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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茕见她那番模样,叹息道:“姑娘,你尚未出阁,不知其中厉害。若你赠我锦帕一事被他人知晓,恐怕姑娘名誉受损。”
“你是怕连累到你的清誉吧?”芸仪说着,竟有哽咽之声,“你是否是听到了什么传言?”
三月前,在缥缈宫东殿,芸幽从在众目睽睽之下质问芸仪是否与玉茕私相授受,那时,芸仪便十分害怕这样的谣言被玉茕听去。
“并未听到什么传言。只是,这东西……”玉茕犹豫道,“其实,之前逍遥道长所求的红豆琉璃盏上有十分重要的秘密,逍遥道长一心想要最先得知秘密,便派徒儿去取。他老人家心思深,担心若是我太过急躁,反而被人看出端倪,所以便没有告知我红豆琉璃盏的重要性。他老人家万万没想到,我会将琉璃盏转让给姑娘你。”
“所以,他责罚你了?”芸仪心揪痛了一下。
“也没有,因为事先没有告知我,他当然没有理由责罚我,只能自己忧叹罢了。”玉茕道,“如今已成定局,秘密已经被仙界先知晓,我们亦没有他法。姑娘的锦帕本是给我用作抵押物,如今我们已经不要那琉璃盏了,便将锦帕还给姑娘才是。”
原来,在玉茕看来,芸仪给他锦帕是为了证明自己一定会在用完琉璃盏之后将琉璃盏交给道界。
“那锦帕并非抵押物,是我赠予你的……是、是我谢你的!”芸仪一急躁,竟将心中所想说出,不免顿生尴尬,她连忙回身往房内走,并且说道,“你且回去吧!锦帕我是不会拿回来的!”
玉茕原本可以突破屏障到里面去,但他以为这是芸妙善设下的屏障,亦不敢随意进入,只得悻悻然离开。
雪下得越来越大,却掩盖不了芸仪的哭声。长孙宁霄蹲在她的身旁,抓耳挠腮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云儿姐姐,你之前所思之人,就是那玉茕?”长孙宁霄问道。
芸仪哭道:“我如此待他,在他心里,我却只是个仙界与他道界争琉璃盏的人而已!”
长孙宁霄刚才在一旁将全部事情都听去了,他默默记住了琉璃盏这一关键,决定之后就从琉璃盏查起。而此时最重要的,却是如何安抚眼前的女子。
“你……跟他很熟?”
“我们之前只见过一次面,算上今日,是第二次。”芸仪便将她与玉茕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长孙宁霄。
长孙宁霄听罢,只觉得男女之事真是复杂无趣。但他实在受不了芸仪这样嚎啕大哭,便道:“这样,等我查清楚你们缥缈宫有什么问题后,我就去蜀山帮你打探打探,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如何?”
芸仪这才止住了哭泣,睁着眼睛问:“真的?你……你可别打草惊蛇啊!”
长孙宁霄只得点头:“但是……你可别再这样哭了,小心哭坏了身子。”
接下来三个月,芸仪果真帮着长孙宁霄调查起来。先是着手于缥缈宫的珍宝阁、藏书阁、密室、暗道等地,统统不见红豆琉璃盏的身影。又派人去宓秀宫调查琉璃盏的出处,才发现此物居然来自于九天之上,凤凰族的老巢。
这三月形影不离,朝夕相处,长孙宁霄虽然是个冷漠无情的人,却仍然为芸仪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所心动。这个女子常常被他捉弄,却极少抱怨;处境艰难,却依旧笑颜常开。她就像一缕清风,一抹朝阳般,温暖了长孙宁霄冰冻千万年的心。
调查进行到尾声,再待在缥缈宫也无济于事。长孙宁霄终于决定离开缥缈宫,返回九天去查找琉璃盏的真相——毕竟,这关系到六界的安危,凤凰族的命脉。而此时,蜀山的剑术大赛还未曾结束。长孙宁霄在离开之前,决定履行自己的承诺,偷偷潜入蜀山去探听玉茕的心。
其实,越到后来,越与芸仪相处,越对芸仪了解的深,他越是厌恶玉茕。他总觉得玉茕不可能完全没有动心,可他既然动心了,又遮遮掩掩不愿意明说,反倒让人家姑娘苦苦等了这么长时间。
他原本是想,男女之事就算不肯明说,但也应该会让要好的兄弟知道。可谁知玉茕是个顶孤僻的人,自己一个人住在青云崖便潜心修行,从来不与人来往。长孙宁霄只得悄悄爬上青云崖看个究竟。
青云崖果然是常年冰寒之地,除了玉茕自家的一排厢房围成一个小小的院落外,四周都是松柏林,林下是万丈深渊。从青云崖往下望去,拨开云雾便可以看见人世中的山林,偶尔会有一些山下城镇的姑娘上山游玩。不过,大多数时候只能看到浓浓的白雾。
长孙宁霄身手矫健,几下便翻上了屋檐。那时,他看到玉茕独自一人坐在院落中,痴痴地望着院落里种植的一棵乔木。乔木上枝蔓众多,零星可以看到一些红色的果实。不过,显然青云崖的环境并不适合乔木的生长,所以玉茕特意在四周施法,营造出一个人为的环境,专门供养这棵乔木。长孙宁霄看了许久,越看越觉得乔木眼熟。后来才忽然想到,应该就是芸仪所喜欢的红豆了。
痴痴看着一棵红豆,果然也是在相思么?
又听玉茕念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他的手中,分明捏着芸仪赠他的那方锦帕。
长孙宁霄都用不着惊动玉茕,心中便已经了然。他返回仙界缥缈宫中,将自己看到的一切告知芸仪,芸仪当然是欢喜地不得了,一时间变得疯疯傻傻不知所云。长孙宁霄只得扶额提醒她,若她不主动的话,以玉茕的性子,恐怕他们一辈子也只能互相思念了。芸仪这才明白自己究竟应该做什么,便着了三月前初雪那日所穿的衣裳,欢天喜地往道界去。
长孙宁霄看着芸仪离去的背影,心中悬了许久的石头终于落地。事实上,芸仪不过就是他漫长生命中的小插曲,就好像在九天之上时,他曾经的那些朋友一样。可不知为何,在离别之际,他心中十分的惆怅。
芸仪得知了玉茕的心意后,早就将长孙宁霄将来离开一事抛之脑后。然而,她还未到达通往道界的太墟洞,就遇上了从道界回来的芸若和芸幽。
“哟,芸仪师妹,你居然能打破幽儿所设立的屏障,真是厉害!”芸若此番去道界,看来收获不少,心情大好,见到芸仪时也没有过分恼怒,更多的是吃惊。
芸幽知道以芸仪现在的法力,是不可能破解她施展全力制造的屏障的,她心知肚明,必定是这三月内有什么人进入了缥缈宫,帮助了芸仪。
“小仪师姐,你这么高兴地,是要往哪儿去啊?”芸幽甜甜地笑道。
第一百六十回:初雪(终)
“切,看她那样子,肯定是一出来就想着去道界看比赛咯?”芸若冷笑道,“可惜啊,你来迟了,剑术大赛已经结束了。不过……你也别太难过了,你的情郎玉茕道长并未参加比赛。”
此时,她们身旁还有很多仙界的弟子们,听了芸若的话,都纷纷侧目,低语议论,原来芸仪和玉茕之间还有这一桩事情。
芸仪的脸顿时煞白,她本想掩盖,但又想起长孙宁霄的话,忽然觉得自己喜欢玉茕也没什么错。她理直气壮道:“我却是与玉茕道长熟络,我也却是心系于他,你又能如何?”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你们也别这样看我,你们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不也是去道界看俊郎么?大家都是一样的!”芸仪又道。众人听了,觉得不无道理,看芸氏三姊妹的阵仗,应该就是平日里自家门第不和睦吧。众人这样想,就不愿在沾边,而是纷纷散了。
芸若被她这样一顶撞,塞得说不出话来。芸幽上前一步,将芸若拉到一边,对芸若耳语道:“姐姐,以她的功力肯定不能自己出来,必定有人帮她!”
“是谁?”芸若低声回应。
“还能有谁?缥缈宫中这三月来不只有一人?”芸幽的语气中带着不甘,显然是暗指师父芸妙善。
“师父?”
“姐姐,此人不除,他日必将成为我们接任缥缈宫的祸患!”芸幽的脸上阴云密布。芸若先是一惊,随后想起种种厉害之处,不由下狠心道:“你……打算怎么做?”
芸幽只是浅笑,恢复了原本善良可人的面孔。她回过身,高声道:“姐姐,你先回去吧,我与小仪师姐还有话要说。”
此时,芸幽是笃定要下手了。她早有这样的想法,如今却是最佳时机。芸妙善远在缥缈宫,芸仪只身前往道界,路上惨遭不测……
芸若不知道芸幽是怎么想的,但她素来相信自己的妹妹,也就速速离去了。很快,太墟洞附近之剩下芸幽和芸仪二人。
“你有什么事就罢,我赶时间。”芸仪此刻怎会想到芸幽已经起了杀机呢?之间芸幽大呵一声,挥掌飞身前来。
而芸若这边快步往缥缈宫赶,一路上旁人与她打招呼她也不理。其实,芸若的胆子并不大,不似芸幽一般狠辣,她除了日常动点手脚为难一下芸仪,却从未想过取她性命。虽然此次是芸幽动手,就算真出了什么事情也赖不到她身上去,可她还是莫名觉得害怕,一路上风风火火地赶着,满头都是冷汗,到了一处陡坡,更是跌打滚爬直接翻了下去。
不巧,这一幕却被即将前往九天的长孙宁霄看在眼里。长孙宁霄只在初雪那日见过芸若一面,却因为芸若张牙舞爪的模样把她的面孔牢记在心,这次见她如此慌张,必然有事情发生。便飞至她跟前,拿出冥王的印鉴,勒令她说出实情。
冥界虽然微不足道,但不会有人如此愚蠢敢和冥王较量。芸若本来就担惊受怕,被这样一威胁,自然把一切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不过,她把一切都怪罪到芸幽的身上。
可长孙宁霄听了这些话,气急败坏,扬手就取了芸若小命,之后又飞身前往太墟洞,却翻山遍野都没有见到芸幽和芸仪的影子。
他不知,芸仪此刻早已被芸幽带走,关押在天昏地暗不知名的角落,等待着未知的宿命。
暮色,漫长而孤寂。风雨大作,破败的林间小屋内,芸仪双目被蒙住,身体被施法的麻绳困住,冻得瑟瑟发抖。
“芸幽,你个小贱人,你有本事杀了我啊——”
芸幽如此蛇蝎心肠的人,怎会轻易让芸仪死去呢?必先好好折磨一番。她笑道:“小仪师姐,幽儿如此善良的人,怎会让你死去呢?小仪师姐不是特别思念情郎么?所以幽儿就找了个如意郎君给你,让你快活如登极乐啊——”
芸仪一下子便听出了她的龌蹉想法,骂道:“我告诉你,师父、师父不会饶了你的!”
“哈哈……师父她怎会知道这一切是我主使的呢?她只会以为,是你私自出宫与人相会,不知廉耻!”芸幽笑得近乎疯狂。
“你、你……”芸仪的眼前一片漆黑,心中感到丝丝凉意。此时,她万分想念那个站在玉合欢下的男子,万分想念那如春风般旖旎柔和的笑容。
“玉……茕……”芸仪绝望地呼喊,却只听见窗外肆虐的风雨声。
再后来,芸仪便晕了过去,不省人事。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缥缈宫中,身边正是她心心念念的玉茕。原来,长孙宁霄翻山遍野召集所有鬼兵都找不到芸仪,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