸上亦是挂着笑容的。明明就是一个翩翩佳公子,可是说出的话怎么就这么不知道拐弯抹角呢?
萧可皱眉,这人是属妖怪的!绝对!
心里把秦家祖上一十八代全部问候了一个遍之后,萧可抬起漂亮的眉眼迎上秦伯琛,却只是淡淡的瞟了他一眼,便回头拉着纪闵晴的手,笑的娇俏动人:“哎?被秦大少猜中了,这可怎么办呢?”
这话明明是对这纪闵晴说的,可是句句却都带着小毒刀子射向秦伯琛。被中伤的男人不但没有露出一点生气的迹象,反而勾着嘴角笑的益发妖孽。
这个女人还真是有意思,难怪连苏修尧那么变态的人都对她念念不忘。
秦伯琛这会儿敛了眉眼挺直脊背,盯着萧可道:“萧小姐大可放心,敝人虽姓秦,但绝对不是禽兽的禽。”
萧可私底下磨了磨牙,旋即却又满脸惊讶的笑道:“那难道是衣冠禽兽的禽?”她的表情够夸张,一双凤眼瞪得大大的,琥珀色的眸子在阳光下闪着澄澈的光,格外灵动美丽,“我说秦大少今天这衣服怎么这么有品位?”
噗——
本来准备冷眼旁观的纪闵晴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一手捂着胸口直摇头,“你们两个……真是绝了!”
秦伯琛被萧可揶揄倒也丝毫不生气,朗声笑道:“早就听闻陆萧的副总伶牙俐齿,今儿个可叫我领略了一番美女的铁齿钢牙,秦某可真是赚了。”
这个人绝对是故意的!
萧可恨恨的想,索性不再理他,又附到纪闵晴耳边小声嘱咐,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叫她防着身边的男人点,纪闵晴连连点头嘴角噙着笑意,眼睛却不动声色四处瞟。
机场大厅人头攒动,来来往往的人们行色匆匆,纪闵晴的眼神扫过每一个角落,可终究还是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到底该有多不待见?就连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见我么?
她到底还是失望了,人前装的再坚强、话说的再漂亮,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得不到爱的可怜孩子。她心性再豁达,笑容再灿烂,也终究还是掩盖不住此时心底那肆意泛滥的悲伤。
她的眼神旋即便暗淡了下来,一直站在身后的秦伯琛,这会儿更是眸色深深。这一切发生的那么的不动声色,他不该看的太清楚。
机场的广播适时地响起,秦伯琛一手揽了她的肩膀,神色温柔,轻声道:“好了,我们该走了。”
纪闵晴回头冲他笑了一下,又伸手给了萧可一个拥抱,轻声道:“我该走了,你多保重。”
萧可瞬间便红了眼眶,喉头像是梗了一块鱼骨似的,上不去下不来。她多想多留她一会儿啊,她多想告诉她再等一会儿,只要再等一会儿迟纬就会来了,可终究还是开不了口。
二十岁那年,纪闵晴盯着迟纬的背影咬牙切齿的说:“我一定会嫁给这个男人。”那时候的她,眼神坚定,斗志昂扬。
二十四岁那年,纪闵晴在她的订婚典礼上恨恨的说:“老娘要切了迟纬的命根子!”那时候的她,目光森然,女魔头一只。
可是一个星期前,这个女人却独自一个人站在清冷的夜风里,她说:“可可,我谁也不怨,我愿赌服输。”
我记得毕夏普曾经这样说过:“掌握失去这门艺术并不难,很多东西似乎本来就是会失去的,失去了便不是灾难。”所以这一刻,纪闵晴轻轻放开萧可,压下眼眶中的泪意,笑着挽起秦伯琛的手臂跟萧可告别,她说“我走了。”便再没了下文。有那么一瞬间,萧可一度以为她并不是在跟自己告别,而是在跟这座城市告别,告别年少轻狂的纪闵晴,告别那段晦涩疼痛的时光。
我走了,走了就不会再回来。
纪闵晴冷硬的转身,提步进了安检,黑色的细高跟鞋“当当”的敲在大理石地板上,一声一声将这炙热的暑气都消散了下去。她没有回头,脊背挺得笔直,身后跟着另一个同样高大的男人。
六月的午后,酷热的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蒸发掉,萧可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笑了,或许丹麦那个北欧国家真得适合纪闵晴,起码够冷,冷到足以把心里的悲伤冻碎。
可是闵晴你知不知道,丹麦,也是一个盛产童话的国度。那些王子与公主的美丽童话全部来自于那个美丽的北欧国家,可是童话再美,也终究还是有剧终的一天。到时候除了散场时观众们的唏嘘声,便再也留不下什么了。
飞机的轰鸣声打破了萧可的思绪,她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液体,冰凉一片,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她默然的转身,然后便看见,机场大厅里那个踉踉跄跄奔来的男人。
迟纬此时形容狼狈,领带翩飞,衬衫的扣子不知是解开了还是掉了,半敞着胸膛,惨白的脸上泛着一层细密的冷汗,嘴角还挂着新鲜的伤口。
“人呢?”他停在萧可身前,言语间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萧可神色未变,淡淡的开口:“走了。”
她在迟纬眼中看到一丝类似于遗憾的情绪一闪而过,但,也只是一瞬。
“可可,我……”
“好了,”萧可打断他的话,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迟纬,“擦擦脸上的汗吧,然后去医院把伤口处理一下,天热,发炎了就不好了。”
她眉目温和,言语客气,不嚣张不跋扈,甚至可以称得上温柔,可是看到迟纬眼中,这温柔中竟是带着疏离的,疏离的像是对待一个不相干的人。迟纬的心一下子荒芜的不成样子,脸色刷白,他伸手捏住萧可的手腕,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
“放开。”
萧可声音不大,但是颤动迟纬的心却是够了。男人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松手。萧可叹了口气,一点一点掰开他的手指,头也不回的离开。
“你难道就一点不关心我为什么迟到么?”
迟纬的声音在身后传来,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载传进萧可的耳膜,显得无力而飘渺,萧可身形轻轻一顿,眼前浮现出他嘴角的伤口,她眸色沉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