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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不肯轻易放弃部属的将帅;对于敌人来说;或是某种可乘之机和足以利用的弱点;但对部下来说却无疑是一种值得信赖的优点和品质;毕竟;时间没有那么多尽善尽美的选择和可能性。
虽然只是偶然顺手而为;但是起到临时的精神加成效果;却是任何犒劳和奖赏都无法做到的。这些满身疲乏与伤痕的旧日将士;就像是被打足了鸡血一般;士气嗷嗷叫着;恨不得就这么冲出去;找个敌人当场吊打给我看才是。
这时候;城中的战斗也到了某种尾声;当那面被高高倒悬起来的牛尾大旗;挂上内城墙头上最高的显目位置;那些余下敌人的斗志和战意;也像是戳破的肥皂泡一般的迅速飞灰湮灭中。
于是当我入驻牙城的署衙;见到满脸神情复杂;坚持带伤出来迎候的新任护军统领崔邦弼;并当众予以劝解式的宽抚和安慰之后;
城中各处已然是成群结队放下武器;从藏身之所走出来投降的胡马子和藩军残余。就像是最顺服的羊群一般;任由少量军士驱赶成一团;
而那些盘踞在府库的反乱份子;也早早慌了手脚;主动砍了其中领头的上百颗头颅;就弃兵束手跪伏在街道两旁;乖乖等候“王师”后续的处置。
然后;很多个内城贮备的仓房被打了开来;犒劳的酒水和肉食被抬了出来;而装载在大车上的辎重也被装卸下来;集中排在了一起。
无论是粗砾的海军饼于;还是坚硬的行军压缩口粮;或是豆子、代肉的罐头;切成块的豆薯;连同坛装的腌菜一起;倒在大锅里合着雪水;炖煮城热腾腾又滋味十足的糊糊。
当滚烫满满的食物和酒水;盛满了各双手臂捧举的容具。
无论是主战营的老兵们;还是辅军的新卒;或是散兵团和辎重队的夫役们;乃至城中的局民和守军;在温暖饱食的这一刻安逸;都暂时忘却了隔阂和伤痛;忘却了外界那些悲伤和凄惨的境况。
在战后余生的欢笑和泪水中;各种过往的回味和唏嘘;也随这一顿敞开肚皮的战地大餐;长久的留在了许多人的印象中。
…
第四百六十八章 归亡17
就在大多数人持续连日的欢宴和休整期间;我却与陆务观一起;带着亲直团和参军、虞侯组们;抓紧时间忙着清点城中的库存和储集。
总而言之;这次冒险突入徐州是大大赚到了。相对我们之前一路下来的巨量消耗;这一次靠从徐州得到了这么一大笔进项的补充之后;剩下还远绰绰有余。
这场徐州之战也没有白打。
虽然位于徐州外城的部分;已经被各处肆虐的敌人;烧掠破坏的七七八八;但光是被帅司遗弃在徐州内城和牙城里的各种物资仓库;就足以共给剩下这些城中军民;继续据守内城;相当充裕的坚持半年有余。
虽然又加上我们这数万外来军队的消耗;但在整个冬天已经过半的情形下;维持目前的消耗水准;支撑到春夏之交的青黄不接;已经是不成问题了。
更别说那些除了粮食衣被盐茶酒酱等日用所需以外;形形色色囤积下来的各种军用物资;几乎没有怎么被动用过
最关键的是我们找到了几十万斤的桶装火药;其中既有精研塑形的大粒炮药;也有纸包的细末铳药;这对于我这只严重依靠火器;来发挥战斗力的部队来说;无疑是某种及时雨。
之前在徐州城外的那场战斗;虽然成功的驱逐了;但是敞开供应放手打的结果;就是已经把我们剩余的存货;又给耗掉了大半。
除了本阵掌握的备用火药之外;发到各营团手中的存量;也不过剩下一两个基数。也就是可以应付几场遭遇战的强度。
因此;虽然其中因为保管不善和胡乱放置;有小部分受潮;但这个结果已经足够让人心满意足了。
另一方面;虽然帅司的出走;让我原本借勒索一番身份、地位、资格、兵员、补给等好处和条件的算盘;就此落了空;却也带来了另一个新的机缘。
如今;我可以以北面讨击军的身份;成为徐州一代乃至整个河南淮北之地;仅存的最高指挥序列;而名正言顺的征用这些物资和兼并残余的友军各部。
从理论上讲;对方如果不愿意服从的话;还可以以行战地军法之名;便宜处置各种“临阵脱逃”;或是“抗命不尊”的行为。
作为徐州城中的守军;战后尚存连伤兵在内的八千多员;除了崔邦弼名下剩余的五个营;三千多行营护军外;其余分散在六七个番号中。
在势比人强之下;想要整编和吞并他们;简直不要太容易。就算是作为守军地位最高的一位;护军统领崔邦弼本人;也表示了某种愿意率部回归之意;只要我能够给他一个营头的位置。
不过;却被我相当认真的婉拒了;毕竟;情况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
之前头上还有个帅司在那里指手划脚的;做各种事情都要有所束手束脚;考虑到名不正言不顺的缘故;只能伺机兼并残损的友军;来壮大自己的力量。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我需要兼并的是他们各自所属的番号;作为我麾下进一步扩充兵力的上限和理由。特别是待到有了地盘和兵源之后;就可以作为向国朝索要更多的钱粮辎重的补给和支援。
就算事后国内想要裁撤或者削减这些部队;在与朝中交涉时;也有足够既成事实的底牌和筹码;来讨价还价不是
因此;我很明白的告诉他;在帅司暂时无法发挥职能的情况下;我需要留用他这个行营护军的番号。甚至为此可以从我的麾下;抽取精于兵员;来帮助他们补足和充实这只行营护军。
乃至其他的军号;也可以照此办理;只是都必须归在我的北面招讨军的旗下;统一号令行事;接受重新整编和人员调配。
当听到这个建议;或者说决定之后;崔邦弼几乎是脸色变了数变;就像是有些宽慰和松懈;又像是有些遗憾和失落的叹息了几声;最后还是很有些心情复杂的;当众带头宣布接受了这个决定。
这个结果;自然让有些人欢喜;又让有些人担忧;欢喜的是在这凶战危亡之际;能够抱上了足够硬的大腿;有军队集体的力量可以依仗;担忧的是就此可能失去的旧日权势和地位;或是对部属的掌控和约束。
但是在崔邦弼为首的行营护军将领亲身示范下;至少明面上并没有出现多少;敢于公然反对和抗拒这个结果的人和事。而对于大多数中下层的普通将士来说;还是普遍乐见其成的。
毕竟;在全线战败后一片风雨飘摇;前途未卜的局势下。;大多数幸存下来的人;都会本能的格外会渴望;获得来自军队集体力量的庇护和抱团。
于是;在得到充足的补给和休息之后;徐州城中的兵马;再次进入了一充轰烈烈的整军运动中去。
至少;经过残酷的守城战后;那些尸餐素位的;年老体衰的;虚冒浮滥、碌碌无为的各种不合格成分;几都被战场自然给淘汰了。
剩下来的都是生存意志和经验都还不错;再加上一点战场运气的兵员。因此仅仅是再编起来并不算什么难事。
而在残余帅司机构里留守的那位判官;也很有被作为弃子的自觉;知趣的没有给我的行事增添任何麻烦。
只是当我偶然在部署面前商量;如何合理绕过这些留守行司行事的时候;作为旁听的赞画之一;前学弟苏长生一句无意的话;却突然如梦初醒的提点了我们。
“请问;为何要绕过这些留守行司人员呢。”
正所谓当局者迷;我把帅司当作某种外在擎制;而敬而远之的太久了。都忘记了;
为什么就不能继续利用行司的名义呢;哪怕是残缺不全的前沿军行司;也是名正言顺的行司。更何况眼下在其中留守的;只有一群被大人物们抛弃了之后;根本心怀怨怼的倒霉蛋;同样有着足够的现实需要和安全保证。
于是;在我请那位一贯作为摆设的随军曾宣慰;上门拜访了一趟;又给出了足够的交换条件和保证之后。
这位权留守行司的判官;就带着行司剩余的人员和文书;堂而皇之的入驻我的行帐之中;也算是对外某种程度上的背书;也是对内的间接表态。
哪怕是权行司的留守人员也有相应的职能;也是有资格以令制的形式;发布相应级别的文书和通告的。
至少是在南撤的帅司;宣布重新恢复行驶职能;或是被正式撤销之前;我还是可以继续借用这个名义扯虎皮做大旗;于公于私最大限度的谋让处和便利。
这却是打下徐州之后;又一个意外偶的好处。
滔滔奔流的长江边上
江宁行在的天安大殿;已经是人人忧色匆匆;大气不敢乱出的模样;这些日子一个坏消息接着一个;都让人有些麻木不仁的;各种寡言少语了。
直道一个飞马急传的通报声;才重新打破这个令人窒息的氛围。
“禀告君上……江北来报”
“东南军行司的各位使君;已经抵达扬州了;正在江都等候觐见……”
这个消息;让大殿之下听候的臣子和官员们;再次轰的哗然起来;却也是各种议论纷纷的;连负责秩序的殿中御史;一时之间都弹压不下去。
而在事实上;这些帅臣自徐州突围后;就一路脚步不停的向南逃奔;因此仅仅用了四天时间;就穿过了两淮的千里之地;而直奔到了长江边上。为江水所阻后;这才重新停了下来。
只是;作为成功千里大转进的代价;当初一同出奔突围的那些将士;在掩护渡河时已经折损过半;这一路全力护着帅臣们逃奔下来;各种掉队和走散又减员了好些。
因此最终能够随他们抵达长江边上的;已经是十停不足两三停了;而且是人人徒手轻装;蓬头垢面的狼狈摸样。
拒如此;这些军中首脑似乎被北地的噩耗和危局所经;哪怕已经望着滔滔江水;还是觉得不安心;很快就找了由头请求觐见。
“这群杀才;还有脸面逃还回来……”
监国怒气满满的喝声道。
“国朝在都畿道;在河南、淮北。淮南的将士呢”
“难道……都被他们给丢了在身后不管不顾了么”
却已经没有人敢回答和应声。
“谁能告诉我;北边的情形究竟是如何模样……”
“君上息怒;下臣以为……”
一名脸皮皱巴巴的老臣;开声缓颊道
“还是循中路故例……”
“将军前相于人等招过来;当庭询问具体情由为上……”
相比东路的混乱;中路军的情形要好上一些;他们在都统制王端臣的带领下;一路退出太谷关后;就在襄州一带重新站稳脚跟;试图收拾残局;但是因为失陷了殿前军的责任实在太过重大;以至于必须有足够分量的人出来担待。
因此;在其他人都战死或是失踪的情形下;王端臣也只能以被夺职的白身;继续留任效赎军前;以待后方的进一步处分。
“京口急报……”
一个通传的声音;再次打破这个压抑的气氛。
“正在扬州的三位使君;已经带着随扈登船往江宁过来了……”
“什么……”
监国有些惊讶的喊出声来。
却是与此同时;这几位帅臣只想着尽快回到相对安全的长江南岸的先;因此强行征用了渡江的运输船只;也顾不上舒适平稳与否;已经先行一步跟着信使一起度过来了。
“京口十万火急再报……”
又一个通传声喊道
事实上更坏的事情已经在发生了;由于这些帅臣相互推诿着;并没有交代安排好后续管领的人员;就征船出走。
而那些幸存的高级将领也有样学样的;带亲兵抢了船只纷纷度